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卷二十五
頭等侍衛納喇性德編
【震下離上】
伊川先生曰:噬嗑序卦:可觀而後有所合,故受之以噬嗑。嗑者,合也。既有可觀,然後有來合之者也,噬嗑所以次觀也。噬,齧也。嗑,合也。口中有物間之,齧而後合之也。卦上下二剛爻,而中柔、外剛、中虚,人頤口之象也。中虚之中,又一剛爻,為頤中有物之象。口中有物,則隔其上下,不得嗑,必齧之,則得嗑,故為噬嗑。聖人以卦之象推之於天下之事,在口則為有物隔而不得合,在天下則為有強梗或讒邪間隔於其間,故天下之事不得合也。【一无也字】。當用刑法,小則懲誡,大則誅戮,以除去之,然後天下之治得成矣。凡天下至於一國一家,至於萬事,所以不和合者,皆由有間也,无間則合矣。以至天地之生,萬物之成,皆合而後能遂。凡未合者,皆為間也。若君臣、父子、親戚、朋友之間,有離貳怨隙者,蓋讒邪間於其間也,除去之則和合矣。故間隔者,天下之大害也。聖人觀噬嗑。【一作齧合】之象,推之於天下萬事,皆使去其間隔而合之,則无不和且治。【一作洽】矣。噬嗑者,治天下之大用也。去天下之間,在任刑罰,故卦取用刑為義。在二體明照而威震,乃用刑之象也。《易傳》
東萊呂氏曰:噬嗑傳:聖人觀齧合之象,推之於天下萬事,使皆去其間隔而合之。顔子未達一間,亦間也。鑚仰之勤,其噬嗑之用乎?【己丑課程】
噬嗑,亨,利用獄。
伊川先生曰:噬嗑亨,卦自有亨義也。天下之事所以不得亨者,以有間也。噬而嗑之,則亨通矣。利用獄,噬而嗑之之道,宜用刑獄也。天下之間,非刑獄何?以【一作不可以】去之。不云利用刑,而云利用【一无利用字】。獄者,卦有明照之象,利於察獄也。獄者,所以究察情偽,得其情則知為間之道,然後可以設防與致刑也。《易傳》
横渠先生曰:子路禮樂文章未足盡為政之道,以其重然諾,言為衆信,故片言可以折獄。如易所謂利用獄、利用刑人,皆非卦爻盛德,適能是而已焉。《正蒙》
白雲郭氏曰:噬嗑之名有二義:合而言之,則噬而後合,嗑而後亨,事之序也;别而言之,則方噬者未合,既嗑者不噬,噬為始也,嗑為終也,終始之義分焉。文王之辭兼始終,故言亨,謂嗑之終也;言利用獄,謂噬之始也。噬之始,立卦之義也;嗑之終,卦成之義也。周公論立卦之始,故爻辭言噬而不言嗑,非无嗑義也,舉一以明之耳。孔子於彖從文王,蓋釋文王之辭也;於象從周公,蓋釋周公之辭也;於繫辭極其終,蓋明文王、周公之所未言也。故言日中為市,致天下之民,聚天下之貨。又曰:嗑者,合也,物不可以苟合而已。皆以嗑為義,而不及噬也。如是,則知方立卦之始主於噬,而卦成之後主於嗑矣。主於噬,故利用獄。嗑亨之時,非利用矣。是以聖人於道德仁義,无時不用。刑獄雖設,而其用有時者,蓋本噬嗑之義故也。唐、虞之民不犯,成、康刑措不用。方是時,則不以用獄為利也,故知利用特在於有間之時。易之為辭,其旨遠哉!然頤中有物,事之至小者也,而名卦之義,有取於此者。蓋易之道,觸類而長之,雖大而天下莫能載,小而物莫能破者,其道皆一也。又況頤中至小,猶須震之動、離之明而後可斷,矧有大於此者乎?是以聖人欽慎之而不忽也。《易說》
新安朱氏曰:噬,齧也。嗑,合也。物有間者,齧而合之也。為卦上下兩陽而中虚,頤口之象。九四一陽間於其中,必噬之而後合,故為噬嗑。其占當得亨通者,有間故不通,齧之而合,則亨通矣。又三隂三陽,剛柔中半,下動上明,下雷上電,本自益卦六四之柔上行,以至於五而得其中,是以隂居陽,雖不當位,而利用獄。蓋治獄之道,惟威與明而得其中之為貴,故筮得之者,有其德則應其占也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利用獄,須是去其間。所以言獄者,又須是推究病源所在。不曰用刑而曰用獄者,蓋獄者察其情也,當察其何處間隔,然後治之。譬如人固是被私意間隔處各不同,苟不察見間隔所在,則枉用力。噬嗑緣有物間隔,故須用明與威治之,然後无間。不特治天下如此,且如人身本與天地无間,只為私意間之,故與天地相遠。苟見善明,用心剛,去私意之間,則自與天地相近。《易說》
又曰:噬嗑而亨,不噬嗑而欲自亨者,世之所謂无礙者也。【己丑課程】
彖曰:頤中有物,曰噬嗑。噬嗑而亨,剛柔分,動而明,雷電合而章,柔得中而上行,雖不當位,利用獄也。
伊川先生曰:頤中有物,故為噬嗑。有物間於頤中,則為害。噬而嗑之,則其害亡,乃亨通也,故云噬嗑而亨。剛柔分,以卦才言也。剛爻與柔相間,剛柔分而不
相雜,為明辨之象。明辨,察獄之本也。動而明,下震上離,其動而明也。雷電合而章,雷震而電耀,相須並見,合而章也。照與威並行,用獄之道也。能照則无所隱情,有威則莫敢不畏。上既以二象言其動而明,故復言威照並用之意。六五以柔居中,為用柔得中之義。上行謂居尊位,雖不當位,謂以柔居五為不當。而利於用獄者,治獄之道,全剛則傷於嚴暴,過柔則失於寛縱。五為用獄之主,以柔處剛而得中,得用獄之宜也。以柔居剛為利用獄,以剛居柔為利否?曰:剛柔質也,居用也,用柔非治獄之宜也。【並,易傳】,電者隂陽相軋,雷者隂陽相擊也。軋者如石相磨而火光出者,電便有雷擊者是也。【呂與叔録】,
横渠先生曰:九五分而下,初六分而上,故曰剛柔分,合而章,合而成文也。六自初而進之於五,故曰上行【並《易說》】
龜山楊氏曰:上麗而下動,一剛間之,頤中有物之象也。噬而嗑,則間去矣,故噬嗑而亨也。夫噬嗑者,除間之卦也。除間以刑為用,故利用獄。獄者,所以治間而求其情也。治而得其情,則刑之而天下服矣。故不言利用刑,而曰利用獄也。夫剛柔分,以爻言也。動而明,雷電合而章,以二體言也。繫辭曰:爻有等,故曰物。物相雜,故曰文。剛柔分而不相雜,非文也。用文,非所以治獄故也。動而明,雷電合而章,則威明並著,而无留獄矣。此治獄之道也。六五柔得中而上行,用獄之主也。人君阻法度之威,而濟之以剛果,則片言折之可也。然刑者,侀也。一成而不可變,則人君所宜恤也。故古之治獄者,史以獄成告於正,正聽之。正以獄成告於大司寇,司寇聽之
木之下。大司寇以獄之成告於王,王命三公參聽之。三公以獄成告於王,王三宥之,而後制刑。此以柔用刑,不以剛決之意也。人君以剛健為德。五,君位也,而柔居之,不當位也。故所利惟用獄而已。《易說》
兼山郭氏曰:噬嗑,自否出者也。否,乾上而坤下,乾剛而坤柔。初六一變而為六五,離柔也;九五一變而為初九,震剛也。昔之剛者,今則分而下為柔;昔之柔者,今則分而上為剛。故曰剛柔分。剛在下而動,柔在上而明。動而明,初未章也,合而後章。而六五居上,无剛健之材,利獄除間而已。老子曰:天地之道,虚而不屈,動而愈出。此間之不可不除。而利獄以除間者,人事也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先人曰:噬嗑自否來,否乾剛而坤柔。初六升而為離,柔也;九五降而為震,剛也。雍曰:剛柔之分,蓋以乾之三剛分一以成震,坤之三柔分一以成離也。否、泰二體,乾、坤之純,故噬嗑與賁皆稱分焉。噬嗑之彖,蓋具三義。自已成一體論之,合六爻而言,有頤中有物之象;自乾、坤之變論之,則有剛柔分之義;自震、離二體而言,故曰動而明。雷,動也;電,明也。雷與電合,則天威於是乎章;動而且明,則聖人之威於是乎立。此聖人法天之道而用獄也。柔得中,六五也。上行則法天,動而必明之意也。故雖无剛健之才以當其位,亦可為噬嗑之主而用獄矣。由是知聖人用獄无私情,一本天道而已。然則漢、唐之興,卒无三代之治者,不明法天故也。其惡之大,尤見於用獄之際。不知雷電之必合,以盡動而明之義,復蹈秦皇慘毒之政,其傳祀數百年,亦已幸矣。是以游聖門者羞稱之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離、震合而成體,為頤中有物之象。九四之剛,頤中之物。嗑,合也。噬而合之,剛決而上下亨矣。推之人事,上下之際,有間之者,強梗讒邪,奸宄弗率,噬而合,合而亨。易傳曰:君臣、父子、親戚、朋友之間,有離貳怨隙者,蓋讒邪間於其間也。除去之,則合矣。間隔者,天下之大害也。故曰:頤中有物曰噬嗑,噬嗑而亨。此合兩體言,噬嗑與亨之義也。夫互體之變,難知也。聖人於噬嗑彖明言之,其所不言者,觀象玩辭,可以類推。固者為之,彼將曰艮、震、頤也。責離而求艮,離豈艮哉?故曰:知者觀其彖辭,則思過半矣。噬嗑自否來,否之時,剛柔不分,天地閉塞。九五之剛,分而之初,剛下柔也。初六之柔,分而之五,柔上行也。剛柔分,則上下交矣。動而明,則否塞通矣。以隂陽言之,震,陽也;離,隂也。雷動電明,剛柔相文,合一而成章,則天地亨矣。故曰:剛柔分,動而明,雷電合而章。此以初五相易,合兩體以言,噬嗑之才也。噬嗑除間之卦,不止於用獄言。利用獄者,專以六五言。噬嗑之用,坎為律、為棘,獄象也。六五之柔,得中而上行,下據九四之坎,用獄也。所謂上行者,以柔道行之於上也。五君位,唯剛健中正足以當之。六五柔中,不當位也。雖不當位,而施之於用獄,則无若柔中之為利矣。或曰:柔中足以用獄乎?曰:人君者,止於仁,不以明斷稱也。古之用獄者,史以獄成告於正,而正聽之。正以獄成告於大司寇,大司寇聽之棘木之下。大司寇以獄之成告於王,王命三公參聽之。三公以獄之成告於王,王三宥之,然後制刑。宥之者,柔也。三宥之,然後制刑者,剛中也。制刑者,有司之事,不得已而聽。而制刑者,人君之德,德歸於上,有司不失其職於下,是以其民畏而愛之,愛之斯戴之矣。故曰:人君之用獄,无若柔中之為利也。臯陶之美舜曰:與其殺不辜,寧失不經。好生之德,洽于民心。夫殺不辜,則民將以虐我者為讎。好生之德,洽于民心,則天下樂推而不厭。曾子曰:上失其道,民散久矣。如得其情,則哀矜而勿喜。士師,有司也。曾子告之如此,況人君乎?觀臯陶、曾子之言,則在於寧失也,在於哀矜也,不在乎明斷審矣。自易失其傳,參之以申、韓之學,人君用明斷決獄訟,躬行有司之事,其弊至於刻薄少恩,民心日離,思與之偕亡。讀易不察之過也,故不可不與之辨焉。卦氣,秋分也。故大玄準之以䦯,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噬嗑以卦體釋卦名義,又以卦名、卦體、卦德、二象、卦變釋卦辭。《本義》彖辭中剛柔分以下都掉了。頤中有物,只說利用獄。爻亦各自取義,不說噬頤中之物。問:易中言剛柔分者二:一是噬嗑,一是節。此三字何義?先生曰:據某所見,只是一卦三隂三陽,謂之剛柔分。曰:易中三隂三陽卦多,獨於此言,何也?先生曰:偶於此言之,其他卦别有義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象曰:雷電,噬嗑,先王以明罰敕法。
伊川先生曰:象无倒置者,疑此文互也。雷電相須並見之物,亦有嗑象。電明而雷威,先王觀雷電之象,法其明與威,以明其刑罰,飭其法令。法者,明事理而為之防者也。《易傳》
藍田呂氏曰:噬嗑,有所決而後合也。噬嗑亨,合乃亨也。利用獄,獄必決而後合也。剛柔分,動而明,雷電合而章,皆明斷之義。柔得中而上行,有恕心存焉。
龜山楊氏曰:先王觀雷電威明之象而致慎焉,故明罰敕法。明則不濫,敕則不苛。《易說》
兼山郭氏曰:春秋書震夷伯之廟。左氏曰:展氏有隱慝焉。書之金縢曰:今天動威,以彰周公之德。故知雷電之威,无隱而弗及也。易之取象噬嗑,與豐无以異。此噬嗑者,先動而後明,初未明也,故不敢折獄致刑。豐則先明而後動,初已明也,故不待明罰勅法而後用也。天之動威,其行如此,則先王之用刑,其有不慎者乎?故書曰:欽哉欽哉,惟刑之恤哉!於此可見矣。然則噬嗑與豐,施設之序何異也?曰:猶之天也,將先春而後秋乎?將先秋而後春乎?故折獄致刑,蓋有不得已而然矣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先人曰:噬嗑先動而後明,初未明也,故不敢折獄致刑。豐則先明而後動,初已明也,故不待明罰敕法而後用也。雍曰:二卦先後之象,盡於此矣。然噬嗑方動,以期於明,必先明其罰,敕其法,以示天下,使天下知所避,然後犯於有司者,可以麗其罪。若周官大司寇縣刑象之法于象魏,小司寇令以木鐸,曰不用法者,國有常刑,令羣士乃宣布于四方,憲刑禁,至於士師,又憲禁令于國及郊野,此之謂明罰敕法也。豐則已明而動,是已布刑也,已令憲也,動則麗之刑矣。若大司寇邦典定之,邦法斷之,邦成弊之,小司寇以五刑聽萬民之獄訟,附于刑,用情訊之,至于甸乃弊之,士師察獄訟之辭,以詔司寇斷獄弊訟,致邦令,此之謂折獄致刑也。是皆聖人之政,見於有迹者也。若其至仁内充,推恩四海,蓋不可得而見焉,特於聖人之言,得其大槩而已。觀舜戒羣后曰欽哉欽哉,惟刑之恤哉,其戒臯陶曰惟明克允,又曰明于五刑,以弼五教,又曰刑期于無刑,而臯陶稱舜亦曰好生之德,洽于民心,兹用不犯于有司,知此則盡噬嗑之用獄矣。然舜之命臯陶,必先曰蠻夷猾夏,寇賊姦宄,然後曰汝作士,蓋蠻夷猾夏,寇賊姦宄,利用獄之時也。由是知非噬嗑之時,聖人未嘗以用獄為利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勅當作敕。明其罰之輕重,使人曉然易避,效電之明也。正其法令,以警懈墯,效雷之動也。九四坎為律,法也。三不正,敕法也。上三爻不正,明罰也。先王將明罰,必先敕法,非謂法其威怒以致刑。此卦至爻變,始有用刑之象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雷電當作電雷。《本義》
○問:諸卦象皆順說,獨雷電噬嗑倒說,何邪?曰:先儒皆以為倒寫二字,二字相似,疑是如此。問:雷電噬嗑與雷電豐似一般。先生曰:噬嗑明在上,動在下,是明得事理,先立這法在此,未有犯底人,留待異時之用,故云明罰敕法。豐威在上,明在下,是用這法時,須是明見下情曲折方得。不然,威動於上,必有過錯也,故云折獄致刑。此是伊川之意,其說極好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○又作盡心堂記曰:予惟王制之篇,雖傳以為漢博士官所出,然其所謂刑一成而不可變,故君子盡心焉者,語約而意周,教明而戒密,意其或者古之遺言也與!今伯崇既躬行之,而又以名其堂,欲其出入起居,仰而見之,常有以自警也。以為未足,又取夫大易電雷之象,明斷之義,與夫剛柔、上下、淺深、難易之說,金矢、黄金、艱貞厲之戒,揭於坐右,而以蚤夜覽觀焉。此其志豈以一得其情而遽喜者哉!《文集》
初九:屨校滅趾,无咎。
象曰:屨校滅趾,不行也。
伊川先生曰:九居初,最在下,无位者也。下民之象,為受刑之人。當用刑之始,罪小而刑輕。校,木械也,其過小,故屨之於足,以滅傷其趾。人有小過,校而滅其趾,則當懲懼,不敢進於惡矣,故得无咎。繫辭云:小懲而大誡,此小人之福也。言懲之於小與初,故【一有後字】得无咎也。初與上无位,為受刑之人,餘四爻皆為用刑之人。初居最下,无位者也。上處尊位之上,過於尊位,亦无位者也。王弼以為无隂陽之位,隂陽繫於奇偶,豈容无也?然諸卦【一作爻】,初上不言當位,不當位者。【一作不言位當,不當者】。蓋初終之義為大,臨之初九則以位為正。若需上六云不當位,乾上九云无位,爵位之位,非隂陽之位也。屨校而滅傷其趾,則知懲誡而不敢長其惡,故云不行也。古人制刑,有小罪則校其趾,蓋取禁止其行,使不進於惡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戒之在初,小懲可止,故无咎。《易說》
龜山楊氏曰:先王之用刑,期於无刑而已。當用獄之初,未至於惡積而罪大,猶足以遷善也。故屨校滅趾,使不進於惡而已,所以小懲而大誡也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伊川曰:初最下,上過尊位,皆无位也,无位受刑者也。王弼謂无隂陽之位,非也。雍曰:觀輔嗣傳文曰无位而已,伊川謂无隂陽之位者,以略例言,初、上无隂陽,定位故也。易之於爻,以二、三、四、五為人道之著,初、上雖為始終,然既居六畫之内,安得謂之无位?若謂非有位用事之象則可也,是以在噬嗑為受刑之人。夫以聖人仁覆天下,於小罪輕刑固宜赦宥,而此初九屨校滅趾,不以為過,何哉?蓋小懲於早,所以大誡於後,使惡不進,是為无刑之本,此聖人之大仁也。不然,姑息不忍,長惡孰甚焉?校者,械之通名,在足之校。屨之而没其趾,大其校,使之不能行也,乃所以戒其惡之不行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否下體艮為指,在下體之下為趾。巽變震為足,為草木,以草木連足,指象没矣。屨校,滅趾也。荀卿曰:菲,䋽屨。䋽,枲也。尚書大傳曰:唐虞之象刑,上刑赭衣,中刑雜屨。雜屨即傳所謂藨蒯之屨。要之,中刑之屨,或菲或枲,或藨或蒯,皆草為之。疑古者制為菲屨赭衣,當刑者服之,以示媿恥,非无肉刑也。慎子謂以屨當刖,誤矣。周官掌囚,下罪桎。桎,足械也。械亦曰校。大罪者,小罪之積。否初六不正,其行不已,故屨校以没其足,使止而不行。所懲者小,所誡者大,乃所以无咎。震為行,艮止之,不行也。无咎,正也。卦以初上為受刑,二至五為用刑者,用刑貴中也。王弼謂初上无位,非也。六爻非奇則偶,豈容无位?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初上无位,為受刑之象。中四爻為用刑之象。初在卦始,罪薄過小,又在卦下,故為屨校滅趾之象。止惡於初,故得无咎,占者小傷而无咎也。滅趾又有不進於惡之象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初九,受刑者也。大抵為惡,先從發足處制之,則惡必不能長矣。屨校滅趾,禁之使不得行也。既不入於惡,必自進於善矣,所以无咎也。昔周公治商之頑民,不急於他事,乃切切在於禁其羣飲之患。夫何故?商民染紂之沈酣,遂致頑而不淳。周公察其所從來,自其所以為惡之本原而制之,豈後人區區制其末流之比哉!《易說》
六二:噬膚,滅鼻,无咎。
象曰:噬膚滅鼻,乘剛也。
伊川先生曰:二應五之位,用刑者也。四爻皆取噬為義,二居中得正,是用刑得其中正也。用刑得其中正,則罪惡者易服,故取噬膚為象。噬,齧人之肌膚,為易入也。滅,没也,深入至没其鼻也。二以中正之道,其刑易服,然乘初剛,是用刑於剛強之人。刑剛強之人,必須深痛,故至滅鼻而无咎也。中正之道,易以服人,與嚴刑以待剛強,義不相妨。深至滅鼻者,乘剛故也。乘剛乃用刑於剛強之人,不得不深嚴也。深嚴則得宜,乃所謂中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六二居有過之地而已,噬之乘剛而動,為力不勞,動未過中,故无咎。《易說》
龜山楊氏曰:六二以中正之德,處用獄之時,則刑當而罪得矣,故有噬膚之象焉。膚,言噬之易也。鼻者,息之出入往來而不窮也。九四為間者也,而初應之,二剛合則為間,大而難噬矣,故乘之絶其往來,乃无咎。《易說》
兼山郭氏曰:六二噬嗑,柔得中而上行,蓋才不足而資物以為用者也。柔順中正,裕於矜恤之仁,而略於剛斷之義。然而噬膚之易,有滅鼻之深,蓋乘剛之過也。六二且以為戒,況其他乎!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二、三、四、五皆言噬,蓋用刑除間之爻也。膚,柔脆之物,易噬也。夫六二柔順中正之德,宜其用刑无過舉矣。今噬膚之易,而有滅鼻之深者,蓋六二以柔乘剛,患在不及,能勉於用剛焉,乃能乘剛,故此噬深亦无咎也。古者刑亂國,用重典,豈非噬膚乘剛之義乎?四爻必假膚、腊、胏、肉見義者,以噬嗑之名,本取頤中之象故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艮隂為膚,柔而近革,噬之為易,六三是也。何以知艮隂為膚?剥六四曰:剥牀以膚。坤剥乾成艮也。六三不當,六二噬之,中正而動剛,乘剛而往,所刑者當兌為口,故曰噬膚。艮為鼻,二動兌見艮,毁滅鼻也。鼻在面中,滅鼻則當息,不息則勢不能久。言雖不當,而二之用刑亦不過中,故无咎。二動宜有咎也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祭有膚鼎,蓋肉之柔脆,噬而易嗑者。六二中正,故其所治如噬膚之易。然以柔乘剛,故雖甚易,亦不免於傷滅其鼻,占者雖傷而終无咎也。《本義》
○膚腹腴。滅,没也。謂因噬膚而没其鼻於器中也。《語録》
東萊呂氏曰:六二乘初剛,是用刑於剛強之人。刑剛強之人,必須深痛,故至滅鼻而无咎也。二居中正之位,用刑之峻如此,得非過於中乎?治剛強而用嚴刑,正如病深者用藥猛,方得適宜,乃所謂中也。居中得正,用刑之君子也。乘初九之強暴,而用刑以制之,故不得不下毒手也。人皆謂刑平國,用中典,即謂君子之中道。殊不知以深刻之刑,制強暴之惡,正聖人之中也。觀孔子温和之氣象,在朝廷便便言唯謹爾,處鄉黨則恂恂似不能言。一旦見原壤之箕倨,則以杖叩其脛;見冉求之聚斂,則鳴鼓而攻之。聖人以嚴御惡政,所謂中也。《易說》
六三:噬腊肉,遇毒。小吝,无咎。
象曰:遇毒,位不當也。
伊川先生曰:三居下之上,用刑者也。六居三,處不當位,自處不得其當,而刑於人,則人不服,而怨懟悖犯之,如噬齧乾腊堅韌之物,而遇毒惡之味,反傷於口也。用刑而人不服,反致怨傷,是可鄙吝也。然當噬嗑之時,大要噬間而嗑之,雖其身處位不當,而強梗難服,至於遇毒,然用刑非為不當也。故雖可吝,而【一无而字】亦小噬而嗑之,非有咎也。六三,【一无三字】。以隂居陽,處位不當,自處不當,故所刑者難服,而反毒之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所間在四,四為剛陽,故曰腊肉。非禮傷義,故曰遇毒。能以為毒而舍之,雖近不相得,小有吝而无咎也。《易說》
龜山楊氏曰:頤中有物,謂九四也。則噬嗑之為間,惟九四而已,故有腊肉之象焉。腊肉,物之全體也。六三柔不當位,而居動之極,上當九四之剛,故噬腊肉而遇毒也。噬腊肉而遇毒,故可吝。然噬終必合,故无咎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六二雖乘剛而能噬深者,中正故也。六三之柔,又非中正,其噬難矣。而能擇乾物之小者噬之,猶如治小獄,決小罪,可謂度德而量力者也。然其德威終不足以服人,適足以招怨懟而致悔吝,以其刑既小,是以止於小吝而无大咎也。鄭氏周官注以小物全乾為腊,馬氏以有骨謂之胏,其義最得之。毒,害也,猶人不勝其噬而疾作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鳥獸全體,乾之為腊,噬之最難者也。九四不正,間於上下之際,強梗者也。艮為黔喙之屬,離為雉,日熯之,腊肉之象。六三位不當,以柔噬剛,刑人而不服,必反傷之,故遇毒。毒,坎險也。何以知坎為毒?師曰:以此毒天下。謂坎也。小吝者,六三位不當而柔也。然无咎者,動則正,兌見坎毁,強梗去矣。兌,口噬也。荀爽曰:噬腊謂四也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腊肉,謂獸腊全體骨而為之者,堅韌之物也。隂柔不中正,治人而人不服,為噬腊遇毒之象。占雖小吝,然時當噬嗑,於義為无咎也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六三以隂居陽,處不當位,自不正而欲正人,難矣哉!然而彼有罪惡之可誅,則當誅之而不宥,在我亦自无咎。聖人言此,真有深意存乎其間。何者?噬腊肉而遇毒,當於此知正己之道,雖吝而无咎。小人有惡,從而治之,在我則實无罪,聖人不長小人之惡之意也。聖人之言,譬如倉公、扁鵲,用一藥而治二病,立一言而正彼己,其意深矣。《易說》
九四:噬乾胏,得金矢,利艱貞,吉。
象曰:利艱貞吉,未光也。
伊川先生曰:九四居近君之位,當噬嗑之任者也。四已過中,是其間愈大而用刑愈深也,故云噬乾胏。胏,肉之有聯,【一无聯字】。骨者,乾肉而兼骨,至堅難噬者也。噬至堅而得金矢,金取剛,矢取直。九四陽德剛直,為得剛直之道。雖用剛直之道,利在克艱其事而貞固其守,則吉也。九【一无九字】。四,剛而明體,陽而居柔。剛明則傷於果,故戒以知難;居柔則守不固,故戒以堅貞。剛而不貞者有矣,凡失剛者皆不貞也。在噬嗑四最為善,凡言未光,其道未光大也。戒於【一作以】,利艱貞,蓋其
所不足也,不得中正故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五為隂柔,故喻乾胏。能守正,得剛直之義,故艱貞吉。其德光大,則其貞非艱也。《易說》
龜山楊氏曰:九四合一卦言之,則為間者也。以爻言之,則居大臣之位,任除間之責者也。易之取象不同類如此。夫處羣隂之中,當除間之責,其任難勝矣,故有噬乾胏之象焉。胏,肉之有骨者,堅而難噬也。噬胏而得金矢,以剛克遇之也。蓋剛過中,故有金矢之象焉。夫用獄之道,君子所宜盡心也。一之以剛直,則獄有不得其情者,故利艱貞,吉。孔子曰:聽訟,吾猶人也,必也使無訟乎!雖利艱貞,未能使无訟也,故曰未光也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先人曰:胏,肉之乾,堅強難噬者也。噬嗑皆以柔,而四為頤中之間,上下二隂,三五之所同欲以噬者也。故在訟則為難聽之訟,在獄則為難折之獄,而九四以剛明而聽之,能得其情者也。古者以兩造禁民訟,以兩造聽之而无所偏受,則不直者自反,而民訟禁矣。入束矢於朝,不直則入其矢,所以懲不直也。以兩劑禁民獄而无偏信,則不信者自反,而民獄禁矣。入鈞金三日乃致于朝,不信則入其金,所以懲不信也。方九四之聽訟也,既得其矢,則不直者自反而服其非;又得其金,則不信者自反而服其罪。則難折之獄既折而得其情矣,尚且曰利艱貞吉,則人之於獄訟,其可易言之哉?故曰刑者侀也,侀者成也,死者不可復生,刑者不可復續,言一成而不可變也。故於聽之始也如此之審,於其成也則又可知矣。雍曰:九四有至難之噬,而得束矢鈞金,猶曰利艱貞吉者,曾子所謂如得其情,則哀矜而勿喜,蓋聖人明慎欽恤之意也。雖然,刑期于无刑,必也使无訟,如是則得金矢,亦安足以為聖人之光哉?所謂聽訟猶人者也。帝堯之光被四表,文王之光于四方,其道有大於此者矣。故孔子之象,以九四為未光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附骨之肉謂之胏。胏,古文作,横渠謂五也。六五柔中有剛,在二剛之中,日熯之,乾胏之象。胏比腊為易,比膚為難。九四剛直不撓,往則克之,得金矢也。乾變為金,巽為木,坎為矯、為弓,離為兵。矯木施金,加於弓上,矢也。金剛矢直,噬之則剛直行矣。四五易坎,毁成頤,噬乾胏,得金矢也。九四不正,動而正,唯恐其不正,不正不足以噬,故利艱貞乃吉,不然則凶。艱貞乃吉者,以其道未光,道光則安用艱貞哉?或曰:五君位,四噬之,可乎?曰:噬嗑爻辭取上下相噬,明用刑難易而已。不以君位言之卦五,不以君位言者六卦:訟也,噬嗑也,恒也,遯也,明夷也,旅也。訟不言君者,人君不以聽訟為主,故風美召伯,頌言臯陶而已。恒不言君者,君道不可以柔為恒。遯不言君者,君不可遯也。明夷不言君者,失君之則也。旅不言君者,君不可以旅也。春秋:天王居于鄭,書出;諸侯去國,書奔。噬嗑決獄,有司之事,非人君之職。若以五為君,則二大夫、三公、四侯相噬,何哉?易不可一端盡也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胏,肉之帶骨者,與胾通。周禮:獄訟入鈞金束矢,而後聽之。九四以剛居柔,得用刑之道,故有此象。言所噬愈堅,而得聽訟之宜也。然必利於艱難正固則吉,戒占者宜如是也。《本義》
○荆公已嘗引周禮鈞金之說。問:噬嗑得金矢,不知古人獄訟要鈞金束矢之意如何?先生曰:這不見得。想是詞訟時,便令他納此,教他无切要底事,不敢妄來。又問:如此則不問曲直,一例出此,則實有寃枉者,亦懼而不敢訢矣。先生曰:這箇須是大切要底事。古人如平常事,又别有所在,如劑石之類。問:九四利艱貞,六五貞厲,皆有艱難正固危懼之意,故皆為戒占者之辭。先生曰:亦是爻中元自有此道理。大抵纔是治人,彼必為敵,不是易事。故雖時位卦德得用刑之宜,亦須以艱難正固處之。至於六三噬腊肉遇毒,則是所噬者堅韌難合。六三以隂柔不中正而遇此,所以遇毒而小吝。然此亦是合當治者,但難治耳。治之雖小吝,終无咎也。【並《語録》】,
東萊呂氏曰:九四,此爻為間最大。大凡噬乾胏、乾肉,皆去間之理也。九四為間既大,須用力深,則所得亦大。大抵人情當患難未平之時,則克艱其事;及患難既平之後,則忘其艱貞。故聖人特於此致戒。後漢董卓為漢大間,王允誅之,至其終而不能艱貞,漢遂復亂,正此爻之所戒也。《易說》
六五:噬乾肉,得黃金,貞厲,无咎。
象曰:貞厲无咎,得當也。
伊川先生曰:五在卦愈上,而為噬乾肉,反易於四之乾胏者,五居尊位,乘在上之勢,以刑於下,其勢易也。在卦將極矣,其為間甚大,非易嗑也,故為噬乾肉也。得黄金,黄,中色;金,剛物。五居中為得中道,處剛而四輔以剛,得黄金也。五无應,而四居大臣之位,得其助也。貞厲无咎,六五雖處中剛,然實柔體,故戒以必貞固而懷危厲,則得无咎也。以柔居尊,而當噬嗑。【一作堅】。之時,豈可不貞固而懷危懼哉?【一作忘危懼也】。貞厲,所以能无咎者,以所為得其當也。所謂當,居中用剛,而能守正慮危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龜山楊氏曰:人君任天下之重,而以柔居之,欲除天下之間,噬之亦難矣,故有乾肉之象焉。然據天下之利勢,噬之雖難,與噬乾胏則異矣。居中而處剛,得黄金也。噬乾肉,得黄金,雖不當位,而居中則不過,處剛則不茹,得當也。其除間也,能勝其任矣,故於貞厲而无咎。《易說》
兼山郭氏曰:六五聽獄之道,兩造具備。師聽五辭,五辭簡孚,正于五刑;五刑不簡,正于五罰;五罰不服,正于五過;五過之疵,惟官,惟反,惟内,惟貨,惟來。然噬嗑之義,有審克之斷,无五過之疵,可以明于刑之中,率乂于民,非彝者也。故噬乾肉,得黄金,亦庶幾居中之得也。尚且曰貞厲,无咎,何也?曾子曰:上失其道,民散久矣。如得其情,則哀矜而勿喜。孔子曰:聽訟,吾猶人也,必也使无訟乎!故六五之貞厲,才得當而已。質之虞、芮,質厥成,其亦未優乎!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先人曰:噬嗑之義,有審克之斷,无五過之疵,可以明于刑之中,率乂于民,棐彝者也。故噬乾肉,得黄金,亦庶幾居中之得也。又曰:六五之貞厲,才得當而已。質之虞、芮,質厥成,其亦未優乎!雍曰:乾肉之噬,易於乾胏。六五柔而用中,有可噬之道,故得黄金。然猶貞厲者,蓋未能盡為君之道故也。觀舜命臯陶作士而戒以无刑,孔子與仲由折獄而自任以无訟,蓋君道无事於獄,不必有乾肉之噬矣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噬,上也。上剛而居柔,離日熯之,乾肉之象。乾肉比膚為難,比胏為易。五與上易成兌口,故曰噬乾肉。黄,中色,離中之坤也。上乾變為金,故曰得黄金。言自五噬上,噬之亦難。噬之而服,則於剛為得中矣。九居五,貞也,故曰貞。五未易上,有強不能噬,於正為厲,於德為有咎。噬上九而當,雖厲終无咎也,故曰厲无咎,得當也。得當者,於五剛中為當也。或曰:用刑言噬,何也?曰:此聖人之深意也。夫示之德讓,使人安於至足之分,則不爭,不爭則无訟。今物至於噬,而後合德,下衰矣。噬之當也,猶愧乎无訟,矧噬之有不當乎?末流之禍,怨亂並興,反復相噬。且萬物同體,而使物至於噬,自噬之道也。故四之剛直,上九之剛,未免於噬。夫子曰:必也使无訟乎!叔向曰:三辟之興,皆由叔世。聖人之意,不其深乎!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噬乾肉,難於膚而易於腊胏者也。黄,中色。金,亦謂鈞金。六五柔順而中,以居尊位,用刑於人,人无不服,故有此象。然必貞厲,乃得无咎,亦戒占者之辭也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剛在四則為直而已,五得中則為剛中。大抵剛直中正之道,本自我有,患不能去其為間者耳。間既去,則所得非自外來。《易說》
上九:何校滅耳,凶。
象曰:何校滅耳,聰不明也。
伊川先生曰:上過乎尊位,无位者也。故為受刑者居卦之終,是其間大,噬之極也。繫辭所謂惡積而不可揜,罪大而不可解者也。故何校而滅其耳,凶可知矣。何,負也,謂在頸也。人之聾暗不悟,積其罪惡以至於極。古人制法,罪之大者,何之以校?為其无所聞知,積成其惡,故以校而滅傷。【一无傷字】。其耳,誡聰之不明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藍田呂氏曰:頤中有物,四之謂也。三與五為四所間,皆欲噬而合之,故四爻皆言噬。六二噬六三,六三、六五噬九四,九四復噬六三、六五。凡噬遇柔則易,膚與乾胏是也;遇剛則難,腊肉、乾肉是也。二下乘剛,噬柔過分,至於滅鼻,然噬而求合,不失乎中,故无咎。六三以隂居陽,位既失當,所以遇毒,然物之所間,不可不噬,雖以失當,小吝不進,卒能噬之,故无咎。九四一卦之體,已為之間,上下二隂,噬之雖易,理苟不直,不能无凶,故鈞金束矢,必得其直,利於艱貞,然後獲吉,不足光也。六五以隂處陽,以柔噬剛,雖正而厲也。居中得直,故得黄金,以中噬不中,雖厲而當,故无咎也。腊比乾肉,禽獸全體,有骨堅焉,其噬也難。五以上噬下,故易;三以下噬上,故難。
龜山楊氏曰:為間之極,至於惡積而罪大,以其聰不明也。使之聞過而改,寧至是夫!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小人不積小善,不去小惡,終至於不可揜、不可解之際,故有何校滅耳之凶,則其聰之不明可知也。蓋能明善惡安危之戒,必无是凶矣。然初六滅鼻,上九滅耳,或以滅為刑而疑之,獨孔氏以為滅,没也。蓋屨校、何校則刑也。屨校,桎其足也,桎大而没趾也。何校,械其首也,械大而没耳也。噬膚之易而深噬焉,自没其鼻,用力之過也。此皆没之義也。若以滅耳為刵,滅鼻為劓,滅趾為剕,則上九復不為凶,而初二又不為无咎也。書註:劓、刵,輕刑也。考之呂刑,剕、辟為重,故漢重斬趾,同於棄市。方初九小懲,固不當斷趾;上九罪大,復不當輕刑。以是知三者言滅,皆非刑也。初二无咎,上九則凶,蓋戒之於蚤,故終為无咎。上九已極,雖戒亦晚矣。然則械其首者,安知終不麗于大辟乎?故為重刑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四坎為耳,上九之三巽為木,巽見坎毁,何校滅耳也。上九有耳不明乎善,罪大惡積,陷於凶而不知,宜曰耳不聰,而曰聰不明,何也?坎水離火,日月之光。火,外景也,於目為視;水,内景也,於耳為聽。視聽之用,无非明也。氣交則通,精併則專。瞶者專視,併耳之用於目也;瞽者專聽,併目之用於耳也。上之三離目毁,无見善之明,又不能專聽,是聰復不明。何校滅耳,責其有耳之形,无耳之用也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何,負也。過極之陽,在卦之上,惡極罪大,凶之道也,故其象占如此滅耳。蓋罪其聽之不聰也,若能審聽而蚤圖之,則无此凶矣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上九為惡之大,一至於此。為桀、紂,為盜跖,皆以不能聽人之言也。《易說》
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卷二十五
<經部,易類,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>
欽定四庫全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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