(清)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約存•卷十》
周易函書約存卷十,禮部侍郎胡煦撰。
原古
太玄
【煦】按:圖宜重二十一卦,乃今所重止二十卦,必有應重而不重,不應出而出者。夫乾既重矣,而坤不之重,何耶?既除坎離震兑之四正,而兑卦猶存,必誤也。或故出兌以足八十一數,亦未可知,然巳與立圖之本意不合。
揚雄字子雲。焦弱侯曰:雄孝平時卒,胡正甫、簡紹芳、張平子、韓退之、司馬君實、曾子固皆重之。
一元生三方,用三乘一;三方生九州,用三乘三;九州生二十七部,用三乘九;二十七部生八十一家,用三乘二十七;八十一家生二百四十三表,用三乘八十一;二百四十三表生七百二十九贊,用三乘二百四十三;七百二十九贊生二萬六千二百四十四策,用三十六乘七百二十九。凡一元為一歲,七十二策為一日。起十一月,始于中之中孚,次及周復,而左旋一周,終于養頤。復頤,卦名也;周養,首名也。一如大圓圖坤復頤,左旋而一周也。
【煦】按:雄固問奇字者也,漢之博學以雄為最。然觀首之擬卦,如上干擬升羨,差擬小過,增擬益達,交擬泰,從擬随,進擬晉,釋擬解,樂擬豫,爭擬訟,事務擬蠱,更擬革,如此之類,止可謂易卦中一字註耳。至以八十一數與六十四卦相配,所多者二十一,因不得不重,然止是子雲之歷法耳,不當作卦爻看也。若其逐首準易而擬辭,則其失為不少矣。潛虚以春夏秋冬生長收藏之義類,衍為五十有五,亦與此相似。
玄三方、九州、二十七部、八十一家。曰:首猶卦也,圜之應天中首,冬至日在牽牛初,乃漢歷也。王薦以卦氣著論曰:求其故,千歲日至可坐定也。一動一靜之間,復見天地之心。數往知來,數起于此。是易理也,即歲法也。雄立踦贏,原非牽凑,世無知者,乃多議之。邵子曰:雄知歷理。伯温曰:子雲知易之本,外有太玄,準易卦氣圓圖,其中首始于子北之冬至,入牛一度起,分列宿之度而周其天,至養而終于斗之二十二度焉。其度數多寡與今法不同,而冬至之日又在牛初,亦與今時異,蓋歲差亦已久矣,故不録。
李氏曰:玄固京法也,【京在玄前】。止菴曰:雄以六日七分為法則是,房以之為七日來復則非。潛老曰:類是謀稽覽圖言之,緯非聖傳,然隂陽家言原有所自,三統法以八十一為日法,京房藏一,豈無謂耶?子雲蓋知易合參兩,而兩顯參幽,卦蓍皆立恒法,其密率則在盈虚損益追差之事,故玄特以三法衍之,明圖之用書也。每首九贊,直四日半,九十贊為四十五日八,其洛書為通期。【三百六十】益一首為四日半,益踦之半日為五日。【踦準半日也】又益盈為半日之半。【盈準三時也】則四方度一也。方圍四則齊,圓圍三則踦贏矣。世非任數失理者,即談虚冒之理而遺數者,誰研極而通變乎?子瞻喜淺爽,以玄艱深而遷怒耳。朱子以為拙可也,若病其三,彼不服也。以除四之六十卦,而重二十一卦配之,中具虚一之旨,即具四用三之旨。方虚谷謂何故子中至辰中為天,辰中至申中為地,申中至子中為人?【煦曰此三語不與囫合。又曰乾鑿度之部首亦中子辰也】。夫豈知三四為十二,何異四三為十二乎?知其故而仍藏參於兩,寓其盈虚者,邵子也。石齋更欲密率推之,可謂攻苦研極。後人因前人之攻苦研極而引觸會通,何為不善?
【煦】按:周易參兩之書也,所由謂一隂一陽之謂道。陽參而隂兩,如缺其一,安有化育?即如周易三爻為卦,是參也。乃重而為六,則兩矣。六固兩也,而其中含有三極,則又參矣。三極參也,而其中又各有隂陽剛柔,則又兩矣。又凡考隂數者必於陽,考陽數者必於隂,如升陽之三候必驗於昏,降隂之三候必驗於晨,如隂之始終必交至於陽,陽之始終必交至於隂是也。又九之用必用於六,六之用必用於九,蓋非陽則隂不可見,非隂則陽不可見也。此皆參兩二者兩不相離之妙,所由謂一隂一陽之謂道。夫陽之為用,健行不息,若不得隂,則無駐足托跡之地,止是善動而不已者耳。今子雲之數全從奇起,有參而無兩,是善動而不止者也。動而不止則無定形,安得有定卦之可指?故謂子雲之書以其踦贏推衍歲序可也,謂為知易則未也。夫古今之尊玄重玄,因得至今存而不廢者,大抵皆為艱深奥晦之辭所愚,未嘗即其書而深考之耳。今觀每首管四日半,八十首共管三百六十,所餘之一首又復管四日半,是五日四分度之一,而今止得四日四分度之二矣。又其所立之圖既與六十卦相配,自不得不重二十一卦,乃今所重止二十卦,何也?既以六十卦相配,則自應除去四卦,乃除後天之四正,而仍存兌之一卦,何也?既已多此一卦,則其所重不得不為二十卦,既取八十一數立之踦贏,以與歲差相配,則不必更與易卦相配可也。乃每首所係之辭,又擬周公之象而為之,則已成易外之易矣。讀書窮理,其尚知所辨正乎?况陽生子半,隂生午半,此萬古不易者也。乃子雲以為卦氣起中孚,夫周易之理不離隂陽,故曰一隂一陽之謂道。今中孚二隂在内,四陽在外,有何道理而以為卦氣所起?若無道理便可以為卦氣所起,則任起一卦而為首,奚不可者?甚矣,昧來復之義而不之察,背聖人之經而未之考,皆聖經之蠧也。
晁說之謂羨不當凖臨,夷不當凖大壯,
【煦】按:?凖臨,羨凖小過者也。
黄宗羲曰:揚子雲太玄以兩贊當一日,七百二十九贊以當一歲,三百六十四日半,於歲法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一,尚不及四分日之三也。立踦、贏二贊以補之,例以兩贊一日,則過四分日之一矣。故蘇明允謂四分而加一,是四歲而加一日,千載之後,恐大冬之為大夏也。欲以一百八分為日率,四分之,每分得二十七,三之為八十一,每首加一,盡八十一首,而四分日之三者,無過不及之患矣。然余以為玄之所以準日者,贊也。加一分于首,贊之不及如故,是失所以立贊之意。既以踦、贏名贊,仍與他贊為伍,則亦不援兩贊一日之例,即以四分之三當之,無不可矣。第踦以虚而言,贏以盈而言,猶之所謂氣盈朔虚也。合氣盈朔虚十日有奇,則踦、贏當得二十餘贊。今以二贊僅寄其名,餘皆渾于七百二十九贊之中,此則不可謂之合于日也。明允言:聖人以六日七分言易,而卦爻未嘗及之。雄以三百六十五日四之一言玄,而首贊擬之,失其所以為書之意。余以為易未嘗有六日七分之說,加之起于後世。子雲凖此以作玄,苟不相似,則又何以為書?是故子雲之短,不在局歲法以失玄,而在牽玄以入歲法也。推步以一定之法禦其至變,然後可以傳之久遠。苟不得其至變,即不可謂之定法也。玄之中首起牛一度,今未二千年,冬至在箕四度,星之屬水者巳屬木矣。其從違亦異,此玄失之較然者也。明允加一分以合四分之一,不知四分之一者亦有消長,則不如踦、贏之以不齊齊之也。
【煦】按:子雲太玄之作,其卦氣起中孚,六日七分之說取京房,其分爻配卦之法取諸周易,其踦贏之法取之于氣盈朔虛,蓋合三家之長而自為一書,用以推步者也。至于逐首擬易爻辭,則贅而贅矣。據黄宗羲所說,子雲于推步猶踈,而况于易乎?予非有惡于子雲,惡其不知而作,導之于前,後來擬易而妄作者,不一而足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