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卷三十六
頭等侍衛納喇性德編
【巽下震上】
伊川先生曰:恒,序卦:夫婦之道,不可以不久也,故受之以恒。恒,久也。咸,夫婦之道。夫婦【一有之道字】;終身不【一有可字】。變者也,故咸之後受之以恒也。咸,少男在少女之下,以男下女,是男女交感之義。恒,長男在長女之上,男尊女卑,夫婦居室之常道也。論交感之情,則少為深切;論尊卑之叙,則長當謹正。故兌、艮為咸,而震、巽為恒也。男在女上,男動於外,女順於内,人理之常,故為恒也。又剛上柔下,雷風相與,巽而動,剛柔相應,皆恒之義也。《易傳》
東萊呂氏曰:震以長男在上,巽以長女在下,故夫先婦後,男上女下,理之常也。大抵易合者必易離。君子之交淡若水,小人之交甘若醴;君子淡以成,小人甘以壞。且如閭巷之交,其初非不欲常,其終必變者,何哉?以其不知久敬之道也。凡人之交際皆然。《易說》
恆,亨,无咎,利貞,利有攸往。
伊川先生曰:恒者,常久也。恒之道可以亨通,恒而能亨,乃无咎也。恒而不可以亨,非可恒之道也,為有咎矣。如君子之恒於善,可恒之道也;小人恒於惡,失可恒之道也。恒所以能亨,由貞正也,故云利貞。夫所謂恒,謂可恒久之道,非守一隅而不知變也,故利於攸往。惟其有往,故能恒也,一定則不能恒矣。又常久之道,何往不利?《易傳》
白雲郭氏曰:咸、恒二卦,六爻剛柔皆應,而名義不同者,咸以男下女,交感之義也。恒男上女下,夫夫婦婦之常道也,交感時焉而已,故曰取女吉。夫夫婦婦,可久之道也,故曰恒,久也。其道可久,斯无不通,无不通則无過舉,内利以固,外利以行,此其所以為恒也。王輔嗣曰:恒而亨,以濟三事也。後之諸儒,竟分三事,其說不一。然恒之卦辭,止有二義,輔嗣誤以為三。以彖觀之,恒,亨,无咎,利貞,一也,久於其道之謂也。利有攸往,一也,終則有始之義也。久於其道,天地同也。終則有始,日月四時同也。是孔子以為二義也。《易說》
新安朱氏曰:恒,常久也。為卦震剛在上,巽柔在下,震雷巽風,二物相與,巽順震動,為巽而動。二體六爻,隂陽相應,四者皆理之常,故為恒。其占為能久於其道,則亨而无咎。然又必利於守貞,則乃為得所常久之道,而利有所往也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无咎,利貞,利有攸往。通乎古今,行乎天下,而後謂之常。行於今不可行於古,行於家不可行於國,則不可謂之常。通乎古今則不可改矣,行乎天下則不可違矣。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此閨門之常也。夏葛冬裘,渴飲飢食,此一身之常也。其曰恒,亨,无咎,利貞者,常行之道,利在於正。使其不正,雖一朝行之,亦不可也。為學亦然。門戶已是,議論已正,常而行之,雖終身不可改也。所學所行,未得其正,則安可一朝居哉?恒而曰利有攸往者,如書之終始惟一,時乃日新。一之内自有新,新之内自有一。有終有始,本不可謂之一。今也以為一者,是不常中自有常也。不善學者,以為一定不易而已。由是至於執而不通,利有攸往者,乃變通不息之理也。如天地之道,寒往暑來,不已不息,所以為天地之常。《易說》
彖曰:恆,久也。剛上而柔下,雷風相與,巽而動,剛柔皆應,恆。恆,亨,无咎,利貞,久於其道也。天地之道,恆久而不已也,利有攸往,終則有始也,日月得天而能久照,四時變化而能久成,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,觀其所恆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。
伊川先生曰:恒者,常久之義也。剛上而柔下,雷風相與,巽而動,剛柔皆應,卦才有此四者,成恒之義也。剛上而柔下,謂乾之初上居於四,坤之四下居於初,剛爻上而柔爻下也。二爻易處,則成震、巽,震上巽下,亦剛上而柔下也。剛處上而柔居下,乃恒道也。雷風相與,雷震則風發,二者相須,交助其勢,故云相與,乃其常也。巽而動,下巽順,上震動,為以巽而動。天地造化,恒久不已者,順動而已。巽而動,常久之道也。動而不順,豈能常也?剛柔皆應,【一有恒字】一卦,剛柔之爻皆相應。剛柔相應,理之常也。此四者,恒之道也,卦所以為恒也。恒之道,可致亨而无過咎,但所恒宜得其正,失正則非可恒之道也,故曰久於其道。其道,可恒之正道也。不恒其德,與恒於不正,皆不能亨而有咎也。天地之所以不已,盖有恒久之道。人能恒於可恒,
之道,則合天地之理也。天下【一作地】之理。未有不動而能恒者也,動則終而復始,所以恒而不窮。凡天地所生之物,雖山嶽之堅厚,未有能不變者也。故恒非一定之謂也,一定則不能恒矣。惟隨時變易,乃常道也,故云利有攸往。明理之如是,懼人之泥於常也。日月得天以下,此極言常理。日月,隂陽之精。【一有二字】。氣耳。惟其順天之道,往來盈縮,故能久照而不已。得天,順天理也。四時,隂陽之氣耳。往來變化,生成萬物,亦以得天,故恒久而不已。聖人以恒久之道,行之有常,而天下化之,以成美俗也。觀其所恒,謂觀日月之久照,四時之久成。聖人之道,所以能常久之理。觀此,則天地萬物之情理可見矣。天地常久之道,天下常久之理,非知道者,孰能識之?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觀書當不以文害辭。如云義者出於思慮忖度,易言天地之大義,則天地固无思慮。天地之情,天地之心,皆放此。《易說》
日月得天,得自然之理也,非蒼蒼之形也。【正蒙】
龜山楊氏曰:男下女㛰,姻之始也。男上而女下,居室之常分也。盡其常分,而後有可久之道焉,卦之所以為恒也。中庸曰:至誠无息,不息則久。故惟天下之至誠為能久。恒,久也。夫婦之道,不可以不久也。又曰:維天之命,於穆不已。盖曰天之所以為天也。於乎不顯,文王之德之純。盖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。純亦不已。天之為天,文之為文,皆原於不已。故曰天地之道,恒久而不已也。日月得天,得其所以為天,故代明不息,而能久照。四時變化,終則有始,故能有成。聖人久於其道,而天下化成,如文王所以為文是也。天人之道,一於誠而已矣。《易說》
天地之道,恒久而不已者也。惟不已,故能久。聖人久於其道,亦為不已也,故能天下化成。《中庸解》
有恒心,然後可與為善。苟无恒心,放僻邪侈,无不為己。故善人不可得而見,思見有恒者。易曰:恒,久也。以亡為有終,亦必亡而已矣。何可久也?虚也,約也,亦然。故曰難乎有恒矣。《語解》
兼山郭氏曰:剛上而柔下,剛柔之常也。雷風相與,二氣之常也。剛柔皆應,交感之常也。恒亨无咎利正,可久之常也。天地之道,恒久而不已。盖言天之高明,地之博厚,悠也久也,故能常也。日月得天,故能生明。四時變化,故能成歲。聖人久於其道,故為忠為文,相救而成道也。故曰中者天下之大本,和者天下之達道,如是也。然作易者,專取配於夫婦,何也?言君子之道,造端乎夫婦,及其至也,察乎天地者此也。彼一以動,一以静,或作之,或止之,謂曰我能常,何足以語此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恒自泰來,故伊川以乾之初上居於四,坤之四下居於初,二爻剛上柔下成為震、巽,盖非謂震為剛而巽為柔也。若以上下二卦為剛柔,則易之柔上剛下、剛上柔下之卦多矣,不當獨於咸、恒言之也。是故剛上柔下,言初、四二爻成震、巽之始也;雷風相與,言震、巽可久之象也;巽而動,言震、巽可久之才也;剛柔皆應,言六爻可久之道也。有是四者,是之謂恒。恒亨,无咎,利貞,此久於其道之所致也。雖天地之大,不能外此,故必恒久不已,然後為天地利有攸往者。恒道无終窮,无終窮則往无不利,猶日月久照,四時久成,皆終則有始之道。聖人之道,天地恒久不已之道也。其所以化成天下,亦如日月四時是已。使有終无始,則日月亦不能久照,變化亦不能久成,聖人亦不能化成天下矣。故彖言所以為恒者四,剛上而柔下,雷風相與,巽而動,剛柔皆應是也。又言恒之所以為道者二,久於其道也,終則有始也。久於其道,雖天地亦如之;終則有始,雖日月四時亦如之。此可以見天地萬物之情矣。咸、恒六爻之才皆不及,疑二卦之義非大,故孔子於彖皆以天地萬物之情終之,使後世學者不以小道觀之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咸以男下女,男女交感之情也。恒男上女下,夫婦居室之道也。交感之情少則情深,居室之道長則分嚴,故取象如此。恒,常久也。卦自泰變,初九之剛上居四,六四之柔下居初,剛上而柔下,上下尊卑各得其序,常久之道也,故曰剛上而柔下。此以初六、九四言恒也。震為雷,巽為風,雷動風行,兩者相薄,相與於无形而交相益者也。常久之道,闕一則息矣,故曰雷風相與。此以震、巽兩體相應而言恒也。巽,巽也。震,動也。飄風驟雨,天地為之,不能以長久,而况於人乎?長久之道,非巽而動不可也,故曰巽而動。此再以震、巽言恒也。夫剛上柔下而不能相與,不可也。相與矣,不能巽而動,不可也。三者之才具,則上下皆應,斯足以盡恒之道,故又曰剛柔皆應。此再以六爻相應言恒也。且以夫婦之道觀之,尊者上,卑者下,分嚴矣。不能相與,則情何由能通?相與矣,剛或犯義,柔不得禮,亦豈能久?巽而動,上下内外應而家道成,推之以治國治天下,一道也,故曰恒。初九之四,六四之初,宜有咎,亨則无咎。亨者,剛柔相與,巽而動,其動不窮也。貞者,泰初九也,初九以震巽而動,是以亨。乾天坤地,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,正而已矣,故曰恒亨利貞,久於其道也。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也,此再以初變四言恒之才也。易窮則變,變則通,通則久,恒非一定而不變也,隨時變易,其恒不動,故曰利有攸往。恒一變井,再變蠱,復歸於恒,三卦有震、兌、巽、坎、離、艮之象。天地之道始於震,終於艮,既終則復始於震,而恒體不變,所以能循環不息,終始不窮,亘古今而常久也,故曰利有攸往,終則有始也。何以知天地之道能久哉?觀諸日月之行,四時之運,則知之。離為日,坎為月,坎離相易,互藏其宅,剛柔相與,不失其正。冬行北,夏行南,朝出於震,夕入於兌,得天之道,終則有始也,故能久照。春震秋兌,夏離冬坎,隂生於姤,陽生於復,剛柔正也。始於立春,終於大寒,終則有始也,故變化而能久成。聖人以恒致亨,始之以貞,如日月之明,四時之有經,故天下相說而巽,其化乃成。天地非恒不成,觀諸天地,則萬物之情可見矣。此以九四一爻極其卦之變,以推廣常久之道也。在卦氣為七月,故太玄凖之以常永,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剛柔相應,以卦體、卦象、卦德釋卦名義。或以卦變言剛上柔下之義,曰:恒自豐來,剛上居二,柔下居初也。亦通。恒,久而不已也。恒固能亨且无咎矣,然必利於正,乃為久於其道,不正則久非其道矣。天地之道所以長久,亦以正而已矣。終則有始,久於其道,終也;利有攸往,始也;動静
相應循環之理,然必静為主也,天地萬物之情可見。極言恒久之道。【並《本義》】正,便能久。天地之道,恒久而不已,這个只是說久。問:恒非一定之謂,一定則不能恒矣。曰:物理之終始變易,所以為恒而不窮。然所謂不易者,亦須有以變通,乃能不窮。如君尊臣卑,分固不易,然上下不交也不得。父子固是親親,然所謂命士以上,父子皆異宫,則又有變焉。惟其如此,所以為恒。論其體,則終是恒。然體之常,所以為用之變;用之變,乃所以為體之常。物各有个情,有个人在此,決定是有那羞惡、惻隱、是非、辭遜之情。性只是个物事,情却多般,或起或滅,然而頭面却只一般,長長恁地。這便是觀其所恒,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之義。乃若其情,只去情上面看。【並《語録》】
東萊呂氏曰:彖曰:恒,久也。剛上而柔下,雷風相與,巽而動,剛柔皆應,恒。恒之一字最難看,可以見六十四卦之妙。非獨可以見六十四卦之妙,又可以見易之全體。盖乾坤者,易之門也。外乾故剛上,内坤故柔下。雷動而風發,此相應常久之道。故恒云:巽而動,初與四為應,二與五為應,三與上為應,皆以剛柔相應而為恒。曉此四字,則六十四卦皆具見矣。剛上柔下,乃尊卑定分之常。雷風相與,乃運用變化之恒。巽而動者,天地萬物未嘗不順理而動也。剛柔相應,天下之理未嘗无對也。此四者,乃天地之常經,大易之正義也。恒亨无咎利貞,久於其道也。大抵通天下萬世常行而无弊者,必正理也。若一時之所尚,一人之所行,則必不能久。故恒之亨利於貞,亦如漢文帝好黄老,至文帝之後,則黄老之道不行。梁武帝好浮屠,至武帝之後,則浮屠之道不行。盖非正道,則必不能久。天地之道,常久而不已也。不已兩字,最要玩味。天穹然在上,使其无不已之道,則久而必墜。地頹然在下,使其无不已之道,則久而必陷。惟是有不已之道,方能久。利有攸往,終則有始也。終則有始,如人之一身,自少至老,爪髪皮膚,未嘗須臾不變。若說終身不變,則失其所以為身。亦如水若止而不流,則日涸一日。惟其常流不息,所以不窮。日月得天而能久照,四時變化而能久成,聖人久於道而天下化成。觀其所恒,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。此正與中庸所謂博厚所以載物也,高明所以覆物也,悠久所以成物也。博厚配地,高明配天,悠久无疆之理同。當玩味所恒二字。人但見日月久照,四時久成,聖人久道,而不知所以久照,所以久成,所以化成處。故所之一字,讀易者當深體之。【並《易說》】
象曰:雷風,恆,君子以立不易方。
伊川先生曰:君子觀雷風相與成恒之象,以常久其德,自立於大中。常久之道,不變易其方所也。《易傳》
龜山楊氏曰:立不易方,乃能常也。《易說》
藍田呂氏曰:恒,居常而可久也。通於衆,處於无過,守正而不變其道,乃可久也。非常之道,可暫而不久者也。若夫遠而天下,久而萬世,无所往而不利,惟常道為然。雷風雖若非常,其所以相與則恒。觀其所恒,則天地萬物之情亦一。雷以動之,風以散之,有天地以來,其用未嘗易。君子所立之方,理義有常,亦萬世所莫能易。
兼山郭氏曰:雷以動之,風以散之,此可以為常矣。然君子何取於立不易方?盖君子敬以直内,義以方外,仁或有蔽焉,義則无也。故能窮則變,變則通,通則久,始可以為常矣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方猶道也,君子則立不可易,易則不可常矣。是以顔子拳拳服膺而弗失之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雷風相薄,極天下之動也,而其正不動,恒也。恒自震三變九三,立而不易,君子以是處天下之至。動而立不易方者,理之所不可易者也。巽股為立,坤為方,動而不易其方,其不動者乎?《易傳》
東萊呂氏曰:雷風恒,君子以立不易方。以雷言之,或在南山之陽,南山之側,南山之下;風或起於南海,起於北海。二者初未見其為常,君子於此乃立不易方,若與雷風之象不相關涉。盖立不易方,乃立其所當立之地故也。人於立處立,猶風雷於起處起也。且彖曰:天地之道,常久而不已。象則曰:立不易方。此理雖新新不息,然不曾離元來去處一步,此所謂立不易方也。如始乎為士,只是在此;終乎為聖人,亦只是在此。雖是立不易方,又不可久非其位,此全要人體會。《易說》
初六:浚恆,貞凶,无攸利。
象曰:浚恆之凶,始求深也。
伊川先生曰:初居下而四為正應,柔暗之人,能守常而不能度勢。四震體而陽性,以剛居高,志上而不下,又為二三所隔,應初之志,異乎常矣。而初乃求望之深,是知常而不知變也。浚,深之也。浚恒,謂求恒之深也。守常而不度勢,求望於上之深,堅固守此,凶之道也。泥常如此,无所往而利矣。世之責望故素,而至悔吝。【一作咎】。者,皆浚恒者也。志既上求之深,是不能恒安其處者也。柔微而不恒安其處,亦致凶之道。凡卦之初終,淺與深、微與盛之地也。在下而求深,亦不知時矣。居恒之始,而求望於上之深,是知常而不知。【一无知字】。度勢之甚也,所以凶,隂暗不得恒之宜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柔巽在下,以應於上,持【一作特】,用為常,求之過深也。故人道之交,貴乎中禮,且久漸而成也。《易說》
藍田呂氏曰:初六始求可久之道,當與時消息,而以隂居之,執一不變,涉於刻深,取凶之道。執一廢百,无往而利。
龜山楊氏曰:昏義曰:敬慎重正而後親之,禮之大體,而所以成男女之别,立夫婦之義也。初與四為正應,而居一卦之初,未及敬慎重正而遽親之,是始求深也。故曰:浚恒,貞凶。浚者,治而深之也,雖貞亦凶矣,夫何利之有?詩曰:未見君子,憂心忡忡。亦既見止,亦既覯止,我心則降。則其始求可知矣。【易說】。問。以匹夫一日而見天子,天子問焉,盡所懷。
而陳之,則事必有窒礙者,不盡則為不忠,如何?曰:事亦須量深淺。孔子曰:信而後諫,未信則以為謗已也。易之恒曰:浚恒,凶。此恒之初也。故當以漸而不可以浚,浚則凶矣。假如問人臣之忠邪,其親信者誰歟?遽為之辨别是非,則有失身之悔。君子於此,但不可以忠為邪,以邪為忠,語言之間,故不无委曲也。【荆州語録】
兼山郭氏曰:初六自上下下,故曰浚恒。恒非可以浚求也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進道有漸而後可久。在恒之初,浚而深求,非其道也。孔子曰:欲速則不達。孟子曰:其進鋭者其退速。是豈可久之道乎?以是為貞則凶矣。不達退速之道,何所利哉?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初本泰之六四成巽,九出六入,有隂陽相求之象。初入卦底,在兌澤之下,巽為股,股入於澤下,入之深者也。浚之象,故曰浚恒。四震體躁動,九陽剛處,非其位不能下。初不正,不量而入,始與四交,求之太深,非可久之道,故凶。夫人道交際,貴乎知時,而適淺深之宜,故孟子三見齊王而不言。或曰:初六不正,是以求之不可深。曰:動而正,四亦不應,雖正亦凶,况不正乎?浚恒之凶,在始求太深,人未必應,情已不堪,无所往而可也,故曰貞凶,无攸利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初與四為正,應理之常也。然初居下而在初,未可以深有所求。四震體而陽性,上而不下,又為二三所隔,應初之意,異乎常矣。初之柔暗,不能度勢,又以隂居巽下,為巽之主,其性務入,故深以常理求之,浚恒之象也。占者如此,則雖正亦凶,而无所利矣。《本義》叔重說,浚恒貞凶,恐是不安其常,而深以常理求人之象。程氏所謂守常而不能度勢之意。先生曰:固未見其有不安其常之象,只是欲深以常理求人耳。《語録》
東萊呂氏曰:相應而相親者,此常理也。恒之初與四時位不同,則不可以常理論。何者?初在下而賤,四在上而貴,又有二三間於中,當自安分可也。初六不達夫勢利之分,區區責人之應,已而以常理待人,四又以尊貴居上,而不與之應,此其所以凶也。交遊亦然。始也相親相應,亦固其常。自夫一貴一賤之分,而勢位異矣。苟不知勢之異,勞精神以求其應,則亦有求深之凶。然始字最當玩味。大抵人情責己輕,責人深,不知勢位之既分,而以始交之心求之,故言始求深也。《易說》
九二:悔亡。
象曰:九二悔亡,能久中也。
伊川先生曰:在恒之義,居得其正,則常道也。九陽爻,居隂位,非常理也。處非其常,本當有悔,而九二以中德而應於五,五復居中,以中而應中,其處與動皆得中也,是能恒久於中也。能恒久【一无久字】。於中,則不失正矣。中重於正,中則正矣,正未必中也。九二以剛中之德而應於中,德之勝也,足以亡其悔矣。人能識重輕之勢,則可以言易矣。所以得悔亡者,由其能恒久於中也。人能恒久於中,豈止亡其悔,德之善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以陽繫隂,用以為常,不能无悔,以其久中,故免。《易說》
龜山楊氏曰:處非其位,宜有悔也。然在下卦之中,以陽居之,能久其中也,故悔亡。《易說》
兼山郭氏曰:九二不當位,悔也。久中則可以亡也。顔氏之子,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,夫何悔之有!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可久之道无他焉,中而已矣。過猶不及,皆非可久也。故中庸曰:中者,天下之大本也。九二位雖失正,非无悔之象,能久於中,則其悔亡矣。九二无它辭,特曰悔亡,盖見止於守常,无它事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動而无悔,久處而不厭者,其唯中乎?恒久之道也。九二,動而正,其悔亡。以正守中,能久中也。能久中,則能恒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以陽居隂,本當有悔,以其久中,故得亡也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大抵天下事,惟得中則可以无悔。九二以陽居隂,非中也,何以謂之悔亡?盖得形之中,不若得理之中。形之中,上下之中也。譬如屋之中央有定所,若理之中,則无往而不中也。九二以陽居隂,以中而處於下,又應五之中,居中而行中,雖非得形之中,而處中應中,有理之中,所以悔亡也。是中也,亘古今而不易,歷萬世而无弊。然悔亡兩字尤要看。天下事本无致悔之道,不須言悔亡,亦猶本无致咎之道,不須言无咎。惟二非得形之中,本自當有悔,今也處之而得理之中,故復云悔亡也。大凡道无不常,亦无不中,在乎處之如何耳。象曰:能久中也。中庸曰: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,而不能期月守也。又曰:中庸其至矣乎!民鮮能久矣。九二所以悔亡,由久於理之中也。觀此則見時中之義。《易說》
九三:不恆其德,或承之羞,貞吝。
象曰:不恆其德,无所容也。
伊川先生曰:三陽爻居陽位,處得其位,是其常處也。乃志從於上六,不惟隂陽相應,風復從雷,於恒處而不處,不恒之人也。其德不恒,則羞辱或承之矣。或承之,謂有時而至也。貞吝,固守不恒以為恒,豈不可羞吝乎?人既无恒,何所容處當處之地?既不能恒,處非其據,豈能恒哉?是不恒之人,无所容處其身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進則犯上,退則乘剛,故動則招悔取辱。惟常守一德,庶幾取容。故曰:不恒其德,則无所容也。【一有雖然,貞吝,德則可常也。易說】
龜山楊氏曰:九三處雷風相與之際,雷動之,風散之,宜不能安其處也,故曰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。或者,疑之也。盖陽得位,疑若能常者,故稱或焉。或者,不必之辭也。《易說》
人无常心,无不為己,巫醫慎疾者所賴,尤不可為也。易曰: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。夫君子之於易也,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。苟玩其占,則不恒其德,知其或承之羞必矣。其為不恒也,盖亦不占而已矣。《語解》
兼山郭氏曰:九三剛已過中,而巽為不果,進退无常,不恒其德者也。詩云:豈弟君子,民之父母。不恒其德,何所取容邪?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人之於德也,過中則不恒,不恒則日入於小人之域,是以為機變之巧,无所用恥焉。雖或承之羞,亦忍而固守,方自以為得計而不知恥,是可鄙也。孔子曰:人而无恒,不可以作巫醫。盖言不能容身於巫醫之賤,况事君治民之職乎?故曰无所容也。伊川曰:或承,謂有時而至也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九三得其所處,宜堅正守恒,而巽究為躁。動而不正,可處而不處,失恒也,故曰不恒其德。將進而犯上,則上為正;將退而乘二,則二得中。雖躁動矣,進退何所容乎?不得已而復,豈真能恒哉?故曰无所容也。三動成離為目,三復成巽、兌為口。目動,言巽羞之象。三動而復,二在下承之,未嘗動也,三於是始有羞矣,故曰或承之羞。或,疑辭,亦巽也。九三可貞而吝,是以及此。夫子曰:人而无恒,不可以作巫醫。况九三之處高位乎?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位雖得正,然過剛不中,志從於上,不能久於其所,故為不恒其德,或承之羞之象。或者,不知其何人之辭。承,奉也。言人皆得奉而進之,不知其所自來也。貞吝者,正而不恒,為可羞吝,申戒占者之辭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事有未是,則當去之。既到是處,則當守之。故有正者,必當居其正。有其正而不能居,則失其所以為正矣。九三以陽居陽,得其正矣。不能固守,而又求於隂,乃反更慕上六是己正而不能居,故羞惡或承之,雖正而亦吝也。象曰:无所容也。學者於此一句,要看可以容身之處而不容,將何所復容其身?以九居三,本自有容,惟其不常,故雖一身亦无容。是舍可容之地,而反至无容之地也。大抵常之道,在乎中正而已。九二本非正而居中,所以雖悔而亡。九三雖居得正,乃舍是而從非,舍正而從邪,故曰无所容也。二爻須參看。《易說》
九四:田无禽。
象曰:久非其位,安得禽也。
伊川先生曰:以陽居隂,處非其位,處非其所,雖常何益?人之所為,得其道則久而成功,不得其道則雖久何益?故以田為喻,言九之居四,雖使恒久,如田獵而无禽獸之獲,謂徒用力而无功也。處非其位,雖久何所得乎?以田為喻,故云安得禽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田以時至,則禽或可得;處恒非位,則功无以致。故君子降志辱身,不可常也。《易說》
藍田呂氏曰:九四以陽居隂,不處於位而遠於事者也。君子之於天下,可以仕則仕,可以己則已。不居所當居,不事所可事,以是為常,卒於无所獲而已。
兼山郭氏曰:九四以不正之剛,居不中之地,其才其時,不可以成功者也。雖曰恒之時,亦久非其位者也。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居可久之地,故能成可久之功。居非其位而望其功,是以沒世窮年而終不可得也。其九四田无禽之謂歟?初六以柔求深,自用之過者也。九四剛而不中,居非其位,不能自用以有獲者也。皆非恒道語之,聖人久於其道,則失之遠矣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九四本泰之初九,初往之四,二成巽,巽為雞,二在地上,田也。二應五,則巽禽為五有矣。九四處非其位,待之於上,則初不至,與初相易,則巽伏而不見,四安得禽哉?久處非其位,自无得禽之理,此不知義之所當得,而失其所欲者也。冒榮招辱,貪得致亡,曷若守恒之无患?學者亦然,學无常位,亦何所託業哉?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以陽居隂,久非其位,故為此象。占者田无所獲,而凡事亦不得其所求也。《本義》
東萊呂氏曰:天下之事,居得其正,雖終身而不可舍。苟居非其正,雖一朝而不可居。四以陽居隂,處非其地,是居不正。不可一朝居者,亦猶田獵必於廣澤大山,乃有所得。苟於田野之間求之,雖使王良之善御,后羿之善射,亦終无所得。故象言久非其位,謂以九居四,不得其正故也。不得其正,苟泥其常,久居而不易,終无禽之可獲也。此一爻,學者尤宜看。如人為學,不得正當門戶,則雖伏几案,廢寢興,勞神弊志,亦終无所得而已矣。《易說》
六五:恆其德貞,婦人吉,夫子凶。
象曰:婦人貞吉,從一而終也,夫子制義,從婦凶也。
伊川先生曰:五應於二,以隂柔而應陽剛,居中而所應又中,隂柔之正也,故恒久其德則為貞也。夫以順為恒者,婦人之道,在婦人則為貞,故吉。若丈夫而順於人為恒,則失其剛陽之正,乃凶也。五君位而不以君道言者,如六五之義,在丈夫猶凶,況【一作豈】人君之道乎?在他卦,六居君位而應剛,未為失也,在恒故不可耳。君道豈可以柔順為恒也?如五之從二,在婦人則為正而吉,婦人以為正,以順為德,當終守於,一夫子則以義制者也,從婦人之道則為凶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龜山楊氏曰:五以隂柔居中,下應九二之剛,而不失正,故恒其德貞。然以隂柔居中,下應九二,以順為正也。以順為正,婦道也,故婦人吉,夫子。婦則失制義之道,故凶。《易說》
兼山郭氏曰:六五柔而在中,位有餘而才不足稱也。能恒其德,婦人則吉,夫子則凶,何哉?婦人從一而終可也,夫子制義,從婦之義可乎?君子立不易方,常而有變之義者也。是以伯夷聖之清,孟子謂之隘;宋伯姬守禮而不去,孔子取其恭,於此可見也。六五有震、兌二體,故有婦人、夫子之義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坤,順也。六五順九二之剛,坤德之恒也。恒其德則正,以順為正者,婦人之德。坤於乾為婦,恒其德貞,在婦人則吉,正故吉也。陽奇一也,隂耦二也,陽始之,隂終之,六五從九二終,吉孰甚焉?從一而終也,故曰婦无再嫁之文。六五一爻,於巽為夫,於乾為子,又有兌金刻制之象,去其不正,而從正制義者也。婦人嫁則從夫,夫死從子,適宜而已。父令君命有所不從,從婦則凶之道,故曰從婦凶也。易傳曰:五,君位也。而不以君言者,盖如五之義,在夫子猶凶,况人君乎?君道尤不可以柔順為恒故也。它卦六居君位而應剛,則未為失矣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以柔中而應剛中,常久不易,正而固矣。然乃婦人之道,非夫子之宜也,故其象占如此。《本義》
○問:恒其德貞,婦人吉,夫子凶。德指六,謂常其柔順之德,固貞矣。然此婦人之道,非夫子之義。盖婦人從一而終,以順為正,夫子則制義者也。若從婦道,則凶。先生曰:固是如此,然須看得象占分明。六五有恒其德貞之象,占者若婦人則吉,夫子則凶。大抵看易,須是曉得象占分明。所謂吉凶者,非爻之能吉凶,爻有此象,而占者視其德而有吉凶耳。且如此爻,不是既為婦人,又為夫子,只是有恒其德貞之象,而以占者之德為吉凶耳。又如恒亨,恒固能亨而无咎,然必占者能久於其道,方亨而无咎。又如九三不恒其德,非是九三能不恒其德,乃九三有此象耳。占者遇此,雖正亦吝。若占者能恒其德,則无羞吝。《語録》
東萊呂氏曰:乾,健也。天以剛為德,五居尊位,所謂居天下之廣居,立天下之正位,宜發強剛毅以為尚。今反以柔居上,雖使常永貞固,然在婦人則吉。盖婦人之道,專在於柔順,居閨門之内,當常守其柔順之德而不變。今六五以君之尊,反以婦人之德,柔懦巽弱而不變,又安足以濟事?故在夫子則凶。《易說》
上六:振恆,凶。
象曰:振恆在上,大无功也。
伊川先生曰:六居恒之極,在震之終。恒極則不常,震終則動極。以隂居上,非其安處,又隂柔不能堅固其守,皆不常之義也。故為振恒,以振為恒也。振者,動之速也。如振衣,如振書抖擻,運動之意。在上而其動无節,以此為恒,其凶宜矣。居上之道,必有恒德,乃能有功。若躁動不常,豈能有所成乎?居上而不恒,其凶甚矣。象又言其不能有所成立,故曰大无功也。【並《易傳》】
横渠先生曰:卦例於上爻多處之,以貴而无位,高而无民。至恒,又不可以此處,但見其不常在上,故大无功也。易道灼然,義理分明,自存乎卦,惟要人玩之乃得。《易說》
藍田呂氏曰:上六居恒之終,持守欲固,以柔居上,下應於三,三亦不恒,莫知所守。當震之極,動摇无止,失守无功,凶其宜也。
龜山楊氏曰:震之極也。上六以隂柔居動之極,非安於常者也。雖動而不息,无功矣,故振恒凶。振者,動之極也。《易說》
兼山郭氏曰:上六居震之極,以動為常,窮而不知變者也,庸无失乎?《易說》
白雲郭氏曰:先人曰:上六居震之極,以動為常,窮而不知變者也。是以言其得失則凶,語其道則終无功矣。《易說》
漢上朱氏曰:上六處震動之極,以動為恒,不能久其德,故震奮妄動,如風振林木。不安乎上而求有功,上六、九三正應也。妄動則下不應,誰與之成功?上三相易,兌為毁折,大无功也。大无功則凶,成得臣、諸葛恪是已。《易傳》
新安朱氏曰:振者,動之速也。上六居恒之極,處震之終,恒極則不常,震終則過動。又隂柔不能固守,居上非其所安,故有振恒之象,而其占則凶也。《本義》,
東萊呂氏曰:膠固純一,故謂之常。振動躁擾,非常也。上六以隂柔居上,不能守常而振動,是以不常為常,所以凶也。大抵立天下之功,必悠久膠固,然後能成。若振動躁擾,暫作易輟,安能成功?故曰大无功也。《易說》
合訂刪補大易集義粹言卷三十六
欽定四庫全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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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点校底本】:欽定四庫全書第45-46册•經部•易类39-40(文渊阁本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