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解,利西南,无所往,其來復吉;有攸往,夙吉。
《義》曰:按序卦云:物不可以終難,故受之以解。解者,緩也。言天下之民不可使終受其難,必有聖賢之人往以濟之,故解之所以次于蹇也。利西南者,西南寛廣生成之地也。夫聖賢之人解天下之患難,除生民之疚疾,必須發仁義之道,躋之寛平之所,使皆遂其生成,然後利也。不言不利東北者,東北險阻之地,解之時,聖人止務散釋天下之難,不復更有險阻,故不言東北也。
无所往,其來復吉者,夫聖賢所以有所往者,蓋以天下之民在于患難,故欲拯而濟之也。今天下之患難既解,若復有所往,則是煩擾其民而事愈瀆亂,自取其弊敗之道,若屯之彖言勿用有攸往是也。但來而復其所,有獲其吉也。
有攸往夙吉者,言聖賢積心處慮,恥一物之失所,今難解之時,天下之民雖已權安,然其間有所未濟,亦當趨往而解之,以速為尚,則可得而吉也。
【原文】彖曰:解,險以動,動而免乎險,解。解,利西南,往得眾也;其來復吉,乃得中也;有攸往夙吉,往有功也。天地解而雷雨作,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,解之時大矣哉。
《義》曰:坎為險,震為動,動于險之外,是聖賢之人動而能拯天下之險,使皆出于難也。故曰:解,險以動,動而免乎險,解也。
解利西南,往得衆也者,言聖賢既以仁義之道除釋民之患難,而置之于寛廣生育之地,使各得其所,以此而行,則必得天下之衆心也。
其來復吉,乃得中也者,夫天下之難既解,若復有所往,則瀆亂已甚之道也。若不往而煩擾其民,守其止靜,則得中也。
有攸往夙吉,往有功也者,言患難既解之後,或天下之民有未得其所者,聖賢之人不可遲緩,必汲汲而拯之,言速則有功也。
天地解而雷雨作,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拆者,夫天在上,地在下,氣不交則雷雨不作,而萬物不生。故天以陽氣降于下,地以隂氣升于上,隂陽相蒸,剛柔始交,則必有屯難。屯難既解,故鼓之為雷,蒸之為雨。雷雨盈滿,則百果草木皆敷甲而拆,以至句者、萌者、動者、植者,皆乘時而獲其亨通矣。
解之時大矣哉者,按諸卦或言時義,或言時用,而此止言時者,蓋難解之時无不釋,故止言時耳。若蹇之時用,是天下在于蹇而始將治之,故必有所用,是以言用也。又遯卦言時義之類,是皆義有所存之時,故言義也。此卦于義用並无所取,故不言也。
【原文】象曰:雷雨作,解。君子以赦過宥罪。
《義》曰:雷雨既作,則蟄蟲昭蘇,草木甲拆,解之義也。天下之民,方此難解之時,始出于塗炭,其有過惡,遷善遠罪,蓋舊染汚俗,化上薄惡之政而然也。故君子之人,當此之時,有過者赦之,有罪者宥之,使之改過自新,遷善遠罪,蓋難解之道也。
【原文】初六:无咎。
【原文】象曰:剛柔之際,義无咎也。
《義》曰:夫民在患難,非聖賢則不能濟。然濟民之難,務在于速,不可使之久困也。故卦言有攸往,夙吉,彖曰往有功也,是濟難在于速也。今初六居卦之下,當解之初,天下之難盡已解釋,而无有所咎矣。
《象》曰:剛柔之際,義无咎也者,九四剛也,初六柔也,剛柔交際,同心以解天下之難,其義自然无咎矣。以時言之,則患難初解,亨通將至,其義必无咎悔也。
【原文】九二:田獲三狐,得黃矢,貞吉。
【原文】象曰:九二貞吉,得中道也。
《義》曰:田獵也。狐者,隱伏多疑之獸也。三者,言其象也。蹇難初解,民心尚疑,猶恐未脫于難,而又入于蹇。故君子當行其教化,革其殘暴之政,易服色,改正朔,以新天下之耳目,使民心无所疑矣。如以田獵而獲三狐,猶言羣疑亡也。黄,中也。矢,直也。言九二又得大中之道,剛直之德,行天下之正道,而得其吉也。
【原文】六三:負且乘,致寇至,貞吝。
【原文】象曰:負且乘,亦可醜也,自我致戎,又誰咎也。
《義》曰:負者,小人之事;乘者,君子之器。陽至貴,君子也;隂至賤,小人也。今六三隂居陽,是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也。夫昏亂之朝,庸主在上,則賢不肖混淆,故君子之位而為小人所乘。今蹇難既解,君臣上下各從其正,而六三乃以不正之質,居至貴之地,是小人在君子之位也,則天下之所不容,斯人之所衆棄也。故致寇盜之至,為害于已而奪取之也。然而小人得在高位者,蓋在上之人慢其名器,不辨賢否而與之,以至為衆人所奪,而致寇戎之所害也。
《象》曰:負且乘,亦可醜也者,言小人在位,是可醜惡之也。故孟子曰不仁而在高位,是播其惡于衆也。自我致戎,又誰咎也者,言小人不度已德,不量已勢,而竊居君子之位,所以致戎寇之來也。若以一郡一邑言之,則為致寇;若以天下言之,則為致戎。且寇戎皆自已招,又何咎于人哉?故繫辭曰負也者,小人之事也;乘也者,君子之器也。小人而乘君子之器,盜思奪之矣;上慢下暴,盜思伐之矣。慢藏誨盜,冶容誨淫。易曰負且乘,致寇至,盜之招也。
【原文】九四:解而拇,朋至斯孚。
【原文】象曰:解而拇,未當位也。
《義》曰:拇者,足指之大者也。謂六三居四之下,上无應而附于四,有足指之象也。九四正應在初,是其朋也。既係于六三,必忘于初,則初亦忘之矣。今既解去六三,而專應于初六,則至而信矣。故解而拇,朋至斯孚。
《象》曰:解而拇,未當位也者,夫以至尊而為天下之主,則可包含荒穢,而容天下之民物也。今九四不當至尊之位,故不可係于他類,而必解去之,則其朋黨至而信矣。
【原文】六五:君子維有解,吉,有孚于小人。
【原文】象曰:君子有解,小人退也。
《義》曰:六五以大中之道,位上卦之中,下應九二剛明之君子。以君子之道既行,是能解天下之難,而得其吉也。孚于小人者,夫君子當解難之時,必能進用賢者,黜退小人,以成其治。治道既行,則小人自然望風而信服,退藏竄伏,以避君子之誅也。
《象》曰:君子有解,小人退也者,君子之道既行于上,以解天下之難,則豈患小人哉?必自然信之使退也。
【原文】上六: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,獲之,无不利。
【原文】象曰:公用射隼,以解悖也。
《義》曰:隼者,擊搏貪殘之禽也。高墉,非隼之所居也。六三以柔懦不正之體居下卦之上,是竊國家之名器,當君子之大位,猶貪殘之隼而居高墉之上也。今上六處解之時,居動之極,是君子之人藏器于身而不妄動者也。故能射去此不正之小人,使不得居高位而竊名器,如射隼于高墉之上也。獲之无不利者,以小人而當君子之位,以此而獲之,何不利之有?故繫辭曰:隼者,禽也。弓矢者,器也。射之者,人也。君子藏器于身,待時而動,何不利之有?動而不括,是以出而有獲,語成器而動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