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辞•上传-[清]沈起元撰《周易孔义集说•卷十八》

[清]沈起元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【周易十翼】系辞•上传-[清]沈起元撰《周易孔義集說•卷十八》

周易孔義集說卷十八

光祿寺卿沈起元撰

繫辭上傳

《本義》:繫辭,本謂文、周之辭,繫卦爻之下者。此篇乃孔子所述繫辭之傳也。以其通論一經之大體凡例,故无經可附,而自分上下云。

○胡雙湖曰:太史公引天下同歸而殊塗,一致而百慮為易大傳,盖太史公受易楊何,何之屬自著易傳行世,故稱孔子所著者曰大傳以别之。

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卑高以陳,貴賤位矣。動靜有常,剛柔斷矣。方以類聚,物以羣分,吉凶生矣。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見矣。

蘇子瞻曰:天地一物也,隂陽一氣也。㦯為象,㦯為形,所在之不同,故在云者,明其一也。象者,形之精華發於上者也。形者,象之體質留於下者也。人見其上下,直以為兩矣,豈知其未嘗不一耶?由是觀之,世之所謂變化者,未嘗不出於一,而兩于所在也。故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之始也。

○張子不言高卑,而言卑高者,高以下為基,亦先見卑後見高也。

《本義》:天地者,隂陽形氣之實體。乾坤者,易中純隂純陽之卦名。卑高者,天地萬物上下之位。貴賤者,易中卦爻上下之位。動者,陽之常。靜者,隂之常。剛柔者,易中卦爻隂陽之稱。吉凶者,易中占決之辭。象者,日月星辰之屬。形者,山川動植之屬。變化者,易中隂變為陽,陽化為隂也。此言聖人作易,因隂陽之實體,為卦爻之法象。

○語類,聖人是因天理之自然,而著之於書。後來人又是見天地之實體,而知易之書如此。

○天尊地卑,上一截皆說面前道理,下一截是說易書。

○楊誠齋曰:南人喜楚語,北人喜燕語,方以類聚也。鵲巢无烏子,馬廐无狐穴,物以羣分也。善惡之分聚亦然。

○蔡虚齋曰:此節是夫子從有易後而追論未有易之先,以見畫前之有易也。乾坤、剛柔、貴賤、吉凶、變化,此等名物皆非聖人鑿空所為,不過皆據六合中所自有者而摹寫出耳。

○來矣鮮曰:此一條言天地萬物一對一待易之象,盖未畫易之前,易已列于兩間也。

○方四方,物萬物,吉凶即善惡。以方言之,中夏邊陲有内華外夷之善惡,君子小人之善惡;以物言之,牛馬則善,虎狼則惡,此皆隂陽淑慝之分也,故吉凶生矣。兩間形象,其中有往來隱見,榮枯生死,千變萬化。易中變化,則隂極變陽,陽極化隂也。

○觀彖方侯易,則生殺之氣以類聚;形質異,則清濁之品以羣分。成象成形,一氣也,而有兩在,如日月之精降為水火,水火之氣升為雲霓,皆其驗也。此節以造化不易之體言,下文遂直用易中名物以說造化,不復分别。

是故剛柔相摩,八卦相盪。鼓之以雷霆,潤之以風雨。日月運行,一寒一暑。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。

韓康伯曰:相切摩,言隂陽之交感。相推盪,言運化之推移。

孔仲達曰:鼓動之以震雷離電,滋潤之以巽風坎雨。離日坎月,運動而行,一節為寒,一節為暑。不言艮兑者,雷電風雨,亦出山澤也。

○胡安定曰:乾言知而坤言作者,盖乾之生物,起於无形,未有營作。坤能承天之氣,已成之物,事可營為。

○《程傳》:隂陽之交相摩軋,八方之氣相推盪。

《本義》:知,猶主也。乾主始物,而坤作成之。大抵陽先隂後,陽施隂受,陽之輕清未形,而隂之重濁有質也。

○語錄:此成男成女,通人物言。在動物如牝牡之類,植物如麻有牡麻,及竹有雌雄之類,皆離隂陽剛柔不得。

○張紫巖曰:天地之間,舉無非易。剛柔相摩,勢之激也。八卦相盪,序之移也。鼓以雷霆,而有氣者作。潤以風雨,而有形者生。日晝月夜,終始不息,歲功成焉。象數默運,有不知所以然而然者。萬形流動,變化不停。乾坤男女,成功以著。乾以一唱,物資始焉。坤以二承,物資生焉。

邱行可曰:前以乾坤貴賤、剛柔、吉凶、變化言,是對待之隂陽交易之體也。此以摩盪、鼓潤、運行言,是流行之隂陽變易之用也。至下文則言乾坤之德行,而繼以人體乾坤者終之。

李西溪曰:風亦謂之潤者,以風能滋物之氣也。

○吳草廬曰:章首但言乾坤,舉父母以包六子。此先言六子,而後總之以乾坤。邵子曰:日為暑,月為寒,始謂始其氣,成謂成其質,知者主之而無心,作者為之而有迹。

○來矣鮮曰:此條八卦以天、地、水、火、山、澤、雷、風八卦之象言,非乾、坎、艮、震、巽、離、坤、兑也。

○觀彖相摩以兩物相交言,如天與地、山與澤、水與火、雷與風;相盪以八物相交言,如天與雷、風、水、火、山、澤,餘亦如之。此以造化交易之情言。生物之機,動于雷霆;養物之用,資以風雨。暑以發之,寒以斂之,要其品彚男女之根,資始成形之本,則莫非乾坤之所為。此以造化變易之用言。不易者,一定之分;變易者,流行之機。

此處八卦字,乃言天地間現成之八卦也。相摩相盪,若切畫卦言,與下文雷霆風雨未能一片。韓氏說精矣。

乾以易知,坤以簡能。

韓康伯曰:天地之道,不為而善始,不勞而善成,故曰易簡。

《本義》:乾健而動,即其所知,便能始物而无所難,故為以易而知大始。坤順而靜,凡其所能,皆從乎陽而不自作,故為以簡而能成物。

○語錄:行健所以易,人有私意便難。簡只是順從而已,若外更生出一分,如何得簡?

○觀造化生長,氣一過時,萬物皆生,可見其易。

○項平甫曰:萬物之始,一而已矣,其理安得不易?及其成也,成夫一而已矣,其事安得不簡?

○吳草廬曰:易簡者,以乾坤之理言。此乾坤皆指天地,而易之乾坤象之也。

○觀象上文,言天地之化備矣,此則推言其所以成化者。易坦、易簡、簡約,為物不二,故其心易;无為而成,故其事簡。

易則易知,簡則易從。易知則有親,易從則有功。有親則可久,有功則可大。可久則賢人之德,可大則賢人之業。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,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。

《本義》:上言乾坤之德不同,此言人法乾坤之道,至此則可以為賢矣。成位,謂成人之位。其中,謂天地之中。聖人之能事,可以與天地參矣。

○語錄:德就存主處言,業就做事處說。

○楊龜山曰:行其所无事,不亦易乎?一以貫之,不亦簡乎?

○朱漢上曰:賢人,賢於人者也。舜禹之聖,亦曰選賢與賢。

○王童溪曰:易之為易,乾坤是也。乾坤之為乾坤,易簡是也。易簡之為易簡,又吾心之所以自然者是也。人以是理為難知乎?生而无不知愛其親,長而无不知敬其兄,愛敬之外,初无異事,夫豈難知也?故曰易則易知。又以是理為難從乎?即无不知愛之心以愛其親則為仁,即无不知敬之心以敬其兄則為義,夫豈難從也?故曰:簡則易從。可久者,是理之存於吾心者,未嘗一日忘也,雖與天地同其久長可也,故曰:賢人之德。可大者,是理之見於日用者,未嘗一日怠也,雖與天地同其廣大可也,故曰:賢人之業,

○來矣鮮。曰:易乃造化之良知,簡乃造化之良能。人受天地之中以生,其良知良能本與天地同其易簡,而乃險不可知、阻不可從者,以累乎人欲之私耳。易知者,我易知乎?此无私之理也。易從者,我易從乎?此无私之理也。言人之所知如乾之易,則所知者皆性分所固有,而无一毫人欲之艱深,豈不易知?人之所能如坤之簡,則所能者皆職之所當為,而无一毫人欲之紛擾,豈不易從?易知則此理之具于吾心者,常浹洽親就,不相支離疎隔,故有親。易從則此理之踐於吾身者,常日積月累,无有作輟怠荒,故有功。有親則日新不已,是以可久。有功則富有盛大,是以可大。

:易知、易從、有親、有功四語,韓、孔作人之信從解,殊未安。此章自造化以及聖人德業,至精至微,何說到外面極淺一層?即朱子註賢人之德句云:有親則一於内。既云一于内矣,何反藉乎同心者多而後為可久之德乎?宋儒王童溪說得之。來氏直指學易者言,尤為切實。

右第一章

《本義》:此章以造化之實,明作經之理,又言乾坤之理,分見于天地,而人兼體之也。

○來矣鮮曰:此章首言對待之體,次言流行之用,至人成位乎中,則天地之體用,皆存乎其人矣,此易之所由作。

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焉而明吉凶。

孔仲達曰:卦象、爻象各有吉凶,若不繫辭,其理未顯,故繫辭于卦爻之下,以顯明吉凶也。

○朱子:伏羲以上有畫无文,文王、周公乃繫以辭。盖卦之未畫,因天地自然之法象而畫。及既畫也,一卦自有一卦之象,故聖人即其象而命之名。以爻之進退言,則如剥、復之類;以形之肖似言,則如井、鼎之類。及文王觀卦體之象而為彖辭,周公觀卦爻之變而為爻辭,吉凶之彖益著矣。

○王秋山曰:卦以象而立,象又以卦而見。明吉凶者,有是象而吉凶之理已具,繫之辭而吉凶之象始明。

○吳草廬曰:伏羲畫八卦,因而重之,則已有六十四卦之畫矣。其時未有文字,八卦之名止是因其三畫之形而生聲。既有文字之後,乃以乾、坤、震、巽、坎、離、艮、兑為卦名之字。若六十四卦未有名也,但以三畫卦名分註于各卦之下,以相識别而已。文王又設立新名,以名五十六卦,而共為六十四卦名也。

○俞石澗曰:有畫斯有象,有象斯有辭。今人捨象玩辭,但求辭之理,不求象之理,淺矣。

剛柔相推而生變化。

陸聚緱曰:此句指揲蓍求卦而言。剛爻化柔,柔爻變剛,有定法也。

:陸說為諸儒所未發。盖聖人既繫辭以明吉凶,又教人揲蓍求卦,而後前民用之道乃盡,而後有觀變玩占之法。觀下文六爻之動,即九六之動爻,所謂變化也。未節動則觀其變,變即六爻之動,皆發明此句也。揲蓍之動爻,柔自剛來,剛自柔來,相推二字,形容極精。說者以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變化當之,則是設卦以前事矣,於此未合。

是故吉凶者,失得之象也;悔吝者,憂虞之象也。

《本義》:吉凶悔吝,易之辭。得失憂虞,事之變。得則吉,失則凶。憂虞雖未至凶,然已足以致悔取羞矣。悔自凶而趨吉,吝自吉而向凶,故聖人觀卦爻之中,㦯有此象,則繫以此辭。

○趙氏玉泉曰:吉即順理而得之象,凶即逆理而失之象,悔即既失之象,困心横慮而為憂之象,吝即未失之先,狃于安,溺於樂,而為虞之象也。

○何玄子曰:上文所謂觀象繫辭,以明吉凶者也。

變化者,進退之象也。剛柔者,晝夜之象也。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也。

朱漢上曰:變化之于剛柔,猶進退之于晝夜。晝推而進則夜退,柔者變而為剛;夜推而進則晝退,剛者化而為柔。日升降于太空,本无晝夜。由地上觀之,出地為晝,入地為夜,剛柔之象亦然。吉凶悔吝生乎動,變化者,動爻也。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也。邵康節曰:易有貞,數三是也。關子明曰:三,數之極也。極而不變,其道乃窮。

○何玄子曰:六爻之動二句,推言變化之故。上文所謂剛柔相推而生變化也。

○陸聚緱曰:六爻之動,乃言揲蓍成卦之用九、用六也。

,此變化剛柔,主揲蓍言,與他處泛言剛柔者不同,故以流行之象言。盖揲蓍之動爻,剛老則變柔,柔老則變剛,特於進退之間,變出剛柔,實則一氣之流行,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。正如晝夜雖分,止此日光之出入,動必以極,陽極於九,隂極于六,不極則不變,三三為九,三二為六,故曰三極之道。此節言揲蓍求卦,有自然之妙,君子所以動,則觀其變而玩其占也。三才各一太極之說,與動字似无涉。

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,易之序也;所樂而玩者,爻之辭也。是故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。是以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。

孔仲達曰:如居在乾之初九,而安在勿用;居在乾之三,而安在乾乾。卦爻皆有辭,但爻有變化,取象既多,以知得失,故君子尤所愛樂。

○張子:序,猶分也。易之中有貴賤吉凶,皆其自然之分也。所居皆安之,君子安分也。玩,習也。每讀則每有益,所以可樂。

《本義》:易之序,謂卦爻所著事理當然之次第。

○王童溪曰:易之序者,消息盈虚之有其時也。居之而安,則大行不加,窮居不損。爻之辭者,是非當否之有所命也。樂之而玩,則默而成之,不言而信。

○胡雲峯曰:君子居而學易,已窮乎象與辭之理;動而用易,又適合乎變與占之宜,故有吉而无凶悔吝也。

○俞石澗曰:觀象玩辭,如蔡墨云在乾之姤,知莊子云在師之臨,謂之在者是也。觀變玩占,如陳侯遇觀之否,晉侯遇大有之睽,謂之遇者是也。

:人一身視聽言動之則,與處夫常變困亨之道,皆備于六十四卦,井井有條,故謂之序,即禮得其序之序。

右第二章

《本義》:此章言聖人作易,君子學易之事。

○觀彖,此後數章,皆以申釋此章之意。

:辭變象占,夫子所謂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者也。此章首舉四者言之,設卦句領起象辭,剛柔句領起變占,吉凶四句承設卦繫辭來,變化六句承剛柔相推來,而以居則觀象二句收,明兩兩相承,脈絡井井,作易學易之綱領盡矣。亦可見專以易為卜筮之用,與學易而不知卜筮之道,均非夫子之教也。

彖者,言乎象者也。爻者,言乎變者也。吉凶者,言乎其失得也。悔吝者,言乎其小疵也。无咎者,善補過也。

虞仲翔曰:八卦以象告,故言乎象也。爻有六畫,九六變化,故言乎變者也。

《本義》象指全體言,變指一節言。

○項平甫曰:彖辭所言之象,即下文所謂卦也。爻辭所言之變,即下文所謂位也。

○胡雲峯曰:前章未及无咎之辭,此方及之,不貴无過而貴改過也。

張彦陵曰:失得,指時有消息,位有當否說。小疵兼兩意,向於得而未得,尚有小疵,則悔。向於失而未失,已有小疵,則吝。

○來矣鮮曰:善補過,嘉其能補過也。即上文言字之例。

是故列貴賤者存乎位,齊小大者存乎卦,辨吉凶者存乎辭,憂悔吝者存乎介,震无咎者存乎悔。

王輔嗣曰:憂悔吝之時,其介不可慢也。即悔吝者,言乎小疵也。

○張紫巖曰:隂小陽大,體固不同,而各以所遇之時為正。陽得位則陽用事,隂得位則隂用事。小大之理,至卦而齊。

《本義》:位,謂六爻之位。齊,猶定也。介,謂辨别之端。盖善惡已動而未形之時也,於此憂之,則不至於悔吝矣。震,動也。知悔則有以動其補過之心,而可以无咎。

○項平甫曰:凡彖辭之例,專取主爻而言。存乎卦,反在存乎位之下者。位之貴賤,以六爻言。卦之小大,以一爻言。明于六位之中,取一位以為卦主也。

邱行可曰:此章就吉凶悔吝上添入无咎。既欲人於悔吝上著力,尤欲人於介上用功。所謂幾者動之微,吉之先見者也。

○汪氏砥之曰:易凡言悔吝,即寓介之意。憂盱之悔,存乎遲速之介。憂即鹿之吝,存乎取舍之介。

是故卦有小大,辭有險易。辭也者,各指其所之。

韓康伯曰:其道光明曰大,君子道消曰小。之泰則其辭易,之否則其辭險。

○楊誠齋曰:讀謙、復之辭者,如行夷途,如逢春陽,如對堯、舜、周、孔,何其氣象之和樂,其辭夷易,而指其所之之得且吉也。讀遯、剝之辭者,如涉風濤,如履霜雪,如對桀、紂、盜跖,何其氣象之凛栗,其辭艱險,而指其所之之失且凶也。

○潘天錫曰:辭各指其所向,凶則指其可避之方,吉則指其可趨之所。

○蔡虚齋曰:此條卦字辭字皆兼爻說。

右第三章

《本義》:此釋卦爻辭之通例。

易與天地準,故能彌綸天地之道。仰以觀於天文,俯以察於地理,是故知幽明之故。原始反終,故知死生之說。精氣為物,游魂為變,是故知鬼神之情狀。

韓康伯曰:幽明者,有形无形之象;死生者,始終之數也。

孔仲達曰:以用易道仰觀俯察,知无形之幽,有形之明,義理事故也。用易原窮事物之初始,反復事物之終末,知死生之數也。

蘇子瞻曰:準,符合也。彌,周浹也。綸,經緯也。所以與天地凖者,以能知幽明之故,死生之說,鬼神之情狀也。

○《程傳》:原始則足以知其終,反終則足以知其始,死生之說,如是而已。以春為始而原之,其必有冬;以冬為終而反之,其必有春,死生類是也。

○張子:盈天地之間,法象而已。方其形也,有以知幽之故;方其不形也,有以知明之故。

《本義》:易者,隂陽而已。幽明、死生、鬼神,皆隂陽之變,天地之道也。天文則有晝夜上下,地理則有南北高深。原者推之于前,反者要之於後。

○王童溪曰:天地之道,即下文所謂一隂一陽也。是道也,其在天地則為幽明,寓于終始則為死生,見於物變則為鬼神。易之為書,彌滿无間,倫理有序,而天地之道盡在此書。

○楊誠齋曰:曰:鬼神之為德,其盛矣乎!視之不見,聽之不聞,體物而不可遺。洋洋乎如在其上,如在其左右。此其狀也。《易》曰:與鬼神合其吉凶。

又曰:鬼神害盈而福謙。此其情也。

○項平甫曰:凡言易者,皆指易之書也。此書之作,與天地凖,故此書之用,能彌綸天地之道。此二句,一章之主意也。自此以下,皆演此二句之義。自仰以觀于天文至故知鬼神之情狀,此三知者,言易之所知與天地凖也。自與天地相似故不違至安土敦仁故能愛,此四故者,言易之所能與天地凖也。自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至易无體,此三而者,言彌綸之功也。

○吳草廬曰:以,謂以此易也。卦之象,觀于天文,察于地理,而皆合易之與天地凖也。明者,文之顯而易曉;幽者,理之隱而難察,故謂所以然之迹。

○胡雲峯曰:此易字,指易書而言。書之中具有天地之道,本與天地相等,故於天地之道,彌之則合萬為一,渾然无欠;綸之則一實萬分,粲然有條。

:此節鬼神與晝夜死生並列為三,則精氣二句非人物聚散之謂也。說者以聚散屈伸言之,皆作死生之說看矣。聖人原不諱言鬼神,精氣為物者,神也。天神地祗以及日月星辰金木水火之神,皆精神所凝。其聖賢忠烈,沒而為神,能福佑下民,回斡造化,亦天地間精氣所聚,皆為神物。以其確然有主,故云物。燐有光,嘯有聲,皆遊魂所變;以其飄忽无常,故云變。

與天地相似,故不違。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,故不過。旁行而不流,樂天知命,故不憂。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。

張子:旁行不流,圓神不倚也。

《本義》:知周萬物,天也。道濟天下,地也。

○王童溪曰:易之道即天地之道,天地之道即易之道,存諸易者如是,則存諸天地亦如是爾,故曰與天地相似。相似又何背違之有?以下言易之道所以與天地相似也。樂天安土,言易之道无適而非天地,樂天則與時偕行,安土則素位而行。

○項平甫曰:通於萬物之情,故知雖崇而不失於過。當於萬民之用,故道雖廣而不失於流。樂時位之推移,而知其卒歸于有數也,故能乘化而不憂。隨其時位之險易,而常遂其濟物之心,故能无往而不用其愛。具其理,通其變,極其數,利其用,凡易之所能備此也。

○吳草廬曰:旁行如天,而不流如地。

○觀彖與天地相似,不言易者,蒙上文也。

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,曲成萬物而不遺,通乎晝夜之道而知,故神无方而易无體。

韓康伯曰:方體皆係于形象者,神則隂陽不測,易則惟變所適,不可以一方一體明。

孔仲達曰:範謂模範,圍謂周圍,无方无體,各有二義。不見其處所云為,是无方也。周游運動,不常在一處,亦是无方也。自然而變,而不知變之所由,是无形體也。隨變而往,无定在一體,亦是无體也。

○邵康節曰:神者,易之主也,所以无方。易者,神之用也,所以无體。

○項平甫曰:此三而者,總結一章,以見其彌綸天地之道也。盖易所以匡括天地之變化,而天地不能越乎其外,此所謂彌也。曲成萬物之始終,而无一物之㦯遺,此所謂綸也。此即上文四故之所能也。通乎幽明、死生、鬼神之道,而知无所不至,此所謂道也。此即上文三知之所知也。是故天地之神,无隂陽之定方,而奇耦之變,亦與之周流而无定體,此所謂易與天地凖也。

○熊梅邊曰:範圍天地之化,易之神所以立也。曲成萬物,易之神所以行也。通乎晝夜之道,易之所以神妙也。神妙不測,所以無方可指。變化无窮,所以无體可驗。:此章易字指易書,兼卦爻、繫辭、蓍數而言,故與天地凖以下皆言易也。如日月、風雨、雷電,皆天文也。水火、山澤、東北、西南,皆地理也。日月之運行,寒暑之往來,雲雷為屯,山水為蒙,雷水為解,火地為晉,地火為明夷,若斯之類,皆幽明之故也。仰觀俯察,當以成易。言出乎震而終乎艮,窮于剝而復于復,養于頣而顛于大過,无非原始反終,死生之說也。出震之帝,妙萬物之神,天生神物,聖人則之。成變化而行鬼神,皆所謂精氣為物,游魂為變,鬼神之情狀也。至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,即所謂類萬物之情也,成天下之亹亹也。旁行者,即所謂推而行之,存乎通也。不流者,即所謂既有典常也。樂天知命者,所謂趨時也。不憂,猶言不與聖人同憂也。安土敦仁者,即所謂以順性命之理,立三才之道也。能愛者,所謂受命如響,所謂无有師保,如臨父母也。至範圍曲成通知,則一部易書,六十四卦,三百八十四爻,觸處皆是。夫子贊易之妙,始于此章。以下則㦯專言乾坤,㦯分言卦爻蓍數,㦯言聖人體易,君子用易耳。朱子於此作聖人之窮理盡性至命終,與本文易與天地凖句文勢未順,似非孔子之旨。項氏以易字專言奇耦,吳草廬以首節主卦爻,次節主蓍數,似皆未安。

○精氣二句,當主造化鬼神言,說者多以人之死生為解,未免混入上句。

右第四章

陸聚緱曰:此章贊周易之妙,即所云和順於道德而理于義,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也。

一隂一陽之謂道。

邵康節曰:道無聲无形,不可得而見,故假道路之道為名。人之行必由乎道,一隂一陽,天地之道也。物由是而生,由是而成者也。

○朱子一隂一陽,往來不息,舉道之全體而言,莫著於此者矣。隂陽之端,動靜之機而已。動極而靜,靜極而動,故隂中有陽,陽中有隂,未有獨立而孤居者,此一隂一陽所以為道也。

○郭白雲曰:繫辭言道,此章為著。盖道兼三才,三才不過二象,隂陽是也。天地人皆具隂陽,故六,是之謂一隂一陽之道也。

○觀彖,此釋所謂天地之道也。

:孔子直指道體,唯此語直截渾淪,更无疎漏之處。朱子語類亦云:言道之全體,莫著于此。自《本義》採伊川之說,以為隂陽迭運者氣也,其理則所謂道。後儒宗之,遂使孔子之言不足主張道學,而必俟曲為補救矣。夫天地間萬事萬物,不外隂陽二者,孤立非道也,偏勝非道也。在造化為天地、日月、水火、晝夜、寒暑、雨暘之屬,在人事為男女、夫婦、君臣、父子、動靜、呼吸之屬,无非一隂一陽也。二者對立而道之體立,迭運而道之用行。下章有曰:形而下者謂之器,形而上者謂之道。朱子謂卦爻隂陽亦器也。夫卦爻奇耦可謂之器,造化之隂陽必不可謂器也。器者,一成而不可變之謂。此各經器字定解,如天不可為地,日不可為月,斯謂之器耳。隂陽則不見不聞,體物不遺,安得謂之器乎?入于有形象之中者,此隂陽也;運于無形象之際者,此隂陽也。且以氣言之,固為隂陽,而高下、尊卑、小大非氣,亦隂陽也;仁義非氣,亦隂陽也。中庸所謂莫載莫破者,此也;鳶飛魚躍,上下察者,此也;造端夫婦,察乎天地者,此也。故此語為直指道之全體,无容補苴斡旋,曲為之說也。横渠云:一隂一陽,不可以形器拘,故謂之道。乾坤成列而下,皆易之器。數語真詮,更無遺議矣。且聖門論道,无不切實,如大學之道在明德、新民、率性之謂道,和者天下之達道,又天下之達道五,又如仁者人也,合而言之道也。自晉人專宗老莊,而道始虚玄。韓康伯註此句云:道者无之稱,隂為无隂,隂以之生;陽為无陽,陽以之成。今程子云:所以為隂陽者,道也。得毋近是?且於經文之謂二字不順,學者宜專信孔傳為主,聖人豈欺我哉?

繼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

程明道曰:天以生為道,繼此生理,即是善也。元者善之長,萬物皆有春意,便是繼之者善也。

○朱子造化所以發育萬物為繼善,萬物各正其性命為成性,流行造化處是善,凝成于我者即是性。繼是接續綿綿不息之意,成是凝成有主之意。

○項平甫曰:道之所生无不善者,元也,萬物之所同出也;善之所成各一其性者,貞也,萬物之所各正也。

邱行可曰:繼之者善,是就天所賦、人所受中間過接處說;成之者性,是就人心稟受處說。

:天地之大德曰生。人物之生,稟二氣之化育。此生物之氣,即生物之理。氣之生物者,即元也。萬物之所以資始也,元即仁也,故曰善也。自生物之氣凝聚而成形,即生物之理凝聚而成性。性之所以為善也,即中庸所謂仁者人也。具此生理而為人,即有此仁也。盖萬物之生,皆從生機而出,未有從殺機而出者。惟其生機,故无不善也。亦可見善字性字,皆分不得理氣看。理即氣也,氣即理也。孟子性善之說本此。

仁者見之謂之仁,知者見之謂之知,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鮮矣。

吳草廬曰:此因上文成之者性而言。

○來矣鮮曰:見,發見也。仁者知者,即君子也。性于人身,渾然一理,無聲無臭,不可以名狀。惟仁者發見于惻隱,則謂之仁;知者發見于是非,則謂之知;而後所謂性善者,方有名狀也。百姓氣拘物蔽,而知君子仁知之道者鮮矣。:性不可見,來氏說允。

顯諸仁,藏諸用,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,盛德大業至矣哉!富有之謂大業,日新之謂盛德。

《程傳》:天地无心而成化,聖人有心而无為。

○張子:富有者大而无外,日新者久而无窮。

《本義》:顯,自内而外也。仁,謂造化之功,德之發也。藏,自外而内也。用,謂機緘之妙,業之本也。

○語錄:譬如一樹一根,生許多枝葉花實,此是顯諸仁處。及至結實,一核成一箇種子,此是藏諸用處。生生不已,所謂日新也。萬物无不具此理,所謂富有也。

○黄勉齋曰:春夏所以顯秋冬所藏之仁,秋冬所以藏春夏所顯之用。天地以生物為德,以成物為業。

○呂圭叔曰:因上文仁知而言天地之大也。用即知,在天地則不言知而言用。

○吳草廬曰:仁者生物之元,由春生而為夏長之亨,此仁顯見而發達于外,所顯者生物之仁也,故曰顯諸仁。用者收物之利,由秋收而為冬藏之貞,此用伏藏于内,所藏者收物之用也,故曰藏諸用。二氣運行,鼓動萬物而出入之,天地无心而造化自然,非如聖人于民有所憂而治教之也。收物之用,至冬而包括无餘,故曰富有。生物之仁,至夏而日長日盛,故曰日新。

○高忠憲曰:此一隂一陽之道,在天地者也。

:此承上文言一隂一陽之道,在人之性為仁知,在天地之化為仁用。仁用者,天地之德業;仁知者,聖人之德業,不外此一隂一陽之道。

生生之謂易,成象之謂乾,效法之謂坤,極數知來之謂占,通變之謂事,隂陽不測之謂神。

張子:一物兩體,一故神。【兩在故不測】。兩故化。推行有漸為化,合一不測為神。

《本義》:隂生陽,陽生隂,其變无窮。效,呈也。法,謂造化之詳密而可見者。占,事之未定者。事,占之已決者。極變知來,所以通事之變。

○項平甫曰:古語法皆謂形,繫辭皆以形對象,故法字但可訓為形字,不可訓為模倣。

邱行可曰:上章言易无體,唯其生生,所以无體。神无方,唯其不測,所以无方。數,蓍數。變,卦變。事,行事。以所占卦變而通之也。

○蔡節齋曰:象者,法之未定。法者,象之已形。乾主氣,故曰成象。坤主形,故曰效法。

○胡雙湖曰:此章專論隂陽之道在造化與易書,故首之以一隂一陽之謂道,終之隂陽不測之謂神。其體則謂之道,其用則謂之神。極七八九六之數以知來,通隂陽老少之變以作事。

○俞石澗曰:窮則變,變則通,易也。通其變,使民不倦,聖人之用易也。

○蔡虚齋曰:合一不測為神,不合不謂之一,不一不為兩在,不兩在不為不測。合者,兩之合。神化非二物,故曰一物兩體也。

張彦陵曰:舉乾坤,見天地間无物,而非隂陽之生生。舉占事,見日用間无事,而非隂陽之生生。

○徐天章曰:一隂一陽无時而不生生,是之謂易。成此一隂一陽生生之象,是之謂乾。效此一隂一陽生生之法,是之謂坤。極一隂一陽生生之數而知來,是之謂占。通一隂一陽生生之變,是之謂事。

:神易即是隂陽,就其生生言之,則謂之易;就其不測言之,則謂之神。統而言之,不外一隂一陽之謂道。

右第五章

程氏敬承曰:此章承上章說來。上言彌綸天地之道,此則直指一隂一陽之謂道。上言神无方,易无體,此則直指隂陽之生生謂易,隂陽不測謂神。

○來矣鮮曰:言一隂一陽之道不可名狀,在人則謂之仁知,在天地則謂之德業,在易則謂之乾坤,占事而終贊其神也。

夫易廣矣大矣,以言乎遠則不禦,以言乎邇則靜而正,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。

龔深父曰:遠邇,以四旁中央而横說之也。天地之間,以上下而從說之也。

○張紫巖曰:易本无遠,以言乎遠,感通之用,應而不藏。易本无邇,以言乎邇,不動之體,自古固存。求之天地,凡有象貌聲色,无非易者。

○朱漢上曰:廣者坤,大者乾。以言乎遠者,變動也;以言乎邇者,不變者也。

○項平甫曰:遠而不止,即直與闢也。靜而正,即專與翕也。天地之間則備矣,即大生廣生也。无有遠近幽深,遂知來物,所謂不禦也。寂然不動,无思无為,所謂靜而正也。靜者坤之翕,正者乾之專。

○陸聚緱曰:廣以經言,大以圍言。於遠邇見其廣,於天地之間見其大。

夫乾,其靜也專,其動也直,是以大生焉。夫坤,其靜也翕,其動也闢,是以廣生焉。

孔仲達曰:乾是純陽,若氣不發動,則靜而專一,故云其靜也專。若其運轉,則四時不忒,寒暑无差,剛而得正,故云其動也直。坤是隂氣,閉藏翕斂,故其靜也翕。動則開生萬物,故其動也闢。

○程明道曰:不專一則不能直遂,不翕聚則不能發散。

《本義》:乾坤各有動靜,於其四德見之。靜體而動用,靜别而動交也。乾一而實,故以質言曰大。坤二而虚,故以量言曰廣。盖天之形雖包於地之外,而其氣常行乎地之中也。易之所以廣大者如此。

○語類:大生是渾淪无所不包,廣生是廣濶容受得天之氣。此說隂陽性體如此,卦畫也彷佛如此。乾畫奇,便見得靜專動直。坤畫耦,便見得靜翕動闢。

○吳草廬曰:翕謂合而氣之專者藏乎此,闢謂開而氣之直者出乎此。

○胡雲峯曰:乾惟健,故一以施。坤惟順,故兩而承。一之達,所以行乎坤之兩,故以質言曰大。兩之分,所以承乎乾之一,故以量言曰廣。

○林次厓曰:此推言易之所以廣大也。乾坤即天地也。大生廣生,皆就乾坤說。易書之廣大,則模寫乎此。

○觀彖靜專動直,靜翕動闢,即所謂易簡也。

廣大配天地,變通配四時,隂陽之義配日月,易簡之善配至德。

朱子配是相似之意。易簡之善,便如聖人之至德。

○項平甫曰:天地之間,至大者天地,至變者四時,至精者日月,至善者至德。易之書具此四者,豈不謂之備乎?

○吳草廬曰:易書廣大之中,有變通焉,有隂陽之義焉,亦猶天地之有四時日月也。四時日月即天地,猶易之六子即乾坤也。

○熊梅邊曰:廣大,乾坤也。變通者,乾變坤,坤變乾也。乾陽而坤隂也,乾易而坤簡也。

右第六章

胡雲峯曰:首章論乾、坤之尊卑,結之以易簡而理得。此章論乾、坤之廣大,結之以易簡配至德。然則易不徒在乾、坤,而日在于吾之心中矣。

子曰:易其至矣乎!夫易,聖人所以崇德而廣業也。知崇禮卑,崇效天,卑法地。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矣。成性存存,道義之門。

韓康伯曰:極知之崇,象天高而統物;備禮之用,象地廣而載物。

○程子:天理便是易也。

《本義》:窮理則知崇如天而德崇,循理則禮卑如地而業廣。成性,本成之性。存存,謂存而又存不已之意。

○語類:知識貴乎高明,踐履貴乎著實。

○禮要極卑順,如禮儀三百,威儀三千,纎悉委曲,无非至卑之事,有所欠闕,業便不廣。

○此性萬善完具,无有欠闕,故曰成性。成,對虧而言。

○林次厓曰:存存不已,道義之得于心者,日新月盛,則德于是乎崇矣;道義之見于事者,日積月累,則業于是乎廣矣。

○來矣鮮曰:六十四卦,三百八十四爻,皆理之所在也。聖人以是理窮之于心,則識見超邁,日進于高明,而其知也崇;循是理而行,則功夫敦篤,日就于平實,而禮也卑。崇效乎天,卑法乎地,然非聖人勉強效法也。盖天地設位,而知陽禮隂之易已行乎其中,在人則謂之成性,聖人特存之耳。

○孫夏峯曰:聖人以存存不已者濬心易之源,則道義皆從此出,而德崇業廣。夫子曰:可以无大過。只一无過,則德莫崇於此,業莫廣于此矣。

右第七章

項平甫曰:上章言易,此章言聖人體易於身也。知窮萬理之原,則乾之始萬物也;禮循萬理之則,則坤之成萬物也。道者義之體,智之所知也;義者道之用,禮之所行也。

:此章言聖人體易於身,而實體易于心也。德業即首章之德業,而知禮以存性,乃首章可久可大之工夫也。道義之門,即首章所言天下之理得也。

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,而擬諸其形容,象其物宜,是故謂之象。

孔仲逹曰:賾,謂幽深難見者。聖人有其神妙,以能見天下深賾之至理也。見此剛理,則擬諸乾之形容;見此柔理,則擬諸坤之形容也。

○《程傳》:賾,深遠也。

○王童溪曰:事物之理,寓于幽微深遠之地者,天下之賾也。

○吳草廬曰:賾,頣中深處,以喻蘊奥難見也。形容,謂有形之狀貌可象者。象字,指文王之卦名,對周公之繫爻而言。不以彖對爻言,而以象對爻言者,文王未繫象辭之先,重卦之名謂之象。象先于彖,言象則彖在其中。

○黄氏日抄:賾,晦菴獨以為雜亂。夫云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,則是幽深之理難見,而聖人獨有以見之也。擬諸形容,使幽深者可見,而人皆見之之。若云雜亂,則人皆可見,何必聖人?雜亂者具有形質,何必擬諸形容?合從伊川。

:賾字宜從先儒訓幽深難見為確。盖易以道隂陽,即此隂陽二字,未有易以前,聖人憑空撰出,以發天地之秘,已為至奇至渺,荒忽誕罔,獨開天之聖人能見之,非夫人所能見也,是天下之至賾也。然聖人見之,而非有以實指何者為陽,何老為隂,亦何以使微者顯,幽者闡,而利天下之用。于是畫為兩儀,一奇以象陽,一耦以象隂,而擬得隂陽之形容矣。聖人有以見萬物皆隂陽之所為,而其大者莫如天地雷風水火山澤,乃人第見天地雷風水火山澤,而不知其所以為天地雷風水火山澤者,于是聖人畫為八卦,以三奇之純陽性健者擬天,三耦之純隂性順者擬地,一陽動于二隂下為雷,一隂伏于二陽下為風,一陽居二隂中為水,一隂居二陽中為火,一陽止二隂上為山,一隂居二陽上為澤,而後所以為天地雷風水火山澤者形容出矣。然猶不足以盡天下之奥賾也,因而重之為六十四卦,而後萬事萬物之理之虚渺而至賾者,一一從實象模寫出來,所謂形容者也。于是象其物宜,以為卦名。物者,即天、地、雷、風、水、火、山、澤之八物也。宜者,義也。兩卦即兩物,因兩物相比而起義,即夫子所謂時義也。如雲雷為屯,山水為蒙,水地為比,地水為師之類,皆因物揆宜而為之卦名以象之,故謂之象。盖所謂天下之賾者,即邵子所稱畫前之易也,聖人確有以見之。而畫為兩儀,為八卦,為六十四卦,无非使无形之理呈之于有象,象立而理顯,一部易經皆象也。卦象、爻象一也,但對下爻字,似主卦象,故《本義》註云:象,卦之象。要之,言卦象則爻象亦在其中,即下文繫辭斷吉凶專言爻者,因動而言也。彖辭之斷吉凶亦在其内,聖人之文往往互言耳。至此處物宜,似非指說卦所稱也。

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,而觀其會通,以行其典禮,繫辭焉以斷其吉凶,是故謂之爻。

《本義》:會,謂理之所聚而不可遺處。通,謂理之可行而无所礙處。如庖丁解牛,會則其族,而通則其虚也。

○語類。若未動時,不見得道理。水平不流,須是動,方見得會是衆理聚處。雖覺得有許多難易窒礙,必於其中却得箇通底道理,乃可行耳。會而不通,便窒礙而不可行;通而不會,便不知許多曲直錯雜處。如有一事關着許多道理,有父子之倫,有君臣之倫,有夫婦之倫。若父子重,則他不暇計;君臣重,則他不暇計。如堯、舜揖讓,湯、武征誅,皆是典禮處。典禮,猶言常禮、常法。辭,謂卦爻之辭。

○一卦之中自有會通,六爻又各自有會通。

○柴與之曰:動非紛擾可見者也,凡消息進退,屈伸往來,已然未然之謂也。會通,謂事與理合而通行處。

○胡雲峯曰:通是時中典,常是庸。

○錢幼光曰:盤錯之會,人見為有礙者。聖人觀之,必有其通,非權宜之行,盖確乎不可易也。

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惡也,言天下之至動而不可亂也。

吳草廬曰:象顯天下至幽之義,而名言宜稱,人所易知,則自不至于厭惡其賾矣。辭載天下至多之事,而處決精當,人所易從,則自不至于棼亂其動矣。

擬之而後言,議之而後動,擬議以成其變化。

朱子擬議,只是裁度自家言動,使合此理,變易以從道之意。

○項平甫曰:學易者擬其所立之象以立言,則言必各當于理;議其所合之爻以制動,則動必各當于時,則易之變化成于吾身。以言者尚其辭,以動者尚其變,此之謂也。

○胡雲峯曰:前言變化,易之變化也;此言成其變化,學易者之變化也。

右第八章

:此章言聖人作易,君子學易之事。

鳴鶴在隂,其子和之。我有好爵,吾與爾靡之。子曰:君子居其室,出其言善,則千里之外應之,況其邇者乎?居其室,出其言不善,則千里之外違之,況其邇者乎?言出乎身,加乎民。行發乎邇,見乎遠。言行,君子之樞機。樞機之發,榮辱之主也。言行,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,可不慎乎?蔡節齋曰:居其室,即在隂之義。出其言,即鳴之義。千里之外應之,即和之之義。

○保普菴曰:樞動而戶開,機動而矢發。小則招榮辱,大則動天地。皆此唱彼和,感應之最捷也。

:此節即中孚九二爻辭在隂子和之義,以發明君子出言制行之道。

同人先號咷而後笑。子曰:君子之道,處,語。二人同心,其利斷金。同心之言,其臭如蘭。

韓康伯曰:君子出處默語,不違其中,其跡雖異,道同則應。

《本義》言君子之道,初若不同,後實無間。斷金如蘭,言物莫能間,而其言有味也。

:此即同人九五爻辭,以明君子之交,心同道同,而不必迹之同也。體殊象傳,故不及大師句。

初六:藉用白茅,无咎。子曰:苟錯諸地而可矣,藉之用茅,何咎之有?慎之至也。夫茅之為物薄,而用可重也。慎斯術也以往,其无所失矣。

:此即大過初六爻辭,以發明敬慎之道錯諸地,而可見可以不藉而猶必藉,無一時之敢忽也。物薄而用可重,見極細小處却有補於大德,無一事之可苟也。夫子玩辭之法如此。

勞謙,君子有終,吉。子曰:勞而不伐,有功而不德,厚之至也。語以其功下人者也。德言盛,禮言恭。謙也者,致恭以存其位者也。

孔仲達曰:引謙卦九三爻辭,言由恭德保其祿位也。

○楊誠齋曰:人之謙與傲,係其德之厚與薄。德厚者无盈色,德薄者无卑辭。如鐘磬然,愈厚者聲愈緩,薄者反是。故有勞不伐,惟至厚者能之。德愈盛則禮愈恭。

○吳草廬曰:君子履謙,乃其常行,非為保其位也。言存其位者,猶言為善有令名也。

亢龍有悔。子曰:貴而无位,高而无民,賢人在下位而无輔,是以動而有悔也。

《本義》:此盖重出。

不出戶庭,无咎。子曰:亂之所生也,則言語以為階。君不密則失臣,臣不密則失身,幾事不密則害成。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。

孔仲達曰:慎密不出者,於易言之,是身慎密,不出戶庭;於此義言之,謂不妄出言語也。

:此節即初九爻辭,以明言語之當慎,即大象慎言語之旨,而危辭以示訓也。言不慎密,禍在一身猶小,禍在家國者大。千古禍亂,聖人一一道盡於稽其類。文、周之時尚未有此,春秋之世其禍已烈,後世尤甚,故夫子於此激切言之。論語所言慎言,皆以修德言,此處獨以處世言,所感深矣。

子曰:作易者其知盜乎?《易》曰:負且乘,致寇至。負也者,小人之事也。乘也者,君子之器也。小人而乘君子之器,盜思奪之矣。上慢下暴,盜思伐之矣。慢藏誨盜,冶容誨淫。《易》曰:負且乘,致寇至。盜之招也。

孔仲達曰:小人居上位必驕慢,而在下必暴虐,為政如此,大盜思欲伐之矣。

○楊誠齋曰:司馬氏安能盜?魏曹操教之也。蕭衍安能盜?齊蕭道成教之也。盜非能盜小人之有也,小人實教盜,以盜已之有也。所謂知盜,非知奪伐之盜,知教奪伐者之盜也。

:此即解六三爻辭,以明小人之不可用。

右七節

右七節及繫辭下傳十一節,文體原與乾、坤二卦文言一例。元儒熊與可云:自乾、坤二卦各附文言,而諸卦文言散逸,今見於大傳厪存者,庶幾而乾上九之文言亦在其中。可見大傳中釋爻辭者,即諸卦之文言。吳草廬云:夫子既釋乾、坤二卦,其餘六十二卦三百七十爻之辭不能遍釋,故上經釋九爻,下經釋九爻,以發其例,而他爻可以類推。是以文言傳後人以所釋乾、坤二卦之辭附入本卦,於是所釋上下經十八節不能成篇,悉散入繫辭傳,今悉更正。胡雲峯亦云:此皆象傳之文言也,學易者可觸類而通其餘。愚玩向來各節錯入繫辭傳中,文體不類,義亦無所連屬。說者於上繫七爻以為聖人之擬議,於下繫十一爻更無綱領,乃㦯以釋咸九四爻一節為主,以下諸節為利用安身之証,支離牽合,使人讀之耿耿不釋,如熊氏、吳氏所更正,誠為快然。想見夫子玩辭之法,引伸觸長之妙,足以開發後學。但古周易分列十翼,原本既不可見,而文言傳流傳至今,號為古本者止乾、坤二卦。熊氏、吳氏說雖不易,恐乖古人史闕文之意,未敢竟從二公所定,故仍附繫辭傳中,而於繫傳前後文義則不復牽合云。

天一,地二,天三,地四,天五,地六,天七,地八,天九,地十。【此二十字,韓康伯在夫易何為者也之上,班固律歷志在天數五、地數五之上。

伊川程子曰:宜在此。紫陽朱子從之,移在此章之首】。

孔仲達曰:此言天地隂陽自然奇偶之數也。

○張子:夫混然一物,无有終始首尾,其中何數之有?特示有漸耳。理須先數天,又須先言一次,乃至于十也。且天下之數止于十,窮則自十而反一,又當止于九,其言十者,九之偶也。

○郭白雲曰:天數五,地數五者,此也。漢志言天以一生水,地以二生火,天以三生木,地以四生金,天以五生土,故㦯謂天一至天五為五行生數,地六至地十為五行成數。雖有此說,而於易无所見,故五行之說出于歷數之學,非易之道也。

○蔡節齋曰:天地者,隂陽對待之定體;一至十者,隂陽流行之次序。然對待非流行則不能變化,流行非對待則不能自行,而五十五者則流行之細分也。

○俞石澗曰:陽數奇,故以一三五七九為天;隂數偶,故以二四六八十為地。舊說以此為河圖,㦯以為洛書,皆无所據。

○胡東樵曰:漢書五行志以天一至天五為五行生數,地六至地十為五行成數,說本劉歆。歆說洪範之後復有二語曰:河圖、洛書相為經緯,八卦、九章相為表裏。此宋世紛紛附會所自來也。范諤昌傳為龍圖,以五合為羲皇,重定地上生成之位。劉牧宗之,著易數鈎隱圖,以五生數列上位,五成數列下位,合為一圖,名之曰洛書。孔子曰: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。

又曰: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。五行之氣行乎天,材質成乎地,陽倡而不和,隂和而不倡,无地生天成之理也。東晉初,安國傳出,云:龜文有數至于九。書之為數,造端于此。北周盧辯註大戴禮,于明堂九室下云:法龜文也。實本孔傳。然隋人說經不從。逮宋之中葉,有偽龍圖者出焉,託名陳希夷,始為奇白偶黑之點,而以墨絲聨絡于其間,纍纍如貫珠。劉牧效之,著易數鈎隱圖,亦作此狀,而以太一九宫為河圖,五行生成為洛書。時又有關子明易傳,言龜背之文,九前一後,三左七右,四前左,二前右,八後左,六後右。朱子信之,以劉牧為非,命蔡季通草易學啟蒙,遂兩易其名,而以五合為河圖,九宫為洛書。又用劉歆經緯表裏之說,謂易可通於範,範可通於易,範之綱數四十有五,合乎洛書,其子目五十有五,合乎河圖,為說彌巧,去經彌遠。

○歸熙甫曰:易圖非伏羲之書也,此邵子之學也。諸經遭秦火之厄,易獨以卜筮存,漢儒傳據甚明,不應此圖遠出姬、孔之前,乃棄而不論,獨流落於方士之家,此豈可據以為信乎?論語河不出圖,與鳳鳥同瑞而已。顧命河圖在東序,與兑弓和矢同寶而已。河圖、洛書皆屬後人附會,宋儒自邵子、朱子外,皆不謂然。即此節天一地二二十字,孔氏以為隂陽奇偶之數,張子以為天下之數止于十,已為不易之論。此天下自然之數,豈必河圖而後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也?以天地分配者,只就數之奇偶而言,猶之六爻,初三五為陽位,二四六為隂位耳。《本義》以漢志天一生水數語附之,為五生數、五成數,其說本之希夷。當日希夷龍圖尚有天地未合、已合二圖,其說尤誕。生成之故,又與乾坤生六子之道渺不相涉,雖五行之理實該萬事萬物,而在易經自有八卦以類萬物之情,五行在八物之内,不必更主五行也,無庸傅會。

天數五,地數五,五位相得而各有合。天數二十有五,地數三十,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,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。

孔仲達曰:言此陽奇隂偶之數,成就其變化,而宣行鬼神之用。二十有五總合五奇之數,三十總合五耦之數。

○張子:一二相間是相得也,各有合以對相合也。如一六、二七、三八、四九,數只是氣,變化鬼神亦只是氣。天地之數五十有五,變化鬼神皆不越於其間。

○朱子:天地之所以為數,不過五而已。五者,數之祖也。盖參天兩地,三陽而二隂,所以為數五也。

張南軒曰:天地自然之數,盈虚消息,往來不停,變化雖妙,而數有以成之。若月令所謂鳩化為應,雀化為蛤,草木乃茂,草木黄落,可以歷數推而迎之,此天地之數有以成其變化也。鬼神雖幽,而數有以行之。若其神勾芒,其神祝融,其神蓐收,其神玄冥,各司其時,各治其職者,此天地之數有以行乎鬼神也。

○潘天錫曰:天數二十有五,五其五也。地數三十,六其五也。莫不自五數之。

大衍之數五十,其用四十有九。分而為二以象兩,掛一以象三,揲之以四以象四時,歸奇於扐以象閏。五歲再閏,故再扐而後掛。

《程傳》:數始于一,備於五,小衍之為十,大衍之為五十。

《本義》:兩,謂天地也。掛,懸其一于左手小指之間也。三,三才也。揲,間而數之也。奇,所揲四數之餘也。扐,勒於左手中三指之兩間也。閏,積月之餘日而成月者也。五歲之間,再積日而再成月,故五歲之中,凡有再閏,然後别起積分,如一掛之後,左右各一揲而一扐,故五者之中,凡有再扐,然後别起一掛也。

○郭兼山曰:蓍數之母必用四十九者,惟四十九乃得三十六、二十四、二十八、三十二之策也,何也?盖惟四十九之數,去其十三則得三十六,去其二十五則得二十四,去其二十一則得二十八,去其十七則得三十二。得者,策數也。去者,所餘之扐也。策數皆自四十九而得,非四十九則不可得,故四十九為蓍數之母。蓍之法必用四者,以蓍之象本皆四也,三十六、二十四、二十八、三十二是也,九八七六亦四也,名曰老隂老陽、少隂少陽,亦四也,故蓍之法非四不可。

○郭白雲曰:世俗皆以三多三少定卦象,如是則不必四十九數,以四十五、四十一至三十三、三十七、五十三、五十七皆可得五九四八多少之象,獨不可得三十六、二十四、二十八、三十二之策數,故四十九為不可易之道。可易者,非聖人之法也。

○王童溪曰:易取天地之數為大衍之數,然五十有五之數運之于天地萬物,固足以成變化而行鬼神。本此數以作易,則有齟齬而不合者,故去其五以為大衍之數。然去之者非去也,十其五則五者在其中矣。

○蔡西山曰:五歲再閏者,一變之中具有五節,掛一為一節,揲左為二節,歸左之奇為三節,揲右為四節,歸右之奇于扐為五節,一節象一歲,三節一歸奇,象三歲一閏,五節再歸奇,象五歲再閏。

○宋咸易辨曰:天地之數是自然之數,大衍之數是推衍之數。

○李克恭曰:天地之數以五為率,故五帝、五方、五品、五常、五行、五音、五味、五色皆以五十,其五為五十,則數終矣。而合天地之數實五十有五,所謂終則有始,天行也。而卜筮用成數,猶隂陽用老象,以終則必變也。故釋去有五而用五十,卜筮之成變化而行鬼神以此。

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,坤之策百四十有四,凡三百有六十,當期之日。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,當萬物之數也。

孔仲達曰:乾之老陽一爻有三十六策,六爻凡有二百一十六策。坤之老隂一爻有二十四策,六爻故一百四十有四策。合乾坤兩策有三百有六十,當期之數三百六十日,舉其大略,不數五日四分日之一也。二篇之爻總有三百八十四爻,隂陽各半,陽爻百九十二爻,爻三十六,總有六千九百一十二。隂爻亦一百九十二爻,爻二十四,總有四千六百八。隂陽總合萬有一千五百二十,當萬物之數也。策謂蓍

○朱漢上曰:萬有一千五百二十,當萬物之數。此變爻也,老陽老隂之策也。以不變者論之,少陽之策二十有八,凡一百九十二爻為五千三百七十六策。少隂之策三十有二,凡一百九十二爻為六千一百四十四策,合之亦萬有一千五百二十。當期之日,變者以不變為基,不變者以變為用。

是故四營而成易,十有八變而成卦,八卦而小成。引而伸之,觸類而長之,天下之能事畢矣。

孔仲達曰:三變既畢,乃成一爻。六爻則十有八變,乃始成卦也。八卦而小成者,象天地、雷風、日月、山澤,於大象略盡,是易道小成。引而仲之,謂引長八卦而伸盡之,謂引之為六十四卦也。

《本義》:引,伸觸類。謂已成六爻,而觀其爻之變與不變,以為動靜,則一卦可變而為六十四卦,以定吉凶,凡四千九十六卦。

○王童溪曰:營,求也。用蓍之法,以四而揲之。成易之數,以四而求之。故老陽數九四而求之,則其策三十有六。少陽數七四而求之,則其策二十有八。少隂數八四而求之,其策三十有二。老隂數六四而求之,其策二十有四。隂陽老少,易之本也,故曰四營成易。

○俞石澗曰:正義云:四度經營蓍策,成易之一變。先儒祖其說,以分二卦,一揲四歸奇為四營,非也。歸奇於扐者,再分二卦,一揲四則為五營矣。

引伸句當從

孔疏,觸類句當從《本義》

顯道神德行,是故可與酬酢,可與祐神矣。

韓康伯曰:可以應對萬物之求,助成神化之功也。酬酢,猶應對。

○張子:示人吉凶,其道顯矣;知來藏往,其德行神矣。語蓍龜之用。受命如響,故可與酬酢;曲盡鬼謀,故可與祐神。此言蓍龜之德。

《本義》:道因辭顯,行以數神。

○項平甫曰:天道雖幽,可闡之以示乎人;人事雖顯,可推之以合乎天。明可以酬酢事物之宜,幽可以贊出鬼神之命。

曰:知變化之道者,其知神之所為乎?

蘇子瞻曰:神之所為不可知,觀變化而知之矣。變化之間,神无不在。

○張子:惟神為能變化,以其一天下之動也。人能知變化之道,其必知神之所為也。

《本義》:變化之道,即上文數法是也。皆非人之所能為,故夫子歎之。

右第九章

《本義》:此章言天地大衍之數,揲蓍求卦之法。

易有聖人之道四焉:以言者尚其辭,以動者尚其變,以制器者尚其象,以卜筮者尚其占。

項平甫曰:四者雖云辭、占、象、變,而下文所論則皆占也。君子將有為,節言所占之事也;參伍以變,節言占之法也;易无思也,節言占之理也。

張南軒曰:易者无形之聖人,而聖人有形之易,故易乃聖人之道,而聖人乃盡易之道者也。故指易以為聖人可,指聖人以論易亦可,故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。指其所之者易之辭,以言者尚之,則言无不當矣;化而裁之者易之變,以動者尚之,則動无不時矣;象其物宜者易之象,制器者尚之,則可以盡創物之知;極數知來者易之占,卜筮者尚之,則可以窮先知之神。

:繫傳器字,如形而下者謂之器,形乃謂之器。器字所包甚廣,不必專指網罟耒耜之類。此制器二字,即下立成器,以利天下。盖大經大法,无非器也。聖人制禮作樂,即制器也。要以一成而不可變者,則謂之器,故尚其象。

是以君子將有為也,將有行也,問焉而以言,其受命也如響,无有遠近幽深,遂知來物。非天下之至精,其孰能與於此!

孔仲達曰:君子將欲有所施為,將欲有所行往,占問其吉凶,而以言命蓍。蓍受人命,報人吉凶,如響之應聲也。

○觀彖,此以蓍言之。象辭占變之用,所以行也。明炳於幾先,故曰至精。

參伍以變,錯綜其數。通其變,遂成天地之文;極其數,遂定天下之象。非天下之至變,其孰能與於此!

虞仲翔曰:觀變,隂陽始立卦,故成天地之文物相雜,故曰文數。六畫之數,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,故定天下吉凶之象。

○項平甫曰:凡占之法有變有數,每爻三揲為三變,每揲有象兩、象三、象四時、象閏、象再閏,為五小變,此參伍以變也。三揲之奇分而計之,則得三少三多、兩多一少、一多兩少之數,去三揲之奇以左右手之正策合而計之,則得四九、四六、四七、四八之數,此錯綜其數也。錯謂分而間之,綜謂合而總之,此兩句止論一爻之法,通六爻之變得十有八變,遂成初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上,以為剛柔相雜之文,極六爻之數得七、八、九、六,遂定重單交拆以為内外兩卦之象,此兩句方論成卦之法,故曰此言占法也。

○觀彖,此以卦爻言之,象辭變占之體所以立也,用周于无窮,故曰至變。

易无思也,无為也,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。非天下之至神,其孰能與於此!

孔仲達曰:故,謂事。故,言通天下萬事也。

《本義》:此四者之體所以立,而用所以行者也。易,指蓍卦。无思无為,言其无心也。寂然者,感之體;感通者,寂之用。

○語類:寂然感通與窮理盡性,本是說易,不是說人,諸家皆是借來就人上說。

○項平甫曰:蓍之變,策之數,爻之文,卦之象,皆寂然不動之物,初不能如人之有思有為,皆純乎天者也。乃問焉而以言,則受命如響,遂知來物,則感而遂通天下之故,皆同乎人也。此言占理也。

張彦陵曰:上數遂字,已含有神字意,非精變之外别有神。

○觀彖:此又總蓍卦爻而言之,機妙于不測,故曰至神。

夫易,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。惟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;惟幾也,故能成天下之務;惟神也,故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。子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者,此之謂也。

虞仲翔日深,謂幽贊神明,无有遠近幽深,遂知來物,故通天下之志,謂蓍也。務,事也,謂易研幾,故成天下之務,謂卦也。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,故不行而至者也。

○韓康伯曰:極未形之理則曰深,適動微之會則曰幾。

孔仲達曰:言易道弘大,故聖人用之,所以窮極幽深而研覆幾微也。无有遠近幽深,是極深也;參伍以變,錯綜其數,是研幾也。

《本義》所以極深者,至精也;所以研幾者,至變也;所以開物成務者,神之所為也。

○語類極深,是至深難見底道理,都從易上見得,如幽明之故,死生之說,鬼神之情狀。研幾,是研磨出那幾微來,如吉凶悔吝,幾微毫釐處都研出來。

○項平甫曰:至精、至變、至神,易之體也;惟深、惟幾、惟神,易之用也。物情難盡,惟精於占者能極遠近幽深之情而繫其辭,故雖深而无不至也。事變至微,人所易忽,惟明于變者能推分合錯綜之文而見其至,故雖微而无不察也。自將有為以下,專論尚其占一事,猶以四事終之者,占則有辭,變則有象,舉其一則四事皆在其中矣。

○張紫巖曰:精之所燭,來物遂知,天下之志於此而可通;變之所該,萬象以定,天下之務于是乎可成。

○吳草廬曰:以辭為占,則可以前知而開通天下人之心志;以變得象,則可以制作而完成天下人之事務。

右第十章

觀彖,此申釋第二章居則觀象一節之意。

:夫子看一部全易,不出此四者,故設卦章首述卦爻蓍數,以明辭占象變之本,至此乃指出四者為聖人之道,夫子贊易之綱領盡于此。

曰:夫易,何為者也?夫易,開物成務,冒天下之道,如斯而已者也。是故聖人以通天下之志,以定天下之業,以斷天下之疑。

《本義》:開物成務,謂使人卜筮以知吉凶而成事業。冒天下之道,謂卦爻既設,而天下之道皆在其中。

○物是人物,務是事務。

○項平甫曰:此一節先設問答,次以是故發辭。開物,知其未然也。成務,定其當然也。斷疑,即志與事之決也。

○龔泉峯曰:通志以開物言,定業以成務言,斷疑以冒天下之道言。惟其冒天下之道,所以能斷天下之疑。

是故蓍之德圓而神,卦之德方以知,六爻之義易以貢。聖人以此洗心,退藏於密,吉凶與民同患。神以知來,知以藏往,其孰能與於此哉?古之聰明睿知,神武而不殺者夫!

韓康伯曰:圓者運而不窮,方者止而有分,唯變所適,无所不周,故曰圓。卦列爻分,各有其體,故曰方。貢,告也。六爻變易,以告人吉凶。

○崔氏憬曰:蓍之數七七四十九,象陽圓,其為用變動不定,因之以知來物,是圓而神也。卦之數八八六十四,象隂方,其為用爻位有分,因之以藏往知事,是方以知也。

○龔括蒼曰:神則无方,知則有方。无方故常知來,來亦无方也。有方故常知往,往則有方矣。卦者,象也,象則示之以定體。爻者,變也,變則其義不可為典要。

《本義》:聖人體具三者之德,而无一塵之累。无事則其心寂然,有事則神知之用隨感而應,所謂无卜筮而知吉凶也。神武不殺,得其理而不假其物之謂。

○語類:此言聖人所以作易之原也。聖人以此洗心,此字指蓍卦之德、六爻之義而言。洗心,言聖人玩此理而默契其妙也。其所以知來者,所謂圓而神也。所以藏往者,所謂方以知也。是以明于天之道以下,乃言教民卜筮之事。神武不殺,只是譬喻。

○王童溪曰:聖人以此蓍卦六爻洗去夫心之累,則是心也廓然而大公,而不窮之用默存于我,即所謂寂然不動也。發而為用,酬酢萬變而不窮,憂患在民,而聖人以為己之憂患,故曰吉凶與民同患,即所謂感而遂通也。神蓍之德,吉凶隱于未形,聖人神以知來,則神在聖人而不專在蓍矣。知卦之德,吉凶顯于既者,聖人知以藏往,則知在聖人而不專在卦矣。謂之聰明睿知,謂之神武不殺,所謂蓍卦之神知咸在聖人也。

○項平甫曰:蓍開于无卦之先,所以為神;卦定于有象之後,所以為知。

○鄭合沙曰:圓者運而不窮,可以逆知來物;方者其體有定,可以識於既往。

○俞石澗曰:㦯云藏當作識,盖因上文退藏之藏,遂訛為藏。愚謂藏與識相似,識誤為藏,恐㦯然也。

○何玄子曰:吉凶之幾,將至而未至者曰來;吉凶之理,見在而可知者曰往。

是以明於天之道,而察於民之故,是興神物以前民用。聖人以此齋戒,以神明其德夫!

《本義》:神物,謂蓍龜。湛然純一之謂齋,肅然警惕之謂戒。明天道,故知神物之可興。察民故,故知其用之不可不有以開其先。

○語類:此言作易之事也。蓍龜,靈物也。聖人亦必神明其德者,齋戒便靈,不齋戒則不靈也。

○王童溪曰:福善禍淫者,天之道,聖人明其所必然。為善得福,為惡得禍者,民之故,聖人察其所由致。

○聖人以此齋戒,以神明乎神物之德,使斯民亦皆致敬,咸知其德之為神明,而信其所告也,此之謂興。前言蓍之德圓而神,則神物固有是德也。不齋戒以神明之,何以前民用乎?

張南軒曰:蓍龜,天能生之,而不能興之。惟聖人用其四十九,而幽贊於神明者,所以興其蓍也。鑽之七十二,而置之前者,所以興其龜也。

○項平甫曰:此第二節,言始立蓍筮之人。自此以下,遂言畫爻布卦之法。

○胡雲峯曰:上文謂蓍卦爻之理,不假於物,而皆具于聖人之心。此則謂蓍卦爻之用,不能不假於物,而亦不外乎聖人之心。

○俞石澗曰:其德,謂蓍之德。神明,謂神而明之,存乎聖人。占者能以敬心求蓍,則受命如響,无有不應。

○陸聚緱曰:古之聰明睿知神武而不殺者,先儒均無所指,惟項平菴指為伏羲,而雙湖繼之,然其說未允。伏羲之世,民風朴僿,豈能盡知揲蓍?史記云:黄帝迎日推策,順天地之紀,幽明之占,存亡之難,旁羅日月、星辰、水波、土石、金玉。世史類編云:帝命大撓作甲子,容成作盖天,隸首作筭數,則歷法興而蓍數亦由此起。下繫傳云:黄帝、堯、舜氏作,通其變,使民不倦,神而化之,使民宜之。豈非教民揲蓍之一徵乎?況五兵之制,亦創自軒皇,則神武而不殺者,舍黄帝其誰屬?

【按:此可備一說】。

是故闔戶謂之坤,闢戶謂之乾,一闔一闢謂之變,往來不窮謂之通。見乃謂之象,形乃謂之器,制而用之謂之法,利用出入,民咸用之,謂之神。

朱子或問:問:闔戶一段,只是此一物,以其闔謂之坤,以其闢謂之乾,以其闔闢謂之變,以其不窮謂之通。曰:是如此。

○郭白雲曰:繫辭論變通,最為易之要道,其義微而難知也。因其微而難知,故以戶言之。盖聖人舉近人而易曉者,以見乾坤變通,以至制法盡神之妙,舉一戶之義,足以兼明之。坤隂物,故有闔戶象;乾陽物,故有闢戶象。既能闔,復能闢,所謂變也;朝闢暮闔,往來不窮,所謂通也。通者,通其變也。至于戶之可見,則曰象;其有形,則曰器;制而用此者,則曰法也。利于出入之用,而天下之民无不用之,又其所以為神也。

○來矣鮮曰:即一戶而易之理已在目前矣。

○觀彖闔闢變通,見象形器,是天道也;制用之法,咸用之神,是民故也。

是故易有太極,是生兩儀,兩儀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定吉凶,吉凶生大業。

馬季長云:易有太極,謂北辰居位不動,其餘四十九轉運而用也。

○崔氏憬曰:大衍五十有一,不用太極也,不變者也。

蘇子瞻曰:易有太極,是生兩儀,分而為二以象兩,則其一不用太極之象也。

○郭白雲曰:四象者,九八七六,隂陽老少之象。此與大衍序同。

○李克恭云:易,變也,然必有不變者,而變者以生。說文:極,中也。屋極謂之中,梁上脊檁有太極之一,乃生兩儀。儀,匹也,一隂一陽相匹也。天地,兩儀也,故曰分而為二以象兩。无太極,則五十策兩分之,㦯皆奇,㦯皆耦,无奇耦,兩儀也。兩儀生,乃可掛一而四揲之,以得七八九六之四象,是兩儀生四象也。四象生,則九變而成内卦,十有八變而成外卦,是四象生八卦也。八卦則六十四卦具矣。有八卦而吉凶可定,趨吉避凶,而大業以生矣。

:此節承上文言蓍卦之德、隂陽之變,故以揲蓍成卦之義總束上文太極句。自韓、孔以老氏无字一字解之,邵子以為无為之本,宋儒以為極至之理而太極生,兩儀則以為有理而後生氣,無敢為異說者。然愚體玩數十年,覺太極二字說來終近玄渺,且於懸空太極之下著一生字,尤未慊于心。馬氏以不動之一為太極,崔氏、蘇氏宗之,盖其時太極圖之說未出也,而生字之義克恭。李氏洗發切實,攧撲不破。此章專言蓍筮,不應于蓍數之外無端又添一義。況夫子言易有太極,明明主易而言,非謂天地萬物之先有此太極也。兩儀亦主易卦之隂陽言,非泛指天地間之隂陽也。故周子圖說可别作一書讀,不必以此牽合。

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;變通莫大乎四時;縣象著明莫大乎日月;崇高莫大乎富貴;備物致用,立成器以為天下利,莫大乎聖人;探賾索隱,鉤深致遠,以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者,莫大乎蓍龜。

《本義》:富貴,謂有天下,履帝位。立下疑有闕文。亹亹,猶勉勉。疑則怠決,故勉

○胡雲峯曰:此六者之功用皆大,聖人欲借彼之大,以形容蓍龜功用之大,故以是終焉。

是故天生神物,聖人則之;天地變化,聖人效之;天垂象,見吉凶,聖人象之;河出圖,洛出書,聖人則之。

程子:孔子感麟而作春秋,然麟不出,春秋豈不作?大抵須有發端處,如畫八卦,因見河圖、洛書。果无河圖、洛書,八卦亦須作。

○張子:造化所成,无一物相肖者,以是知萬物雖多,其實无一物无隂陽者,以是天地變化二端而已。

○胡安定曰:諸儒謂河圖、洛書出見於世,伏羲因得之而畫八卦。案下繫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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