鼎卦:䷱【巽下离上】
序卦曰:革物者莫若鼎,故受之以鼎。
鼎之成卦,革之反也。自革之鼎,離反居上,兌反為巽,上下相易而成也。離為火,兌為澤,巽為木。澤中有火,其氣必革,有不待於人為者,是以謂之革。革者,變化之名也。木上有火,麗物而着,非人所為,則不可得而見,是以謂之鼎。鼎者,亨飪之器也。亨飪之器,必以從革而後成,則鼎之次革宜矣。而序曰:革物者莫若鼎。說者曰:亨飪之器,革生而為熟,亦革物之義也。夫革生而為熟,取諸亨飪,謂之革物可也。方於甄陶冶鑄之功則劣矣,而謂革物者莫若鼎,不已踈乎?愚謂金火同居,革而成器,器之大者莫若鼎,故以鼎次革也。或曰:聖人立象以盡意,革有甄陶之義,而象不能具,何哉?曰:三女合而坤象着矣。坤者土也,甄陶之象有不備乎?書不盡言,言不盡意,學者深求之而已矣。
鼎。元吉,亨。
彖曰:鼎,象也。以木巽火,亨飪也。聖人亨以享上帝,而大亨以養聖賢。巽而耳目聰明,柔進而上行,得中而應乎剛,是以元亨。
下巽上離。成卦曰鼎者,初為巽,二為乾,三為兌,四為離。離為火,巽為木,木上有火,鼎之象未備也,為其有乾兌之象焉。乾為金,兌為澤,金鉄以為器,膏澤以實之,然後火木之用濟矣,是以謂之鼎也。離,文明也;巽,潔齊也。潔齊而文明,鼎之義未備也,為其有乾兌之象焉。乾,健也;兌,說也。健以為坎,說以為和,然後潔齊文明之美彰矣。故子曰:鼎,象也。以木巽火,亨飪也。全卦之體,有鼎之象焉。古之為鼎者,虛其下而實其中,耳其傍而覆其鼎。聖人作易,取以名卦,而制器之象,居然可見矣。若夫鼎之取於易,易之取於鼎,則不可得而知也。是故革、鼎相反而成,革有冶鑄之形,而鼎有亨飪之象。或曰:革、鼎皆以水、火、金、木而成,而冶鑄、亨飪之形,初不相遠,何自而為革,何自而為鼎乎?曰:冶鑄者,虛其上而承其下;亨飪者,虛其下而覆其上。此革、鼎之辨也。曰:若是,則革、鼎皆象也。夫子不言革象,獨於鼎言之,何也?曰:革,其義也;鼎,其器也。器可以象指,義不可以象言也。革之六爻,不指象以斷臧否;而鼎之六爻,即鼎象以辨吉凶也。或曰:若是,則井與鼎皆成象之名,而井之六爻,以井為别。夫子不言井、象獨於鼎言之,何也?曰:井之為象,因地而成;鼎之為象,无所待於外也;井之為象,井與泉而已。有有泉而无井者,有有井而无泉者。而鼎之為象,有足、有腹、有耳、有鉉、有蓋,一物不具,則非鼎也。六十四卦、三百八十四爻无非象者,聖人舉顯以明微,將使學者觸類而長之耳。是故以水巽水,有汲引之象而謂之井;以木巽火,有亨飪之象而謂之鼎。易之取象,豈一端而足哉?夫鼎之為器也大,其為用也重。古者祭祀、賓客及王公膳羞,陳其鼎俎,各有等衰。周官膳夫:王日一舉,鼎十有二,公侯大夫以次降殺。故樂正子謂孟子前以三鼎,後以五鼎,是則鼎之道上行而非下濟者也。潔其器,精其物,眎其水火之齊亨而熟之,以奉其上者,鼎之道也。聖人以此亨飪以享上帝,而天下以此亨飪以養聖賢,斯以為鼎之道而已矣。故子曰:聖人亨以享上帝,而大亨以養聖賢。養字用去聲讀,下奉上之義也。據文當曰天下亨以養聖賢,傳寫者誤天為大,遂去其下字耳。或曰:鼎之為養,當被天下,而止於養聖賢耶?何其不知鼎之義也?記曰:君者所養也,養人者也。養人則不足故也。聖人之養天下也,如天地之覆載,日月之照臨,雨露之滲漉,而不言其所利,故其施也博,其濟也衆。若取鼎實以養之,其與能幾何?此齊老人所以知威公之衣食不能徧遺天下也。或曰:舊說以養聖賢與頤卦養賢同義,士之賢聖者,人君得而養之,則天下均受其賜矣。此又不然。聖人之養賢也,有爵以馭其貴,有祿以馭其富,德聖則位高,功崇則廪厚,而區區以鼎實為養者,子思之所以去魯不能為鼎肉,僕僕亟拜者也,是非養君子之道故也。是故鼎之道,上行而非下濟者也。夫言各有條理,頤之彖曰:天地養萬物,聖人養賢以及萬民,自上施下也。此言聖人亨以享上帝,而天下亨以養聖賢,自下奉上也。聖人養賢以及萬民,如天地之養萬物也;天下亨以養聖賢,如聖人之享帝也。義理燦然,不辨而明矣。謂士之賢聖者,人君得而養之,雖於義无害,然國之事无大於享帝者,盡天下之物不足以報焉。七日戒,三日齋,猶惧不敬,豈有聖人以此享帝,而亦以此養士,享帝為小,而養士為大乎?必不然矣。春秋傳曰:天有十日,人有十等,下所以事上,上所以供神也。焉得一例而言之乎?鼎,元吉,亨,何謂也?曰:巽,巽也;離,明也。巽而明者,取諸人以為善也。初六、六五,其體皆巽,巽以不賢,進而上行,至於六五,得中而應乎剛,則天下之賢才皆出而為我用,身无過舉,而國以乂寧,元吉而亨,斯之謂矣。故子曰:巽而耳目聰明,柔進而上行,得中而應乎剛,是以元亨。傳曰:管仲善制割之,隰朋善煎熬之,賓胥無善調和之,奉而進之,而君不食,則誰能強之?是故君子之取於鼎也,進德修業,㴠養其器能,以俟上之求,則亨飪之義也。聖人之於鼎取象也,任賢使能,并謀而兼智,以成太平之功者,則舉而食之之義也。元吉而亨,不亦宜乎?
象曰:木上有火,鼎,君子以正位凝命。
木者巽也,火者離也。木上有火,木生火也。炎之以火,而繼之以薪,鼎之象也。君子以正位凝命者,反革而取之也。夫革者,澤中之金,冶鑄而成器也。而鼎者,亨飪之器,一成而不變者也。方其在革也,鼎之反覆不可知也。及其為鼎矣,固當正位而安措之,然後可以就亨飪之事,而革之功以成。是故革者所以改命,而鼎者所以凝命也。凝,成也,有堅凝之意也。當革之時,尊卑貴賤有易位者矣,紀綱號令有變常者矣。旣革之後,位不可以不正,命不可以不凝。貴有常尊,賤有等威,所以正位也。不朝行而夕改,不始勤而終怠者,所以凝命也。以爻考之,革之九五、革之六二是已。而九三為革上六,不亦上下易位者乎?初九則不可有為,九四則改命而吉,不亦施設變常者乎?至鼎則九二應於六五為亨,九三節於上九為吉。若九四下從初六,則有覆餗之凶,斯正位凝命之義也。故雜卦曰:革去故也,鼎取新也。義亦通矣。
雜卦曰:鼎,取新也。
鼎之為卦,以木巽火而成,其在六爻,以亨飪取新為義。說者多疑去故取新之義,予以冶鑄亨飪辨之,則渙然氷釋矣。何則?八珍以為羞,五味以為和,水泉滑甘,火齊調適,可以薦之鬼神,羞之王公矣。物或淤之,則弃而不食焉。是故為鼎鑊者,必為之時時舉而新之,所以取其潔而已矣。故曰:革,去故也;鼎,取新也。去故則其下必有所承,取新則其上必有所覆,二卦之象,粲然可觀也。是故鼎以虛實相對分爻,而以所從上下為别,陽為實,陰為虛。實者,鼎之所亨也;虛者,人之所取也。上者,舉鉉而羞之者也;下者,傾覆而竊之者也。舉鉉而羞之者,正也;傾覆而竊之者,悖矣。以初六配九四,則四為實而初為虚,四在上而初在下,是謂傾覆而竊之也。以九二配六五,則二為實而五為虛,二在下而五在上,是謂舉鉉而取之者也。以九三配上九,二爻皆實,然即其中而論之,則三為實而上為虛,三在下而上在上,是以舉鉉而羞之者也。是故初六顛趾而利於出否,九二有實而謹其所之,九三雉膏而終吉,九四覆餗而遂凶,六五金鉉以舉其實,上九玉鉉以節其剛柔,取新之義,於斯見矣。
初六,鼎顛趾,利出否,得妾以其子,无咎。象曰:鼎顛趾,未悖也。利出否,以從貴也。
初六巽也,以陰居剛,而在下卦之下,應乎九四,而承於九二,二爻皆乾,而四又離也,故曰鼎顛趾。鼎卦反覆視之,皆有鼎象。三陽在中,鼎之腹也;一陰在下,鼎之趾也;一陰在上,鼎之耳也。然鼎之足奇,耳偶成器,以初六為耳則具,為趾則欠一;以六五、上九為趾則具,為耳則餘一。一者,鼎之鼏也,是耳未嘗餘,而趾則欠也。趾欠者,或為顛,或為折,而鼏不具,則不可以為鼎也,是故正定其象而為之鼎焉。初六以偶居下,有顛趾之象也。夫趾三而欠一,折足之象也;趾上而不下,覆餗之象也。不曰折足,不曰覆餗,而曰顛趾云者,以其在卦之初,鼎於是未有實也。未實而顛之,是將出否而至新也,故曰利出否,得妾以其子,无咎。鼎之出否而至新,則賤妾有子之譬也。妾雖賤,而所出者貴也。方鼎之未用,塵穢積焉,顛而出之,潔而亨之,取其實而已矣,豈復計其舊也哉?妾之於正分,非其類也,及其去賤而從貴,有子以承父,則當繫其父矣,豈以其出於妾而弃其子哉?是故出否而熟新,則鼎之實可食;去賤而從貴,則妾之子可以用也。初六為妾,九二為子,二之辭曰鼎有實是也。先王用人,或取諸負販,或取諸徒隸,用其才德而已,豈復問其族類也哉?孔子曰:犁牛之子騂且角,雖欲勿用,山川其舍諸?此之謂也。故子曰:鼎顛趾,未悖也,利出否以從貴也。如其旣實而顛之,則悖矣,此初之所以為无咎與?或曰:初六為妾,九二為子,其象安取哉?曰:初六巽也,巽為長女,而在下卦之下,謂之賤妾可也。歸妹之須,亦巽象矣。自二至四,皆體乎乾,乾之初,索震為長男,謂之子也,不亦宜乎?其配在四,其子在二,焉可誣也哉?或曰:震為足,坎為耳,今鼎之初六无坎,震之象而有耳、足之辭,何也?曰:易之取象,惟變所適,夫子則旣言之矣。彖曰:鼎,象也。取諸成器之象,而不取諸八卦之象也。雜卦又曰:鼎取新也。取其新,則其舊者可忘也。聖人之言,包含萬象,酬酢變化,无所不該,第弗深考之耳。以仲尼之智,三絶韋編,猶未敢以為无過,有志於斯者,其可易而讀之哉?
九二:鼎有實,我仇有疾,不我能即,吉。象曰:鼎有實,慎所之也。我仇有疾,終无尤也。
九二,乾也。以陽居柔而在下卦之中,應乎六五而乘初六,二爻皆巽也,故曰鼎有實。陽爻而乾體,有實其中矣。居下而得中,剛柔之不過,得亨飪之宜也,故曰我仇有疾,不我能即,吉。嘉耦曰妃,怨耦曰仇。六五者,二之配也;初六者,二之仇也。初與五皆體巽而從乾故也。五遠而初近,五上而初下,二之所患者,在初而已,是以謂之仇也。有疾者,物或害之也。幸其物或害之,不能即我,故二得守其實,以應六五之求,斯之謂吉矣。或曰:初所比者二耳,安得或害之者與?曰:謂九四也。四居近君之位,不勝其任,而覆餗以應初,初方就四,何睱捨之而即二乎?此二之所以保其吉也。故夫士有聰明賢智之才,苟不能守之以堅,發之以正,以自䧟於匪人者,亦喪之而已矣。故子曰:鼎有實,慎所之也;我仇有疾,終无尤也。世之君子,可不戒哉!
九三,鼎耳革,其行塞,雉膏不食,方雨虧悔,終吉。象曰:鼎耳革,失其義也。
九三下體為兌,上體亦為兌,以陽居剛而在下卦之上,上无其應而介於二陽之間,故曰鼎耳革。革,變也。四體離,離為火,故有耳革之象。自二至四皆為鼎腹,而著耳象者,為其純剛而過中,居下卦之上,兼巽、兌以成體也。耳雖出於鼎而根於腹矣,金毗而火烈,則鼎耳之革不亦宜乎?故曰其行塞,雉膏不食。塞,不通也。凡物之行也以足,而鼎之行也以耳,耳革則其行塞矣。上无正應而乘承皆剛,故有行塞之象也。離為火文明,兌為澤,故有雉膏之象。居八珍之一,食雉之美者,然燥而不澤,非所以為膏,至於膏而不得食焉,則耳炎而不可舉故也。士之才德而不用於時,或以剛不容物,行塞而不通,則鼎耳之譬也。然上九以玉鉉在上,雖鼎耳之革不使之終不食焉,故曰方雨虧悔,終吉。方雨者,言其膏也;虧者,言其不食也。能悔而通之,斯可保其終吉矣。雨,陰陽和也。九三、上无正應,而承乘皆剛,謂之雨,何也?曰:鼎之世,正位凝命之時也。卑高以陳,貴賤位矣。雖有過人之才智,而不敢有争心焉。六五在上,九二、九四、上九莫不從之。九三雖欲勿從,不可得也。然三之應在上,將視上九以為去就焉。上九所謂玉鉉,能節夫剛柔者也。今九三之才,非剛強者之所能容,柔弱者之所能制也,必得如上九者而為之節焉。然則始虧而終悔,始於不食而終於遇雨,不亦宜乎?雖然,上九之玉,蓋亦難遇矣。賈誼之徒所以負才挾智,而卒以窮死者,或由此也夫。故子曰:鼎耳革,失其義也。亨飪者,取其熟而已。而炎革其耳,使不可舉,不亦失其義乎?義之言宜也。
九四,鼎折足,覆公餗,其形渥,凶。象曰:覆公餗,信如何也?
九四上體為離,下體為乾,以陽居柔,而在上卦之下,應乎初六而成六五,二爻皆巽也,故曰鼎折足。三陽爻皆為鼎實,至四則盈矣。四應在初,初趾欠一,是折其足矣。方其在初,鼎未有實,故謂之顛趾;及其在四,鼎實已盈,故謂之折足也。或曰:初於四為正應,故不可以從其配乎?曰:鼎有上出之理,无下趨之義。六五,君也;九四,大臣也;初六,則小人也。四居近君之位,五之所親信也,不能守正奉公,而下與小人為比,是自折其足也,故曰覆公餗,其形渥,凶。鼎口盈而足折,則餗之覆也,不亦宜乎?徂徠曰:餗,糝也。糝覆則不可收矣。渥,沾濡也。四乘乎三,三體兌為澤,四折其足,則三隨而傾,故有覆餗形渥之象。朱氏曰:鄭康成、虞仲翔本皆作其刑剭,死刑也。夫為國大臣,受君委任,而乃背公營私,附下罔上,懷愛誤國者,凶,及其身宜矣。故子曰:覆公餗,信如何也?言守公上之餗而覆之,任國家之事而敗之,信其罪之當如何也。又曰:德薄而位尊,智小而謀大,力少而任重,鮮不及矣。言君之于小人,不可使盈,盈必生患。若夫君子者,則特盈有道矣。
六五,鼎黃耳金鉉,利貞。象曰:鼎黃耳,中以為實也。
六五,巽也,以陰居剛而在上卦之中,應乎九二而乘九四,二爻皆乾而四又離也,故曰鼎黃耳金鉉。鼎之耳鉉,未有不以金,而必言黃耳金鉉者。黃,中色也,金之正也。鼎耳革,則鉉不可舉。黃之為言,耳之未革者也。亨之得其宜,食之得其節,故鼎耳黃,金鉉可舉矣。六五、九二皆得中行,而有乾、巽之合,黃耳金鉉,其斯之謂與?故曰利貞。二以剛上行,五以巽而下接,君臣之道以此為貞,則過與不及皆失之矣。子曰:鼎黃耳,中以為實也。聖人立象以盡意,必欲學者深思而後得之。故三言耳,四言足,皆錯互其物宜;五言黃耳,則正其象矣。初為趾,五為耳,則三陽爻在中,為鼎之實,不其然乎!不其然乎!
上九,鼎玉鉉,大吉,无不利。象曰:玉鉉在上,剛柔節也。
上九,離也,以陽居柔而在上卦之上,下无其應而乘六五之巽,故曰鼎玉鉉。金鉉所以舉鼎也,玉鉉所以調之也。學者多不明二爻耳鉉之說,六五旣言鉉矣,上九復曰鉉,何耶?六,陰偶之數,曰鉉可矣;九,奇數也,亦曰鉉,何耶?殊不知六五之鉉,鼎之耳鉉也;上九之鉉,鼎鼏之鉉也。耳鉉偶而鼏鉉奇也,耳鉉金而鼏鉉玉也。玉為鼏鉉者,所以示水火之齊而調適之也。鼎甚炎而鉉可舉者,必玉也,金則革矣。故雖六五之鉉可以舉鼎,必得上九之鉉以調之,然後不失其節焉。上九下无所比,而當六五調鼎之任,其伊尹、周公之謂矣。鼎之六爻,初為巽,二為乾,三為兌,四為離,五為巽。乾為金,兌為金,巽亦為金,是五爻皆有金。象玉於上九,體離而已。離,火也,金伏而火見,非玉鉉其孰能舉之?乾之三爻,皆鼎實也。九二者,五之配也;九四者,五之隣也,皆有以得之矣。九三居二陽之間,純剛而中,非六五之所能用也。其必尊敬師傅,以賢達賢,然後野无遺材矣,故曰大吉,无不利。若六五之鉉,則能於九二,而不能於九三,可以為吉亨,而不得為无不利也。或曰:六五中行,而上下皆應,反不若上九,何耶?六五體柔而用剛,上九體剛而用柔。體柔而用剛者,資諸人以成其剛者也,必得九二之臣,上下相須,乃克有濟。體剛而用柔者,足乎已,无待於物者也,使天下之剛者、柔者、過者、不及者,皆從我而為之節焉。雖以九三之行塞,而不聼之終廢,則上九之功也。故子曰:玉鉉在上,剛柔節也。孔子曰:不得中行而與之,必也狂狷乎!狂者進取,狷者有所不為也。是二人者,皆若不足與有為,而孔子取之者,恃吾有以裁之耳。如子路之才,而行行之色見於顔面之間,非仲尼之門,其孰能容之?然後知上九之為難能也。孟子曰:金聲也者,始條理也;玉振也者,終條理也。始條理者,智之事也;終條理者,聖之事也。孟子取其聲而易取其質,其揆一也。
周易經傳集解卷二十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