䷈【乾下巽上】
小畜:亨;密雲不雨,自我西郊。
剛德,天德也。天德畜之則止,不能畜則失。聖人之所以為聖,以能畜天德而已。然畜有二道:有止而畜之者,畜之大也,故為大畜;有入而畜之者,畜之小也,故為小畜。捨是皆不能畜矣。能大畜天德,則理非不亨,小畜疑于未亨,故言亨也。密雲不雨,言畜之而未及用也。自我西郊,明其自我畜之也。自我畜之而未及用,君子成己之道,未至于成物,所以為小畜。
彖曰:小畜,柔得位而上下應之,曰小畜。健而巽,剛中而志行,乃亨。密雲不雨,尚往也。自我西郊,施未行也。
初之應四而曰上下應者,陽道過盛,喜于從陰,雖非其位,而其志皆應之也。剛中,二之天德也。志行,四之巽志也。剛德居中而巽志行,是以亨也。尚往者,其道方行,行猶未已也。施未行也,澤未下也。密雲尚往,則澤有必下之理。君子成己,有必能成物之道。盡其道則為大畜,施未行則為小畜也。
象曰:風行天上,小畜;君子以懿文德。
文德,美德也。坤言文在中,而文言曰美在其中,而暢于四支,發于事業,美之至也。然則畜之道,必先畜美德以成己,而後可見于事業也。大畜之以畜其德,則天德之大,皆止而畜之矣。乾之不言所利,猶大畜以畜其德。坤利牝馬之貞,猶懿文德也。風行天上,是為巽入之道,是我入而畜之也。天在山中,則為來畜于我。大小之辨如此。
初九:復自道,何其咎,吉。象曰:復自道,其義吉也。
天德之大而人畜之,雖曰小畜,亦已艱矣。惟早辨者易為力,而不能早辨者難為功,故小畜雖同,而有初九、九三之異也。易為力則復自道,復自道則鮮失焉,是以其義吉而无咎也。然小畜之道何與于復,而初九、九二曰復,何哉?蓋大畜畜而无失,无失故无復,小畜未能无失,是以不免有復也。學者不能大畜則有小畜,不能小畜則有復,雖初无異道,蓋力行有淺深耳。
九二:牽復,吉。象曰:牽復在中,亦不自失也。
不能辨之于早,至二尤艱矣,故牽而後復也。牽者,強勉之義,雖无自復之易,然強勉能復,猶為吉也。非二有剛中之德,亦將自失矣。
九三,輿說輻,夫妻反目。象曰:夫妻反目,不能正室也。
大畜有止畜之義,說輹則止而不行也。小畜入而畜之,有復之象焉。復貴早辨,過中則危矣。此牽復之後,所以言說輻也。說輻則害于行道,故又有夫妻反目之象。夫妻反目,道不行于一家,何以正天下?是如輻壞而車不能行也。孔子曰:大車無輗,小車無軏,其何以行之哉?意與此同。求其所以然,蓋本于不能正室。不能正室者,其身不正故也。是以君子必篤于成已,而後可以成物,為是故也。大畜輿說輹,止于二也;良馬逐行,道于三也。小畜牽復于二,未為成德,故說輻于三,不能行也。輹,可說者也;輻,不可說者也。
六四,有孚,血去惕出,无咎。象曰:有孚惕出,上合志也。
以人畜天,以柔畜剛,非天下之至誠,其孰能與于此?此六四有孚之道也。六四以有孚之道主于中,又且惕然知懼,此其所以免害,而血去且无咎矣。蓋一柔五剛,有害而傷之之理故也。上合志者,合九五有孚之志,故志行也。惟其上合志,是以能畜也。
九五:有孚攣如,富以其鄰。象曰:有孚攣如,不獨富也。
九五合六四誠信之志,攣衆剛而畜之,是富以其鄰者也。富以其鄰,則以畜衆為富,不以獨智為富矣。此明畜之君道,如大舜善與人同,取諸人以為善者也。易言富以其鄰者,乾之象也;不富以其鄰者,坤也。乾,大也;坤,吝嗇也。
上九,既雨既處,尚德載,婦貞厲。月幾望,君子征凶。象曰:既雨既處,德積載也。君子征凶,有所疑也。
小畜,密雲不雨之象。至上九畜道成,而後既雨也。既雨則小畜之道盡矣,是安于畜者也,故曰既處。君子于成終之際,未嘗不思戒焉。戒而尚德,則无顛覆之憂。婦人以順為貞,不知尚天德之大以持守之,是以危也。幾望,將盈也。將盈之時,居位之極,知進不知退,是以征凶。有所疑者,盈滿皆有疑之時,故君子戒之。孔子言知及之,仁能守之,所謂尚德者如此。夫畜德既成,尚戒其失,況畜之未成者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