䷧【坎下震上】
解之成卦,坎為下卦,震為上卦,震動于坎險之外,險難已散,所以為解。方其未解也,坎在下卦,以險為難,而險難之最甚者,惟六三爻而已,故曰負且乘,致寇至。若初爻言无咎,九四爻言解而拇,所以解其難而相應于各卦之下者也。九二爻言田獲三狐得黄矢,六五爻言君子維有解,所以解其難而相應于各卦之中者也。至上六爻與六三爻不相應,而言射隼于高墉之上,是謂解悖,所以居解之終也。然以爻論之,惟九二爻、六五爻以得中而皆吉,論一卦之全體,則往來無一之不吉,此所以君子之善處解者有然也。
解:利西南;无所往,其來復吉;有攸往,夙吉。
彖曰:解,險以動,動而免乎險,解。解利西南,往得衆也。其來復吉,乃得中也。有攸往夙吉,往有功也。天地解而雷雨作,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拆,解之時大矣哉!
解,難之散也。下險而上動,動而免乎險,故險難散而為解之象也。盖解者,蹇之反。蹇卦以六二爻往,九五爻為坤,為中,故言蹇利西南,往得中也。解卦以初六爻往,九四爻為坤,為衆,故言解利西南,往得衆也。其來復吉者,下卦之坎也。有攸往夙吉者,上卦之震也。方其在坎,險而無所往,故來復于中而吉,以其陽剛在坎之中,宜于復也。及其出而之震,則可以有所往,故動宜早而往有功,以其陽剛在震之初,宜于動也。其未解而來復,即蹇之所以為來反。其既解而有功,即蹇之所謂利見大人。蹇發其端,而解要其終,故復以天地推明之。天地得解之時,則和暢而為雷雨,發生而為百果草木。聖人體其時用,則无所往而復吉者,時也;有所往而夙吉者,亦時也。聖人亦可謂得解之時者矣。
象曰:雷雨作,解;君子以赦過宥罪。
雷雨之義,震與坎也。盖震在坎下,則雷雨鬱而為屯之象。若震在坎上,則雷雨散而為解之象。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拆,故君子以之赦過宥罪。罪與過屬坎之象,乃法律之義。赦與宥屬震之象,天地發生之仁也。
初六,无咎。
象曰:剛柔之濟,義无咎也。
難解之世,初以隂柔在下,无所事也,故爻辭不言所事,止曰无咎而已。而象辭則以剛柔之濟言之,盖初六爻以柔處剛而上應乎九四爻之剛,九四爻亦以剛處柔而下應初六爻之柔,剛柔相濟,際于難解之始,義无咎也。
九二,田獲三狐,得黄矢,貞吉。
象曰:九二貞吉,得中道也。
九二爻與六五爻正應,當蹇難未解,五以隂柔在下而處大君之位,必資二之陽剛以濟其難,此九二爻所以有田獲三狐之象。二、三、四爻互離為網,罟為田也。坎為險、為穴、為隱伏,狐也。未濟卦坎體在下為小狐,汔濟是已。三狐謂坎體之三,乃負寇致寇至之小人也。二爻于解難之時,歷三爻至五而獲之,是謂田獲三狐耳。若君子之于小人,不為已甚,獲之斯已。獲三狐而得黄矢,黄者中也,矢者直也,謂二以中直輔乎五,而五亦以中直應乎二,二者皆得其中,以貞守之,所以為吉。
六三,負且乘,致寇至,貞吝。
象曰:負且乘,亦可醜也。自我致寇,又誰咎也?
陸本以致寇作致戎。晁古易云:其失自虞。虞前皆依爻作寇。
三爻以隂柔居坎體之上,險難之極也。難極必解,而介乎二陽爻之中。二爻為坎險,而三爻乘之。四爻為互坎,而三爻負之。負可也,負且乘不可也。負且乘而二坎居其上,下坎體為盜,所以致寇至也。而象為之發,致寇誰咎之義,雖貞亦可醜,吝道也。三其可不致戒哉?
九四,解而拇,朋至斯孚。
象曰:解而拇,未當位也。
九四爻震體為足,動之初也,足之大指為拇。而,汝也。或謂拇為初爻,雖隂柔與四爻為應,剛柔相濟,何事乎解?惟六三爻失位,不中不正,麗乎震足之下,其象為足之大指拇也。介乎二爻四爻之間,負乘致寇,必解去之而後可以得朋。朋者,謂二爻與四爻同德,四爻既比五爻,二爻又為五爻之應,五因二以信四,朋至斯孚者也。
六五,君子維有解,吉,有孚于小人。
象曰:君子有解,小人退也。
六五爻,解卦之主也,宜足以解天下之難矣。而隂柔居尊,未孚于小人,故必資陽剛之君子,而後足以有濟。然君子所以待小人者,陽剛或過,未免縶而防之,故謂之維。惟六五柔中,而輔之以二四爻之剛,則剛柔相資,解縱繩墨,無所猜忌,故君子維有解吉,而小人自退聽。此所以有孚于小人,而為解道之甚善者也。
上六,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,獲之,无不利。
象曰:公用射隼,以解悖也。
上六爻居解卦之極,而六三爻不相應,其道為悖。隼者,六三爻也。射之者,上六爻也。其位在上,近于五爻。六五爻以柔中居尊位,既解其防小人之維,則上六爻雖隂柔,當解道之成時,而能解悖于終,故以公言之。與離卦之上言公同,故言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。盖二互離為隼,墉者,三四爻内外之限。若同人卦之九四爻言乘墉,則乘三之剛以為墉。上六爻亦以三爻為墉,在上而射之,故為高墉,又為高墉之上之象。大傳言動而不括,是以出而有獲,且獲之无不利,解悖之道也。
周易總義卷十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