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上经】第18卦-蛊卦:山风蛊卦(巽下艮上)[清]纳喇性德撰《合订删补大易集义粹言•卷二十二》

[清]纳兰性德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第18卦-蛊卦䷑山风蛊卦(巽下艮上)

第18卦-蛊卦:山风蛊卦(巽下艮上)[清]纳喇性德撰《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•卷二十二》

合訂删補大易集義粹言卷二十二

頭等侍衛納喇性德編

【巽下艮上】

伊川先生曰:蠱序卦以喜隨人者必有事,故受之以蠱,承二卦之義以為次也。夫喜說以隨於人者,必有事也。无事則何喜何隨?蠱所以次隨也。蠱,事也。蠱非訓事,蠱乃有事也。為卦山下有風,風在山下,遇山而回,則物亂,是為蠱象。蠱之義,壞亂也。在文為蟲皿,皿之有蟲,蠱壞之義。左氏傳云:風落山,女惑男。以長女下於少男,亂其情也。風遇山而回,物皆撓亂,是為有事之象。故云:蠱者,事也。既蠱而治之,亦事也。以卦之象言之,所以成蠱也;以卦之才言之,所以治蠱也。《易傳》

東萊呂氏曰:易傳云:乃有事也,天下本无事。【己丑課程】

【原文】蛊卦•卦辞:

蠱,元亨,利涉大川。先甲三日,後甲三日。

伊川先生曰:既蠱,則有復治之理。自古治必因亂,亂則開治,理自然也。如卦之才以治蠱,則能致元亨也。蠱之大者,濟時之艱難險阻也,故利涉大川。先甲後甲者,甲,數之首,事之始也。如辰之甲乙、甲第、甲令,皆謂首也,事之端也。治蠱之道,當思慮其先後三日。蓋推原先後,為救弊可久之道。先甲,謂先於此究其所以然也。後甲,謂後於此慮其將然也。一日、二日至於三日,言慮之深、推之遠也。究其所以然,則知救之之道;慮其將然,則知備之之方。善救則前弊可革,善備則後利可久,此古之聖王所以新天下而垂後世也。後之治蠱者,不明聖人先甲後甲之誡,慮淺而事近,故勞於救亂而亂不革,功未及成而弊已生矣。甲者,事之首;庚者,變更之首。制作政教之類則云甲,舉其首也;發號施令之事則云庚,庚猶更也,有所變更也。【並易傳,先甲三日,以窮其所以然而處其事;後甲三日,以究其將然而為之防。甲者,事之始也;庚者,有所革也。自甲乙至於戊己,春夏生物之氣已備;庚者,秋冬成物之氣也,故有所革。【劉絢師訓

横渠先生曰:元亨然後利涉大川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伊川曰:自古治必因亂,亂則開治,理自然也。又曰:甲,數之首,事之始也,如辰之甲乙是也。有始必有終,有終必有始,天之道也。聖人知始終之道,故能原始而究其所以然,要終而備其將然。先甲,謂先於此究其所以然也;後甲,謂後於此慮其將然也。一日、二日至於三日,言慮之深、推之遠也。究其所以然,則知救之之道;慮其將然,則知備之之方。善救則前弊可革,善備則後利可久,此古之聖王所以新天下而垂後世也。又曰:甲者,事之首;庚者,變之首。制作政教之類則云甲,舉其首也;發號施令之事則稱庚,庚猶更也。雍曰:甲庚之說,自古失之,甚至於論及辛,丁為巫史之言,獨伊川先生最為得也。且蠱者,事也,事之蠧弊者也。故傳曰:皿蟲為蠱。天下之事,如循環新,故治亂相因而不留也。故亂則將治,弊則將新,理之必然者也。是以蠱為己弊,而大亨居前,勢甚易為也。利涉大川,言其有為之易也。易言利涉大川,非剛健之才,則虚中有濟之象,而蠱特言其易於有為也。觀易之爻,兼三才而兩之,故六。是以陽不過六,隂不過六而盡矣。復稱七日,自姤經六爻,至復初九而七也。臨稱八月,自復經六爻,至遯六二而八也。蠱之先甲、後甲,亦六日之義。先甲三日者,蠱之先也,新之終而弊之始也,至中而大弊矣,是為蠱也。以言乎治,則不治之時也。後甲三日者,蠱之後也,弊之終而新之始也,至中而大新矣,是為蠱之反也。以言乎治,則治之時也。故治為蠱之反,而蠱為治之反。二者之象,兼於先甲、後甲之中,相與循環而已。甲即蠱也。《易說》

新安朱氏曰:蠱,壞極而有事也。其卦艮剛居上,巽柔居下,上下不交,下卑巽而上苟止,故其卦為蠱。或曰:剛上柔下,謂卦變自賁來者初上二下,自井來者五上上下,自既濟來者兼之,亦剛上而柔下,皆所以為蠱也。蠱壞之極,亂當復治,故其占為元亨而利涉大川。甲,日之始,事之端也。先甲三日,辛也。後甲三日,丁也。前事過中而將壞,則可自新以為後事之端,而不使至於大壞。後事方始而尚新,然便當致其丁寧之意,以監其前事之失,而不使至於速壞。聖人之深戒也。《本義》

東萊呂氏曰:蠱之為卦,取事為諭,乃取蠱壞之義。何也?天下本无事,惟其蠱壞,修治整頓,方是有事。至人所以以蠱而繼之以有事,示天下本无事之義。蠱,事也。蠱非訓事,蠱乃有事也。在文為皿蟲。使天下之器服不為蠱所壞,則必不修整。以此看,惟壞亂然後有事。元亨者,天下之事常相對,有一病則有一治。法當蠱壞之時,元亨乃治蠱之法。為卦艮上巽下,剛柔既不偏有所止,而巽順行之,不失其當。如此治天下,自然大亨,雖險難无不濟,是以利涉大川。帷其蠱壞,所以却有亨涉大川之理。盖易盈虚、消息、成敗常相倚伏,正如路温舒所謂禍亂之作,天所以開聖人也。盖當壞亂之極,自然必有開通之理。上如湯、武,下如高、光,皆因蠱壞之後,然後大業以濟。先甲三日,後甲三日,推原事之終始。聖人舉事,不獨去一事上看事之前後,即事之終始也。甲者,事之始。每有事,先三日而慮其所以蠱之根本,然後為之。既為之,又後三日而慮其將然,然後其利可久。聖人為事,詳審如此。此二句皆事未出之前,而非事見之後也。以喜隨人者必有事,傳最好看。以君子小人言之,小人以喜隨人者,必利達之事;君子以喜隨人者,必脩已之事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蛊卦•彖传:

彖曰:蠱,剛上而柔下,巽而止,蠱。蠱元亨,而天下治也;利涉大川,往有事也;先甲三日,後甲三日,終則有始,天行也。

伊川先生曰:以卦變及二體之義而言,剛上而柔下,謂乾之初九上而為上九,坤之上六下而為初六也。陽剛尊而在上者也,今往居於上;隂柔卑而在下者也,今來居於下。男雖少而居上,女雖長而在下,尊卑得正,上下順理,治蠱之道也。由剛之上、柔之下,變而為艮、巽。艮,止也;巽,順也。下巽而上止,止於巽順也。以巽順之道治蠱,是以元亨也。元亨而天下治者,治蠱之道,如卦之才,則元亨而天下治矣。夫治亂者,苟能使尊卑上下之義正,在下者巽順,在上者能止,齊安定之事皆止於順,則何蠱之不治也?其道大善而亨也,如此則天下治矣。往有事也者,方天下壞亂之際,宜涉艱險以往而濟之,是往有所事也。終則有始者,夫有始則必有終,既終則必有始,天之道也。聖人知終始之道,故能原始而究其所以然,要終而備其將然,先甲後甲而為之慮,所以能治蠱而致元亨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憂患内萌,蠱之謂也。泰終反否,蠱之體也。巽而止,待能之時也。後甲三日,成前事之終;先甲三日,善後事之始也。剛上柔下,故可為之倡。是故先甲三日以蠲其法,後甲三日以重其初,明終而復始,通變不窮也。至於巽之九五,以其上下皆柔,故必无初有終。是故先庚後庚,不為物首也。於甲取應物而動,順乎民心也。【一本為事之倡法,一作治,並易說】。

藍田呂氏曰:蠱,治壞者也。蠱之所治,可治而不可革之事也,故爻辭皆以父母為言。成卦之義,取巽而止,巽則因故而脩之,止則幹蠱而使不壞。治壞者,不喪其本,而能通於天下,乃可治也,故蠱元亨。甲者,令行之始。先甲三日,議是令也;後甲三日,申是令也。蠱壞之世,一有所治,先之後之,如是之慎,所以俾勿壞也。

廣平游氏曰:飭蠱以有事者,不可以有擾,故於蠱以先甲後甲言之。甲者,仁柔也。發號施令者,不可以狥人,故於巽以先庚後庚言之。庚者,義剛也。傳曰:通變之謂事。事往來終始如循環,必至之理也,故曰天行。君子察於此,故先事而豫,以弭於未然,故能致治於未亂,非知幾不足以與此。後事而圖,以防其將然,故能轉凶而為吉,非知化不足以與此。三日者,成數也。原始要終,亦推其數而已。先後至於成數,則无虞矣。巽而止者,飭天下之蠱,義主於巽,而道貴於止也。巽而止,則元亨而天下治矣,故諸爻皆以家道言之。盖當是時,治大宜如小,治衆宜如寡,治煩宜如簡,一切以柔巽自處,而无意於動衆,順其序而弗擾,因其情而无咈,如子之任父事,則觀聽不駭,而害己消矣。且有而為之,其易邪?如欲以發強剛毅,勇於作為,多所紛更者,任是猶治絲而棼之,益以壞亂而已,非治蠱之道也。【並《易說》】。

龜山楊氏曰:剛上而柔下,剛柔不交,上下不相與,不足與有為。巽而止,无健行之才,不能以有為。此事之所以蠱也。春秋傳曰:皿蟲為蠱。蠱者,弊壞之時也。先王之治蠱也,如治陋室然,欂櫨扂楔,各安所施,而不易其處,則庶乎其苟完矣。動而紛更之,則腐者敗,傾者覆,不可復支矣。非治蠱之道也。夫剛上而柔下,巽而止,合二體而為蠱也。即其體,因其才,而用之以通其變,則蠱元亨而天下治矣。治然後可以往有事也。周之宣王,承厲王之後,天下蕩蕩,无綱紀文章,蠱已甚矣。宣王勞來還定,安集之而已,初非有為也。其卒也,内修政事,外攘夷狄,修車馬,備器械,復會諸侯於東都,因田獵而選車徒焉。此既治而往有事之謂也。既治矣,終於无所事,而欲復文、武之境土,成中興之功,不可得也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否、泰,反其類者也。而蠱之於泰,亦有相循之義焉。然泰之道大,蠱之事小,雖不能如否之反而泰之後,先蠱而後否,聖人圖難於其易,為大於其細,是以有治蠱之道,使不至於否,此商宗、周宣之所以興也。先儒謂蠱自泰來,剛上而柔下是也。知蠱之極而治之,則有治无亂,故後甲三日之後,元亨而天下治也。蠱之時,事為易圖,宜往有事,故利涉大川。先甲後甲,則天行終始之道,循環然耳。易於泰言其命亂,於蠱言天下治,皆先甲後甲之常也。故聖人於蠱弊之時,未嘗憂其不治,特患幹之无其人耳。知其道,得其人,治天下可運諸掌也。觀傅說之戒高宗曰:事不師古,以克永世,匪說攸聞。又曰:監于先王成憲,其永無愆。詩人之美宣王曰:復古也,天下喜於王化復行也。復文、武之境土,復會諸侯於東都也。觀是二者,則知蠱之道,特在於除前人之弊,復先王之法而已,盖无創業垂統之多難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乾甲圖蠱彖曰:先甲三日,後甲三日,終則有始,天行也。虞曰:謂初變成乾,乾為甲,至二成離,離為日,乾三爻在前,故先甲三日,賁時也。變三至四體離,至五成乾,乾三爻在後,故後甲三日,无妄時也。易出震,消息歷乾、坤象。乾為始,坤為終,故終則有始。乾為天,震為行,故天行也。【圖說】

又曰:春秋傳秦醫曰:於文皿蟲為蠱,穀之飛亦為蠱。在周易,女惑男,風落山,謂之蠱。尚書大傳曰:乃命五史以書五帝之蠱事。雜卦曰:蠱則飭也。則蠱非訓事,事至蠱壞,乃有事也。泰初九之剛上而為艮,上六之柔下而為巽,剛上柔下,各得其所,事已治矣。下巽而已,莫予違也。上亦因是止而不復有為,則禍亂之萌,乃伏於己治之中,遂頹靡而不振,亦何異於皿蟲、穀飛、男惑、山落之類哉?故曰:剛上柔下,巽而止,蠱。此以泰變合二體而言蠱也。然治蠱之道不遠,在乎上下之志交而元亨,則天下復治矣。泰初九,始也。始而動,剛柔相易而亨,无亨也。元亨而天下治,始而亨者也。兌為澤,決之為川。初九越兌成艮,艮為指,利涉大川也。初九犯難,顧望而不為蠱,不可得而治矣。上下志交動以濟大難,往事乎蠱也。巽為事,故曰:元亨,利涉大川,往有事也。此因初、上之交,言治蠱之道也。天道之行,終則有始,无非事者,聖人於蠱、巽二卦明之。蠱,東方卦也;巽,西方卦也。甲者,事之始;庚者,事之終。始則有終,終則更始,往來不窮。以日言之,春分旦出於甲,秋分暮入於庚。以月言之,三日成震,震納庚;十五成乾,乾納甲;三十日成坤,滅藏於癸,復為震甲。庚者,天地之終始也。蠱,事之壞也;巽,行事也。變更之始,當慮其終;事久而蠱,當圖其始。先甲三日,圖其始也。蠱一變大畜,乾納甲;再變賁,離為日。乾三爻在先,先甲三日也。三變頤,四變噬嗑,離為日;五變无妄,乾納甲。乾三爻在後,後甲三日也。先甲者,先其事而究其所以然;後甲者,後其事而慮其將然。究其所以然,則知救之之道;慮其將然,則知備之之方。一日、二日至於三日,慮之深,推之遠,故能革前弊,弭後患。久而可行,圖始者至矣。漢嘗削諸侯之地矣,唐嘗討弑君之賊矣,令下而兵起,言出而禍隨,昧治蠱之道也。不曰乾行者,周而復始也。納甲之說,乾納甲子、甲寅、甲辰,而壬在其中;納壬午、壬申、壬戌,而甲在其中矣。坤納乙、癸亦然。易傳曰:後之治蠱者,不明乎聖人先甲、後甲之戒。慮淺而事近,故勞於救亂而亂不革,功未及成而弊已生矣。夫蠱言先甲後甲於彖,巽言先庚後庚於九五一爻,何也?曰:蠱者,巽九五之變也。上剛下柔,巽而止,所以為蠱也。巽則九五位乎中正,事有過中而當變更,則更之而適於中,蠱何由生乎?明此九五之功也。以卦氣言之,三月卦,故太玄準以務事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蠱,剛上而柔下。以卦體、卦變、卦德釋卦名義。盖如此,則積弊而至於蠱矣。元亨釋卦辭,治蠱至於元亨,則亂而復治之象也。亂之終,治之始,天運然也。《本義》

動而說成隨,巽而止成蠱。問:巽而止,蠱,莫是遇事巽順,以求其理之所止,而後為治蠱之道?曰:非也。大抵資質柔巽之人,遇事便不能做得无奮迅之意,所以事遂至於蠱壞了。蠱,只是事之壞了者。先甲後甲,言先甲之前三日乃辛也,是時前段事已過中了。是那欲壞之時,便當圖後事之端,略略撐柱則箇,雖終歸於弊,且得支吾幾時。文皿蟲為蠱,言器中盛那蟲,教他自相併,便是積蓄到那壞爛的意思。一似漢唐之衰,弄得來到極弊大壞時,所以言元亨。盖極弊則將復興,故言元亨。巽而止,蠱,却不是巽而止能治蠱。巽而止,所以為蠱。趙德莊說:下面人只務巽,上面人又懶惰不肯向前,上面一向剛,下面一向柔,倒塌了,這便是蠱底道理。蠱元亨而天下治,言蠱之時如此,必須是大善享通,而後天下治。問:蠱卦剛上柔下有數義:剛在上而柔在下為卦體,下卑巽而上苟止,所以為蠱,此卦義。又自卦變言之,自賁井既濟來,皆剛上而柔下,此卦變。先生曰:是。龜山說:巽而止,乃治蠱之道。言當柔順而止,不可堅正。必為此說,非惟不成道理,且非易彖文義。彖曰:巽而止,蠱,猶順以動,豫,動而說,隨。皆言卦義。某本義之說,盖是趙德莊說。趙云:剛在上,柔在下,下卑巽而上苟止,所以蠱壞。此則文義甚協。又問:先甲辛也,後甲丁也,辛有新意,丁有丁寧意,意其說似出月令注。先生曰:然。但古人祭祀,亦多用先庚、先甲。先庚丁也,後庚癸也,如用丁亥、辛第18卦-蛊卦:山风蛊卦(巽下艮上)[清]纳喇性德撰《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•卷二十二》

之類。先生說:汪聖錫曾言:某人别龜山,往赴召。龜山送之云:且緩下手,莫出去拆倒人屋子!因龜山解蠱,以巽而止為治蠱之道,所以有此說。大凡看易,須先看成卦之義。險而健則成訟,巽而止則成蠱。蠱艮上而巽下,艮剛居上,巽柔居下,上高亢而不下交,下卑巽而不能救,此所以蠱壞也。巽而止,則是巽順便止了,更无所施為,如何治蠱!蠱元亨而天下治,須是大善以亨,方能治蠱也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
東萊呂氏曰:剛上而柔下,當萬事蠱壞之時,下巽順而從上。上之意惟欲止亂,下既順而上即止,不復過當窮治,此所以能治蠱也。又有一義,此卦上止下巽,天下之事所以不治者,在上常患主宰不定,在下常患人各有心。若上之止如山岳之定,下之順如水之從,何蠱之不可治?又其卦上剛而下柔,上剛則果决而有行,下柔則易使。如此而治蠱,則元善大亨,而天下治矣。若是上柔下剛,君弱臣強,安能治天下之事?巽而止,舉事皆然。既巽順曲折,不逆人心,又須中有所主,確然不可變。若是中无所主,但只止而不巽,无巽以出之之道,亦是拂人心處。既胷中有所定,而柔順以行之,始是大亨。以此處天下之事,必其勢順,其才全。剛上而柔下,其勢順矣;巽而止,其才全矣。利涉大川,往有事也,往則有事。天下之事向前則有功,不向前百年亦只如此,蓋往則有功也。天下之事,方其蠱也,皆有可畏之勢。如大川之滔滔然,於此而往焉,則有事而可治矣。如憲宗、武宗平淮、蔡、澤、潞,當時雖羣臣沮者甚多,以謂根深蒂固,牢不可破,二君惟斷然而往,故克濟。然天下之事无窮,必須量度其才,可以涉大川。當風濤洶湧,若能操舟楫,便自有无窮事。當春秋時,惟夫子盡此。若季路之於季氏,冉有之於衛,皆是未到濟大川處。須是知才出去了,事漸漸多,終則有始,天行也。先甲後甲,若只以人求之,自不知其所以然之故,須明天行終始之理。言天下之事,有終則有始,乃天道如此。君子知之,故每事先甲三日而慮之。常人不知臨事,只於一事而思,不知終始之道,乃天行也。孔子釋彖,推原先後之意。事之終始,不是人安排。殷因於夏禮,所損益可知也;周因於殷禮,所損益可知也。天下之消長盈虚,文質剛柔,如環之无端,乃是天行。若是要得自窮智慮,探事先,料事後,不知消息盈虚,只是臆度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蛊卦•象传:

象曰:山下有風,蠱。君子以振民育德。

明道先生曰:有人治園圃,役知力,甚勞。先生曰:蠱之象,君子以振民育德。君子之事,惟有此二者,餘无它為。二者,為己為人之道也。【為己為人,吳本作治己治人。劉絢所録】,須是就事上學。蠱振民育德,然有所知後方能如此,何必讀書然後為學?【顯道所録】

伊川先生曰:山下有風,風遇山而回,則物皆散亂,故為有事之象。君子觀有事之象,以振濟於民,養育其德也。在已則養德,於天下則濟民。君子之所事,无大於此二者。《易傳》

藍田呂氏曰:山下有風,振動草木,使之有成者也。

龜山楊氏曰:山下有風,振物之象也。蠱之時,以振民為先,振民以育德為本。衛文公之營楚丘,至於騋牝三千,乃在乎秉心塞淵,此之謂也。《易說》

兼山郭氏曰:窪則盈,弊則新者,事也。弊不新成,則无弊无新,不成不敗也。以此御彼,則君子之所患,聖人有不患也。春秋傳曰:於文皿蟲為蠱。在周易,女惑男,風落山為蠱。巽為長女,艮為少男。長女從少男,惑也;風在山下,落也。以人言之,亦風俗之大壞也。放勲曰:匡之直之,輔之翼之,又從而振德之。則當斯時也,其振德之者,固必有術也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先人曰:女惑男,風落山為蠱。女從男,惑也;風在山下,落也。以人言之,亦風俗之大壞也,故必有振德之之術焉。雍曰:蠱自泰來,是泰之道弊而為蠱也。夫泰之所謂地,今弊而為山矣;所謂天,今弊而為風矣。天地之道,弊而為山風之事矣。道弊於事,大弊於小,君子弊於小人,安得不振而起之也哉?此君子所以振民育德也。能振而起之,以復於泰,是以元亨而天下治也。不能振之,日入於頹弊之域,此所以否而不反矣。振民,風象;育德,山象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風,木之氣;山,百物之所阜生。木氣動摇於土石之下,陽升風鼓,草木敷榮,飭蠱之象。黄帝書曰:東方生風,風生木。傳言景霽山昏,蒼埃際合,崖谷若一,岩岫之風也。君子體之於民也,振作之使不倦。將振作之,則自育其德,德日進則民德生矣。震動在外,振民也;兌澤在内,育德也。育德者,振民之本。史言風落山,取女說男,蠱之象;此言飭蠱之象,故取象異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山下有風,物壞而有事矣。而事莫大於二者,乃治己治人之道也。《本義》

問:蠱之象,君子以振民育德,如何?先生曰:當蠱之時,必有以振起聳動民之觀聽而在已。進德不已,必須有此二者,則可以治蠱矣。《語録》

東萊呂氏曰:山下有風之時,震摇播蕩,萬物皆錯亂。若无震蕩動摇,萬物如何會錯亂?大凡天下自有定分,不必用人安置。緣其擾亂,以至蠱壞。如山下之草木,自生自死,何必整理?一為風所鼓,以至蠱壞,方用整治。天清日明,則无所事矣。天下本无事,惟蠱壞之世,如風遇山而回,物皆撓亂而事乃出。如卦之象則為蠱,如卦之才則治蠱之法已隨之矣。君子振民育德。蠱,事也。天下事只有治己治人,更无它事。然振民便是育德,治人便是治己。雖名兩事,元非兩事。无事則内自育其德,臨民振之而已。中庸曰:成己,仁也;成物,知也。性之德也,合外内之道也,故時措之宜也。蓋終日所行,若不入此兩事,則皆非吾所當事矣。今人所作,不是无益於己。无益於人,即有害於己,有害於人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蛊卦•初六:

初六:幹父之蠱。有子,考无咎,厲,終吉。

象曰:幹父之蠱,意承考也。

伊川先生曰:初六雖居最下,成卦由之,有主之義。居内在下而為主,子幹父蠱也。子幹父蠱之道,能堪其事,則為有子,而其考得无咎。不然,則為父之累,故必惕厲,則得終吉也。處卑而尸尊事,自當兢畏。以六之才,雖能巽順,體乃隂柔,在下无應,而主幹非有能濟之義。若以不克幹【一有而字】言,則其義甚小,故專言為子幹蠱之道。必克濟則不累其父,能厲則可以終吉,乃備見為子幹蠱之大法也。意承考也者,子幹父蠱之道,意在承當於父之事也。故祗敬其事,以置父於无咎之地,常懷惕厲,則終得其吉也。盡誠於父事,吉之道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處下不係應於上。如子之專制,雖意在承考,然亦危厲。以其柔巽,故終吉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父母之蠱,人子所難治也。幹者,以身任其事,不敢避也。過則殘忍,不及則不勝其任。以人子之所難,故初則厲,二則不可貞,三則小有悔。然卒以任事為功,故初終吉,三无咎,五用譽也。初六處蠱之初,始往治之,勝子之任,卒乎有成,乃可无咎。然子治父事,已為之首,厲也;以柔巽成之,終吉也。

廣平游氏曰:初六才不足以應,宜不足以幹蠱,而能考无咎者,以柔巽為體,而意專於承考也。意承考者,子道之正也,故爻稱為有子。况夫一家之事固不煩,而初亦未廣也。持吾承考之意以從事,則何事而不濟邪?書曰:罔曰弗克,惟既厥心。意在於承考,斯能盡其心矣。人心其神矣乎!能盡其心,則雖愚必明,雖柔必強,才之不足,非所患也。《易說》

龜山楊氏曰:以柔在下,无克濟之才,而居幹蠱之任,意在承考而已,非父子之懿也。而惟父之從,必有䧟於不義者,能无咎乎?故有子之考,然後无咎。夫先意承志,諭父母於道,唯賢者能之。見志不從,又敬不違,然後為孝,故厲乃終吉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蠱非創始之事,蓋嘗作之而弊者,弊而改為則治矣。非若屯難之難濟,否塞之難傾也。故雖初六柔弱之才,亦能幹焉。蠱實家道,蓋承父已基之事,又非去故而鼎新也。能幹父之蠱,則有子矣。有子則考乃无過,雖有涉川之危,亦終吉也,況非危事者乎?考无咎,若武王言惟朕文考无罪同意,而初六非武王之才德耳。意承考者,善繼父之志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乾為父。泰初九之上,父往矣,考也。坤,子來居父之位,父往而其事不正,咎也。有子幹之考,可以无咎矣。厲,危也。子居父之位,以事之不正為危厲之道,則變而之正,於考為无咎,於己為終吉,堪任其事者也,故曰有子。然變其事而之正,无乃改父之道乎?曰:柔巽者,子承考之意也。變其事而之正,致其考於无咎者,子幹父之蠱也。巽,柔而已。䧟父於有咎而不恤焉,豈考之意哉?故以我之意,逆父之意而承之,則變其事可也。變其事者,時有損益,不可盡承,所以從道也。孝子生也,諭父母於道,及其沒也,以意承考,事死如事生之道也。貞,事之幹也。幹父之蠱,則初六變而正矣。意者,中心之所欲也。坤為中,巽柔坤也,故曰意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幹,如木之幹,枝葉之所附而立者也。蠱者,前人已壞之緒,故諸爻皆有父母之象。子能幹之,則飭治而振起矣。初六,蠱未深而事易濟,故其占為有子則能治蠱,而考得无咎,然亦危矣。戒占者宜如是,又知危而能戒,則終吉也。《本義》

問:有子考无咎,與意承考之考,皆是指父在。父在而得云考,何也?曰:古人多通言,如康誥大傷厥考心可見。《語録》

東萊呂氏曰:初六幹父之蠱,置父於无過之地,人稱之為有子,亦可以无憾矣。然必厲終吉,此三字須仔細看。蓋不知戒懼,則自以為事父之道足矣。所謂意承考者,從父之意而已,譬如人君之繼志是也。祖宗之意,只欲天下安,我措置得天下安,便是承祖宗之意,不必事事要學也。《易說》

又曰:幹父之蠱,有子考无咎,猶繼以厲終吉。【己丑課程】

【原文】蛊卦•九二:

九二:幹母之蠱,不可貞。

象曰:幹母之蠱,得中道也。

伊川先生曰:九二陽剛,為六五所應,是以陽剛之才在下,而幹夫在上,隂柔之事也,故取子幹母蠱為義。以剛陽之臣,輔柔弱之君,義亦相近。二巽體而處柔,順義為多,幹母之蠱之道也。夫子之於母,當以柔巽輔導之,使得於義。【一有母字】。不順而致敗蠱,則子之罪也。從容將順,豈無道乎?以婦人言之,則隂柔可知。若伸已剛陽之道,遽然矯拂,則傷恩,所害大矣,亦安能入乎?在乎屈己下意,巽順將承,使之身正事治而已,故曰不可貞。謂不可貞,固盡其剛直之道,如是乃中道也,又安能使之為甚高之事乎?若於柔弱之君,盡誠竭忠,致之於中道,則可矣,又安能使之大有為乎?且以周公之聖輔成王,成王非甚柔弱也,然能成之為成王而已。守成不失道,則可矣,固不能使之為羲、黄、堯、舜之事也。二巽體而得中,是能巽順而得中道,合不可貞之義,得幹母蠱之道也。得中道也者,二得中道而不過剛,幹母蠱之善者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處中用巽,以剛繫柔。幹母之蠱,得剛柔之中也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九二以剛居中,子幹母事者也。執不知變,賊恩之大。委而不幹,不孝也;幹而賊恩,亦不孝也。有中道存焉,惟君子能之。

廣平游氏曰:九二處多譽之地,才有餘而道不失中,固衆譽之所歸。六五因衆譽而用之,則人情莫不悦服。彼其才足以任劇,而以中道承柔中之君,則其君且仰成而繼志,述事有餘地矣。然譽在下而上不忌者,得中道而承以德也。《易說》

龜山楊氏曰:五以隂柔之質止乎上,二以剛明之才應乎内,幹母之蠱也。幹母之蠱,門内之治恩掩義,故不可正,正之則有不勝其責者。故子之克家,包蒙納婦而後吉。臣之事君,亦如是而已。苟人君无剛健之才,輔之以大有為之事,鮮克濟矣。齊王問好貨好色,孟子務引之當道而已,不逆其欲也。貨色非人君所宜好也,一以義正之,則齊王不勝其責矣。故孟子之言如此。夫謂吾君不能,是不敬其君也,故以幹母之蠱明之。知此,其知所以事君也。《易說》

兼山郭氏曰:九二蠱之,柔在内,事之所以起;剛在上,蠱之所以飭也。不任其剛而柔以濟之,不狥其内而剛以制之,此有其事而有其治,所以終至於无事也。以斯道處斯時,所謂元亨者也,況九二幹母之蠱者乎!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初六以隂承陽,故言幹父。九二以陽應隂,故言幹母。然九二以剛強之才,而幹隂柔之事,方之初六,有餘力矣。不可固守剛強,以盡用其才也。惟九二能得中道,故克幹焉。貞本幹事之德,而九二不用者,蠱之時,易為力適中足矣,不可過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坤居尊位,母也。以隂居陽,處之不當,事之蠱也。九二巽為子,應五而處内,幹母之蠱者也。坤隂柔為難輔,處之不當則當正。然正之則剛,或至於傷恩;不正之則致母於有咎,故不可貞。言巽而動,優柔不廹,得中道則善矣。事柔弱之君亦然。易傳曰:以周公之聖輔成王。成王非甚柔弱也,然能使之為成王而已。不失其道則可矣,固不能使之為羲、黄、堯、舜之事也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九二剛中,上應六五子幹母蠱而得中之象。以剛承柔而治其壞,故又戒以不可堅貞,言當巽以入之也。《本義》

幹母之蠱,伊川說得是。《語録》

東萊呂氏曰:九二人只知幹母之蠱須是婉順,不可太剛,便道此是不得已為母,故少屈其道。殊不知只此便是中道。貞之一字,如天之不階而升。尋常用工夫,五六十年未必到得,惟於六二却不可貞,蓋須識用處。若用貞以幹母之事,則證父攘羊之直也。傳曰:若於柔弱之君,盡謀竭忠,致之於中道,則可矣。又何能使之大有為乎?夫責難於君謂之恭,陳善閉邪謂之敬。於九二却如此說,此須要看。此是伊川晚年更練世變,故見得到此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蛊卦•九三:

九三:幹父之蠱,小有悔,无大咎。

象曰:幹父之蠱,終无咎也。

伊川先生曰:三以剛陽之才,居下之上,主幹者也。子幹父之蠱也,以陽處剛而不中,剛之過也。然而在巽體,雖剛過而不為无順。順,事親之本也,又居得正,故无大過。以剛陽之才,克幹其事,雖以剛過而有小小之悔,終无大過咎也。然有小悔,己非善事親也,以三之才,幹父之蠱,雖小有悔,終无大咎也。蓋剛斷能幹,不失正而有順,所以終无咎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義如初六小有悔者,以其剛也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九三剛而不中,居下體之上,治事過中者也,故小有悔。然體本於巽,卒於能任,故无大咎。

龜山楊氏曰:子職以順父之為正,九三剛過中,於子職不能无小悔。然其才足以幹蠱,雖有悔,无大咎也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幹蠱之道,欲知其弊而順治之耳,固不必經綸之大才也。不順其弊而治,反更張作新,未嘗不至於變亂也。詩曰:不愆不忘,率由舊章。遵先王之法而過者,未之有也。九三之才已過矣,然不至於大悔,終无咎者,盖所幹之蠱,遵前人之法而已。宣王之詩有箴規,是為小有悔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上九處位不當,父之蠱也。九三重剛幹,父之蠱而剛過中者也。剛過動則小有悔,然无大咎者,雖過而正也。三,下卦之終,故又曰終无咎。夫无大咎,未免小有咎。聖人以謂終无咎,以其體巽也。易解曰:不應上子之能爭,而不能從其父令者也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過剛不中,故小有悔。巽體得正,故无大咎。《本義》

東萊呂氏曰:九三以剛居剛,而承父之事,必至矯厲過當。然却有小悔,无大咎。蓋下卦全體是巽,於巽體而用剛,所以小有悔,无大咎。須看巽體乃可。傳曰:小有悔,己非善事親也。此極好看。譬如一正人,其間雖有小過,亦不害其為正。但要事上放教,紆囘曲折,使无大過。聖人教人與已到者為地,又與未到者為地。若只與已到者為地,則是未到者无一入得道理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蛊卦•六四:

六四:裕父之蠱,往見吝。

象曰:裕父之蠱,往未得也。

伊川先生曰:四以隂居隂,柔順之才也。所處得正,故為寛裕,以處其父事者也。夫柔順之才而處正,僅能尋常自守而已。若往幹過常之事,則不勝而見吝也。以隂柔而无應助,往安能濟?以四之才,守常居寛裕之時,則可矣。欲有所往,則未得也。加其所任,則不勝矣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裕父之蠱,不能為父除患,能寛裕和緩之而已。以柔居隂,失之太柔,故吝。貞固乃可幹事,以柔致遠,往未得也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六四以隂居隂,純柔為用,其才不足以治蠱壞,姑能寛裕之而已。苟於順從,不勝子職,妾婦之道,无往而得,蓋吝道也。

龜山楊氏曰:六四柔順而不中,无幹蠱之才,裕父母之蠱者也。天地萬物,父母萬物裕於天地。人子之於父母,則異乎此矣。父裕於子可也,子不可裕於父。裕父之蠱,則往宜見吝矣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幹蠱之爻,多无大才,以弊事順治,不用過也。過則有害,非幹蠱也。然才之過者,九三而止耳,亦无太過也。其不及者,六四是己。以六四隂柔不及之才,猶能裕父之蠱,則知治蠱不為難也。裕父非幹也,能因其基而增益之耳。或往幹之,則見吝矣。蓋才力太柔,未可往故也。繼體守文之治似之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六四柔而止,不能去上九之蠱,寛裕自守而已。裕父之蠱者,諸爻以剛為幹。蠱之道,九二、九三、初六、六五之動曰幹,六四曰裕者,不剛也,不能動也。吝者,安其位而不能往,動成離,離目為見,故往見吝。初六應之,牽於下,亦不得往矣,故曰往未得也。漢之元帝是已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以隂居隂,不能有為,寛裕以治蠱之象也。如是則蠱將日深,故往則見吝。戒占者不可如是也。《本義》

問:九三,幹父之蠱,小有悔,无大咎。言小有悔,則无大悔矣。言无大咎,則不免有小咎矣。但象曰終无咎,則以九三雖過剛不中,然在巽體,不為无順而得正,故雖悔而无咎。至六四則不然,以隂居柔,不能有為,寛裕以治蠱,則蠱將日深而不可治,故往則見吝。言自此以往,則有吝也。先生曰:此兩爻說得悔吝二字最分明。九三,有悔而无咎,由凶而趨吉也。六四,雖目下无事,然却終吝,由吉而趨凶也。元祐間,劉莘老、劉器之之徒,必欲盡去小人,却是未免有悔。至其它諸公,欲且寛裕无事,莫大段整頓,不知目前雖遮掩拖延得過,後面憂吝却多,可見聖人之深戒。《語録》

東萊呂氏曰:六四逼近於五,正如子逼近於父,只是就父之事調停,教從容寛裕始得。若欲專輒徑往自任,必見吝也。又以隂居隂,柔弱之才无應,則至誠不能感通,所處之地如此。若往幹父之事,必有悔吝。惟優游寛裕,以處其父之事乃可。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蛊卦•六五:

六五:幹父之蠱,用譽。

象曰:幹父用譽,承以德也。

伊川先生曰:五居尊位,以隂柔之質,當人君之幹,而下應於九二,是能任剛陽之臣也。雖能下應剛陽之賢而倚任之,然已實隂柔,故【一作固】。不能為創始開基之事,承其舊業則可矣,故為幹父之蠱。夫創業垂統之事,非剛明之才則不能。繼世之君,雖柔弱之資,苟能【一有信字任剛賢,則可以為善繼而成令譽也。太甲、成王皆以臣而用譽者也,承以德也者。幹父之蠱而用有令譽者,以其在下之賢,承輔之以剛中之德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雖天子必有繼也,故亦云幹父之蠱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六四以姑息事其親,六五以德事其親。以姑息事者,苟安於一時,而親卒受其弊,用毁者也。以德事者,柔不失中,全其良貴,起敬起孝,使親不離於令名,用譽者也。

龜山楊氏曰:六五履尊位而无剛健有為之才,酌先祖之道而行之可也,故以幹父之蠱言之。用譽非過,矯以近名也,承以德而已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六五以柔順中正居尊位,盛德之君也。幹蠱有餘裕矣,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,而蚤有譽於天下者,以德不以力故也。觀成王之時,作詩者嘉美之,喜樂之,安樂之。其詩有曰:顒顒卭卭,如圭如璋,令問令望,豈弟君子,四方為綱。所謂用譽承以德者也。幹蠱之美,不可以有加矣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六居尊位,尚柔,下應九二,二與之體兌,兌為口,譽之象也。二易五,柔成剛,其德中正,上承上九,幹父之蠱,用譽也。以德承父,下之服從者衆,以是去蠱,用力不勞,則幹父之蠱,莫善於用譽矣。蠱之患非一世,譬如人嗜酒色,餌金石,傳氣於子孫者,潰為癰疽,死與不死,在治之如何耳。秦皇、漢武,窮兵黷武,一也。秦亡而漢存者,始皇无子,而武帝有子以幹之也。必曰承以德者,譽謂德譽,非虚譽也。隋煬以儉聞,以奢敗,虚譽也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柔中居尊,而九二承之以德,以此幹蠱,可致聞譽,故其象占如此。《本義》

東萊呂氏曰:六五幹父之蠱,傳云:有就爻求意者,有求意於爻之外者。六五當幹蠱之任,自能用譽,亦何不可須求意於九二者?蓋度六五才質隂柔,必不能獨辦此也。象曰:幹父用譽,承以德也。九二雖有陽剛之才,若非六五之君巽順以求之,安能委曲承之而用譽也?須看此一句。說命曰:后從諫則聖,后克聖,臣不命其承,疇敢不祗若王之休命?《易說》

【原文】蛊卦•上九:

上九: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。

象曰:不事王侯,志可則也。

伊川先生曰:上九居蠱之終,无繫應,【一无應字】。於下,處事之外,无所事之地也。以剛明之才,无應援而處无事之地,是賢人君子不偶於時,而高潔自守,不累於世務者也。故云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。古之人有行之者,伊尹、太公望之事,曾子、子思之徒是也。不屈道以徇時,既不得施設於天下,則自善其身,尊高敦尚其事,守其志節而已。士之自高尚,亦【一无亦字】。非一道,有懷抱道德,不偶於時,而高潔自守者;有知止足之道,退而自保者;有量力度分,安於不求知,【一无知字】。者,有清介自守,不屑天下之事,獨潔其身者。所處雖有得失小大之殊,皆自高尚其事者也。象所謂志可則者,進退合道者也。志可則也者,如上九之處事外,不累於世務,不臣事於王侯。蓋進退以道,用舍隨時,非賢者能之乎?其所存之志,可為法則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
横渠先生曰:隱居以求其志,故可則也。《易說》

藍田呂氏曰:上九高而无位,以剛居之,遠於事而不屈者也。事君人者,事是君以為容悅者也。不事王侯,則非事君人者。雖非事人,然尊敬其事,不敢慢也。斯人也,其事道者與!

龜山楊氏曰:居一卦之外而无應於内,非幹蠱之任也。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者也。《易說》

兼山郭氏曰:上九,君子之德風,小人之德草,草上之風必偃。方女之惑男,風之落山,風俗之弊,日入於大壞而不能振也。故於斯時,豈無道以興起之哉?孟子曰:聖人,百世之師也,伯夷、柳下惠是也。伯夷目不視惡色,耳不聽惡聲,非其君不事,非其民不使,治則進,亂則退,横政之所出,横民之所止,不忍居也。思與鄉人處,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。當紂之時,居北海之濱,以待天下之清也。故聞伯夷之風者,頑夫亷,懦夫有立志。故曰:伯夷,聖之清者也。故於蠱也,始以柔巽而將之,又以剛中而制之,終至於教不足以率之,刑不足以禁之,非其德可以忘世,其道可以高人,不為事窮,不以物累,不如是,曷足以振之哉?故我心匪石,不可轉也;我心匪席,不可卷也。非獨於斯時也,可以窮天地、亘萬世而不顧,聞之者又豈止頑夫亷,懦夫有立志而已邪?此許由、務光見取於唐、虞,蓋有時而尚之也。《易說》

白雲郭氏曰:先人曰:伯夷目不視惡色,耳不聽惡聲,非其君不事,非其民不使,治則進,亂則退,横政之所出,横民之所止,不忍居也。思與鄉人處,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。當紂之時,居北海之濱,以待天下之清也。故聞伯夷之風者,頑夫亷,懦夫有立志。故曰:伯夷,聖之清者也。當蠱之時,非其德可以忘世,其道可以高人,不為事窮,不以物累,不如是,曷足以振之哉?雍曰:夏尚忠,商尚質,周尚文,三王非故為異也,救一時之弊耳。知此,故足以興道;不知此,雖歷舉三代之政,其治道愈遠矣。孟子言伯夷之清,伊尹之任,柳下惠之和,為行不同,而同歸於聖者,所以救弊之方,在時有不同故也。蠱之時,天下事弊,人知幹治為急,而不知幹治之弊,又有甚焉。是以舍本源,循末流,風俗鄙陋委靡而不振,去道日已遠矣。此不事王侯,高尚之士所為作也。高尚之士,豈直以不事王侯為高哉?蓋必有其道焉,非舍簞食豆羮之義也。方蠱之時,大道不明,王侯之賢者,知趨事赴功而已,非獨不知道之大全而用之也,亦有以道為不切時務而不用者多矣。如是則高尚之所守,乃當世之不用,而王侯之所務,或高尚未嘗容心焉。故高尚之士,既不欲屈道伸身,則王侯不可得而事也。王侯不可得而事,而人謂之高尚其事亦宜矣。在君子則盡用舍行藏之道,夫何容心於高尚哉?是以天下既又弊於幹蠱,非夫人孰能振之?蠱之上九,既无絶物之過,又无屈道之累,其用舍行藏之志,是可為法於天下後世矣。此孟子所以稱伯夷為百世之師也。不然,雖不仕如荷蓧,狂歌如接輿,放蕩不法如莊周,為我无君如楊氏,皆流浪不反,其自為高尚以欺世俗耳目則有之,君子未嘗有取焉。故孔子不能為素隱行怪,而孟子深鄙陳仲子之為亷也。非夫伯夷之聖,使聞其風者,頑夫亷,懦夫有立志,又安能振蠱之風也歟?易於否有彚貞之君子,在蠱有不事王侯之士,其道不同,不可同論也。《易說》

漢上朱氏曰:蠱之終有不事者,上九自巽往於外,處蠱之上而不當位,巽為事,為高尚上也。五王、四侯、三公位上,執剛不屈,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。夫自臺輿至王公,无非事者。不事王侯,何以貴之?謂其志於三,三无應則去之,不累於物,其志為可則也。易傳曰伊尹、太公望之事,曾子、子思之徒是也。所謂志可則者,進退合道也。《易傳》

新安朱氏曰:剛陽居上,在事之外,故為此象,而占與戒皆在其中矣。《本義》

不事王侯,无位之地,如何出得來?更幹个甚麽?問:上九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,占與戒皆在其中,如何?先生曰:有此象,則其占當如此,又戒其必如此,乃可也。若得此象而不能從,則有凶矣。當此時節,若能斷然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,不半上落下,或出或入,則其志真可法則矣,只為人不能如此也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
東萊呂氏曰:上九不事王侯,高尚其事。人須是辦得此一著,方做得事。蠱卦專為治事,故以此爻終之。諸爻皆以當天下之事為己任,至於上九,却取意於事外。《易說》

又曰:不事王侯,志可則也;沮、溺之志不可則。【己丑課程】

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卷二十二

<經部,易類,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>

欽定四庫全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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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点校底本】:欽定四庫全書第45-46册•經部•易类39-40(文渊阁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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