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庸(2)-[清]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别集•卷九》

胡煦| 易经注解| 2023-02-20 10:49:25| 0

廣大精微之謂道,觀費隱諸章可知。

性情流通之謂道,觀大本達道之說可知。

顯微無間之謂道,觀不睹不聞莫見莫顯之說可知。天人合一之謂道,觀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,及中和致而位育成能可知。言道者不推本孔子、子思、孟子之言,彼所謂道,亦道其所道而已。然道畢竟屬大用一邊,何也?蓋天命之性原在未發一邊,到得發而為和,始稱達道故也。

或曰:子思明言修道矣,道而可修,豈專謂順乎?曰:道而可修,便是用邊之事,如禮樂刑政之屬,安得不修?故下遂補出教字。予所謂道,是率性之道,是從本源上說起,烏可不順?曰:道有二乎?曰:道非有二,而本末則不能無辨。修道之道,逹道之道也。率性之道,據大本之發動而言也。亦如天命之謂性,與率性之性便有分别。天命之性,是各正性命,太和之保合也,說在賦畀一邊。下性字,則喜怒哀樂渾然在中者也,即元為善長之說,說在稟受一邊。上性字,在天則流行之太極,在人則敦化之太極。下性字,則在人之太極,逮于已發,則流行之大用。故以為和,而又以為達道也。

氣質之說,必不可以言性。今試思氣為何物?質為何物?謂性知是乎?此亦不辨自明者也。

乾,健也,繼乾者坤。坤,順也,率性之謂道。以人承天,坤德焉耳,所以謂為繼之者善也。

何云:率字為順義。性,天之本,具于人心,是一元之所亨,太和之保合,於穆之流衍,一誠之分著者也。若其不順,則岐而為妄,離而為偽,背而為惡矣。三者非性也,是泥沙之參和,清泉感于外,緣而旁出者也。所以必率于性,乃始為道。所以孔子教顔子亦曰:非禮勿視,非禮勿聼。而子思亦曰:戒慎恐懼,莫見莫顯而慎獨也。

性非理可言也,是定命之靈源,含生之主宰也。道非路可言也,是體用同原之密旨,天人合一之奥府也。延平李氏曰:方其未發,性也;及其發而中節,情也。孟子曰性善,又曰情可以為善,其說盖出于子思。

必待既覩而始勿視,不已視乎?其勿也,不已晚乎?故孔子曰非禮勿視,而子思曰戒慎乎其所不睹。必待既聞而始勿聼,不已聼乎?其勿也,不已晚乎?故孔子曰非禮勿聼,而子思曰恐懼乎其所不聞。此克復之實功,存養之至密者也。

道在事物公共上見,理在逐事逐物條理分明、細微曲節上見。故喜怒哀樂雖出于一人之心,而喜怒哀樂之所及,則不可以時地限矣。如僅在一人身上理會,便將道字看狹了,何能做出位育底事功?亦並不知天下歸仁之秘旨矣。當知吾得大公之理以有其性,則天之所生,凡有性者,亦莫不各得此大公之理。是吾性原涵此公共之天,而公共之天遂無往而非吾性,所由位之而位,育之而育,故以為達道也。達也者,由大本而達,即由性而達之者也。發者,達之初機;達者,發之究竟也。子貢曰:性與天道,不可得聞。除却中庸,别無可聞之法。蓋此章原具天人合一之妙,本與易道相為發明。今略言之。天,性之原也;命,天之動也;性,天之定也。天,元也;命,亨也;性,則其利而貞焉者也。其在人也,性,人之天也;情,性之動也;道,性之充也。性,元也;情,亨也;道,則其利而貞焉者也。

朱氏公遷曰:易曰一隂一陽之謂道,繼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子思之論蓋本于此。但易先言道而後言性,此道字是統體一太極。子思先言性而後言道,此道字是各具一太極也。

【煦】按:此二道字原各不同,一為天之大用,一為人之大用。天之大用是各正性命之時,是賦畀一邊事。此時人性方成,故在天則可以道言,而在人則止以繼善成性言也。若在人之道,則率性之後,已發之和也。此二道字原不相混,蓋統體之太極乃乾之元也,統天御天者是也。至于既亨而隂陽呈露,乃始有雲行雨施,保合太和之事。故曰一隂一陽之謂道,謂統體之大用已行也。乃自天賦而論,則為保合之太和。自人之禀受而論,乃始為性。此性字即各具之太極,故以繼善成性說在隂陽之後,繼善之善即元為善長之善也。蓋乾之文言皆言率性之事,至于發而中節,仍不離和。故子思謂和也者,天下之逹道也。此又各具之太極,既行之大用也。不知子思天命一句本乾彖來,率性一句本文言來,凡將道字說在所以然處,皆非聖賢之本旨也。天命之謂性,是體統之太極,遡繼善所由來。率性之謂道,是流行之太極,推位育所由起。

西山真氏曰:生之謂性,以氣言者也。天命之謂性,則以理言者也。以氣言之,則人物所禀之不同。以理言之,則天之所命一而已矣。然則虎狼之搏噬,馬牛之踶觸,非道耶?曰:子思之所謂率性云者,循其天命之性也。若有搏噬踶觸,則氣禀之所為,而非天命之本然矣。豈獨物為然,凡人之為善者,皆循天命之性也。其為不善,則發乎氣禀之性矣。

【煦】按:循字最妙,乃率字正解,即【煦】所云順性而出之者也。至兼氣而言性,仍與性相近也之註,同一見解。大約宋儒皆如此說,不知天之賦于人物者,皆是各正之太和,故人心之靈,悉是太和。若形體之成,則氣之為也。人之心未有不靈者,則未有不具此太和者也。此太和之賦畀人與物,莫不如是。特在人則靈為氣主,在物則氣多而靈少耳。故其知識皆偏,不能如人心之妙。孟子謂性為善,子思發皆中節,皆乾彖之旨也。當知氣自氣,質自質,與虚靈之體何涉?至告子生之謂性,是誠以氣言者矣,此告子之誤也。故孟子以犬羊律之,論其形而已矣。豈儒者上法孔孟,固可與告子同一見哉?

不覩不聞者,元也;莫見莫顯者,亨也。戒懼慎獨,則謹于亨,慎于利,以求合乎道而為貞者也。

未發,元也;發,亨也。發而皆中則利,所中之節則貞也。大本,元也;逹道,貞也。本之能逹則亨,逹無不逹則利,逹而不離乎本則貞而為道者也。即大本而為逹道,所以謂之率于性。率之云者,不矯揉,不縱逸,不違背,故以為順也。是推性合情,反情歸性,内外一如,性情流通之妙也,故以為道也。

中之一字也大奇,只緣其中不能實証其無,而又不能一一指稱其有,姑即其所在之位而証之,因謂為中耳。若既有條理可言,已在有知有覺之後,則充塞洋溢之極功,是道也,非性也。故惟中之一字,亘古亘今,攧撲不破,比周子之無極圖,相去則天淵矣。故後之學者,還當以六經、四子書為的,不當以先儒之說自畫。

喜春象,樂夏象,怒秋象,哀冬象。

喜少陽,樂太陽,怒少隂,哀太隂。

喜近仁,樂近禮,怒近義,哀近智。

中,無為而靜正者也。戒慎恐懼,是從門戶道路上把持,欲使之率性而為道耳。顔子四勿正,于此地做工夫,故不覩不聞,即勿視勿聽之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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