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經(4)-[清]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别集•卷五》

胡煦| 易经注解| 2023-02-19 22:39:12| 0

剛柔始交而難生。雜卦曰:乾剛坤柔。屯卦:二陽出於乾,四隂出於坤。此正用九用六之妙,而又當序卦之首,又當天一生水,打初萌動之機,故以為始交。今曰以二體釋卦名義,夫二體皆男,何剛柔之可分乎?異矣。此皆由不明用九用六之說故也。

震坎二卦各有剛柔,則皆屬乾坤之交。第上下兩體皆二隂而一陽,是上下皆坤體,而乾陽用九初來於坤體者也。因二陽為動用之爻,故以二陽為主。今曰始交謂震,難生謂坎,但說震坎兩卦之合,非剛柔之交矣,與孔子異矣。

既曰剛柔始交,於序卦之首用一始字,便知六十二卦皆交矣。六十二卦皆交,則六十二卦皆九六之用矣。周易之文簡而該,每舉端而不竟其委,故特用一始字以該全部周易。今但知有本卦,夫震、坎兩卦有何始之可言乎?與孔子異矣。

需之九五曰以中正也,迨於上六則曰雖不當位,未大失也。豫之六二曰以中正也,六三亦曰位不當也。古之周易四聖各分為卷,只因孔子小象需之九五與上六相連,豫之六二與六三相連,二五既為得中之爻,三上所由不當位也。今但認以隂居隂、以陽居陽為當位,固執一說以解周易,與孔子異矣。

彖曰:履,柔履剛也。柔謂三之一隂,剛為下二陽也。乾與三男為剛,卦主陽爻故也。坤與三女為柔,卦主隂爻故也。此柔履剛,即謂兌柔在乾剛下也。履即禮下於人之禮,作敬字看。屯卦剛柔始交,雜卦乾剛坤柔,隂陽剛柔之辨,原止論爻,亦已明甚。人之所履,必在其下。爻中分論流行之氣,故以踐履為義。彖象統論一卦之體,故以禮下為義。上天下澤,即禮下之義也。今於六三註中則曰以此履乾,不知禮下之履,而以踐履為履。今兌在乾下,是足反向上而為履矣。夫履卦以乾為人,而以在下之一隂為足,與豫卦以坤為人,而以在上之一陽為簪同也。屯之乘馬,解之負且乘,凡言乘者,亦皆在下者也,豈人之足而顧有上履者乎?履帝位而不疚,方兼踐履而說道理,非謂下卦履上卦也。亦如復卦不遠之復,本指初爻,而爻爻皆得言復,故履卦爻爻各具踐履之義,而必不可作以兌履乾,以上下之位不可倒置,天澤分定故也。况卦辭與爻辭不同者,爻辭觀其氣之流行,在行動處說,故取踐履之義。卦辭統論一卦之體,在鎮定處說,故言上下之分寧體也,而亦可倒置乎哉?今於彖但曰以二體釋卦名義,於爻辭則曰以此履乾,與孔子異矣。

履卦本有二義:有禮下之履,上天下澤是也;有踐履之履,履虎尾、履帝位是也。柔履剛,統論卦體,是以下承上,即禮下之說,正是上天下澤之義。故下即曰悦而應乎乾,言應而不言履,即禮下之義也。此非謂在下之柔而承順於剛乎?卦中之爻,在上者則乘下,在下者則承上,一定不移之例,原是如此。今但解作踐履之履,與上天下澤之旨異矣。

上天下澤而謂之為履,專重下之承上一邊,故下單曰定民志,而不及上天之義。如但認柔履剛為踐履之義,則此履字又何說乎?異於孔子定民志之說矣。

武人為於大君,添一於字,非直謂為君也。只見得經文之事,非緯武所能,象辭以不足解之,正見得無此才具,不宜妄作耳。觀志剛二字,可知其不自諒矣。今引秦政、項籍之事,解作為君,豈為字下用於字之旨乎?與孔子異矣。且易辭原極簡易,豈故添此煩文乎?

凡包,皆外包乎内也。蒙之包蒙,二包初也,三、四、五又包二者也。姤之包魚,二包初也。三之包無魚,以先有包初之二,與初最親故也。泰之包荒,謂坤土有荒穢之象,言包之以荒穢也。否之包承,謂乾陽為下坤之所承奉,言包之於所承奉者也。因為荒穢之所包,若廣博無際者然也,故有得尚于中行之說。因為我承奉者之所包,若小人媚悦取容者然也,故有大人否亨之說。此皆自外而包乎内也。今於泰但曰包容,荒穢二字竟無所指。於否曰包容,承順乎君子之象。是包字、承字俱指在下者說,與孔子異矣。

泰九二得尚于中行,尚、上古通用,坎卦行有尚,皆是如此。今但曰則合乎中行之道,而置尚字於不論,竟使周易最簡潔文字,每以一字寓無窮妙義者,而亦竟有閒文矣,與孔子異矣。豈知此句惟一尚字最為緊要,見得包我者在上,便有接引之義,所以有得尚中行之說。尚字不得其解,則全句之義皆非;全句之義既非,則全爻之義皆非。

凡卦爻之辭,皆必有一爻之主象。以下所有之辭,則或以人事,或以物理,皆所以釋此主象者也。如坤卦元亨,利牝馬之貞,此主象也。君子有攸往十一字,則以人事釋此主象者也。西南得朋十一字,則以天道釋此主象者也。此爻則包荒為主象,以下之辭,皆釋包荒者也。故孔子小象,止取包荒及得尚于中行一語。今將一爻之辭,說作幾種道理,亦異於孔子矣。

卦之稱名,由卦而定,如復之六爻皆言復,姤之六爻皆言遇,師之六爻皆言師,井、鼎六爻皆言井、鼎是也。泰之六爻自應皆具泰義,乃九三居泰卦之中,今曰泰過乎中,泰將極而否欲來之時。夫適當泰卦之中,而便可以為泰極乎?適當泰卦之中,而便可以為否來乎?若然,猶尚得為泰卦乎?泰卦既兼有否卦之義,則否之一卦不可廢乎?泰之九三如此,否之六三不亦可曰否將極而泰欲來乎?否本與泰相反,何未聞以泰卦之義說入否中乎?總由以乾為義,以坤為利之見,横塞於中,遂將純坤一卦概作不美者看去。豈知此爻在泰卦之中,正天地相接之際,正所以發能交之理,孔子所由謂為天地際也。今以為泰極否來,亦異於孔子天地際也之義矣。艱貞无咎,勿恤其孚,於食有福,皆因此爻在上下相接之間,皆是發无往不復之義,以明隂陽之流轉,原具有相資相得之義。泰交之義,正由此爻而出,孔子所由謂為天地際也。今將勿恤二句看作反說之辭,與孔子異矣。

不富以其隣,不戒以孚,皆是發乾坤相接之妙。今曰泰已過中,又曰凡言不富者皆隂爻,亦異於孔子失實之旨矣。豈知陽神而隂形,陽虚而隂實乎?詳見約註。小畜之九五及謙之六五兩爻,周易六十四卦皆拆先天圖而有之,皆是說先天圖中道理如此。鄰字謂在先天圖中,原屬鄰近之卦,今又得會為一卦,或變動而復會比鄰之卦,然後得言鄰言遇。此爻之鄰,正謂坤艮之復會,巽乾之復會也。凡易中言財言食言畜言實言有形體者,皆在隂爻,其詳俱見函書。帝乙歸妹,帝字由中爻之震象而出,乙字由坤象而出,與甲庚同旨。今以帝乙指為紂父,亦何處見得以祉元吉之妙乎?豈紂父亦具此美而有可徵之事乎?與孔子中以行願之旨異矣。包羞云者,謂乾陽為坤隂之所承奉,而此爻緊與乾接,乾又在外而包之,是因坤之承奉而受彼之包容,豈不可羞?今曰以隂居陽而不中正,小人志於傷害而未能,此小人者謂三乎?亦謂四乎?如以小人指三,彼既懷傷害之心矣,抑豈知此心之可羞乎?如以小人而指四,四又實係陽爻,正本義所目為君子者也,而又何處見其有傷害之志乎?與孔子異矣。

豫之卦辭曰利建侯行師,非有豫樂字様也。孔子彖辭但曰順以動,非有豫樂字様也。未說動,先說順,而中用以字拖下,便有豫先之義存焉。下文順以動上重加一豫字,便是說豫其順也。觀不過、不忒俱說在時上,則豫先之義可知。今但說豫樂,亦異於孔子時義之旨矣。由豫,豫之所由以得名者也,非象也。大有得始為此爻之主象。朋盍簪,又大有得之象。簪喻陽之健,謂大也。所合者髪之多,謂大有得也。謂豫卦之所由名,以大之有所得也。大謂四之一陽,有得謂上下五陰胥附之耳。豫與小畜相反,此三字亦即小畜之義,猶之以一隂而畜五陽也。小畜之卦既因此象定為卦名,豫之得名却只說出大得之效,故於此爻補說大有得三字之象,而即以為所由成豫者在此爻也。因以見此卦與小畜相似,而不克與小畜同名,此之故也。今但曰其占為大有得,竟作占卜說,亦異於孔子矣。

大有得,由豫之實理也。勿疑、朋盍簪,又大有得之象也。皆卦體自具之象也。但以坤卦括囊之說比之,其理自見。今且離了大有得,另說一種道理,豈知周公一爻之辭,皆是一個道理乎?亦異於孔子志大行之說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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