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下经】第43卦-夬卦:泽天夬卦(乾下兑上)[清]纳喇性德撰《合订删补大易集义粹言•卷四十七》

[清]纳兰性德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第43卦-夬卦䷪泽天夬卦(乾下兑上)

第43卦-夬卦:泽天夬卦(乾下兑上)[清]纳喇性德撰《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•卷四十七》

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卷四十七

頭等侍衛納喇性德編

【乾下兌上】

伊川先生曰:夬,序卦:益而不已必決,故受之以夬。夬者,決也。益之極,必決而後止,理无常益。益【一无下益字】。而不已,已乃決也,夬所以次益也。為卦兌上乾下,以二體言之,澤,水之聚也,乃上於至高之處,有潰決之象。以爻言之,五陽在下,長而將極,一隂在上,消而將盡,衆陽上進,決去一隂,所以為夬也。夬者,剛決之義,衆陽進而決去一隂,君子道長,小人消衰,將盡之時也。《易傳》

【原文】夬卦•卦辞:

夬,揚于王庭,孚號有厲。告自邑,不利即戎,利有攸往。

伊川先生曰:小人方盛之時,君子之道未勝,安能顯然以正道決去之?故含晦俟時,漸圖消之之道。今既小人衰微,君子道盛,當顯行之於公朝,使人明知善惡,故云揚于王庭。孚,信之在中,誠意也。號者,命衆之辭。君子之道雖長盛,而不敢忌戒備,故至誠以命衆,使知尚有危道。雖以此之甚盛,決彼之甚衰,若易而无備,則有不虞之悔,是尚有危理,必有戒懼之心,則无患也。聖人設戒之意深矣。君子之治小人,以其不善也,必以己之善道勝革之,故聖王誅亂,必先脩己,舜之敷文德是也。邑,私邑。告自邑,先自治也。以衆陽之盛,決於一隂,力固有餘,然不可極其剛,至於太過,太過乃如蒙上九之為寇也。戎兵者,強武之事。不利即戎,謂不宜尚壯武也。即,從也。從戎,尚武也。利有攸往,陽雖盛,未極乎上,隂雖微,猶有未去,是小人尚有存者,君子之道有未至也,故宜進而往也。不尚剛武,而其道益進,乃夬之善也。【並易集】。

白雲郭氏曰:以剛決柔謂之夬。剛柔者,君子小人之象也。小人之害君子也,以喜怒之私心,往往隂為之謀,以行譖害。君子之去小人也,以天下之公義,是以暴揚于王庭,孚號其有自取危厲之道而決之也。以一柔而乘五剛,自危之道也。不能退聽以違之,是其可決也。告自邑者,始自王庭,孚號其有厲而決之,然後自邑國告之,及於四方,以見盡天下之公義也。夫威天下者,不以兵革之利,況君子決小人,有道存焉,豈假威力以彊之乎?是以不利即戎也。利有攸往者,乾道將復,雖君子不得自己往而決之,隨時之義也。此舜所以必先去四凶,然後天下可得而治矣。《易說》

新安朱氏曰:夬,決也,陽決隂也,三月之卦也。以五陽去一隂,決之而已。然其決之也,必正名其罪,而盡誠以呼號其衆,相與合力。然亦尚有危厲,不可安肆。又當先治其私,而不可專尚威武,則利有攸往也。皆戒之之辭。《本義》

揚于王庭,孚號有厲。若合開口處,便雖有劍從自家頭上落,也須著說。但使功罪各當,是非顯白,於吾何慊。《語録》

東萊呂氏曰:不利即戎,利有攸往。夫五陽決一隂之時,君子之勢盛,小人之勢衰。常人當此時,多欲極力誅鋤小人,絶其根本。其間有識者,謂君子已盛,小人已衰,事不可做盡,不如且止。殊不知恃君子衆多,便欲誅鋤小人,以即戎窮兵者,固非矣。若徒知不利即戎,便以為事不可盡,止而不為者,亦非也。小人固不可窮治无已,至於在我之德教政事,愈進則向上愈有,事豈可止而不往乎?此所謂利有攸往也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夬卦•彖传:

彖曰:夬,決也,剛決柔也。健而說,決而和。揚于王庭,柔乘五剛也;孚號有厲,其危乃光也;告自邑,不利即戎,所尚乃窮也;利有攸往,剛長乃終也。

伊川先生曰:夬為決義,五陽決上之一隂也。健而,決而和,以二體言卦才也。下健而上說,是健而能說,決而能和,決之至善也。兌說為和。揚于王庭,柔雖消矣,然居五剛之上,猶為乘陵之象。隂而乘陽,非理之甚。君子勢既足以去之,當顯揚其罪於王朝大庭,使衆知善惡也。孚號有厲,盡誠信以命其衆,而知有危懼,則君子之道乃无虞而光大也。告自邑,當先自治,不宜專上。剛武即戎,則所尚乃至窮極矣。夬之時,所尚謂剛武也。陽剛雖盛,長猶未終,尚有一隂,更當決去,則君子之道純一而无害之者矣,乃剛長之終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不可以必勝而忽慢,故能矜慎,則愈光也。除惡務本,故利有所進,而後為德乃終。【並《易說》】

廣平游氏曰:揚于王庭,誦言於上也。孚號,誕告於下也。告自邑,自近而及遠也。夫去小人而播告之脩,若是其詳,何也?蓋君子之夬也,豈徒夬其人而已,固將戮一以懲百,使天下皆知惡之不可為,如四罪而天下服也。然小人之隂慝,其慮身甚周,其欲害君子之意甚切,將欲決之,能无疑乎?故初則不勝,二則惕號,三猶有凶也。雖然,彼以其邪,我以吾正,彼以其凶,我以吾仁,又方與羣剛協德盡道以去之,其憂不濟乎?故其危也,乃其所以為光也。若夫九五,則據利勢,操主權,其除惡之易,如薙莧陸,甚易而无危矣。然才高而性剛,必期於夬夬而後已,雖未過中,於道為未光也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彖明剛決柔謂之夬,非剛決柔不名夬也。然有乾之健,故能決;有兑之說,故能和。小人既決,合天下之公義,故天下說而和,所謂四罪而天下咸服也。柔乘五剛,不得不正其罪,是所以必揚于王庭也。其危乃光者,明信宣布其所以自取危亡之道,則君子之公義乃明矣。所尚乃窮者,以威力為尚,而不知有道存焉,適足以致小人之辭,是自窮之道也。剛長乃終者,五剛既盛,必復於乾而後已。柔不去則剛不長,非終道也。小人不去,則君子之道不長。君子之道不長,非君子之終也。剛長乃終,必決之義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五陽長於下,一隂消於上,五陽合力而決一隂,故曰夬,決也,剛決柔也。此以五剛言夬之時也。健者,乾也,決而和。說者,兌也,健而說諸理,決而不失其和,非亢暴忿疾,以力勝之,決之至善者也。古之人退人以禮,其用刑至於殺之而不怨,所以異於刑名家也。彼嚴而少恩,敢於殺以失人之情,豈知健決有和說之義,故曰健而說,決而和。此合二體言夬之才也。五王位,伏艮為庭。王庭者,孤卿、大夫、諸侯、三公、羣士、羣吏之位,大詢于衆之地。五得尊位,體兌,兌為口訟,言於王庭,與衆君子共去之而无忌。以上六小人得位,一柔乘五剛,則其害未易去也,故曰揚于王庭,一柔而乘五剛也。此以九五言處決之道也。或曰:何以知艮為庭?曰:艮行於庭。春秋左氏傳:周史有以周易見陳侯者,陳侯使筮之,遇觀之否,曰:庭實旅百。杜氏曰:艮為門,庭上六下與九三相應,成巽、離,巽為號。巽風者,天之號令,故號令也,號呼也,命也,皆取巽象相應孚也。揚于王庭,發大號以信於下,使知危者安其位,不可易也。一柔乘五剛而未去,有危之道。厲者,危也。其危猶曰其亡則決,小人之道光矣。離為光,所謂與衆棄之,舜去四凶而天下服是已。若隱其誅,如唐去李輔國,則不光矣。故曰孚號有厲,其危乃光也。此以上六應九三,言處夬之道也。夬自姤變,一變同人,二變履,三變小畜,四變大有,五變夬。姤、巽為命,同人二坤為邑,履、兌為口,告邑也。於小畜、大有,皆有告命之象。告自邑者,告戒自我私邑,言自治也。君子將治小人,必先自治,自治則以我之善去彼不善,小人所以服也。傳曰:无瑕者乃能戮人。舜脩文德,文王无畔援歆羨,自治也,故曰告自邑。戎,戈兵也。離之象,自同人之離五變離成兌,兌為刑殺而近君,不利即戎也。決小人不能揚于王庭,孚大號於下,藉戎兵以清君側,猶鑿木去蠹,薰社逐鼠,豈夬之尚哉?所貴其夬者,謂其乘時去害,動而不窮也。交兵幸一日之勝,則窮矣。自古用兵去小人,如漢、唐之季,召外兵以去近習,其禍至於覆宗,聖人之戒,不其深乎?故曰不利即戎,所尚乃窮也。此二者,推原卦變,以言夬之所當戒也。君子之道,有始必有終。夬始於復,其剛浸長,一柔尚存,君子之道有未盡也。剛長成乾,其道乃終,不能終則必有悔。彦範之不誅武三思,卒為世患,剛長不終也。故曰利有攸往,剛長乃終也。此復以五剛終,言處夬之道也。在卦氣為三月,故太玄準之以斷毅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夬,決也。健而說,決而和,釋卦名義而贊其德。揚于王庭己下,此釋卦辭。柔乘五剛,以卦體言,謂以一小人加於衆君子之上,是其罪也。剛長乃終,謂一變即為純乾也。《本義》

彖云:利有攸往,剛長乃終。今人以為陽不能无隂,中國不能无夷狄,君子不能无小人,故小人不可盡去。今觀剛長乃終之言,則聖人豈不欲小人之盡去邪?但所以決之者,自有道耳。問:夬卦辭言孚號,九二言惕號,上九言无號,取象之義如何?先生曰:卦有兌體,兌為口,故多言號也。或說夬卦云:聖人於隂消陽長之時,猶欲人戒謹恐懼。其警戒之意深矣。曰:不用如此說,自是无時不戒謹恐懼,非是到這時方戒懼。不成說天下已平治,可以安意肆志!只才有些放肆,便弄得靡所不至。夬卦號字,皆當音如嘷字。唯孚號古來作去聲,看來亦是當平音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
東萊呂氏曰:彖,剛長乃終也。夬,五剛,若能不已而更進,則其剛長而為乾,剛極於此矣,所謂剛長乃終也。至於乾,果終乎?曰:天行健,君子以自彊不息。此理未嘗有終也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夬卦•象传:

象曰:澤上於天,夬。君子以施祿及下,居德則忌。

伊川先生曰:澤,水之聚也,而上於天至高之處,故為夬象。君子觀澤決於上而注溉於下之象,則以施禄及下,謂施其禄澤以及於下也。觀其決潰之象,則以居德則忌,居德謂安處其德。則,約也。忌,防也。謂約立防禁,有防禁則无潰散也。王弼作明忌,亦通。不云澤在天上,而云澤上於天,上於天則意不安,而有決潰之勢。云在天上,乃安辭也。《易傳》

横渠先生曰:君子道長,故非德之禁可以必行。然不可恃令之行,无恩以及下也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施禄及下,可遽決也;進有德以居位,不可遽決也。左右諸大夫國人皆曰賢,猶察之,見賢而後用之,此居德則忌也。忌,謂戒慎也。

白雲郭氏曰:說萬物者,莫說乎澤。今澤上於天,有必下之勢;在萬物,有必說之理。君子法之,所以施禄及下,是不以富貴自有,而與天下共之也。施禄及下者,君子之所以澤物也;居德則忌者,君子之所以處己也。所處在德不踰法禁之中,躬己之厚也,子夏所謂大德不踰閑之義也。惟躬己厚,故可以澤物,而天下說之矣。孔子曰:脩己以安百姓,故人君未有不正心、誠意、脩身而能治天下國家者也。或曰忌者禁民為,非也。夬之象以說下為主,无法禁之義。蓋夬之取名,本於五剛一柔,卦彖論全體六畫之象,故以剛決為主,而象則分兌與乾之二象論之,故以說下為主,是以其義不同也。輔嗣又以則忌為明忌,失之矣。忌猶自有忌憚之思,故亦通不踰法禁之意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雨澤上於天,其勢不居,必決而下流。君子體夬之象,故施禄澤以及下。兌為口食,下應三,有施禄及下之象。古者上有大澤,則民人待於下流,知惠之必將至也。君子之於德也,寛以居之,然後仁以行之。若決而散,則不可以畜矣。故以此施禄則可,以此居德則忌。上六居位而安,有伏艮居德象也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澤上於天,潰決之勢也。施禄及下,潰決之意也。居德則忌,未詳。《本義》

【原文】夬卦•初九:

初九:壯于前趾,往不勝為咎。

象曰:不勝而往,咎也。

伊川先生曰:九陽爻而乾體剛健,在上之物乃在下而居,決時壯于前進者也。前趾,謂進行。人之決於行也,行而宜則其決為是,往而不宜則決之過也,故往而不勝則為咎也。夬之時而往,往,決也,故以勝負言。九居初而壯於進,躁於動者也,故有不勝之戒。隂雖將盡,而己之躁動自宜有不勝之咎,不計彼也。人之行,必度其事可為然後決之,則无過矣。理不能勝而且往,其咎可知。凡行而有咎者,皆決之過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言能慮勝而往,則无咎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初九以健在下,壯于前趾者也。當決之始,畜銳以待,度不勝不往,乃可以免咎。不能量敵慮勝,徼倖輕進,欲勝柔邪而反長之,兹乃為咎,不可不慎。

白雲郭氏曰:四剛過中,已為大壯,況夬之五剛乎?故大壯初九曰壯于趾,而夬曰壯于前趾,則又欲速進其壯矣。然初九居剛長之初,力未能決,有必不勝之理。必不勝而往,其咎宜也。此復所以有朋來无咎之義,而夬之初九失之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大壯,震為足,初九在下體之下,應足之動趾也。夬自大壯積之,在大壯時,四剛已壯,長而至於五剛,則初九壯于前,大壯之趾也。大壯所以征凶者,初九无應,不可動而先動也。今震足毁折,又无應,動而往不正,不正不足以勝九四,恃其剛壯,不計彼之不可勝而往,決之過也。不正故有咎,不曰凶者,隂將盡也。易傳曰:凡行而有咎者,皆決之過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前猶進也。當決之時,居下任壯,不勝宜矣,故其象占如此。《本義》

壯于前趾,與大壯初爻同。此卦大率似大壯,只爭一畫。《語録》

【原文】夬卦•九二:

九二:惕號,莫夜有戎,勿恤。

象曰:有戎勿恤,得中道也。

伊川先生曰:夬者,陽決隂,君子決小人之時,不可忘戒備也。陽長將極之時,而二處中居柔,不為過剛,能知戒備,處夬之至善也。内懷兢惕,而外嚴誡號,雖莫夜有兵戎,亦可勿恤矣。莫夜有兵戎,可懼之甚也。然可勿恤者,以自處之善也。既得中道,又知惕懼,且有戒備,何事之足恤也?九居二,雖得中,然非正,其為至善,何也?曰:陽決隂,君子決小人而得中,豈有不正也?知時識勢,學易之大方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警懼申號,能孚號而有厲也。以必勝之剛,決至危之柔,能自危慮,雖有戎何恤?能得中道,故剛而不暴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九二決之時,以剛得中,雖與物敵,先知所以備豫之道,不為窮兵幸勝之計,則寇來不可犯,故曰惕號,莫夜有戎,勿恤。

白雲郭氏曰:初九過於用剛,而不知不勝之咎。九二處中居隂,則无過焉,是以有兢慎戒不虞之義。惕,知懼也。號,明戒也。有備則无患,故雖莫夜有戎,非所憂也。得中道者,以剛中自治而已,非如初九之過於用剛者也。大壯以初九、九三用壯,而二則貞吉,皆與夬同。惕號,鄭氏音號令之號,而作號呼者,非其義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二動成離目,巽為多白眼,惕懼之象。巽風為號應,兌口為號呼,故曰惕號。離日在西之下,莫也。巽為入,日入於地,莫夜也。離為戈兵,戎也。坎為憂,離見坎伏,勿恤也。一爻又具此三者,故曰有戎勿恤。九二剛長欲極之時,處中體柔,不為過剛,中動而正,可以決小人矣。而猶不忘乎戒懼求應,自處之至善者也。小人知將亡,其徒必乘人之疑,以相恐動。夫暮至於夜,隂氣將盡,陽氣欲生,雖有戎兵,窮寇也,勿憂可也。我得中道,行之以正,雖千萬人往矣,何恤乎小人,況窮寇乎?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九二當決之時,剛而居柔,又得中道,故能憂惕號呼,以自戒備,而莫夜有戎,亦可无患也。《本義》

號。【平聲】。取兌象。王子獻卜,遇夬之九二,卜者告之曰:必夜有驚恐,後有兵權。未幾,果夜遇寇,旋得洪帥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
東萊呂氏曰:治小人者,若能兢惕而出號令,常為防備,則小人雖欲不測而害君子,如莫夜之戎兵,亦不必恤。蓋我常有備,不問其何時來,皆有以待之象。所謂得中道者,蓋治小人兢懼戒備,乃是本分事,初非過當,故以中道明之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夬卦•九三:

九三:壯于頄,有凶。君子夬夬,獨行,遇雨若濡。有慍,无咎。

象曰:君子夬夬,終无咎也。

伊川先生曰:爻辭差錯,安定胡公移其文曰:壯于頄有凶,獨行遇雨,若濡有愠,君子夬夬,无咎。亦未安也。當云壯于頄有凶,獨行遇雨,君子夬夬,若濡有愠,无咎。夬決尚剛健之時,三居下體之上,又處健體之極,剛果於決者也。頄,顴骨也,在上而未極於上者也。三居下體之上,雖在上而未為最上,上有君而自任其剛決,壯于頄者也,有凶之道也。獨行遇雨,三與上六為正應,方羣陽共決一隂之時,已若以私應之,故不與衆同。而獨行則與上六隂陽和合,故云遇雨。易中言雨者,皆謂隂陽和也。君子道長,決去小人之時而已,獨與之和,其非可知。唯君子處斯時,則能夬夬,謂夬其夬,果決其斷也。雖其私與,當遠絶之,若見濡汚,有愠惡之色,如此則无過咎也。三健體而處正,非必有是失也,因此義以為教平。爻文所以交錯者,由有遇雨字,又有濡字,故誤以為連也。【一作誤而相連也】。牽梏於私好,由无決也。君子義之與比,決於當決,故終不至於有咎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九三以陽居陽,進決於上,是壯于頄也。不得中道,過壯或凶,故曰有凶。君子明於事,幾能夬於用。夬進而緩之,以善其終,不假用衆,故曰獨行。使之說從,故曰遇雨若濡。君子之心,終无係累,故必有愠。雖其有愠,於正无害,故曰无咎。故君子之道,綽然餘裕,終不為咎也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九三獨與上六應,上六居上,故曰頄。四剛決柔,已獨助之,違衆不祥,是以凶也。惟君子心无私係,亟欲決而不助,故曰君子夬夬。然位當其應,雖與四剛同行,獨為上六之牽援,遠之則怨。如獨行遇雨,雖為霑汚,貽彼之愠怒則有之,卒无咎也。

白雲郭氏曰:夬與大壯内卦三爻相類,故初九、九三言壯。壯者,小人用剛之事,非大者之壯也。二卦、九三皆具君子、小人二義,故大壯曰小人用壯,君子用罔,而此則曰壯于頄,有凶,君子夬夬是也。以小人用壯言之,則知壯于頄者,小人之事也。頄,面顴也,上體也,用壯于上而不知有時焉,是以凶也。君子之剛則異乎此,當可決之時則決之,君子之道也。是以九五之決,有莧陸之易。小人獨行用壯,雖遇雨之和,猶濡而有愠,況非和乎?故其為過,實自取之,无所歸咎也。唯君子明夬夬之義,則終无咎矣。故象言終无咎,非釋爻辭也,蓋言小人之有咎,不若君子終无咎也。九三雖用壯,而上六為應,故遇雨之象。夬夬者,上之夬夬,時也;下之夬夬,決也。得夬之時,而後夬決也。大壯於君子用罔之下,復言小人事,故曰羝羊觸藩,羸其角。此於君子夬夬之後,言獨行遇雨,其義同也。皆言君子、小人者,九三之位有上下之義,然小人之歸者多矣,故聖人皆重明小人之戒也。胡安定以君子夬夬居若濡有愠之下,伊川以獨行遇雨在君子夬夬之上,皆以下有无咎二字難釋。然義亦可通,不必移也。至諸家非大失其意,則不明釋之,皆疑故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易傳曰:爻辭差錯,當云壯于頄,有凶。獨行遇雨,君子夬夬,若濡,有愠,无咎。以象考之,傳為是。三健之極,與上六小人相應。乾為首,兌見於外為頰。九三往應之,頰柔而增剛。壯于頄,頄,頰間骨。鄭氏本作頯。衆陽決小人而已,違衆應之,有凶之道不正也。四爻不應,三獨土行而遇之,兌澤下流遇雨也,言說小人而與之和也。兌,和說也。君子當此,則棄去情累,外決小人而絶之,内自健決,決之又決。以上六兌三,動復成兌,夬夬也。乾為衣,坤為裳,而遇兌澤,霑濡也。巽多白眼,上視而不悅,愠也。若惡小人之浼,已如遇雨,霑濡其衣,又疾視之,有愠怒則无咎,故曰終无咎也。或曰:君子亦有愠乎?曰:君子如怒,亂庶遄沮,當怒而怒也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頄,顴也。九三當決之時,以剛而過乎中,是欲決小人而剛壯見於面目也,如是則有凶道矣。然在衆陽之中,獨與上六為應,若能果決,其決不係私愛,則雖合於上六,如獨行遇雨,至於若濡,而為君子所愠,然終必能決去小人而无所咎也。温嶠之於王敦,其事類此。《本義》

伊川改九三爻辭次序,看來不必改。夬九三壯于頄,看來舊本文義自順,不知程氏何故改易之。有愠也,是自不能堪,正如顔杲卿使安禄山受其衣服,至道間語其徒曰:吾輩何為服此?歸而借兵伐之,正類此也。卦中只此卦與復卦六四有獨字,此卦諸爻皆欲去隂,獨此一爻與六為應,也是惡模様。問九三壯于頄。先生曰:君子之去小人,不必悻悻然見於面目,至於遇雨而為所濡濕,雖為衆陽所愠,然志在決隂,必能終去小人,故亦可得无咎也。蓋九三雖與上六為應,而實以剛居剛,有能決之象,故壯于頄則有凶,而和柔以去之乃无咎。如王允之於董卓,温嶠之於王敦是也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
【原文】夬卦•九四:

九四:臀无膚,其行次且,牽羊悔亡,聞言不信。

象曰:其行次且,位不當也,聞言不信,聰不明也。

伊川先生曰:臀无膚,居不安也。行次且,進不前也。次且,進難之狀。九四以陽居隂,剛決不足,欲止則衆陽並進於下,勢不得妄,猶臀傷而居不能安也。欲行則居柔,失其剛壯,不能彊進,故其行次且也。牽羊,悔亡。羊者,羣行之物。牽者,挽拽之義。言若能自彊而牽挽以從羣行,則可以亡其悔。然既處柔,必不能也。雖使聞是言,亦必不能信用也。夫過而能改,聞善而能用,克己以從義,唯剛明者能之。在它卦九居四,其失未至如此之甚。在夬而居柔,其害大矣。九處隂位,不當也。以陽居柔,失其剛決,故不能彊進,其行次且。剛然後能明,處柔則遷,失其正性,豈復有明也?故聞言而不能信者,蓋其聰聽之不明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一隂在上,衆陽爭趨,三其正應,已獨乘之,故行止皆凶。牽羊者必讓而先之,則為力也。易溺於所趨,必不能用,故曰聞言不信。溺於心者,聽必不聰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九四剛長決柔之時,以陽居隂,附於柔闇,從剛者之行則不果,聞剛者之言則不信,故其行次且,聞言不信也。後為三陽近迫,則失所處,故曰臀无膚。前為九五之所曳,則不得止,故曰牽羊。羊性柔很,可驅而不可牽,四苟從五之所牽,悔猶可亡,然聞言不信,則不聰可知。

白雲郭氏曰:五剛之中,九四獨非中正之位,故為不明之象。蓋有因循苟安之心,且當三陽並進之時,已獨居其上,則不得其安矣。故臀无膚,初无果敢有為之志,故其行次且。能自勉以從陽,亦可亡其悔矣。羊很而无知,九四之象。牽如牽復之牽,勉彊之意也。然有見善不明,聞言而不信者,其悔亦未能亡也。陽喜進而隂喜退,其位不當,則進退不一,是以次且。君子聽思聰,故聞善言則信,九四不足以與此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一隂在上,衆陽爭趨之。九四居上卦之後,動有伏艮為臀,艮柔為膚,三陽自下侵之,不足於柔也,故臀无膚,无膚則不可以處矣。四本大壯震,震為足,欲前而九五礙之,又柔而少決,則却而不前,故其行次且。次且一本作趑趄,次且不可前矣。處則乘剛,行則不前,以九處四也,故曰其行次且,位不當也。然則為九四者如何?避位居初,讓三陽使先行,斯可无悔矣。四動成兌,兌為羊,羊性很,牽挽則抵觸不行,却行而使之先則行。張載曰:牽羊者,讓而先之,如是悔亡,正故也。雖有是言也,九四未必聞其言而信之,不足於剛決也。兌為口,坎耳受之,信也。九四動乃有坎耳離目,聰明之象,不動則耳塞目毁,聰不明矣。兌口雖告,莫之聽焉,故曰聞言不信,聰不明也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以陽居隂,不中不正,居則不安,行則不進。若不與衆陽競進,而安出其後,則可以亡其悔。然當決之時,志在上進,必不能也。占者聞言而信,則轉凶而吉矣。牽羊者,當其前則不進,縱之使前而隨其後,則可以行矣。《本義》

牽羊,悔亡其說得於許慎之。【語録

【原文】夬卦•九五:

九五:莧陸夬夬,中行无咎。

象曰:中行无咎,中未光也。

伊川先生曰:五雖剛陽中正,居尊位,然切近於上六。上六說體,而卦獨一隂,陽之所比也。五為決隂之主,而反比之,其咎大矣。故必決其決如莧陸,然則於其中行之德為无咎也。中行,中道也。莧陸,今所謂馬齒莧是也。曝之難乾,感隂氣之多者也,而脆易折。五若如莧陸,雖感於隂,而決斷之易,則於中行无過咎矣。不然,則失其中正也。感隂多之物,莧陸為易斷,故取為象。卦辭言夬夬,則於中行為无咎矣。象復盡其義,云中未光也。夫人心正意誠,乃能極中正之道,而充實光輝。五心有所比,以義之不可而決之,雖行於外,不失中正之義,可以无咎。然於中道未得為光大也。蓋人心一有所欲,則離道矣。夫子於此,示人之意深矣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陽近於隂,不能无累,故必正其行,然後免咎。《易說》

龜山楊氏曰:周公東征,邦君御事皆以為不可,周公徒得十夫之助,決意征之。禹征有苗,會羣后誓之,既已出師,朝延上下,宜无不以為當者,而益以一言贊之,禹遂振旅而還,而苗亦隨格。豈周公之德不逮禹乎?蓋舜之時,在廷莫非君子,而天下已大治矣,其敢逆命者,獨有苗而已。縱而不治,未足為害,如必欲誅之,則太平之民自受其病矣。故與其勤師遠伐,不若脩德以待其來之為愈也。若夫三監之叛,其變起王室,非可以夷狄待之也。況又成王幼沖,涖政之初,君子之道不勝小人,不誅而縱之,其禍將不勝救矣。當是之時,雖无十夫之助,周公亦不可已,此所以必征之也。易曰:莧陸夬夬,中行无咎。其舜之事乎!【餘杭語録

白雲郭氏曰:剛長至於五,所謂可決之時矣。君子於是決之,如決莧陸之易,无所用力焉,故曰莧陸夬夬也。初之為咎,三之有凶,皆非知時者也。九五得其時,得其位,用衆剛之力,有決之過,无不及焉。是以用中行之道,則无咎,過則咎也。然九五尊位大中,居光宅天下之任,其道豈決小人而已哉?決小人,臣下之事也,雖得中道,亦未光也。未光有終光之義,能充其道,則光矣。取象於莧陸二物者,如言摧枯拉朽之易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大壯震為蕃鮮,兌為澤莧。蕢,澤草也,葉柔根小,堅且赤。乾為大赤,上六之象陸。商陸亦澤草也,葉大而柔,根猥大而深,有赤白二種。五動震為蕃鮮,伏巽為白,商陸也。莧陸,小人之近君者。莧柔脆,根淺易決。商陸根大而深,為難決。九五得尊位,大中為決之主。當五陽並進,決小人之時,而反比之,中道未光也。五兌乾,健決也。動而往決,上六復成兌,故曰夬夬。決之又決,震、巽象毁成離,則莧與陸去,而中道光矣。離為光,動則不正,宜若有咎。然夬之時,剛長乃有終,動而往決,而後中道行。張載曰:陽比於隂,不能无累,故必正其行,然後无咎。易傳曰:五心有比於中道,未得為光也。蓋人心有所欲,則離道矣。此示人之意深矣。《易傳》

又曰:莧陸,澤草也,生於三月、四月。莧,蕢也,葉柔根堅而赤。陸大於莧,葉柔根堅。堅者,兌之剛也。堅而赤,赤者,乾之色也。【叢說】

新安朱氏曰:莧陸,今馬齒莧,感隂氣之多者。九五當決之時,為決之主,而切近上六之隂,如莧陸然。若決而決之,而又不為過暴,合於中行,則无咎矣。戒占者當如是也。中未光也,程傳備矣。【並《本義》】中行无咎,言人能剛決,自勝其私,合乎中行,則得无咎。无咎但能補過而已,未是極至處。這是說那微茫間,有些箇意思斷未得。釋氏所謂流注想,荀子所謂偷則自行,便是這意思照管不著,便走將去那裏去。爻雖無此意,孔子作象,所以裨爻辭之不足,如自我致寇,敬慎不敗之類甚多。中行无咎,易中却不恁地看,言人占得此爻者,能中行則无咎,不然則有咎。中未光也,事雖正而意潛有所係,吝。荀子所謂偷則自行,佛氏所謂流注不斷,皆意不誠之本也。莧陸是兩物,莧者馬齒莧,陸者章陸,一名商陸,皆感隂氣多之物。藥中用商陸治水腫,其子紅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
【原文】夬卦•上六:

上六:无號,終有凶。

象曰:无號之凶,終不可長也。

伊川先生曰:陽長將極,隂消將盡,獨一隂處窮極之地,是衆君子得時決去危極之小人也。其勢必須消盡,故云无用號咷畏懼,終必有凶也。陽剛,君子之道進而益盛。小人之道既已窮極,自然消亡,豈復能長久乎?雖號咷无以為也,故云終不可長也。先儒以卦中有孚號、惕號,欲以无號為无號,作去聲,謂无用更加號令,非也。一卦中適有兩去聲字,一平聲字,何害?而讀易者率皆疑之。或曰:聖人之於天下,雖大惡未嘗必絶之也。今直使之无號,謂必有凶,可乎?曰:夬者,小人之道,消亡之時也。決去小人之道,豈必盡誅之乎?使之變革,乃小人之道亡也,道亡乃其凶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白雲郭氏曰:伊川曰:夬者,小人之道,消亡之時也。決去小人之道,豈盡誅之乎?使之變革,乃小人之道亡也,道亡乃其凶也。雍曰:上六之凶,適當五剛進決之時,不可苟免,故言无號,終有凶也。不可長者,又言終凶之速也。然號有哀號之意,卦有三號字,王氏以一為號令,二為號呼,或皆為號令字。獨伊川以二為號令,上六為號咷字,最為當理。《易說》。

漢上朱氏曰:上六之三成巽,巽為號。上六小人知非而去,有號呼求免之象。陽長隂消之時,安其位而不去,无自悔之實。陽長則隂失位,終必有凶。巽為長女位,巽毁,終不可長也。聖人明此,開小人自悔之路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隂柔,小人居窮極之時,黨類已盡,无所號呼,終必有凶也。占者有君子之德,則其敵當之,不然反是。《本義》

問:以五陽決一隂,君子盛而小人衰之勢,而彖辭則曰:告自邑,不利即戎。初九壯于前趾,則往不勝。九二惕號,則有戎勿恤。壯于頄則凶,牽羊則悔亡,中行无咎。豈去小人之道,須先自治,而嚴厲戒懼,不可安肆邪?先生曰:觀上六一爻,則小人勢窮,无號有凶之時,而君子去之之道,猶當如此嚴謹,自做手脚,蓋不可以其勢衰而安意自肆也,其為戒深矣。《語録》

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卷四十七

欽定四庫全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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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点校底本】:欽定四庫全書第45-46册•經部•易类39-40(文渊阁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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