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易傳義附錄卷十上,宋董楷撰
繫辭上
《本義》:繫辭,本謂文王、周公所作之辭,繫于卦爻之下者,即今經文。此篇乃孔子所述繫辭之傳也。以其通論一經之大體凡例,故无經可附,而自分上下云。
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卑高以陳,貴賤位矣。動静有常,剛柔斷矣。方以類聚,物以羣分,吉凶生矣。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見矣。
【斷,丁亂反。見,賢徧反】。
天尊地卑,止天下之理得,而成位乎其中矣。程氏曰:天尊地卑,尊卑之位定,而乾坤之義明矣。尊卑既判,貴賤之位分矣。隂陽動静,各有其常,則剛柔判矣。事有理【一作方。事,理也】。物有形也。事則有類,形則有羣,善惡分而吉凶生矣。象見於天,形成於地,變化之迹見矣。隂陽之交相摩軋,八方之氣相推盪,雷霆以動之,風雨以潤之,日月運行,寒暑相推,而成造化之功。得乾者成男,得坤者成女。乾當始物,坤當成物。乾坤之道,易簡而已。乾始物之道易,坤成物之能簡。平易故人易知,簡直故人易從。易知則可親就而奉順,易從則可取法而成功。親合則可以常久,成事則可以廣大。聖賢德業久大,得易簡之道也。天下之理,易簡而已。有理而後有象,成位在乎中也。
程氏附錄,問:明則有禮樂,幽則有鬼神,何也?曰:鬼神只是一箇造化,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,鼓之以雷霆,潤之以風雨是也。
《本義》:天地者,隂陽形氣之實體。乾坤者,易中純隂純陽之卦名也。卑高者,天地萬物上下之位。貴賤者,易中卦爻上下之位也。動者,陽之常。静者,隂之常。剛柔者,易中卦爻隂陽之稱也。方,謂事情所向,言事物善惡,各以類分。而吉凶者,易中卦爻占決之辭也。象者,日月星辰之屬。形者,山川動植之屬。變化者,易中蓍策卦爻,隂變為陽,陽化為隂者也。此言聖人作易,因隂陽之實體,為卦爻之法象,莊周所謂易以道隂陽,此之謂也。
朱氏附錄:天尊地卑,上一截皆說面前道理,下一截是說易書。聖人做箇易與天地準處如此。如今看面前,天地便是它每乾坤,卑高便是貴賤。聖人只是見成說這箇,見得易是準這箇。若把下面一句說做未畫之易,也不妨。然聖人是從每有易後說來。又曰: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,觀天地則見易也。
○或問:此章第一節,蓋言聖人因造化之自然以作易。曰:論其初,則聖人是因天理之自然而著之於書。此是後來人說話,又是見天地之實體,而知易之書如此。如見天之尊,地之卑,卻知得易之所謂乾坤者如此。如見天之高,地之下,卻知得易所分貴賤者如此。又曰:此是因至著之象,以見至微之理。
○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,上句是言造化之實體,以明下句易中之事。天尊地卑,故易中之乾坤定矣,龜山說得深了。易中固有言屈伸往來之乾坤處,然此只是說乾坤之卦。卑高以陳,貴賤位矣,上句是說天地間有卑有高,故易之六爻有貴賤之位也。故曰:列貴賤者存乎位。方以類聚,物以羣分,伊川說是。亦是言天下事物各以類分,故存乎易者,吉有吉類,凶有凶類。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見矣。變化是易中隂陽二爻之變化,故又曰:變化者,進退之象也。又曰:貴賤是易之位,剛柔是易之變化,類皆是易,不必專主乾坤二卦而言。又曰:上是天地之變化,下是易之變化。
○方以類聚,物以羣分,方只是事,訓術,訓道。善有善之類,惡有惡之類,各以其類而聚也。又曰:方,向也。所向善,則善底人皆來聚;所向惡,則惡底人皆來聚。物又通天下之物而言,是箇好物事,則所聚者皆好物事也;若是箇不好㡳物事,則所聚者皆不好㡳物事也。
○問: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見矣。變化非因形象而後有也,變化流行非形象則无以見,故因形象而變化之迹可見也。日月星辰,象也;山川動植,形也。象,陽氣所為;形,隂氣所為。然陽中有隂,則日星陽也,月辰隂也;隂中有陽,則山隂而川陽。然隂陽又未嘗不相錯而各自為隂陽,細推之可見矣。不知是否?荅云:亦是。
是故剛柔相摩,八卦相盪。
《本義》:此言易卦之變化也。六十四卦之初,剛柔兩畫而已,兩相摩而為四,四相摩而為八,八相盪而為六十四。
鼓之以雷霆,潤之以風雨,日月運行,一寒一暑。
《本義》:此變化之成象者。
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
《本義》:此變化之成形者,此兩節又明易之見於實體者,與上文相?明也。
朱氏附錄:自天尊地卑至變化見矣,是舉天地事理以明易;自是故以下,卻舉易以明天地間事。又曰:此以上是將造化之實體對易中之理,此下便是說易中卻有許多物事。又曰:繫辭說是故字,都是喚那下文起。也有相連處,也有不相連處。
○摩,如物在一物,上面摩旋㡳意思,亦是相交意思。如今人磨子相似,下面一片不動,上面一片只管摩旋推盪不曾住。自兩儀生四象,則老陽老隂不動,而少隂少陽則交;自四象生八卦,則乾坤震巽不動,而兌離坎艮則交;自八卦而生六十四,皆是從上加去,下體不動。每一卦生八卦,故謂之摩盪。又曰:摩是兩箇物爭相摩戞,盪是圓轉推盪出來,摩是八卦以前事,盪是有每八卦了,團旋推盪每六十四卦出來。漢書所謂盪軍,是圓轉去殺它,磨轉它㡳意思。又曰:相盪只是相摩。
○天地父母,分明是一理。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則凡天下之男皆乾之氣,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氣,從這裏便徹上徹下,即是一箇氣都透了。
○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通人物言之,在動物如牝牡之類,在植物亦有男女,如麻有牡麻,及竹有雌雄之類,皆離隂陽剛柔不得。
○如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豈得男便都无隂,女便都无陽?這般須錯看。
○因論張子游氣紛擾,合而成質者,生人物之萬殊;隂陽兩端,循環不息者,立天地之大義之語。曰:隂陽循環如磨,游氣紛擾如磨中出者。易曰:剛柔相摩,八卦相盪。鼓之以雷霆,潤之以風雨,日月運行,一寒一暑。此隂陽之循環也。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此游氣之紛擾也。
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坤作成物,是積學處;乾知大始,是成德處。
《本義》知,猶主也。乾主始物,而坤作成之,承上文男女而言乾坤之理。蓋凡物之屬乎隂陽者,莫不如此。大抵陽先隂後,陽施隂受,陽之輕清未形,而隂之重濁有迹也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。知者,管也。乾管卻大始,大始即物生之始,乾始物而坤成之也。
乾以易知,坤以簡能,
【易,以豉反】。
《本義》:乾健而動,即其所知,便能始物而无所難,故為以易而知大始。坤順而静,凡其所能,皆從乎陽而不自作,故為以簡而能成物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乾知大始,此知字訓管字。如知州、知縣,不當解作知見之知。大始是萬物資始,乾以易,故管之;成物是萬物資生,坤以簡,故能之。
○乾以易知,蓋乾惟行健,其所施為自是容易,觀造化生物則可見。又曰:乾德剛健,做時便通透徹逹,欄截障蔽它不得。人剛健者亦如此。乾以易知,只是說它恁地做得,不費力。
○坤以簡能者,坤最省事,更不勞攘,它只承受那乾㡳生將出來。隂只是一箇順,若不順,如何配陽而生物?
○問乾坤易簡之理。曰:易簡只以健順可見。且以人論之,健㡳人遇事時自然覺易,易只是不難。又如人稟得性順,及其作事便自然簡,簡只是不煩。然乾之易只管得上一截事,到下截卻屬坤,故易;坤只是承乾,故不著做上一截事,只做下面一截,故簡。如乾以易知,坤以簡能,知便是做起頭,能便是做了。只觀隤然、確然,亦可見得易簡之理。又曰:簡字卻易,理會易字卻難。說它是健了,是自然恁地,都不勞氣力。才從這裏過,要生便生,所謂同行不妨掉臂,便是這㨾話。繫辭有數處說易簡,皆是這意,子細看便見。又曰:易只是一箇,要做便做;簡只是一箇,不入自家思惟意。思惟順它乾道做將去。
易則易知,簡則易從。易知則有親,易從則有功。有親則可久,有功則可大。可久則賢人之德,可大則賢人之業。
《本義》:人之所為,如乾之易,則其心明白而人易知;如坤之簡,則其事要約而人易從。易知則與之同心者多,故有親;易從則與之協力者衆,故有功。有親則一於内,故可久;有功則兼於外,故可大。德,謂得於已者。業,謂成於事者。上言乾坤之德不同,此言人法乾坤之道,至此則可以為賢矣。
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,天下之理得,而成位乎其中矣。
《本義》:成位,謂成人之位。其中,謂天地之中。至此則體道之極功,聖人之能事,可以與天地參矣。
○此章以造化之實,明作經之理,又言乾坤之理,分見於天地,而人兼體之也。
朱氏附錄:乾以易知,坤以簡能以上,是言乾坤之德。易則易知以下,是就人而言,言人兼體乾坤之德也。乾以易知者,乾健不息,惟主於生物,都无許多艱難險阻,故能以易而知大始。坤順承天,惟以成物,都无許多煩擾作為,故能以簡而作成物。大抵陽施隂受,乾之生物,如瓶盛水,其道至易。坤惟承天以成物,别无作為,故其理至簡。在人則无艱阻而白直,故人易知。順理而不煩擾,故人易從。易知,則人皆同心親之。易從,則人皆協力而有功矣。有親可久,則為賢人之德,是就存主處言。有功可大,則為賢人之業,是就做事處言。蓋自乾以易知,便是指存主處。坤以簡能,便是指做事處。故易簡而天下之理得,則與天地參矣。又曰:乾以易知,坤以簡能,此易簡在乾坤。易則易知,簡則易從,卻是以人事言。兩箇易字,又自不同。一箇是簡易之易,一箇是難易之易。要之,只是一箇字,但微有豪釐之間。夫易知㡳人,人自然去親它。若其中險深不可測,則誰親之?做事不煩碎,人所易從。有人從之,功便可成。若是頭項多,做得事來艱難,㡳必无人從之,如何得有功?易知而人親附,自然可以長久;易從而有功,則所為之事自然廣大。
○易知、易從,不必皆指聖人,但易時人自然易知,簡時人自然易從。
○德者,得也,得之於心謂之德。如得這箇孝,則為孝之德業,是做得成頭緒,有次第了。不然,汎汎做,只是俗事,更无可守。
○問:《本義》曰:知則同心,從則協力。一於内,故可久;兼於外,故可大。如何?曰:既易知,則人皆可以同心;既易從,則人皆可以協力。一於内,故可久者,謂可久是賢人之德,德則得於已者;兼於外,故可大者,謂可大是賢人之業,事業則見於外者故爾。
○鵞湖之會,陸詩云:易簡工夫終久大。彼所謂易簡者,容易苟簡耳。可久,則賢人之德可久者,日新而不已;可大,則賢人之業可大者,富有而无疆。有幾多事,豈容易苟簡之云乎!又曰:今工夫易得間斷,便是不能久;見道理偏滯不開展,便是不能大。須是兩頭齊著力,乃得也。
○問:可久、可大,只說是賢人之德業。楊氏曰:可而已,非其至也。如何?曰:其說亦是。此雖不說是聖人,至成位乎中,則是聖人也。
○張子所謂盡人道並立乎中,以成三才,則盡人道非聖人不能。程子之說不可曉。
右第一章
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焉而明吉凶。
聖人設卦觀象,止吉,无不利。
程氏曰:聖人既設卦,觀卦之象而繫之以辭,明其吉凶之理,以剛柔相推而知變化之道。吉凶之生,由失得也。悔吝者,可憂虞也。進退消長,所以成變化也。剛柔相易而成晝夜,觀晝夜則知剛柔之道矣。三極,上、中、下也。極,中也,皆其時中也。三才,以物言也。三極,以位言也。六爻之動,以位為義,乃其序也,得其序則安矣。辭所以明義,玩其辭義,則知其可樂也。觀象玩辭而能通其意,觀變玩占而能順其時,動不違於天矣。
《本義》象者,物之似也。此言聖人作易,觀卦爻之象,而繫以辭也。
剛柔相推而生變化。
《本義》:言卦爻隂陽迭相推盪,而隂或變陽,陽或化隂,聖人所以觀象而繫辭,衆人所以因蓍以求卦者也。
是故吉凶者,失得之象也;悔吝者,憂虞之象也。
《本義》:吉凶悔吝者,易之辭也。得失憂虞者,事之變也。得則吉,失則凶。憂虞雖未至凶,然已足以致悔而取羞矣。蓋吉凶相對,而悔吝居其中間,悔自凶而趣吉,吝自吉而向凶也。故聖人觀卦爻之中,或有此象,即繫之以此辭也。
變化者,進退之象也。剛柔者,晝夜之象也。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也。
《本義》:柔變而趣於剛者,退極而進也。剛化而趣於柔者,進極而退也。既變而剛,則晝而陽矣。既化而柔,則夜而隂矣。六爻,初二為地,三四為人,五上為天。動,即變化也。極,至也。三極,天地人之至理。三才,各一太極也。此明剛柔相推以生變化,而變化之極,復為剛柔流行於一卦六爻之間,而占者得因所值以斷吉凶也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聖人設卦觀象,止生變化三句是題目,下面是解說這箇吉凶悔吝。自大說去小處變化剛柔,自小說去大處吉凶悔吝。說人事變化剛柔,說卦畫。從剛柔而為變化,自變化而為剛柔。所以下箇變化之極者,未到極處時,未成這箇物事。變似每一物變時,從萌芽變來,成枝成葉。化時是每消化了㡳意思。
○吉凶者,失得之象也。止剛柔者,晝夜之象也。四句皆互換往來,乍讀似不貫穿,細看來不勝其密。吉凶與悔吝相貫,悔自凶而趣吉,吝自吉而趣凶。進退與晝夜相貫,進自隂而趣乎陽,退自陽而趣乎隂也。又曰:繫辭一字不胡亂下,只人不子細看。
○又曰:吉凶悔吝四者,正如剛柔變化相似。四者循環,周而復始,悔了便吉,吉了便吝,吝了便凶,凶了又悔。正如生於憂患,死於安樂相似。蓋憂苦患難中必悔,悔便是吉之漸。及至吉了,少間便安意肆志,必至做出不好,可羞吝。㡳事出來,這便是吝,吝便是凶之漸矣。及至凶矣,又卻悔,只管循環不已。正如剛柔變化,剛了化,化了柔,柔了變,變便是剛,亦循環不已。吉似夏,吝似秋;凶是冬,悔似春。
○剛過當為悔,柔過當為吝。又曰:悔屬陽,吝屬隂。悔是逞快做出事來了,有錯失處,這便生悔,所以屬陽。吝則是那愄愄衰衰不分明,㡳所以屬隂。亦猶驕是氣盈,吝是氣歉。
○悔者,將趣於吉而未至於吉;吝者,將趣於凶而未至於凶。又曰:悔吝小於吉凶,而將至於吉凶者也。又曰:若吉而不知戒懼,自是生出吝來。雖未至於凶,畢竟是向那凶路上去。
○變化者,進退之象,是言剛化為柔,柔變為剛。蓋變是自无而有,化是自有而无也。又曰:變化只進退便是。進者,隂變而為陽,如自坤而乾;退者,陽變而為隂,如自乾而坤。方變而未定,故曰進退。若已定,則便是剛柔也。又曰:變是進,化是退,便與悔吝相似。且以一歲言之,自冬至至春分,是進到一半,所以謂之分;自春分至夏至,是進到極處,故謂之至。進之過則退,至秋分是退到一半處,到冬至也是退到極處。天下事物皆只有此兩箇。問:變化者,進退之象。如此,則變是自微而著,化是自盛而衰?曰:固是。變是自隂而陽,化是自陽而隂。易中說變化,惟此處最親切。如言:剛柔者,立本者也;變通者,趣時者也。剛柔是體,變通不過是二者盈虚消息而已,此所謂變化。此章剛柔者,晝夜之象,所謂立本;變化者,進退之象,所謂趣時。又曰:變化者,進退之象,是剛柔之未定者;剛柔者,晝夜之象,是剛柔之已成者。蓋柔變而趣於剛,是退極而進;剛化而趣於柔,是進極而退。既變而剛,則晝而陽;既化而柔,則夜而隂。如子午卯酉,卯酉是隂陽未定,子午是隂陽已定。又如四象之有老少,故此兩句惟以子午卯酉言之,則明矣。然陽化為柔,只恁地消縮去,无痕迹,故曰化;隂變為剛,是其勢浸長,有頭面,故曰變。又曰:剛柔便是箇骨子,只管恁地變化。
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,易之序也;所樂而玩者,爻之辭也。
【樂音洛】。
《本義》:易之序,謂卦爻所著事理當然之次第,玩者觀之詳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問所居而安者,易之序也。曰:序是次序,謂卦爻之初終,如潛見飛躍,循其序則安。又問所樂而玩者,爻之辭。曰:横渠謂每讀每有益,所以可樂。蓋有契於心,則自然樂。
是故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,是以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。
《本義》:象辭變,已見上。凡單言變者,化在其中。占,謂其所值吉凶之決也。
○此章言聖人作易,君子學易之事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易有象
【八卦六爻】,然後有辭
【卦爻之辭】。筮有變
【老陽老隂】,然後有占
【變爻之辭】。象之變也,在理而未形於事者也。辭則各因象而指其吉凶,占則又因吾所值而決焉,其示人也益以詳矣。故君子居而學易,則既觀象矣,又玩辭以考其所處之當否;動而諏筮,則既觀變矣,又玩占以考其所值之吉凶。善而吉者則行,否而凶者則止,是以動静之間,舉无遺理,而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也。蓋觀者一見而決,玩者反覆而不舍之辭也。
○問:居則觀象玩辭,動則觀變玩占,如何?曰:若是平時理會不得,卻如何理會得占?必是閑常理會得此道理,到動時便可以此占決。
○居則玩其辭,又不待占而自顯者。
○問:所居而安與居則觀其象之居不同,上居字是緫就身之所處而言,下居字是静對動而言。先生曰:然。
右第二章
彖者,言乎象者也。爻者,言乎變者也。
彖者,言乎象者也,止辭。也者,各指其所之。
程氏曰:彖言卦之象。爻隨時之變,因得失而有吉凶,能如是則无咎。位有貴賤之分,卦兼小大之義。吉凶之道,於辭可見。以悔吝為防,則存意於微小。震懼而得无咎者,以能悔也。卦有小大,於時之中有小大也。有小大,則辭之險易殊矣,辭各隨其事也。
《本義》:彖謂卦辭,文王所作者。爻,謂爻辭,周公所作者。象,指全體而言。變,指一節而言。
朱氏附錄,問:爻也者,言乎變者也。曰:爻是兩箇交义,看來只是交變之義。卦分明似將一片木畫掛於壁上,所以為卦。
吉凶者,言乎其失得也。悔吝者,言乎其小疵也。无咎者,善補過也。
《本義》:此卦爻辭之通例。
朱氏附錄,問:悔吝所以謂之小疵者,只是以其未便至於吉凶否?曰:悔是知道是錯,便有進善之理。吝只是心下不足,又不肯說,只管窨惡庇護,没分曉,然未至大過,故曰小疵。
○先生說易吉无咎云:吉是遂其意,无咎是上不至於吉,下不至於凶。平平恰好了,又合道理處。
是故列貴賤者存乎位,齊小大者存乎卦,辨吉凶者存乎辭。
《本義》位,謂六爻之位。齊,猶定也。小,謂隂。大,謂陽。朱氏附錄問:上下貴賤之位,何也?曰:四二則四貴而二賤,三五則五貴而三賤,上初則上貴而初賤。上雖无位,然本是貴重,所謂貴而无位,高而无民。在人君則為天子父、天子師,在它人則清高而在物外,不與事者,此所以為貴也。
○問:齊小大者存乎卦。龜山曰:陽大隂小,如何?曰:齊如分辨之義,泰卦為大,否卦為小。又曰:齊又不是整齊,如協字是分辨字。
憂悔吝者存乎介,震无咎者存乎悔。
《本義》介,謂辨别之端。蓋善惡已動而未形之時也,於此憂之,則不至於悔吝矣。震,動也。知悔則有以動其補過之心,而可以无咎矣。
朱氏附錄,問:憂悔吝者存乎介。悔吝未至於吉凶,是每初萌動,可向吉凶之微處。介又是悔吝之微處。介字如界至、界限之界,是善惡初分界處。於此憂之,則不到悔吝矣。曰:然。
○悔吝固是吉凶之小者,介又是幾微之間。慮悔吝之來,當察之幾微之際。无咎者本是有咎,善補過則為无咎。震,動也。欲動而无咎,當存乎悔爾。
是故卦有小大,辭有險易。辭也者,各指其所之。
【易,以䜴反】。
《本義》:小險大易,各隨所向。
○此章釋卦爻辭之通例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問:卦有小大,舊說謂大畜小畜大過小過,如此卻只說得四卦,不知如何?先生曰:看來只是好。㡳卦便是大,不好底卦便是小。如復,如泰,如大有,如夬之類,盡好底卦;如睽,如困,如小過之類,盡不好。㡳卦,譬如人光明磊落,㡳便是好人;昬昧迷暗,㡳便是不好人。所以謂卦有小大,辭有險易。大卦辭易,小卦辭險,即此可見矣。又曰:遇好卦便說得平易,如泰謙之類是也;凶卦便說得艱險,如困睽之類是也。
○問:卦有小大,辭有險易。陽卦為大,隂卦為小。觀其爻之所向而為之辭,如休復吉,㡳辭自是平易;如困于葛藟,㡳辭自是險。曰:這般處依約看,也是恁地,自是不曾見得它。 㡳透,只是依衆說。如所謂吉凶者失得之象一段,卻是徹。㡳見得聖人當初作易時意。似這處更移易一字不得,只是其它處不能盡見得如此,所以不能盡見得聖人之心。
右第三章
易與天地準,故能彌綸天地之道。
易與天地準止,故君子之道鮮矣。
程氏曰:聖人作易,以準則天地之道。易之義,天地之道也,故能彌綸天地之道。彌,徧也。綸,理也。在事為倫,治絲為綸。彌綸,徧理也。徧理天地之道,而復仰觀天文,俯察地理,驗之著見之跡,故能知幽明之故。在理為幽,成象為明。知幽明之故,知理與物之所以然也。原䆒其始,要考其終,則可以見死生之理。聚為精氣,散為游魂。聚則為物,散則為變。觀聚散,則見鬼神之情狀。萬物始終,聚散而已。鬼神,造化之功也。以幽明之故,死生之理,鬼神之情狀觀之,則可以見天地之道。易之義,與天地之道相似,故无差違。相似,謂同也。知周乎萬物,而道濟天下,故不過。義之所包,知也。其義周盡萬物之理,其道足以濟天下,故无過差。旁行而不流,旁通遠及而不流。夫正理,順乎理,樂天也。安其分,知命也。順理安分,故无所憂。安土,安所止也。敦乎仁,存乎同也,是以能愛。範圍,俗語謂之模量。模量天地之運化,而不過差。委曲成就萬物之理,而无遺失。通晝夜、闔闢、屈伸之道,而知其所以然。如此,則得天地之妙用,知道德之本源。所以見至神之妙,无有方所,而易之準道,无有形體。道者,一隂一陽也。動静无端,隂陽无始,非知道者,孰能識之?動静相因,而成變化。順繼此道,則為善也。成之在人,則謂之性也。在衆人,則不能識。隨其所知,故仁者謂之仁,知者謂之知,百姓則由之而不知。故君子之道,人鮮克知也。
《本義》:易書卦爻,具有天地之道,與之齊準。彌如彌縫之彌,有終竟聨合之意。綸有選擇條理之意。朱氏附錄:易道本與天地齊準,所以能彌綸之。蓋天地有許多道理,易上都有,故易能彌綸天地之道,而聖人用之也。彌如封彌之彌,糊合使无縫罅。綸如綸絲之綸,自有條理。言雖是彌得外面无縫罅,而中則事事物物各有條理。彌如大德敦化,綸如小德川流。彌而非綸,則空疎无物。綸而非彌,則判然不相干。此二字見得聖人下字甚密也。又曰:天地有未至處,易卻能彌綸得它。
○彌字如封彌之義,惟其封彌得无縫罅,所以能徧滿也。
仰以觀於天文,俯以察於地理,是故知幽明之故。原始反終,故知死生之說。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,是故知鬼神之情狀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,但窮得則自知死生之說,不須將死生便做一箇道理求。
○人能原始知得生理【一作所以生】;便能要終知得死理【一作所以死】。若不明得,便雖千萬般安排著,亦不濟事。
○原始則足以知其終,反終則足以知其始,死生之說,如是而已矣。故以春為始而原之,其必有冬;以冬為終而反之,其必有春。死生者,其與是類也。
○魂,謂精魂。其死也,歸乎天,消散之意。
○鬼,是往而不反之義。
○問:易言知鬼神情狀,果有情狀否?曰:有之。又問:既有情,狀必有鬼神矣。曰:易說鬼神,便是造化也。又問:如名山大川,能興雲致雨,何也?曰:氣之蒸成耳。又問:既有祭,則莫須有神否?曰:只氣便是神也。今人不知此理,才有水旱,便去廟中祈禱,不知雨露是甚物,從何處出,復於廟中求。
○問:世言鬼神之事,雖知其无,然不能无疑懼,何也?曰:此只是自疑爾。曰:如何可以曉悟其理?曰:理會得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,與原始反終之說,便能知也。須是於原字上用工夫。或曰:遊魂為變,是變化之變否?曰:既是變,則存者亡,堅者腐,更无物也。鬼神之道,只恁說與賢,雖會得,亦信不過,須是自得也。或曰:何以得无恐懼?曰:須是氣定,自然不惑。氣未充,要強不得。
《本義》:此窮理之事。以者,聖人以易之書也。易者,隂陽而已。幽明死生鬼神,皆隂陽之變,天地之道也。天文則有晝夜上下,地理則有南北高深。原者推之於前,反者要之於後。隂精陽氣,聚而成物,神之伸也。魂遊魄降,散而為變,鬼之歸也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觀文察變,以至知鬼神之情狀,皆是言窮理之事。直是要知得許多,然後謂之窮理。
○仰觀天,俯察地,只是一箇隂陽。聖人看許多般物事,都不出隂陽兩字。便做河圖洛書,也只是隂陽。
○問:仰以觀於天文,俯以察於地理,是故知幽明之故。《本義》云:天文則有晝夜上下,地理則有南北高深。如何?曰:故是幽明之所以然者。晝明夜幽,上明下幽,觀晝夜之運,日月星辰之上下。
【日出地上便明,日入地下便是幽。天文有半邊在上面,須有半邊在下面】。可見天文幽明之所以然也。南明北幽,高明深幽,觀南北高深,可見地理幽明之所以然也。又曰:天是陽,地是隂,然天地又自各有隂陽。天之晝是陽,夜是隂;日是陽,月是隂。地如高屬陽,下屬隂;平坦屬陽,險阻屬隂;東南屬陽,西北屬隂。幽明便是隂陽。
○問原始反終。曰:反只如折轉來,謂推原其始,折轉來看其終。如回頭之義,是反回來觀其終也。
【見得以此之有,知彼之无】。
○精,魄也【;目之精為魄】。氣,魂也【口鼻之嘘吸為魂】。二者合而成物。精虚魄降,則氣散魂遊而无不之矣。魄為鬼,魂為神。禮記有孔子荅宰我問,正說此理甚詳。禮記:宰我曰:吾聞鬼神之名,不知其所謂。子曰:氣也者,神之盛也;魄也者,鬼之盛也。合鬼與神,教之至也。注:氣,謂嘘吸出入者也。耳目之聦明為魄。雜書云:魂,人陽神也;魄,人隂神也。亦可取。
○問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。曰:此是兩箇合,一箇離。精氣合,則魂魄合而凝結為物;離,則陽已散而隂无所歸,故為變。又曰:變是魂魄相離。雖獨說遊魂而不言魄,而離魄之意自可見矣。又曰:此只是聚散。聚而為物,神也;散而為變,鬼也。神屬陽,鬼屬隂。又錯綜而横看之,則精為隂,氣為陽。就人身而言,雖是屬陽,然體魄已屬隂,蓋生之中已帶了箇死㡳道理。變雖屬陽,然魂氣上遊,體魄下降,亦自具隂陽。如言殂落,升也,便是魂之遊落,即魄之降。古之祭祀,求諸陽所以求其魂,求諸隂所以求其魄。横渠說精氣自无而有,遊魂自有而无,其說亦分曉。又曰: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。此卻知鬼神之情狀。魂氣升於天,體魄歸於土,神氣上升,鬼魄下降。不特人也,凡物之枯敗,其香氣騰上,物則腐於下,推此可見。
○死則謂之魂魄,生則謂之精氣,天地公共㡳謂之鬼神。
○始終死生,是以循環言;精氣鬼神,是以聚散言,其實不過隂陽兩端而已。
○問:天地之化,雖生生不窮,然而有聚必有散,有生必有死。能原始而知其聚而生,則必知其後必散而死。能知其生也,得於氣化之日,初无精神寄寓於太虚之中;則知其死也,與氣而俱散,无復更有形象尚留於冥漠之内。曰:死便是都散无了。問:遊魂為變,間有為妖孽者,是如何得未散?曰:遊字是漸漸散。若是為妖孽者,多是不得其死,其氣未散,故鬱結而成妖孽。若尫羸病死,㡳人這氣消耗盡了方死,豈得更鬱結成妖孽?然不得其死者,久之亦散。又如其取精多,其用物弘,如伯有者,亦是卒未散也。
○問:精氣為物,隂精陽氣聚而成物,此緫言神;遊魂為變,魂遊魄降散而成變,此緫言鬼,疑錯綜而言。曰:然。此所謂人者,鬼神之會也。
與天地相似,故不違;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,故不過;旁行而不流,樂天知命,故不憂;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。
【知,音智。知命之知,如字。樂,音洛】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樂天知命,通上下之言也。聖人樂天,則不須言知命。知命者,知有命而信之者爾。不知命,无以為君子是矣。命者,所以輔義,一循於義,則何庸斷之以命哉?若夫聖人之知天命,則異於此。
《本義》:此聖人盡性之事也。天地之道,知仁而己。知周萬物者,天也。道濟天下者,地也。知且仁,則知而不過矣。旁行者,行權之知也。不流者,守正之仁也。既樂天理,而又知天命,故能无憂,而其知益深。隨處皆安,而无一息之不仁,故能不忘其濟物之心,而仁益篤。蓋仁者愛之理,愛者仁之用,故其相為表裏如此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上文言易之道與天地準,此言聖人之道與天地相似也。
○與天地相似,故不違。下數句是說與天地相似之事。上文易與天地準,下數句是說易與天地準之事。
○與天地相似,是說聖人。第一句泛說知周乎萬物至道濟天下,是細密㡳工夫。知便直要周乎萬物,无一物之遺;道直要盡濟天下。
○知周乎萬物,便只是知幽明、死生、鬼神之理。
○或問:程子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,故不過釋之曰:義之所包,知也。文意如何?曰:程子說易字,皆謂易之書而言,故其說如此,似覺未安。蓋易與天地準,故能彌綸天地之道。此固指書而言,自仰觀俯察以下,須是有人始得。蓋聖人因易之書而窮理盡性之事也。
○問:《本義》云:知周萬物者,天也;道濟天下者,地也。是如何?曰:此與後段仁者見謂之仁,知者見謂之知又自不同。此以清濁言,彼以動靜言。知是先知得較虚,故屬之天;道濟天下則普濟萬物,實惠及民,故屬之地。又言旁行而不流,樂天知命,故不憂。此兩句本皆是知之事,蓋不流便是貞也。不流是本,旁行是應變處。无本則不能應變,能應變而无其本,則流而入變詐矣。細分之,則旁行是知,不流屬仁,其實皆是知之事。對下文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一句,專說仁也。
○知周萬物是體,旁行是可與權,乃推行處。樂天知命是自處。三節各說一理。
○旁行而不流,此小變而不失其大常。然前後卻有故字,又相對。此一句突然,易中自時有恁地處,頗難曉。
○問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。曰:此是與上文樂天知命對說。樂天知命是知崇,安土敦仁是禮卑。安是隨所居而安,在在處處皆安。若自家不安,何以能愛?敦只是篤厚,去盡已私,純是天理,更无夾雜,充足盈滿,方有箇敦厚之意。只是仁而又仁,敦厚於仁,故能愛。惟安土敦仁,則其愛自廣。又曰:樂天知命主知言,是崇德事;安土敦仁主禮言,是廣業事。又曰:敦是仁體,能愛是及物處。
○安土者,隨寓而安也。敦乎仁者,不失其天地生物之心也。安土而敦乎仁,則无適而非仁矣,所以能愛也。仁者樂山之意,於此可見。又曰:安土者,隨所寓而安。若自擇安處,便只知有已,不知有物也。此厚於仁者之事,故能愛也。又曰: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,聖人說仁是恁地說。此語說仁最密。
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,曲成萬物而不遺,通乎晝夜之道而知,故神无方而易无體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者,模範出一天地爾,非在外也。如此曲成萬物,豈有遺哉?
○範圍天地之化,天本廓然无窮,但人以目力所及,見其寒暑之序,日月之行,立此規模,以窺測它天地之化。不是天地之化,其體有如城郭之類,都盛其氣。假使言日升降於三萬里,不可道三萬里外更无物;又如言天地升降於八萬里中,不可道八萬里外天地盡。學者要體天地之化,如此言之,甚與天地不相似,其卒必有窒礙。
○通乎晝夜之道,而知晝夜死生之道也。
○晝夜死生之道,知生之道,則知死之道;盡事人之道,則盡事鬼之道。死生人鬼,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。
○冬寒夏暑,隂陽也,所以運動變化者,神也。神无方,故易无體。若如或者别立一天,謂人不可以包天,則有方矣,是二本也。
《本義》:此聖人至命之事也。範,如鑄金之有模範。圍,匡郭也。天地之化无窮,而聖人為之範圍,不使過於中道,所謂裁成者也。通,猶兼也。晝夜,即幽明生死鬼神之謂。如此然後可見至神之妙,无有方所,易之變化,无有形體也。
○此章言易道之大,聖人用之如此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天地之化,滔滔无窮,如一爐金汁,鎔化不息。聖人則為之鑄瀉成器,使入模範匡郭,不使過於中道也。曲成萬物而不遺,此又就事物之分量形質,隨其大小、闊狹、長短、方圓,无不各成就此物之理,无有遺闕。範圍天地,是極其大而言;曲成萬物,是極其小而言。範圍如大德敦化,曲成如小德川流。又曰:範圍天地之化,範是鑄金作範,圍是圍裹。如天地之化,都没箇遮欄,聖人便將天地之道,一如用範來範成箇物包裹了。試舉一端,如一歲分四時節候之類,以此做箇塗轍,更无過差,此特其一爾。問: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,如天之生物,至秋而成,聖人則為斂藏;人之生也,欲動情勝,聖人則為之教化防範。此皆是範圍而使之不過之事否?曰:範圍之事闊大,此亦其一事也。今且就身上看,如何?或曰:如視聽言動,皆當存養,使不過差,此便是否?曰:事事物物,无非天地之化,皆當有以範圍之。就喜怒哀樂而言,喜所當喜,怒所當怒之類,皆範圍也。能範圍之而不過,曲成之而不遺,方始見得這神无方,易无體。若範圍有不盡,曲成有所遺,神便有方,易便有體矣。
○通乎晝夜之道而知,既曰通,又曰知,似不可曉。通是兼通乎晝夜之道,若通晝不通夜,通生不通死,便是不知,便是神有方,易有體了。又曰:兼通乎晝夜之道,是知其所以然。
○神无方而易无體,神便是在隂㡳又忽然在陽,在陽㡳又忽然在隂;易便是或為陽或又為隂,如為春又為夏,為秋又為冬,交錯代換,而不可以形體拘也。又曰:无體與每其體則謂之易不同,各自是一箇道理。其體則謂之易,這只說箇隂陽、動静、闔闢、剛柔、消長,不著這七八箇字說不了。若喚做易,只是一字便了。又曰:此體是箇骨子。
○窮理是知字上說,盡性是仁字上說,言能造其極也。至於範圍天地是至命,言與造化一般。
右第四章
一隂一陽之謂道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一隂一陽之謂道,此理固深,說則无可說。所以隂陽者道,既曰氣,則便是【一作有】。二言開闔,已【一作便是】。感既二,則便有感。所以開闔者道,開闔便是隂陽。老氏言虚而生氣,非也。隂陽開闔,本无先後,不可道今日有隂,明日有陽。如人言形影,蓋形影一時,不可言今日有形,明日有影。有便齊有
○離了隂陽更无道。所以隂陽者,是道也。隂陽,氣也。氣是形而下者,道是形而上者。形而上者,則是密也。又曰:一隂一陽之謂道,道非隂陽也。所以一隂一陽,道也。如一闔一闢謂之變。
《本義》:隂陽迭運者,氣也,其理則所謂道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謂之名之也,之謂直為也。
繼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止於至善,不明乎善,此言善者,義理之精微,无可得名,且以至善目之。繼之者善,此言善,卻言得輕,但謂繼斯道者,莫非善也,不可謂之惡。
○生生之謂易,是天之所以為道也。天只是以生為道,繼此生理者,即是善也。善便有一箇元㡳意思,元者善之長,萬物皆有春意,便是繼之者善也。成之者性也,成卻待它萬物自成。其【一作甚】,性須得
《本義》:道具於隂而行乎陽,繼,言其發也。善,謂化育之功,陽之事也。成,言其具也。性,謂物之所受,言物生則有性,而各具是道也,隂之事也。周子、程子之書,言之備矣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一隂一陽之謂道,隂陽何以謂之道?當離合看。
○一隂一陽之謂道,則隂陽是氣,不是道。所以為隂陽者,乃道也。若只言隂陽之謂道,則隂陽是道。今日一隂一陽,則是所以循環者,乃道也。一闔一闢謂之變,亦然。又曰:理則一,而其形者則謂之器,其不形者則謂之道。然而道非器不形,器非道不立。蓋隂陽亦器也,而所以隂陽者,道也。是以一隂一陽往來不息,而聖人指是以明道之全體也。此一隂一陽之謂道之說也。
○問:一隂一陽之謂道,便是太極否?曰:隂陽只是隂陽,道便是太極。程子說:所以一隂一陽者,道也。
○或問一隂一陽之謂道。曰:以一日言之,則晝陽而夜隂;以一月言之,則望前為陽,望後為隂;以一歲言之,則春夏為陽,秋冬為隂。從古至今,恁地滚將去,只是這箇隂陽。是孰使之然哉?乃道也。從此句下文分兩脚:此氣之動,為人為物,渾是一箇道理。故人未生以前,此理本善,所以謂繼之者善,此則屬陽;氣質既定,為人為物,所以謂成之者性,此則屬隂。又曰:一隂一陽,此是天地之理。如大哉乾元,萬物資始,乃繼之者善也;乾道變化,各正性命,此成之者性也。這一段是說天地生成萬物之意,不是說人性上事。
○問:繼之者善,則是此理之流行,未賦與在萬物?曰:如兩箇輪,只管轉,流動不已,萬物皆從此出來。某嘗喻之,如兩片磨,中間一箇磨心,只管推轉不已,穀米四散撒出來,所以為繼之者善。
○程子言動静无端,隂陽无始,蓋此亦且從每動處說起。若論着動以前又有静,静以前又有動,如云一隂一陽之謂道,繼之者善也,這繼字便是動之頭。若只一闔一闢而无繼,便是合殺了。問:繼是動静之間否?曰:是静之終,動之始也。
○化育流行未有定質者為陽,此繼之者善;附著成形不可變易者為隂,此成之者性。大凡已成形後,即漸衰息,以至於盡,所以屬隂。又曰:繼是接續不息之意,成是凝成有主之意。又曰:繼之者善也,元亨是氣之方行而未著於物也,是上一截事;成之者性也,利貞是氣之結成一物也,是下一截事。又曰:繼之者,氣之方出而未有所成之謂也;善則理之方行而未有所立之名也,陽之屬也。成則物之已成,性則理之已立者也,隂之屬也。問:妙合之始便是繼,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便是成。曰:動而生陽之時,便有繼㡳意。至静而成隂,方是成。又曰:繼之者善,便是公共㡳;成之者性,便是自家得㡳。又曰:繼之者善,如水之流行;成之者性,如水之止而成潭。
○問:繼之成之,是道是器?曰:繼之成之是器,善與性是道。
○孟子言性善,易卻云:一隂一陽上,成之者性也。如此,則性與善卻是二事?曰:一隂一陽,是緫名道。繼之者善,是二氣五行之事;成之者性,是氣化以後事。
○問:性固是理,然性之得名,是就人生稟得言之否?曰:繼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這箇理,在天地間時只是善,无有不善者。生物得來,方始名曰性。只是這箇理,在天則曰命,在人則曰性。
○問:孔子已說繼善成性,如何人尚未知性,到得孟子方說出?曰:孔子說得細腻,孟子說得踈略。孟不曾推原源頭,不曾說上面一截,只是說成之者性也。
○問:程子曰: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說,才說性時,便已不是性也。凡人說性,只是說繼之者善也,孟子言人性善是也。夫所謂繼之者善也者,猶水流而就下也。曰:此繼之者善也,指發處而言之也。性之在人,猶水之在山,其清不可得而見也。流出而見其清,然後知其本清也。所以孟子只說見孺子入井,皆有怵惕惻隱之心處,指以示人,使知性之本善也。易所謂繼之者善也,在性之先;此所引繼之者善也,在性之後。蓋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,此以人性之發見者言。惟天道之流行如此,所以性發見亦如此。
仁者見之謂之仁,知者見之謂之知,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鮮矣。
【知,音智。不知之知,如字。鮮,息淺反】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一隂一陽之謂道,自然之道也。繼之者善也,出道則有用。元者,善之長也。成之者卻只是性,各正性命者也。故曰:仁者見之謂之仁,知者見之謂之知,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鮮矣。如此則亦无始,亦无終,亦无因甚有,亦无因甚无,亦无有處有,亦无无處无。
○這箇義理,仁者又看做仁了也,知者又看做知了也,百姓又日用而不知,此所以君子之道鮮矣。此箇亦不少,亦不剩,只是人看它不見也。
《本義》:仁陽知隂,各得是道之一隅,故隨其所見,而自為全體也。日用不知,則莫不飲食,鮮能知味者,又其每下者也,然亦莫不有是道焉。或曰:上章以知屬乎天,仁屬乎地,與此不同,何也?曰:彼以清濁言,此以動静言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此言萬物各具是性,但氣稟不同,各以性之所近者窺之。故仁者只見得它發生流動處,而便以為仁;知者只見它貞静處,而便以為知。下此一等,百姓日用之間,習矣而不察,所以君子之道鮮矣。
○此章自易與天地準以下,只是言箇陰陽。至仁者見之謂之仁,知者見之謂之知,謂各隨人氣稟偏處見。仁亦屬陽,知亦屬陰,此又分著陰陽。如繼之者善,成之者性,便是於造化流行處分陰陽。此是指人氣稟有偏處,分屬陰陽耳。
顯諸仁,藏諸用,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,盛德大業至矣哉!
顯諸仁,止陰陽不測之謂神。
程氏曰:運行之跡,生育之功,顯諸仁也。神妙无方,變化无跡,藏諸用也。天地不與聖人同憂,天地不宰,聖人有心也。天地无心而成化,聖人有心而无為,天地聖人之盛德大業,可謂至矣。富有,溥博也。日新,无窮也。生生相續,變易而不窮也。乾始物而有象,坤成物而體備,法象著矣。推數可以知來物,通變不窮,事之理也。天下之有,不離乎陰陽,惟神也莫知其鄉,不測其為剛柔動静也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鼓舞萬物不與聖人同憂,此天與人異處,聖人有不能為天之所為處。
○鼔動萬物,聖人之神知則不可名。
○天理鼓動萬物如此,聖人循天理而欲萬物同之,所以有憂患。
○聖人,人也,故不能无憂,天則不為桀亡者也。又曰:聖人有為之功,天地不宰之功。
○王信伯云:昔時問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之意於張思叔,思叔對曰:堯、舜其猶病諸!後因侍伊川,伊川問: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,如何說?則對以思叔之語。伊川曰:不然。天地以无心,故不憂;聖人致有為之事,故憂。
○或問:老子言天地不仁,聖人不仁,如何?曰:謂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,是也;謂聖人不仁,以百姓為芻狗,非也。聖人豈有不仁?所患者不仁也。天地何意於仁?鼓舞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,聖人則仁,此其為能弘道也。
《本義》:顯,自内而外也。仁,謂造化之功,德之發也。藏,自外而内也。用,謂機緘之妙,業之本也。程子曰:天地无心而成化,聖人有心而无為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顯諸仁是元亨誠之通,藏諸用是利貞誠之復。又曰:顯諸仁是用㡳跡,藏諸用是仁㡳心,顯諸仁是流行發見處,藏諸用是流行發見㡳物,顯諸仁千頭萬緒,藏諸用只是一箇物事。作顯諸仁㡳骨子,顯諸仁是繼之者善也,藏諸用是成之者性也。天下萬物萬事,其粲然發見處,皆是顯然者。然一事自是一事,一物自成一物,便是用藏在這裏。如元亨利貞,元亨是流行處,利貞是流行㡳骨子,流行箇甚麽?只是流行這貞而已。此顯諸仁、藏諸用之謂也。又曰:顯諸仁似恕,藏諸用似忠,顯諸仁似一貫,藏諸用、藏諸用似一。顯諸仁,如惻隱,藏諸用似仁也;惻隱、羞惡、辭遜、是非,顯諸仁也;仁義禮智,藏諸用也。只是這一箇。惻隱隨事發見,及至成那事時,一事各成一仁,此便是藏諸用。其發用時,在這道理中發去,及至成這事時,又只是這箇道理,此便是業。業是事之已成處。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,此正是顯諸仁、藏諸用㡳時節。盛德大業,便是顯諸仁、藏諸用成就處。又曰:顯諸仁似隱而費,藏諸用似費而隱。又曰:顯諸仁易說,藏諸用極微難說。這用字,如横渠說一故神,神字、用字一。㨾顯諸仁,如春生夏長,發生彰露可見者;藏諸用,是所以生長者藏在裏面而不可見。又這箇有作先後說處,如元亨利貞之類;有作表裏說處,便是這裏。或問:顯諸仁,藏諸用,《本義》云:顯自内而外,藏自外而内。竊疑造化之功,固有自内而外;機緘之妙,何以見其自外而内?勉齋荅曰:仁本是在内,以其發出在外,故謂之自内而外;用本是在外,以其收藏歸内,故謂之自外而内。如春夏之生長萬物,便是顯諸仁;至秋冬則收斂成實,便是藏諸用。春夏是顯秋冬所藏之仁,秋冬是藏春夏所顯之用。
○顯諸仁,德之所以盛;藏諸用,業之所以成。譬如一樹,一根生許多枝葉花實,此是顯諸仁處;及至結實,一枝成一箇種子,此是藏諸用處。生生不已,所謂日新也;萬物无不具此理,所謂富有也。又曰:如此一穗禾,其始只用一箇母子。少問:成穀,一箇各自成得一箇,將去種植;一箇又自成一穗,又開枝開葉去。所以下文謂富有之謂大業。
○天地造化是自然。聖人雖生知安行,然畢竟是有心去做,所以說不與聖人同憂。明道二語最好:天地无心而成化,聖人有心而无為。无心便是不憂,成化便是鼓萬物。天地鼓萬物,亦何嘗有心來?
○盛德大業至矣哉,是贊嘆上面顯諸仁,藏諸用。又曰:盛德大業至矣哉,只是說易之理,非指聖人而言。
富有之謂大業,日新之謂盛德。
《本義》:張子曰:富有者,大而无外;日新者,久而无窮。朱氏附錄,先說箇富有,方始說日新。此如說宇宙相似,先有這物事,方始相連相續去。
生生之謂易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所以謂萬物一體者,皆有此理,只為從每裏來。生生之謂易,生則一時生,皆完此理。人則能推,物則氣昏推不得,不可謂它物不與有也。
○生生之謂易,生生之用則神也。
○天地隂陽,其勢高下甚相背,然必相須而為用也。有隂便有陽,有一便有二,纔有一二便有三,一二之間便是三,已往便无窮。老子亦言三生萬物,此是生生之謂易,理自然如此。維天之命,於穆不已,自是理自相續不已,非是人為之。如使可為,雖使百萬般安排,也須是有息時。只為无為,故不息。中庸言:不見而章,不動而變,无為而成。天地之道,可一言而盡也。
《本義》:隂生陽,陽生隂,其變无窮,理與書皆然也。
成象之謂乾,爻法之謂坤。
【爻,胡孝反,今本作效。晁氏曰:按爻,古文效字】。
《本義》:爻,呈也。法,謂造化之詳密而可見者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既說盛德大業,又說它只管恁地生去,所以接之以生。生之謂易,是漸說入易上去。成象之謂乾,效法之謂坤。乾只略成一箇形象,到得坤,便都呈見出許多法來。又曰:到坤處都細了,萬法一齊出見。又曰:成象之謂乾,效法之謂坤,依舊只是隂陽。凡屬陽㡳便只有箇象,是方做未成形之意。已成形便屬隂,成象便如日月星辰風霆之類,亦无箇實體,只是箇懸象如此。效者,陳也,如今人言効力之効。法是一成已定之物,可以形狀見者。如條法,亦是實有一定已成之法,乾便略,坤便詳。又曰:成象之謂乾,此造化方有些顯露處。效法之謂坤,則效其形法而可見。以法言之,大段詳密矣。效字難看,如效順、效忠、效誠之效,有陳獻㡳意思。乾坤只是理。理本无心,自人而觀,猶必待乾之成象而後坤能效法。然理自如此,本无相待。
極數知來之謂占,通變之謂事。
《本義》:占,筮也。事之未定者,屬乎陽也。事,行事也。占之已決者,屬乎隂也。極數知來,所以通事之變。張忠定公言公事有隂陽,意蓋如此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占出這事,人便依它這箇做,便是通變之謂事。看來聖人說到這處,便說在占上去,則此書分明是要做占用矣。
○自富有至效法,是說其理如此,用處卻在每極數與通變上面。蓋說上面許多道理,要做這般用。
隂陽不測之謂神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日新之謂盛德,生生之謂易,隂陽不測之謂神,要思而得之。
○游定夫問伊川隂陽不測之謂神,伊川曰:賢是疑了問?是揀難㡳問?
《本義》:張子曰:兩在,故不測。
○此章言道之體用不外乎隂陽,而其所以然者,則未嘗倚於隂陽也。朱氏附錄:隂陽不測之謂神,是緫結這一段。不測者是在這裏,又在那裏,便只是這一箇物事走來走去,无處不在,六十四卦都說了。這又說三百八十四爻許多變化,只是這一箇物事周流其間。
○問:日新之謂盛德,生生之謂易,隂陽不測之謂神,要思得之。明道提此三句是如何?曰:此三句也是緊要,須是看本文方得。問:德是得於已,㡳業是發出來,㡳德便是本,生生之謂易便是體,成象謂乾,效法謂坤,便只是裏面交錯。㡳曰:乾坤其易之緼,易是一塊,乾坤是裏面往來底,聖人作易便是如此。又問:隂陽不測之謂神,便是妙用處?曰:便是包括許多道理。
右第五章
夫易廣矣大矣,以言乎遠則不禦,以言乎邇則静而正,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。
夫易廣矣大矣,止易簡之善配至德。
程氏曰:易道廣大,推遠則无窮,近言則安静而正。天地之間,萬物之理,无有不同。乾,静也。專,動也。直專,專一也。直直,易也。惟其專直,故其生物之功大。坤,静翕動闢,坤體動則開應,乾開闔而廣生萬物。廣大,天地之功也。變通,四時之運也。一隂一陽,日月之行也。乾坤易簡之功,乃至善之德也。
《本義》:不禦,言无盡。静而正,言即物而理存。備,言无所不有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問以言乎遠則不禦,以言乎邇則静而正。曰:无小无大,无物不包,然當體便各具此道理。所謂静而正者,宜着工夫看。又曰:未動時便都有此道理,都是真實,所以下箇正字。又曰:静而正,謂觸處皆見有此道,不待安排,不待措置,雖至小、至近、至鄙、至陋之事,无不見有,隨處皆見足,无所欠闕。只觀之人身,便見【見有見足之見。賢遍反】。
夫乾,其静也專,其動也直,是以大生焉。夫坤,其静也翕,其動也闢,是以廣生焉。
【翕,虚級反。闢,婢亦反】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乾陽【一有物字】也,不動則不剛。其静也專【專一】。其動也直【直遂】。不專一則不能直遂。坤隂【一有物字】也,不静則不柔【不柔一作躁】。其静也翕【翕聚】。其動也闢【發散】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。
《本義》:乾坤各有動静,於其四德見之:静體而動用,静别而動交也。乾一而實,故以質言,而曰大;坤二而虚,故以量言,而曰廣。盖天之形雖包於地之外,而其氣常行乎地之中,易之所以廣大者以此。《朱氏•附録》:乾静專動直而大生,坤静翕動闢而廣生。這說隂陽體性如此,卦畫也髣髴似恁地。又曰:以乾坤二卦觀之,亦可見。乾畫奇,便見得其静也專,其動也直;坤畫耦,便見得其静也翕,其動也闢。
○健者,乾之性情如剛強,㡳人便静時亦有箇立作做事㡳意思,故曰其静也專。順者,坤之性情如柔順,㡳人静時只有箇收斂而已,故曰其静也翕。
○問:《本義》云:乾一而實,故以質言,而曰大;坤二而虛,故以量言,而曰廣。曰:此兩句解得極分曉。蓋曰以形言之,則天包地外,地在天之中,所以說天之質大;以理與氣言之,則天之氣卻盡在地之中,地盡承受得每天之氣,所以說其量廣。天只是一箇物事,一故實,從裏面便實出來,流行發生只是一箇物事,所以說乾一而實。地形雖是堅實,然卻虚,天之氣流行乎地之中,皆從地裏面發出來,所以說坤二而虚。天以其包得地,所以說其質之大;地以其容得天之氣,所以說其量之廣。非是說地之形有盡,故以量言也;只是說地盡容得天之氣,所以說其量之廣耳。或問:乾一畫,坤兩畫,如何?曰:觀乾一而實,坤二而虚之說可見。乾只是一箇物事,充實徧滿,坤便有開闔。乾氣上來時,坤便開從兩邊去,如兩扇門相似。正如扇之運風,甑之蒸飯,扇、甑是坤風與蒸乾之氣也。問:陽奇隂偶,就天地之實形上看,如何見得?曰:大生是渾淪,无所不包;廣生是廣濶,能容受得那天之氣。專直則只是一物,直去翕闢則是兩箇。翕則合,闢則開,此奇偶之形也。又曰:地到冬間都翕聚不開,至春則天氣入地,地氣開以迎之。又曰:大抵隂是兩件,如隂爻兩畫。闢是兩開去,翕是兩合。如地皮上生出物來,地皮須開。今天固包著地,然天之氣卻貫在地中,地卻虚,有以受天之氣。下文大生、廣生云者,大是一箇大㡳物事,廣便容受得許多物事。大字實,廣字虚。又曰:地卻是有空闕處,天卻四方上下都周匝无空闕。偪、塞、滿,皆是天。地之四向㡳下,卻靠著那天。天包地,其氣无不通。恁地看來,渾只是天了,氣卻從地中迸出,又見地廣處。横渠云:地對天不過。
廣大配天地,變通配四時,隂陽之義配日月,易簡之善配至德。
《本義》:易之廣大變通,與其所言隂陽之說,易簡之德,配之天道人事,則如此。
朱氏附錄:問易簡之善配至德。曰:此是將易中之理取外面一事來對。謂易之廣大便配天地,易之變通便如四時寒暑往來。
【如老陽變隂,老隂變陽】。隂陽之義便與日月相似,易簡之善便如在人之至德。
○廣大配天地,變通配四時。隂陽之義配日月,是以易配天;易簡之善配至德,是以易配人之至德。
○問:這配字莫是配合否?曰:配只是相似之意。且如變通配四時,四時如何配合?四時自是流行不息,所謂變通者如此。易簡之善配至德,至德亦如何配合?易簡是當行之理,至德是自家所得者。又曰:也是易上有這道理,如人心之至德也。又曰:欲見其廣大,則於天地乎觀之;欲見其變通,則於四時乎觀之;欲知其隂陽之義,則觀於日月可見;欲知簡易,則觀於聖人之至德可見。
○上面幾句是虚說。㡳這箇配天地、四時、日月、至德,是說它實處。
右第六章
子曰:易其至矣乎!夫易,聖人所以崇德而廣業也。知崇禮卑,崇效天,卑法地。
【知音智】。
子曰:易其至矣乎!止道義之門。
程氏曰:易之道其至矣乎!聖人以易之道崇大其德業也。知則崇高,禮則卑下,高卑順理,合天地之道也。高卑之位設,則易在其中矣。斯理也,成之在人則為性。
【成之者性也】,人心存乎此。理之所存,乃道義之門也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問知崇禮卑。曰:崇㡳便是知,卑㡳便是禮
○兵法遠交近攻,須是審行此道。
【知崇禮卑之意】,
《本義》:十翼皆夫子所作,不應自著子曰字,疑皆後人所加也。窮理則知崇如天而德崇,循理則禮卑如地而業廣,此其取類,又以清濁言。
朱氏附錄:知崇、禮卑,這是兩截。知崇,是知識要超邁;禮卑,是須就切實處行。若知不高,則識見淺陋;若履不切,則所行不實。知識高,便是象天;所行實,便是法地。識見高於上,所行實於下,中間便生生而不窮。故說易行乎其中,成性存存,道義之門。大學所說格物、致知,是知崇之事;所說誠意、正心、修身,是禮卑之事。又曰:知識貴乎高明,踐履貴乎著實。知既高明,須是放低著實去做。又曰:學只是知與禮,它這意思卻好,禮便細密。中庸致廣大,盡精微等語,皆只是說知禮。又曰:知是知處,禮是行處。知儘要高,行卻自近起。又曰:知崇,天也,是致知事要得高明;禮卑,地也,是事事都要踐履過卑,便業廣。又曰:知崇者,德之所以崇;禮卑者,業之所以廣。禮纔有些子不到處,這業便有欠闕,便不廣了。地雖極卑,无所欠闕,故廣。又曰:知識日多,則知益高。又曰:這事也合禮,那事也合禮,積累得多,業便廣。又曰:所謂德言盛,禮言恭,禮便是要極卑,故无物事,无箇禮。雖於至微至細㡳事,皆當畏謹戒懼,惟恐失之,這便是禮之卑處。禮儀三百,威儀三千,无非卑㡳事,然又不是強安排,皆是天理合如此。又曰:禮卑是卑順之意,卑便廣,地卑便廣,高則狹了。人若只揀取高㡳做,便狹,如何會廣?地卑便會廣,世上更无物卑似地㡳。又曰:禮卑是從貼㡳謹細處做去,所以能廣。
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矣。成性存存,道義之門。
《程氏•附録》:天地設位,而易行其中。何不言人行其中?蓋人亦物也,若言神行乎其中,則人只於鬼神上求矣。若言理言誠亦可也,而特言易者,欲使人默識而自得之也。
○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,只是敬也,敬則无間斷。體物而不可遺者,誠敬而已矣,不誠則无物也。詩曰:維天之命,於穆不已,於乎不顯,文王之德之純。純亦不己,純則无間斷。
○且喚做中,若以四方之中為中,則四邊无中乎?若以中外之中為中,則外面无中乎?如生生之謂易,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,豈可只以今之易書為易乎?中者且謂之中,不可捉一箇中來為中。
○天地只是設位,易行乎其中者,神也。
○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矣。乾坤毁,則无以見易,易不可見,則乾坤或幾乎息矣。易是箇甚?易又不只是這一部書,是易之道也。不要將易又是一箇事,即事【一作唯,一作只是】,盡天理便是易也。
○天位乎上,地位乎下,人位乎中,无人則无以見天地。書曰:惟天地萬物父母,惟人萬物之靈。易曰: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。乾坤毁,則无以見易,易不可見,則乾坤或幾乎息矣。
○成性存存,便是道義之門。
○成性存存,道義之門,亦是萬物各有成性存存,亦是生生不已之意,天只是以生為道。
○成性存存,道義之門,道无體,義有方也。
《本義》:天地設位而變化行,猶知禮存性而道義出也。成性,本成之性也。存存,謂存而又存,不已之意也。
《朱氏•附録》: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,隂陽升降便是易。易者,隂陽是也。
○問天地設位止道義之門。荅曰:上文言知崇禮卑,崇效天,卑法地。人崇其智,須是如天之高;卑其禮,須如地之下。天地設位一句,只是引起要說智崇禮卑。人之智禮能如天地,便能成性存存,道義便自此出,所謂道義便是易也。成性存存,不必專主聖人而言。
○成性,猶言見成㡳性,這性元自好了。但知崇禮卑,則成性便存存。又曰:成性是不曾作壞。㡳存,謂常在這裏,存之又存。又曰:成性、成之者性,字義同而用異。成性是已成之性,如言成德、成說之類。成之者性,是成就之意,如言成已、成物之類。問:成性存存,是不忘其所存。曰:衆人多是說到聖人處,方是性之成,看來不如此。成性只是一箇渾淪之性,存而不失,便是道義之門,便是生生不已處。又曰:存存是生生不已之意,當以伊川說為是。又曰:堯舜性之,是其性本渾成。學者學之,須是以知禮做也。到得它成性處,道義出,謂這裏流出。道,體也;義,用也。又曰:性是自家所以得於天。㡳道義是衆人公共。㡳
○問:程子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,只是敬,如何?曰:易是自然造化。聖人本意只說自然造化流行,程子是將來就人身上說。敬則這道理流行,不敬便斷了。前輩引經文,多是借來說已意。
○問: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,只是敬也,敬則无間斷。天地人只是一箇道理。天地設位而變易之理不窮,所以天地生生不息。人亦全得此理,只是氣稟物欲所昬,故須持敬治之,則本然之理自无間斷。曰:也是如此。天地也似有箇主宰,方始恁地變易,便是天地敬。
右第七章
周易傳義附録卷十上
<經部,易類,周易傳義附錄>
【资料录入】:王玲玲
【初次点校】:訾翠芬
【再次点校】:暂无
【点校底本】:《欽定四庫全書》第二十册-經部十四易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