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十翼】系辞•上传上[明]林希元撰《易经存疑•卷九》

[明]林希元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[欽定四庫全書*易經存疑卷九

明林希元撰

繫辭上傳

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卑高以陳,貴賤位矣。動静有常,剛柔斷矣。方以類聚,物以羣分,吉凶生矣。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見矣。

此繫辭首章。首節是明聖人作易之本,言易中有乾坤諸卦,有貴賤剛柔,有吉凶變化等名物,皆是聖人因天地間所本有者而模寫之爾。故《本義》因隂陽之實體,為卦爻之法象。下繫曰: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,仰則觀象於天,俯則觀法於地,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,於是始作八卦,以體天地之撰,以通神明之德,以類萬物之情。正是發明此意。雲峰胡氏謂此節是易前之易,蒙引用之。今以本義聖人作易,因隂陽之實體,為卦爻之法象之語觀之,似不是。以語類若作易前之易,亦不妨之語觀之,可見朱子亦不甚主此說。

朱子語類云:天尊地卑,上一節皆是說面前道理,下一節是說易書。聖人做這箇易,與天地準處如此。言聖人之易書,非無因而作也,不過因天地之所本有者而模寫之爾。是故天以純陽至健而居尊,地以純隂至順而居卑,則易中純陽之乾卦,純隂之坤卦,於是乎定矣。盖乾坤凖天地而作也。天地萬物,卑高陳列,其分截然而不容紊,則易卦六爻之貴賤,於是乎位矣。盖貴賤凖卑高而作也。凡物之属乎陽者,其性常動;属乎隂者,其性常静。易中卦爻之剛者其性動,柔者其性静,其理實本於此。是剛柔由動静而判也。事情善惡,以類而聚;萬物善惡,以羣而分。善則吉,惡則凶,易中卦爻之吉凶,則本於是。是吉凶因事物而生也。隂陽二氣,在天者則成象,如日月星辰之属;在地者則成形,如山川動植之属,而皆有變化也。易中蓍策卦爻之隂變為陽,陽化為隂者,實取於是。是變化因象形而見也。夫易書中乾坤、貴賤、剛柔等諸名物,皆凖天地間事物而作如此。此可見易是盡性之書,非後世䜟緯術數之學所可同年而語也。天地者,乾坤之形體;乾坤者,天地之性情。言天地,則性情在其中;曰乾坤,以易卦言也。

卑高兼天地人物說。

天地有卑高,人物亦有之。在人則有君臣上下,在物雖蜂蟻亦有君臣,鴻雁亦有次序。山川之流峙,草木之夭喬,莫不有卑高者焉。此類不能盡書。

貴賤,舊兼卦爻說。今以下章列貴賤者存乎位觀之,只就六爻說為是。觀易中如以貴下賤以從貴之類,皆是就六爻言,無有以上下卦言貴賤者。

六爻之位,居上者貴,居下者賤,又有不盡然者。若為成卦之主,如屯之初九,隨之初九,雖居下亦為貴,不可槩以上下論也。

隂陽各有動静,然陽以動為主,是動其常也;隂以静為主,是静其常也。故曰:動静有常。

剛柔當兼卦爻說。卦傳雖有發揮於剛柔而生爻之說,然此似難例論。如乾則元亨利貞,坤則利牝馬之貞。凡卦之属隂陽者,其德性自分動静,不容移易。凡人作事,便有箇情意計度他,故曰事情。作善事則其情向於善,作惡事則其情向於惡,故曰事情所向。事情向於善,則與向善人為類;事情向於惡,則與向惡人為類,故曰方以類聚。事情向於善,則吉自此生矣;事情向於惡,則凶自此生矣。五臣十亂,夾輔虞周則治;飛廉惡來,助紂為惡則亂;韓范蘇馬,共輔元祐則治;王呂章蔡,共輔紹聖則亂。然此關於天下國家者,若各人之身,又自有吉凶,在史冊彰彰可見。問:吉凶由人善惡而生,故曰惠迪吉,從逆凶,惟影響。此曰類聚羣分而吉凶生,豈人都必待類聚羣分而後有吉凶,若自家所為,雖善惡亦無能有吉凶耶?曰:此吉凶是就人相與處上取,謂與善人相處則吉,與凶人相處則凶,言人當慎所與處也。家語與善人同居,如入芝蘭之室;與惡人同居,如入鮑魚之肆,是此意。若為善而吉,為惡而凶,則在各人身上。此不及者,舉其大言也。亦是因上文天地卑高動静,下文成象成形,皆是舉天地衆物說,此不可單舉一人,故以類聚羣分取吉凶。

常說如人為孝弟,則不好犯上作亂;紂為象箸,必為玉杯云云,以是為類聚。此乃積善積惡之意,非類聚也。又云:如仁義、忠信、廉恥為一類,克伐、怨欲、放僻、邪侈為一類,又不見聚意,故皆不用。

類聚然後羣分。若不類聚,無緣羣分。如黍稻菽麥同貯一器,則彼此混雜,都無分别。惟黍做黍,稻做稻,菽做菽,麥做麥,各隨類分貯,則黍與稻别,菽與麥别,其羣隨分矣。故曰:類聚則羣隨分。

又曰:官軍民兵雜亂,則無分。惟軍做軍,民做民,則官軍民兵各分矣。常說類聚羣分云䲭鶚不入於鸞鳳之羣等說,俱不可用為禽獸,難言吉凶也。

方亦可言羣分,物亦可言類聚,今云然者,互見也。故本義只言各以類分。

天積氣爾,故在天者只成箇象。象是形象,非有實質也。觀日月星辰、雨風雷露之類可見。

地有實體,故在地者皆成形,非若在天者無實體也。觀山川動植之類可見矣。

蒙引謂此節作未盡之易,方起得剛柔相摩一段。依愚見,若作聖人因隂陽而作易,未嘗不起得剛柔相摩一條。盖上是言聖人準天地而作易,剛柔一條始言聖人如何而作易,正以盡上章未發之意也。意實相承,不為相悖。

是故剛柔相摩,八卦相盪。

上言聖人作易之本,此言聖人作易之法,即横圖所列者。聖人作易,自兩儀而四象,自四象而八卦,自八卦而六十四卦,八卦則相摩而成,六十四卦則相盪而成,其法不過如此。

相摩是自兩儀而八卦,相盪是自八卦而六十四卦。下篇因而重之,兼三才而兩之,正是此意。

相摩是兩物,相摩即是相交意。相交然後生,陽與隂交則生隂儀上之少陽太隂,隂與陽交則生陽儀上之太陽少隂。隂儀上之少陽本是兩儀之陽,太隂則是本儀之隂。陽儀上之太陽是本儀之陽,少隂則是兩儀之隂。此如父母生子,生男是得父之氣,生女是得母之氣。朱子曰:陽下之半上交於隂上之半,則生隂中第二爻之一奇一耦,而為少陽太隂矣。隂上之半下交於陽下之半,則生陽中第二爻之一奇一耦,而為太陽少隂矣。太陽之下半交於太隂之上半,則生太隂中第三爻之一奇一耦,而為艮為坤矣。太隂之上半交於太陽之下半,則生太陽中第三爻之一奇一耦,而為乾為兑矣。少陽之上半交於少隂之下半,則生少陽中第三爻之一奇一耦,而為離為震矣。少隂之下半交於少陽之上半,則生少陽中第三爻之一奇一耦,而為巽為坎矣。即是此意。

邵子說太陽與少隂交而生乾兌離震,少陽與太隂交而生巽坎艮坤。依朱子之說,是太陽太隂交而生乾兑艮坤,少陽少隂交而生離震巽坎。今以理斷之,當以朱子之說為正。盖老與少交非其倫,且不能成生育之功也。觀大過枯楊生稊生華之義可見。相摩是一與一相摩,相盪是一與八相盪,不止一箇,故曰頭項多。以一卦為主,與第一箇相盪了,又與第二箇相盪,又與第三箇相盪,又與第四箇相盪。及八卦俱盡,又别起一卦,與八卦相盪。如以乾為主,把乾來相盪,則成箇純乾,就推過去。又把兌來相盪,則成箇夬,就推過去。又把離來相盪,則成箇大有,就推過去。又把震來相盪,則成箇大壯,又推過去。及至坤卦相盪了,又以兑來為主,與八卦相盪。餘倣此如此,故曰圓轉推盪出來。

聖人畫卦,只是一每加二爾,何曾有相摩之實?然造化生生之理則如此,而易卦生生之妙,亦是模倣此理,故曰剛柔相摩。如震一索而得男,巽一索而得女,其實八卦成則一時俱成,何曾是坤索乾方為震,乾索坤方為巽哉?亦是造化有此理,故從而發以示人爾。

:邵子言作易之序,一分為二,二分為四,四分為八,八分為十六,十六分為三十二,三十二分為六十四,與繫辭傳不同。盖此是加一倍法,以大傳之說尤直截明白,故朱子謂其發明孔子意最切要。然愚以易只有八卦,想伏羲當初畫卦,到三畫成卦便住,六十四卦乃是相盪以成。夫子所言,是伏羲作易本旨。邵子是從易卦已成之後,看得只是加一倍法爾。邵子有得於此,就據其所見起數,其推人物、吉凶、禍福,無不准驗。皇極經世書自一而二、而四、而八、而十六,推而至於百、千、萬,皆是此法。嘗見其所著,如中天、大定、太極、河圖、洛書等數學,皆是加一倍法。可見邵子之學自有所得,不可同於羲、文,然要不出羲易範圍之内。此見易道之大,無所不通,大而神仙修煉之法,下至六壬卦、火珠林等小數,無不由此。不但邵子也,剛柔相摩而為八卦,八卦相盪而為六十四卦,則易書於是乎成,而凡天地卑高、動静、吉凶、變化,許多事物無不具於其間矣。大意如此,說見下文。

鼓之以雷霆,潤之以風雨,日月運行,一寒一暑。

首言聖人法造化作易,此言易書既作,具乎造化,愈見易書之作是法乎造化,故曰與上文相發明。註云:易之見於實體,盖雷霆風雨日月等物,皆是隂陽之實體。易中震巽坎離諸卦,皆是雷霆風雨日月之類,則易中之所具,皆於隂陽實體乎見也。此與下文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皆是言造化。謂易中具之者,盖易中之震卦,便是鼓物之雷霆;巽坎二卦,便是潤物之風雨;圓圖順逆之行,便是日月之運行,寒暑之來往;易中隂陽卦爻,便是人物之男女。是先把造化之雷霆風雨日月寒暑作主,然後以易中震巽坎離等卦照看,見得天地間雷霆風雨等物,皆易之所有,此便是具乎造化,可以發明首節之旨也。舊依雲峰謂易書未作,易在造化;易書既作,造化在易,覺好說。但愚以本義及語録觀之,聖人語意似不如此,且總註易之見於實體不切。通典以鼓之以雷霆以下作易前原有易,此於易之見於實體似切。然首節上截曰天尊地卑,卑高以陳等句,巳是易前之易了,至此復言之,未免相犯。又剛柔相摩下,

《本義》此易卦之變化,至此二條,却云隂陽變化之成象成形,與上文又不相蒙,又似相反,故其說難用。愚說似可通,明者擇焉。

說此二條,當把鼓之以雷霆以下作造化之易說,然後以易照之,云易書具此,則可通矣。

言陽在隂,内不得出,則奮擊而為雷霆。品物當窮冬閉塞之時,歸根復命,生意已伏於内,逮雷霆一擊而鼓動之,則生意之伏於内者,盡洩之於外而發生矣,故曰鼓之以雷霆。震卦以一陽動於二隂之下,其象為雷,即鼓物之雷霆也。隂在内,陽不得入,則周旋不舍而為風。陽為隂累,則相持下降而為雨。品物鼓於雷霆,生意已動矣,然其氣尚鬱結,勢尚焦燥,得風則散其鬱結,得雨則蘇其焦燥,而品物皆滋潤矣,故曰潤之以風雨。易卦巽以一隂入於二陽之下,其象為風,坎以一陽陷於二隂之中,其象為雨,即潤物之風雨也。

日稟陽精,明乎晝者也。一日行三百六十五度而一週天,出于卯則在地上而為晝,自卯而辰而已而中于午,又自午而未而申而入于酉,則晝盡矣。日入于酉則在地下而為夜,自酉而戌而亥而中于子,又由子而丑而寅而復出于卯,而復為晝,此日之運行也。月稟隂精,明于夜者也。每日行十三度,每三十日一週天而與日會,至次日則明生而為朔,至初八為上弦,至十五則東西相對而為望,又自望而行至二十三為下弦,至三十則明盡而為晦,至初一又明生而為朔,此月之運行也。則易之後天圓圖皆具而有之。盖一日十二時圓圖,自坤而震,於時為子丑寅,是日自地中而升也;自離而至兌為卯辰巳,則是日將中;自乾至巽,於時為午未申,是日自中而向昃;自坎至艮為酉戌亥,則日沒矣,亦是日之運行也。一月三十日圓圖,自坤而震,月之始生初三日也;歷離至兑,則月之上弦初八日也;至乾,則月之望十五日也;至巽,則月之始虧十八日也;歷坎至艮,則月之下弦二十三日也;至坤,則月之晦二十九三十日也,是月之運行也。

一歲之運,自立秋七月節為寒之始,至大寒十二月中為寒之終,是一寒一暑也。易之後天圓圖,亦具而有之。盖圓圖左方,自震之初為冬至,歷離、兑之間為春分,以至於乾而夏至交焉;自巽之初為夏至,坎、艮之中為秋分,以至於坤之末而冬至交焉。寒始於七月之立秋,終於十二月之大寒;暑始於正月之立春,終於六月之大暑,是一寒而一暑也。

鼓潤二字,由雷霆風雨而生。說卦傳:雷以動之,風以散之,雨以潤之,日以暄之。只是此理。

常說以風不能潤物是帶言。愚謂風於生物之功不少,散其鬱結,然後雨潤之功可施,亦自有滋補處。今農家樹藝,五穀之榮悴全看風,故易傳每與雨並言之,不可謂帶說也。

八卦離之象為日,坎之象為月。然以朱子圓圖說觀之,日月運行與一寒一暑,俱當依圓圖推。

革象新書曰:一日百刻,一日只有十二時。一時八刻,只得九十六刻,尚餘四刻,何也?晝夜十二時,均分百刻。一時有八大刻、二小刻,大刻總九十六,小刻總二十四。小刻六准大刻一,故共為百刻也。上半時之大刻四:始曰初初,次初一,次初二,次初三,最後小刻為初四。下半時之大刻亦四:始曰正初,次正一,次正二,次正三,最後小刻為正四。若子時,則上半時在夜半前,属昨日;下半時在夜半後,属今日。亦猶冬至得十一月中氣,一陽來復,為天道之初爾。古歷每時以二小刻為始,乃各繼以四大刻,然不若今之便於籌策也。世謂子、午、卯、酉各九刻,餘皆八刻者,非是。

蒙引曰:就八卦圓圖象日者言之,一日有十二時圓圖,凡八卦,每一卦貼時半,二卦貼三時,六卦九時,八卦十二時,而周一日之運矣。是故自坤至離為子丑寅,隂極而陽生也。自離至兑為卯辰已,則陽浸盛矣。自乾至巽為午未申,陽極而隂生也。自坎至艮為酉戌亥,則隂盛矣。若以横圖觀之,當以乾一兑二至坤八,亦一日一周天之理也。

蒙引曰:若以六十四卦配日,則圓圖左邊三十卦當六時五十刻,右邊三十卦當六時五十刻,其餘四卦則加於子午卯酉四時。盖以子午為隂陽之盛,卯酉隂陽之中也。

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

此變化之成形者,與鼓之以雷霆,俱是造化。易則具而有之,見得此等是易卦變化之所成也。

乾道坤道,只是隂陽。不曰隂陽,曰乾坤者,以性情言之也。

乾道坤道,統言氣化形化。人物未生之前,曰隂曰陽,此乾坤也;人物既生之後,為父為母,此乾坤也,均之曰乾坤。蒙引認乾坤為人物始生之乾坤,極費力於人物太遠,且道理亦不是。今之生男女,雖是父母原來之氣,然父母之氣實本於天地,故皆謂天地所生云。

蒙引謂男女交感之時,隂勝陽則隂為主,陽為佐而成女;陽勝隂則陽為主,隂為佐而成男。又謂隂陽相勝,有以天時勝者,有以物力勝者。愚細觀之,尚是億度之說,未有真見,且亦無據。嘗閱褚氏遺書所載,似為可信。寇平仲全幼心鑑聯珠論與褚書之說互異,要當以褚書為正,今録于後。

褚氏遺書曰:男女之合,二情交暢。隂血先至,陽精後衝,血開裹精,精入為骨,而男形成矣。陽精先入,隂血後參,精開裹血,血入居本,而女形成矣。隂陽均至,非男非女之身;精血散分,駢胎品胎之兆。聯珠論曰:父之精則白而輕清,母之血則黑而重濁。陽胎氣輕清九分,隂胎氣重濁十分。小兒在母腹中受交感之精血,父先樂則精裹血而生男,母先樂則血裹精而生女。二說不同,未知孰是。然予以易說卦之說斷之,坤求於乾則得男,乾求於坤則得女。故曰:震一索而得男,故謂之長男;坤一索而得女,故謂之長女。夫坤索於乾,宜得女也,而反得男,此隂血先至,陽精後衝,血開裹精,精入為骨,而成男之理也。謂母先樂,則血裹精而生女,非矣。乾索於坤,宜得男也,而反得女,此陽精先入,隂血後參,精開裹血,血入居本,而成女之理也。謂父先樂,則精裹血而生男者,非矣。成男成女之說,當以褚氏之說為的,孔子之說為証,無容别議矣。此在造化者,若自易而言,乾、坎、震、艮之陽卦,與凡以陽為主,一百九十二之陽爻皆為男,而乾道之所成也。坤、離、巽、兑之隂卦,與凡以隂為主,一百九十二之隂爻皆為女,而坤道之所成也。謂易之具造化者,正以此也。

乾知大始,坤作成物。

大始,依蒙引解釋甚詳。然以愚見,似只是聖人贊嘆之辭,猶云大執事、大人云爾。若謂腑臓筋脈、象貌支竅無不備為大始,則蟲蟻草木之類亦有箇始。腑臓筋脈之類不能如人之具備,是不得為大始也,而可乎?

此承上文乾道成男二句而言,乾坤之理不復粘著易矣。此二句合上二句最難看。陽精為主而成男者,乃是母血先至;隂血為主而成女者,乃是陽精先至。若以先至為始,則男是隂之所始,女是陽之所始,其說難通,看來只當以隂陽職分言之。盖乾,陽也;坤,隂也。其分則陽居先,隂居後;其職則陽主施,隂主受。隂受陽之施,則隂本無事,而所事者皆陽之事,故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終。故彖傳曰至哉坤元,萬物資生,乃順承天,文言曰坤道其順乎,承天而時行者,此也。陽先以精施於隂,而隂以血受之,精血交搆,人物始生,故曰男女搆精,萬物化生。陽自以精施於隂而已,無復一事懷胎成形,其事皆在於隂,故曰坤作成物。懷胎成形雖是隂事,其所懷胎成形之精元是受於陽,是其首事本是陽,故曰乾知大始。乾坤之知始作成如此。男女之分則在隂陽施受之際,看何者為主,陽精為主則成男,隂血為主則成女,故曰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。陽居先而施,陽精衝入,隂血為主而成男,本是隂血先至,然隂不為主,陽反為主而成男者,盖隂血先至,則退而讓陽,陽為主而隂為客,陽為主故成男。而隂血先至,又似隂之先施者,於陽施之理似有碍,然不以坤為主始而歸之乾者,盖隂血非陽唱不能至,隂無立又非陽不立,必陽唱而隂始和,隂和則陽乘以入而為主,隂雖先至,亦無能為其主之全在乎陽,故隂血雖先至,亦不得為先施,而知始終歸之陽也。隂居後而受,隂血參入,陽精為主而成女,本是陽精先至,然不為主,隂反為主而成女者,盖陽精先至,則退而讓隂,隂為主而陽為客,隂為主故成女。陽精先至,以是為主始,尤直截明白。然所謂主始者,不在於至之先後,而在職分之先後。以職分言,陽居先主施,隂居後主受,而隂又待陽而立,隂血先至,猶不能主施主始而主於陽,况陽精先至而能主始乎?故雖陽精先至而為施,以職分言,陽固當為先而主始也。

成男成女,固隂陽交感,各以其氣為主。而分男女之之始之成,實以隂陽二氣,一施一受,交相贊助。而就男女之分,只在知始之時。坤作成物,則在男女既分之後。乾始坤成,其大統也。成男成女,其細分也。一隂一陽,相為終始,以成造化之功。一隂一陽,各分其氣,以成男女之形。分氣以成男女,此時雖有隂,而陽實主之。成物以終乾事,此時雖有陽,而隂實主之。乾主其始,而坤成其終。坤任其勞,而乾享其逸也。

蒙引曰:或問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則各有所本矣。如何又說男女皆是乾之所始,坤之所成?且坤之成男易知,而乾之始乎女者難别。夫乾之氣脈,何以反注為女耶?曰:乾,陽也。陽之陽則以始乎男,陽之隂則以始乎女,則太陽少隂之謂也。坤,隂也,隂之陽則以成乎男,隂之隂則以成乎女,即太隂少陽之謂也。愚謂蒙引以隂陽老少為說,似有據,然於隂陽職分尚未明。彖傳乃順承天承天時行之意,亦不合,觀者詳之。此章辭意,盖謂乾道固成男,坤道固成女,要之造化之理,陽先隂後,陽施隂受,男女之分,雖各本於乾坤而不容二,然其始也皆主於乾,其終也皆在於坤,其功相為終始,尤不容紊焉。故凡人物之生,形質未成,而胚胎先露者,皆乾之所主。盖乾道一唱,則隂陽交合,成男成女,雖有不同,胚胎朕兆,已成於乾道一施之初矣,故曰乾知大始。及夫機緘既露,形質斯成,則皆坤之所為。盖坤既承乾,厥功方始,以醖以釀,成象成形,成男成女,雖有不同,骨肉形體,莫非終乾之能事矣,故曰坤作成物。

乾以易知,坤以簡能。

乾健而動,坤順而静,是本乾坤之性情以解易簡。乾健而動,則有餘力,故其知大始也易,易不難也。坤順而静,不敢自用,故其作成物也簡,簡不煩也。

蒙引曰:本義便能始物,最好體認易字。一始便始,更無等待,更無留難,可見其易。從陽而不自作自已,更無加添一分,可見其簡。

易則易知,簡則易從。易知則有親,易從則有功。有親則可久,有功則可大。可久則賢人之德,可大則賢人之業。上言乾坤之理,易簡而已。此則言人之體之也。此易字與上易知之易字少差。上是難易之易,此是險易之易。立心平易,則心事明白,如青天白日,無囘曲隱伏。庸人孺子皆能知其胸中之所存,故曰易知。若是立心傾險,則胸中狡獪不可測度,謂之易知可乎?人謂李林甫城府深密,笑中有刀,正以其難知爾。朱子曰:天下之人,凡其光明正大,疎暢洞達,如青天白日,如高山大川,如雷霆之為威而雨露之為澤,如龍虎之為猛而麟鳳之為祥,磊磊落落,無纎芥可疑者,必君子也。而其依阿淟涊,回互隱伏,糾結如蛇蚓,瑣細如蟻【周易十翼】系辞•上传上-[明]林希元撰《易经存疑》,如鬼蜮狐蠱,如盜賊詛呪,閃倏狡獪,不可方物者,必小人也。此可參看易則易知之說。立心平易而人易知,則人皆敬信而歸輔之,故有親。若存心險狡不可測,則人畏憚之而不敢近矣,欲有親不可得也。

有親則見吾所存之是而益自信,終身守之而不變矣,故可久。若寡親無與,未有不疑惑而中變者,欲其可久,不可得也。

人處事簡省,則其事要約。如平原大道,無許多旁岐曲徑,天下之人皆能循其塗轍以作事,而無事於勞心費力,故易從。若是作事繁瑣,則科條繁密,人有憚難畏勞,望望而去者矣,可謂易從乎?如秦人法網苛密,則人心思亂。漢高祖入關,約法三章,秦人大悦。王莽之世,禁網繁密,則天下思亂。光武徇河内,除莽苛禁,吏民喜悦。此簡則易從之驗也。

易從則吾所作為之事而人皆為之,人人皆為吾之所為,是吾之道行於彼,彼之功即我之功也,故曰有功。如議禮、制度、考文,本諸身,徵諸庶民,六事皆合,則動而世為天下道,遠之有望,近之不厭,非易從之有功乎?

蒙引說有功可大,謂衆力協助,方能建大功業,此說不是。夫自處事之簡至易簡,理得之簡。吾人身心上事,不待求助於人,亦非人力所能助,謂衆力然後有功,可謂不通矣。原來衆力恊助,方能建大功業,是帝王用人之說,故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,漢屈羣策不可以語。此章之旨,識者擇之。

久者,聖人之德,所謂至誠無息,純亦不已是也。未至於久而可久,亦為賢人之德矣。大者,聖人之業,所謂徵則悠遠,悠遠則博厚,博厚則高明是也。未至於大而可大,亦為賢人之業矣。

要之,易簡亦只是因此理而立心處事爾,固非於此理之外有所加,亦非於此理之内有所減也。但以其無險阻而謂之易,無繁擾而謂之簡爾。孟子曰:禹之行水也,行其所無事也。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,則智亦大矣。此易簡之說也。程子曰:廓然大公,物來順應。亦即易簡之說。

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,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。自易知易從至於可久可大,而謂賢人之德業,學問之功庶乎其盡之矣。然猶未也,又進而上焉,則可久者以久,可大者以大,而為聖人之德業矣。聖人之德業亦謂之易簡者,始學之時,一念之易此易也,一事之簡此簡也。及至成德之後,萬念之易此易也,萬事之簡此簡也。雖有大小生熟之不同,其為易簡則一而已矣,故亦謂之易簡。自立心之易至於賢人之德,雖亦謂之易,然易之分量有未滿,未可謂之易也。由可久而上之,則存心純乎一易,始可謂之易矣。自處事之簡至於賢人之業,雖謂之簡,然簡之分量未滿,未可謂之簡也。由可大而上之,則處事純乎一簡,始可謂之簡矣。天下無心外之理也,存心純乎一易,則天下之理不外吾一心之中矣;亦無身外之理也,處事純乎一簡,則天下之理不外吾一身之内矣。故曰:易簡而天下之理得。天下之理,本皆自然,存心處事,順而循之,則為易簡。然方其為賢人之德也,易未純易,天下之理猶未盡,能易以存心而無遺;方其為賢人之業也,簡未純簡,天下之理猶未盡,能簡以處之而無外,則是天下之理猶有未得也。由是而充積之,使易純乎易,簡純乎簡,則天下之理皆能易以存之而無餘,而無一理不具於吾心所存之中;天下之理皆能簡以處之而無外,而無一理不在於吾身所處之内,天下之理皆於是乎得矣。

易簡而天下之理得,則乾有是易而吾亦有是易,坤有是簡而吾亦有是簡。吾之易簡,即天地之易簡,而又能兼乎天地矣。故曰成位乎其中,言能成人之位而參乎天地之中。可見人亦甚大,不減天地,成位乎其中,則可與天地參矣。

易簡理得而成位乎其中,即中庸致中和,天地位,萬物育。至誠贊天地之化育,莫不尊親,故曰配天地位。曰易簡,曰中和,曰至誠,皆隨所在而言,其理一也。右第一章。

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焉而明吉凶。

上章言聖人畫卦之事,此章言聖人繫辭之事。易中每卦每爻各有一卦一爻之象,象之所具不是吉,便是凶。如乾爻純陽至健,有大通至正之象,其占之元亨利貞則為吉;姤以一隂而遇五陽,有女壯之象,其占勿用取女則為凶;乾九二出潛離隱,有見龍在田之象,九五陽剛中正,居尊位,有飛龍在天之象,其占皆利見大人,是其吉也;九三重剛不中,居下之上,有乾乾惕厲之象,上九過於上而不能下,有亢龍之象,其占曰乾乾,曰惕若,曰厲,曰有悔,是其凶也。六十四卦、三百八十四爻莫不有象,象中不是吉,便是凶。但上古之時,易道大明,卜筮有官,筮得一卦一爻,皆能觀其象為何如,知其吉凶為何如。中古以後,易道漸晦,卜筮之官亦不能舉其職,聖人恐民用緣是而廢,於是始陳各卦,而逐一觀其象中所具吉凶之理,著之於辭以教人,故曰設卦觀象,繫辭焉以明吉凶。

設卦觀象,爻亦在其中。蒙引解象字甚備,須仔細看。

剛柔相推而生變化。

此是明聖人所以觀象繫辭處。剛柔變化是就蓍策之卦爻言,盖聖人既畫六十四卦,於是生蓍倚數,教人揲蓍求卦。當其十有八變之後,非七則九,非八則六,九為老陽,六為老隂,七為少陽,八為少隂,老變而少不變。如揲得是六,則變為七之少陽,是剛推夫柔,柔化為剛也。揲得是九,則變為八之少隂,是柔推夫剛,剛化為柔也。剛柔變化則易卦以成,而象於是乎著矣。如六爻皆九,則老陽變為少隂,是其卦為坤,而柔順利貞之象著矣。六爻皆六,則老隂變為少陽,其卦為乾,而大通至正之象著矣。如五爻皆八,下一爻是六,是坤之初爻變為陽,而一陽來復之象著矣。五爻皆七,下一爻是九,則乾之初爻變為隂,而姤一隂始生之象著矣。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象皆以剛柔變化而成,使不於此各觀其象,各繫以辭,則吉凶無以明,將何以使人趨吉而避凶?衆人雖因蓍求卦,然吉凶不明,趨避無從,亦不知所以用之矣。故曰:此聖人所以觀象而繫辭,衆人所以因蓍而求卦也。

是故吉凶者,失得之象也;悔吝者,憂虞之象也。

此與首章天尊地卑一節相表裏。易書本準造化人事而作,故吉凶、悔吝、變化、剛柔六爻之動,皆造化人事之象。方以類聚,物以羣分,吉凶生矣。故吉凶者,失得之象;悔吝者,憂虞之象。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變化見矣。故變化者,進退之象。動静有常,剛柔斷矣。故剛柔者,晝夜之象也。此與下節皆當如此看。蒙引謂失得之象、憂虞之象、進退之象、晝夜之象,乃三極之道,皆是把外邊造化人事來形狀他。其曰之象者,言是這様子相似。愚謂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焉以明吉凶,則辭之吉凶悔吝,皆卦爻中失得憂虞之象也。若謂把外邊事物來形容他,則所謂失得憂虞,皆是外物,與卦爻無干。上文聖人觀象,繫辭之言皆虚。本義觀卦爻之中有此象,則繫此辭不可用矣。下文二象字,一道字,實造化人事之理。但此是解上文剛柔相推生變化意,未干卦爻之義。盖剛柔變化,方是所以成象處,未有卦爻,故未及也。

凡人作事,逆理為失,失則凶;順理為得,得則吉。易辭之吉者,皆由於順理之得;其凶者,皆由於逆理之失。故易辭之吉凶,乃人事失得之象。

憂,慮也,猶云煩惱也。虞,度也,猶云商量也。事既不善而憂虞,於是乎悔悟之心生焉,是憂虞之能致悔也。此是自凶趨吉之憂虞,易辭之悔悟者,皆本於是。事將不善而憂虞,於是乎羞愧之心生焉,是憂虞之能取羞也。此是自吉而凶之憂虞,易辭之羞吝者,亦本於是。故曰:悔吝者,憂虞之象。

此明首節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以明吉凶之意。故《本義》聖人觀卦爻之中,或有此象,則繫以此辭。象是失得憂虞之象,辭是吉凶悔吝之辭。

變化者,進退之象也。剛柔者,晝夜之象也。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也。

蓍策卦爻,六之老隂變為七之少陽,是柔變而趨於剛也。造化人事之退極而進者,其理也。九之老陽變為八之少隂,是剛化而趨於柔也。造化人事之進極而退者,其理也。故曰:變化者,進退之象。柔變趨剛,而變之已成者,剛也。陽生自子,進於卯,極於午,而為晝者,其理也。剛化趨柔,而化之已成者,柔也。隂生自午,退於酉,極於子,而為夜者,其理也。故曰:剛柔者,晝夜之象。

六爻以柔居之,或變而為剛;以剛居之,或化而為柔。一剛一柔,變動不居,此即三極之道。何也?盖太極具動静之理,三才各一太極。六爻五上為天,以剛居之者,或化而為柔;以柔居之者,或變而為剛。此即天道一隂一陽之迭運,天道一太極也。初二為地,而剛或化柔,柔或變剛,此即地道一剛一柔之交易,地道一太極也。三四為人,而剛或化柔,柔或變剛,此即人道仁義之並用,在人一太極也。故曰三極之道。

此明上節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意。變化,泛言造化人事;剛柔,專言晝夜欲見循環之意。曰: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,見六爻皆是剛柔變化。其變無常,則卦爻因以立,占者得因之以斷吉凶也。本義,流行於一卦六爻之間,每爻皆柔變剛,剛化柔,上下无常,剛柔相易,便是流行。此即下繫變動不居,周流六虚意。

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,易之序也;所樂而玩者,爻之辭也。

凡事俱有箇當然之理,而一理之中,自有箇先後緩急之次第。如理當進,若無漸而遽進,却不是,亦須有箇次第,故卦以止巽為漸。如伊尹必待湯三聘然後起,諸葛孔明必待劉先主三顧然後出,豈非有箇次第?如理在當退,不可遽退,亦須有箇次第。如孔子不脱冕而行,可謂速矣,然猶必待膰肉不至而後行,豈無箇次第?又如孟子之受金於宋薛,其辭曰餽贐,曰為兵餽;不受金於齊,其辭曰未有處,是皆有箇次第也。推之萬事,莫不皆然。

節齊否泰剥復之說固非,小註初終潛見飛躍之說亦不是。盖每卦爻之中皆有箇次第,潛見飛躍須合數事看,方見有箇次第,故不如前說為當。

蒙引曰:論語言中倫,註:倫為義理之次第。若一句話說得當,理便是中倫,亦不必俱要有終始本末也。此說甚善。凡事之理,各有當然之次第,故曰序。此理著之於易,是則易之序也。易序之說,可以此而定矣。

所居兼身心說,心之所存,身之所處,皆居也。安是安固不摇之意,不是安平無事之意,言其身心之所處而安固不摇也。此與孟子居之安相似。孔子之仕於季桓子,安乎乾之見躍也。受女樂而去,安乎賁之舍車而徒也。色不在而行,安乎豫之不終日也。見陽貨而不避,安乎睽之見惡人以避咎也。

卦爻之辭,皆聖人之所繫,君子之所玩,獨在於爻辭,何也?盖卦辭言一卦之全體,其辭畧;爻辭各言一節之變,於人情物理尤為曲盡,愈讀而愈有味,此所以為君子所樂玩也。子曰:假我數年,卒以學易,可以無大過。可見其樂也。

易之序只在上面剛柔變化之内,爻之辭只是上面吉凶悔吝之辭。

爻之辭,不過發明上面易之序而已。或曰:爻辭所樂而玩,卦辭獨不樂乎?曰:非謂卦辭不可玩,言此以見爻辭尤為當玩爾。

是故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,是以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。

上言君子之所學者易,此承言其動静皆學乎易也。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是静時安居乎易序也;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,是動時安居乎易序也。占不外辭,繫之卦爻之下者,辭也。所得何卦何爻,則占此卦此爻之辭,是占也。

君子學易,不專在於卜筮,一言一行,無不法乎易也。如擬議以成變化,下七爻凡例可見。平居觀象玩辭,不專是欲為動則觀變玩占之地,然動則觀變玩占,亦不過是平居之所觀玩者而見之用也。

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,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,則動静皆易,而行合乎天矣。故自天祐之,吉无不利。右第二章。

彖者,言乎象者也。爻者,言乎變者也。

此章是本上章說來,言聖人設卦觀象,繫辭焉以明吉凶。故文王所繫之卦辭謂之彖,彖也者,言乎卦之象也;周公所繫之爻辭謂之爻,爻也者,言乎爻之變也。於卦言象者,卦是渾全之體,而所具之理未明也;於爻言變者,爻是一節之變,而所具之理已著也。

吉凶者,言乎其失得也。悔吝者,言乎其小疵也。无咎者,善補過也。

此節是明上節之意。吉凶、悔吝、无咎,即彖爻之辭。謂彖爻之辭有吉凶,吉凶非他也,所以言乎象變之失得也。盖象變既成,有時位之當而為得者焉,得則吉矣。彖爻之吉,則言乎此也。有時位不當而為失者焉,失則凶矣。彖爻之凶,則言乎此也。故曰吉凶者,言乎其失得也。彖爻之辭有悔吝,悔吝非他也,所以言乎象變之小疵也。盖悔者,未至於吉而將趨乎吉也。象變之時,位有將趨乎得,猶未甚得而尚有小疵者焉,小疵則悔矣。彖爻之悔,則言乎此也。吝者,未至於凶而將向乎凶也。象變之時,位有將趨乎失,猶未甚失而已有小疵者焉,小疵則吝矣。彖爻之吝,則言乎此也。故曰悔吝者,言乎其小疵也。彖爻之言有无咎,无咎非他也,所以言象變之善補過也。盖象變之時,位有所遇之不然,是有過也。過而能改,則復於無過矣。彖爻无咎,則言乎此也,故曰善補過。如中孚之六四,以位近於君而有過,以能馬匹亡而得无咎。既濟之初九,以鋭進而有過,以曳輪濡尾而得无咎。此即可見其義。

《本義》:此卦爻辭之通例。是以卦爻之辭言,曰彖,曰爻,曰吉凶、悔吝、无咎,皆辭也。

是故列貴賤者存乎位,齊小大者存乎卦,辨吉凶者存乎辭。

上二節專就卦爻之辭說,此下分卦爻辭三件說。言易中有貴賤,列其孰為貴孰為賤,則存乎六爻之位。居乎上者則為貴,居乎下者則為賤,是貴賤以上下之位而列也。易中有大小,定其孰為小孰為大,則存乎卦者。盖卦之属乎隂則為小,如姤如遯如否之類,皆其小也。卦之属乎陽者則為大,如復如臨如泰之類,皆其大也。是小大以卦而定也。易中有吉凶,辯其孰為吉而孰為凶,則存乎辭。觀元亨利貞利見大人之辭,其所謂吉者可辨矣。觀勿用取女飛鳥以凶之辭,其所謂凶者可辨矣。

憂悔吝者存乎介。

此二句與上辯吉凶者存乎辭一句,再申上節吉凶言乎其失得三句意。凡事將凶,則悔心生焉;凡事皆凶,則吝心生焉。然其悔也,不在於悔之日,必有致悔之端。事之將動而未形,善則无悔,惡則致悔,善惡之間,所謂介而致悔之端也。其吝也,不在於吝之日,必有致吝之端。事之將動而未形,善則不吝,惡則致吝,善惡之間,所謂介而致吝之端也。易之辭,於悔之介而憂之,則舍其惡而趨其善,而不至於悔矣;於吝之介而憂之,則舍其惡而趨其善,而不至於吝矣,故曰憂悔吝者存乎介。如復之初九不遠復,无祇悔,其未祇悔之前是介,不遠復是於其介而憂之也。屯之六二即鹿无虞,陷入于林中,陷入于林中是吝,即鹿无虞者妄行也,妄行故吝,使其能不妄行則不吝,是妄與不妄之間介也。君子幾不如舍,是能於介而憂之也。

震无咎者存乎悔。

言易辭之无咎者,言其善補過也。然人之善補過,無不能自悔悟中來。故孔子曰: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内自訟也。朱子曰:能自訟,則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。凡易辭无咎,皆自悔來,如悔吝之類,深味之自見。曰:憂悔吝者存乎介,震无咎者存乎悔。此夫子之喚醒乎人處。

是故卦有小大,辭有險易。辭也者,各指其所之。

卦有小大,辭有險易,卦與辭分說。辭也者,各指其所之,卦與辭合說。

言卦則有小大焉,辭則有險易焉。然辭非有外於卦也,卦辭之險易,各隨卦情之所向爾。卦之大者,其情向於易,辭則從而易,如乾如復如泰之類可見也。卦之小者,其情向於險,辭則從而險,如坤如姤如否之類可見也。此云釋卦爻辭之通例,是卦爻辭三者並釋,故於善補過下用一句以别之。

右第三章

易與天地準,故能彌綸天地之道。

此章欲說聖人用易窮理、盡性、至命,故先說易書具有天地之道,以見聖人所以用易也。易與天地準一句當虚說,彌綸天地之道始實說,故能二字當看得活落。

言莫大乎天地,而易、書之大,則與之齊準。故於天地之道,若幽明、死生、鬼神、智仁、造化、萬物,皆有以彌之,而無有遺漏者焉。又於其中,若幽明,若死生,若鬼神,若智仁,若造化,若萬物,井井有條,色色各别,而不容混亂,是又有以綸之者焉。

天地間精入無形,粗及有象,物雖有萬不齊,不過隂陽二端而已。聖人作易,只設隂陽兩畫,則舉天地間萬物皆有以模倣之,而無遺漏者矣。盖自兩儀而四象,而八卦,而六十四卦,皆不外一隂一陽之變化。自横圖而圓圖,而方圖,亦不過一隂一陽之變化。夫六十四卦横方圓圖,於造化人事之理無所不該,彌綸之實可見矣。

仰以觀於天文,俯以察於地理,是故知幽明之故。原始反終,故知死生之說。精氣為物,游魂為變,是故知鬼神之情狀。

此下三節,言聖人用易之事。仰以觀於天文,俯以察於地理,以者用易也。原始反終者,用易以原反之也。精氣為物,游魂為變,雖不言用易,而用易之意固在其中矣。用易以窮理,要見易理是如何,天地間理是如何,聖人用易以窮之是如何。盖幽明之故,死生之說,鬼神之情狀,其理皆在於易,故聖人用易以窮之也。然亦要見得為聖人窮理盡性之書爾,非聖人真箇即易而後窮理盡性也,得意忘言斯可矣。

今即易求之,變化者,進退之象;剛柔者,晝夜之象。天文之晝夜,即易之剛柔也;天文之上下,即易剛柔之變化也。圓圖:陽生於子,進於卯,極於午,而為晝;隂生於午,退於酉,極於子,而為夜。亦可以觀晝夜之理也。陽明隂暗,南方向明,陽也;北方幽暗,隂也。陽高隂深,地之高陵,陽也;深谷,隂也;山高,陽也;水深,隂也;海水之潮汐,陽也;其退,隂也。觀隂陽之明暗,可以知南北之明暗矣;觀隂陽之高深,可以知地理之高深矣;觀隂陽之進退,可以知潮汐之進退矣。本義亦舉其大槩,不能書也。此用易以觀天察地之說也。幽明之故不必說。晝上南,高明也,所以明者隂之變;夜下北,深幽也,所以幽者陽之變。依愚見,晝也,南也,上也,高也,明也,那明處便是陽之變;夜也,下也,北也,深也,幽也,那幽處便是隂之變。盖地理難說陽變隂,隂變陽,即幽明之所在,而推本於隂陽之變,即其故也。不必如舊說,牽拘於變化之循環。

隂數六之老隂變為七之少陽,氣化之聚人物,始之所以生與氣機之至而伸者為神,即其理也。陽數九之老陽變為八之少隂,氣化之散人物,終之所以死與氣機之屈而歸者為鬼,即其理也。其知死生之說,知鬼神之情狀,以此而知之爾。

天文遠,故曰觀;地理近,故曰察。察比觀較詳。

原是推原,反是轉摺來看。朱子語類謂:推原其始初,却轉摺來觀其終。如囘頭之義,是反囘來觀其終也。原始反終,是從人物有生之後,推原到那始初之所以生處,又從那始初處,回轉來看其終竟之所以死處。知其始初之生也,是得於氣化之聚;則知其終後之死也,是得氣化之散。盖因其始而見其終也。隂重濁有迹,故為精;陽輕清無形,故為氣。精氣合,方成人物。人物既成,則氣為魂,精為魄。人之耳能聽,目能視,皆精魄也;人之喘息呼吸,皆魂氣也。其生也,以精氣之合;則其死也,以精氣之散。其散也,魂氣歸于天,精魄歸于地,各還其原也。魂漸漸散去,故曰游。盖原是氣,本無形也;魄是有迹底物,本是精血,只乾枯而已,非實降也。對魂游,則為降爾。鬼神就造化言,死生就人物言。

情無形,狀有象。朱子顯而為物,隱而為變,為鬼神之情狀,亦是。

與天地相似,故不違;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,故不過;旁行而不流,樂天知命,故不憂;安土敦乎仁,故能愛。此言聖人以易盡性之事。如何是以易盡性?盖易不外乎隂陽,盡性不外乎知仁。知,輕清属乎陽也;仁,重濁属乎隂也。聖人之知仁配天地,隂陽之道無不盡,而其所以盡者,實法諸易書之隂陽,所以謂以易盡性也。

知周萬物,周,徧也,盡也。言萬物之理,精入無形,粗及有象,皆知之而無有不徧不盡也。道,猶大學之道,道字訓術,方法也。

蒙引曰:道濟,改言天下,只言天下之人。愚初以中庸盡人物之性來証,欲兼人物說。今以後節曲成萬物來參看,覺得曲成萬物裏方兼人物。此處只當就人說其心術之所運用,能使天下之人老安、友信、少懷,無不各得其所,是其道有以濟天下也。

其知周乎萬物,而道足以濟天下,則其知不流之空虚矣,故不過。行不揜言則為過,仁不揜知亦為過,仁足以揜知,故不為過。旁行,是事有遭逢,其變常道處不得,則於常道之外别出一法以處之,必使其事有濟,故曰旁行。言從正道行,不得從偏旁而行也。旁行,易出乎道義之外,是流也。聖人雖是旁行,而亦不出乎道義之外,故不流。如娶妻必告父母,正道也。舜不告而娶,是旁行矣。然其不告也,乃為無後,則固不外乎道義之正矣,曷嘗流乎?又如男女授受不親,正禮也。嫂溺不援,是豺狼也。乃出手以援之,是不由乎正禮而旁行矣。然其援之以手也,乃以人之生死為重,而以男女之遠别為輕,是亦合乎道義之正而不流也。

旁行是行仁,乃謂之知者,盖若非其知有以高乎天下,亦不能為此舉。故曰:權者,聖人之大用。常道人皆可守權,非體道者不能用也。不流是能守其正,守正則仁矣。

以旁行不流分知仁,是就這上看出,乃推原其所自來,非實旁行當知,不流當仁也。樂天所造極深,恁生到得樂處。論語知之不如好,好不如樂,孟子仁義忠信,樂善不倦,即是此樂。舜之飯糗茹草,若將終身,文王幽於羑里而演易,孔子飲水曲肱,樂在其中,顔子簞瓢陋巷,不改其樂,亦即是此樂。

知命所造極深,不止是聞見之知,乃是實踐之知。盖真知夫死生、貧富、貴賤之理而安之,不若莊周知無可奈何而安之,方是知命。問:莊周之齊物我,一生死,亦可謂知命乎?曰:莊周只是強制。若告子之不動心,與聖人之知命,必有間。樂天則理足以勝私,心泰無不足;知命則殀夀不貳,修身以俟之,故不憂。不憂地位,不是小可。先儒謂處富貴與天地同其通,處貧賤與天地同其否,安死順生與天地同其變化,其無憂者與!

安土,是隨處皆安。素貧賤行乎貧賤,素富貴行乎富貴,素患難行乎患難,素夷狄行乎夷狄,無入而不自得焉,可謂安土矣。敦仁,是敦厚於仁。語類曰:敦,只是篤厚。盡去私欲,純是天理,更無夾雜,充足盈滿,方有箇敦厚之意。只是仁而又仁。

敦仁不外乎安土,隨處皆安而無處不安,則其仁篤厚而不薄矣。故《本義》隨處皆安而無一息之不仁。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,以天下為一家,中國為一人,故能愛。

此言聖人之知仁,一節深一節。周物之知,道濟之仁,以處常言;旁行不流,以處變言。其處變,尤深於守常也。樂天知命,安土敦仁,則與天為一,處變又不足言矣。要之,聖人之知仁,非有淺深,特隨其所至而言,見其有淺深爾。

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,曲成萬物而不遺,通乎晝夜之道而知。

此言聖人以易至命之事。至命是到那天命處,言與天命為一也。天地之化,聖人能範圍之;天地生萬物,聖人能曲成之。天地之道,晝夜而已。聖人則通知晝夜,是其所造直與天地為一也。如何為之用易?盖天地之道,萬物之生,晝夜之循環,一隂一陽之道也。易、書之所有,亦一隂一陽而已。聖人有得於易,則天地萬物,晝夜一以貫之而無遺矣。此聖人之至命,所以為用易也。

範是模範,如鑄金之模。圍是包圍,如人圍牆,故曰匡郭。範圍是就泛濫無收拾處約起來,使成箇事物。如模以範金,使成形器;圍以衆地,使有界止也。

於天而頒歷授時,於地而畫野分州,於人而别生分類,俱是範圍之事,範圍不使之過也。如天只是一氣籠統,孰知是春夏秋冬?如地只是一塊荒土,孰别其東西南北、某州某國?如人但見蚩蚩蠢蠢、荒荒野野,孰知有箇君臣上下?此便是過了。聖人為之頒歷授時則天道成,為之畫野分州則地道平,為之别生分類則人道立,是範圍而不使過也。

曲成是委曲成就,不能直致,也要說得與範圍不相犯。在人如辨上下,定民志,使公卿大夫下士庶人各有限制,不得僭越,是範圍也。若未知職業如何而盡,各隨其官而為之法制,如一部周禮,一部諸司職掌,使百官各隨其條教,依其職掌,作一部律令,使刑官遵之問刑,教民樹畜,使老者衣帛食肉,設為庠序以教之,使民知孝弟禮義,此便是曲成之事。又如作宫室以易構木為巢之俗,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,舟車以濟不通,重門擊柝以待暴客,亦是曲成之事。至於物若穿牛鼻,絡馬首,因其材質之宜以致其用,制其取用之節以遂其生,如數罟不入汚池,斧斤以時入山林,五糓不時,果實未熟,木不中伐,不粥於市,皆是曲成之事。如此之類,不能盡書。

範圍是制其過,曲成是助其不及。範圍是裁成天地之道,曲成是輔相天地之宜。

通乎晝夜之道而知,只是通知晝夜之道。盖幽明、死生、鬼神非晝夜,其理相為循環,則晝夜之道也。聖人通知晝夜,亦只是上文知幽明之故,知死生之說,知鬼神之情狀,而益深造與之相默契,如所謂知天地之化育云爾。

故神无方而易无體。

天地之化,萬物之生,晝夜之循環,不外一隂陽而已。隂變陽,陽變隂,是之謂易。隂陽,氣也。所以主宰是氣者,理也。隂陽之變易,皆是理主宰之。故夫子下文指隂陽之迭運者而謂之道,神只是這箇道。因其无在无不在,故謂之神。張子曰:兩在故不測。盖當其隂變為陽也,而此理則在陽;當其陽變為隂也,而此理則在隂。隂陽只管變易,而理皆無不在焉,是謂兩在也。兩在故不測,不測即神也。曰神无方,言神之无所不在,无有一定方所也。曰易无體,言隂陽只管變易,無箇一定形體也。下章一隂一陽之謂道,隂陽不測之謂神,張子正蒙神天德,化天道,一神兩化。氣有隂陽,推行有漸為化,合一不測為神,諸說皆是發明此意。張子曰:氣有隂陽,推行有漸為化,合一不測為神。推行有漸,言隂變而趨於陽,陽變而趨於隂,皆有其漸,是之謂化。化即易也。合一不測為神,言隂陽合上,只是一箇物在這上往來,在隂上也只是這一箇物,在陽上也只是這一箇物,故曰合一。以為在隂,忽又在陽,以為在陽,忽又在隂,是為兩在,故曰不測。言莫有測度也。

又曰:一物兩體,氣也。一故神,兩故化,只是一箇隂陽兩端,故曰一物兩體。朱子曰:一箇道理,却有兩端,用處不同。一故神,自註云:兩在故不測。言只是一箇物也。在隂也在陽,隂陽无乎不在,故曰兩在。惟兩在,故不可測度也。兩故化,言必有兩物,方能變化。有箇隂陽,然後隂變陽,陽化隂。有箇晝夜,然後晝而夜,夜而晝。凡其變化無窮,皆兩為之也。若無兩箇物,安能變化?自註云:推行於一。盖雖兩箇變化,總是推行一箇道理爾。盖陽者太極之動,元亨者誠之通。隂者太極之静,利貞者誠之復。隂陽雖不一,而皆推行乎一。太極通復雖不一,而皆推行乎一,誠也。

又曰:神天德,化天道,德其體,道其用,一於氣而已。化是隂陽變化,即此章所謂易也。張子曰:由氣化有道之名,故以化為天道,為用。神即合一不測之神,只是理,所以主宰乎隂陽者也,故以為天德,為體。神化雖有道德體用之分,只是一氣而有動静爾,故曰一於氣而已。

天地之化,萬物之生,晝夜之循環,皆有箇神易。易則模寫乎此理者也,故在易亦有神易。聖人於天地之化能範圍之,於萬物能曲成之,於晝夜之道能通知之,則神易不在易書,而在聖人矣。是聖人之至命,亦為用易也。聖人之神易,何以見得聖人之範圍天地,曲成萬物,通知晝夜,皆其經綸之妙用?所謂易也。聖人之心,神明不測,能宰制羣動,經綸妙用,皆由此出,所謂神也。故曰:人從心上起經綸,可以觀聖人之神易矣。

蒙引曰:神无方,易无體,獨繫之至命一條。至命從窮理盡性上來,乃窮理盡性之極致也。要之,非窮理盡性之外,他有所謂至命也。故獨繫之至命,而自足以該乎窮理盡性。大抵不過不遺及通字重,見得神无方,易无體處,正是此上。

右第四章

一隂一陽之謂道。

夫子作繫辭大傳以明易,至是見得天地間道理不外乎隂陽二者,故特發明出來示人。此是探本窮源之論,周子太極圖說實自此而出。聖人罕言命性與天道,學者不可得而聞,此云然者,發明斯道以教萬世也。

大意謂天地間只是隂陽二氣而已,是氣迭運,一隂而復一陽,一陽而復一隂,隂陽只管往來循環不已,只此便是道。盖太極動而生陽,動極而静,静而生隂,静極復動,隂陽迭運不已,皆太極動静之所為,無太極則無動静、無隂陽矣。故聖人即隂陽之迭運以語道之全體,非隂陽迭運之外復有箇道也。朱子乃曰:其理則所謂道,却似隂陽迭運之外又有箇道。未免起人疑惑。

繼善成性以下所言,是即造化人事,以明一隂一陽之道,亦舉其大畧者爾。若細言之,仰觀於天,日月星辰之上下,晝夜寒暑之往來,此在天一隂一陽之道也。俯察於地,山之發育剥落,水之往來潮汐,鳥獸之希革毛毨,龍蛇之隐見屈伸,魚鼈之胎卵化育,果木花草之榮悴開落,此在地一隂一陽之道也。中觀於人,呼吸作止語默,起居出入,寤寐食息,在人一隂一陽之道也。以世道言之,氣化之盛衰,政治之得失,治亂安危,相為倚伏,亦一隂一陽之道也。皆有箇物在冥冥之中,以主宰之,此則道也。

隂陽不測之謂神,是就一隂一陽之道上見得。盖曰一隂一陽之謂道,則當其為隂時,而道在隂矣。當其為陽時,而道在陽矣。隂陽只管迭運,而道无不在焉。可見此道在隂在陽,不可測度也。不可測度,故謂之神。原其所以兩在不測者,盖道只是一氣爾。惟是一氣,故動則為陽,静則為隂。為陽則道在陽,為隂則道在隂。在隂在陽,如此其神速。若非一氣而有兩物,則彼此不無偏滯,在隂未必在陽,在陽未必在隂,可以測度,不得謂之神矣。張子曰一故神,正是此意。惟是一物在此在彼,不可測度。若是兩物在此,或不能在彼,在彼或不能在此,有所偏滯而不能神矣。兩故化,言惟兩物,故彼此更代而變化。若是一物,就死殺了,安能變化?

蒙引身在北都,一念在泉南,其神則在泉南,稍差。盖隂陽兩在,是當在陽時則無隂,在隂時則無陽。身在北都,神在泉南,是身尚在北都,故不同也。所引董五經之事,乃前知之說,非不測之神也。

上章神无方而易无體,即是一隂一陽之謂道,隂陽不測之謂神意。

繼之者善也,成之者性也。

此是就天地生物上言一隂一陽之道。繼,如子繼父之繼。盖天地生物,春夏生成,到秋冬皆收斂閉藏了,使無以繼之,造化幾乎息矣。由是貞下起元,天地二氣復交泰而生物,則造化生生之理繼續於無窮,猶子之繼父也,故曰繼。

隂陽五行流行發育,化生萬物,繼之時也。斯時也,氣之方行而未有所成,理之方出而未有所立,以氣則未有清濁之殊,以理則未有昏明之異,是故謂之善。盖是理未付於人物,其本然者未失,未有不善之雜也。及夫隂陽五行凝聚成形,而人物生焉,則氣之行而已成,理之出而已立,人則成箇人,物則成箇物,此之謂成。盖人物既成,則人得所以為人之理,物得所以為物之理,莫不有本然之性焉,是故謂之性。性者,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。

本文兩之字虚。繼之者善,言其繼者本善也;成之者性,言其成之者有性也。

本義:善謂化育之功,是言化育之功本善。道具於隂而行乎陽,著此語,只欲闡繼善成性之屬隂陽爾。朱子小註:繼字便是動之頭,若只一闔一闢而無繼,便是合殺了。

又曰:化育流行,未有定質者為陽,此繼之者善;賦著成形,不可變易者為隂,此成之者性。繼之者善,公共底;成之者性,是自家得底。繼之者善,如水之流行;成之者性,如水之止而成潭。

仁者見之謂之仁,知者見之謂之知,百姓日用而不知,故君子之道鮮矣。

此就成之者性上說一隂一陽之道。仁知以人之所禀言,見之之字是指仁知,謂之之字是指道。仁是得陽氣之多而性偏於動者,知是得隂氣之多而性偏於静者。仁者見其仁,則但見其動而不見其静,遂謂此道只是仁,不復知有知一邊,故曰仁者見之謂之仁。知者見其知,則但見其静而不見其動,遂謂此道只是知,不復知有仁一邊,故曰知者見之謂之知。若夫百姓,則尤其下者,終日由於仁知,而不知其為道焉。盖仁者以仁為道,百姓亦有禀性属陽者,不知其為道也。知者以知為道,百姓亦有禀性属隂者,不知其為道也。夫百姓既一切無所知,仁知又偏於所禀,故君子仁知合一之道為鮮也。

夫仁属陽,知属隂,百姓雖日用而不知,然隂陽之道无不在也。此一隂一陽之道,見於人之禀付者也。蒙引以見之之字為指道,予以本文上下文勢及本義仁陽知隂,各得是道之一隅,故隨所見而目為全體。觀之似不是,故復為之說,觀者詳之。

顯諸仁,藏諸用,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,盛德大業至矣哉!

此就造化上言。一隂一陽之道,繼之者善條,是半帶生物說,此則專就造化說。

仁謂造化之功,只是隂陽五行化生萬物者爾。謂之顯者,盖當窮冬閉塞之時,萬物歸根復命,隂陽五行所以為生物之具者,皆收斂而不可見。及至陽春發生之時,天地交而二氣通,隂陽五行絪緼交密於兩間,以造化乎萬物,章章乎昭著而不可揜,是故謂之顯。用是機緘之妙,機是弩之機,緘是絲之總結處。機一發而矢即至,緘一引而絲即舉,所以為妙用也。藏用所以為神妙者,以其感而遂通,觸而即應,有似於弩絲之機緘爾。盖隂陽五行流行於兩間,以化生萬物,造化之功固昭乎而莫揜。及至萬寶告成之時,隂陽之氣咸收斂閉藏於至静之中,可以為後來生生之本,化化之機,亦猶弩之機可以觸發,絲之緘可以順挈也,故曰藏諸用。

當曰藏之體,而曰藏諸用者,此是有用之體,故亦謂之用。此等字様,非大聖人不敢下。盖道理只在聖人口頭,但立一字而義可通,聖人固不循其故也。本義用謂機緘之妙,亦是會其意解之,未必聖人之意是如此。

顯諸仁,言顯而為仁;藏諸用,言藏而為用。諸字輕看。顯諸仁,所以鼓萬物之出機也;藏諸用,所以鼔萬物之入機也。然天地無心而成化,不若聖人之有心而憂焉。堯獨憂之,舉舜而敷治焉;禹八年於外,三過其門而不入。聖人之憂有如此。

發乎外者本乎内,顯仁是發乎外也。其外如此,其内之所存可知矣,故即顯仁而謂之盛德。有諸内必形諸外,其内如此,則其外之所發可知矣,故即藏用而謂之大業。至矣哉,是就不與聖人同憂上看出。或問:聖人盛德大業,不若天地之無憂,可謂未至乎?曰:此姑抑聖人以揚天地爾。聖人之盛德大業,雖不能無憂,亦不可謂不至也。

富有之謂大業,日新之謂盛德。

上以顯仁藏用為盛德大業,姑就其大體而淺言之,其所以為盛德大業者未之及也。至此則舉其所以然者而盡言之,謂藏用固謂之大業矣。所以然者,盖其所藏者大而無外,舉天下之物皆在其包藏之内,而無一物之遺漏,是惟不發,一發則無所不到,而為業之大矣,故即其富有而謂之大業。顯仁固謂之盛德矣。所以然者,盖其所以顯者久而無窮,化工之生物者自微而著,由小而大,生生不已,進進不息,愈久而愈無窮,非其存於中者溥博盛大而不可為限量,則一出而隨竭矣,安能如是之不息,故即其日新而謂之盛德。

雲峯胡氏曰:富有者,無物不有,而無一毫之虧欠;日新者,無時不然,而無一息之間斷。愚謂譬如天地之無不持載,無不覆幬,富有也;譬如四時之錯行,如日月之代明,日新也。顯仁之盛德,陽也;藏用之大業,隂也。顯而復藏,藏而復顯,一隂一陽,只管迭運不已,是則所謂道也。此道之見於化機之出入者然也。

生生之謂易。

本義,隂生陽,陽生隂,此隂陽即一隂一陽之謂。道之隂陽,一隂而又一陽,此隂生陽也。一陽而又一隂,此陽生隂也。繼善而成性,顯仁而藏用,陽生隂也。成性而繼善,藏用而顯仁,隂生陽也。以至天地之消息盈虚,人物之動息榮悴皆然,無處無之。

成象之謂乾,效法之謂坤。

此就生物上言一隂一陽之道。萬物之生,方其流行之際,氣初凝而未實,形初就而未具,依稀其形容,彷彿其狀貌,此成象也。斯時也,輕清而虚,属乎陽也,則謂之乾。及其形質既成,貌象已具,人之所以為人,物之所以為物,其形色若何,其性情若何,細微曲折,莫不詳著而悉陳,此效法也。斯時也,重濁有迹,属乎隂也,則謂之坤。

成象是未成形,纔有箇象爾。效法則形已成,而凡事皆具矣,故以為隂陽之分。

成象之乾,陽也;效法之坤,隂也。此一隂一陽之道,見於生物者也。

極數知來之謂占,通變之謂事。

此就人事上言一隂一陽之道言。䆒極七八九六之數,看所成者何卦,所值者何爻,因卦爻之辭以知未來之吉凶,此所以占其事也,故謂之占。既而以所占卦爻之理見之行事,而吉以之趨,凶以之避,則事變以之而通矣,此所以成其占也,故謂之事。占是事之未定者,屬乎陽也。事是占之已決者,屬乎隂也。一隂一陽之道,亦可見於此矣。

蒙引曰:末係以此條者,所謂因造化以及易也。或以為說人事者,緣張忠定公之言而云,其實却是就占易言,不是就人事言。人間之事何限,却專說占事,何耶?

隂陽不測之謂神。

上言一隂一陽之道,見隂陽之迭運,皆道之所為也。隂陽迭運而道皆無不在,則其神妙可知矣。故

又曰:隂陽不測之謂神。詳見一隂一陽之謂道下。

此是就一隂一陽之道上,見道之無所不在,而贊其為神。

右第五章

夫易廣矣大矣,以言乎遠則不禦,以言乎邇則静而正,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。

此言易書也。易者,隂陽之變也。以言乎遠,是理則無遠弗届。盖隂陽之理不以至遠而不到,莫得而禦止之也。以言乎邇,則隂陽之理不待安排而自不偏。如今這坐榻亦有箇上下,硯池亦有箇面背,這便是隂陽,何待安排布置乎?以言乎天地之間,則無一物無隂陽。如螻蟻至細,也有箇食息動静,是亦有隂陽也。備言物物皆有,若有一物無隂陽,是不備也。

夫乾,其静也專,其動也直,是以大生焉。夫坤,其静也翕,其動也闢,是以廣生焉。

此推易之所以廣大也。乾、坤,萬物之父母也。乾、坤各有性氣,皆有動静。乾之性氣,其静也專一而不他;惟其專一而不他,則其動也直遂而無屈撓;惟直遂而無屈撓,則其性氣之發,四方八表無一不到,而規模極其大矣,故曰大生焉。坤之性氣,其静也翕合而不洩;惟其翕合而不洩,則其動也開闢而無閉拒;惟其開闢而無閉拒,則乾氣到處,坤皆有以承受之,而度量極其廣矣,故曰廣生焉。乾、坤即天地也。大生、廣生,皆就乾、坤說。易、書之廣大,則摸寫乎此,不可以本文廣大作易、書。

廣大配天地,變通配四時,隂陽之義配日月,易簡之善配至德。

此廣大指易書,即首節夫易廣矣大矣之廣大。天地原自廣大,上文大生廣生可見也。易書之作,法乎天地;易書既作,則配乎天地。配,猶云相似也。此與易與天地準相似。盖易書之作,乃法乎天地;易書既作,則與天地準也。

變通是易書中之變通,即蓍策卦爻隂變陽,陽變隂也。四時運行,春夏為陽,秋冬為隂,一隂陽之變化,故曰變通配四時。

日稟陽精而明於晝,月稟隂精而明於夜。易書卦爻不外一隂陽爾,陽則光明,隂則暗昧,此隂陽之義也。與日明於晝,月明於夜者何以異?故曰隂陽之義配日月。

人稟隂陽五行之氣以成形,因得其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。仁禮属健,義知属順。健則作事無難,故曰乾以易知。順則作事不擾,故曰坤以簡能。此在人之至德也。易不外乎隂陽,隂陽之德不外乎易簡。凡卦爻之属陽者,其性皆健而作事不難。人稟陽氣而生,其性健而作事不難者實似之。凡卦爻之属隂者,其性皆順而作事不擾。人稟隂氣而生,其性順而作事不擾者實似之。故曰易簡之善配至德。

曰:易中之易簡是兩人,至德之健順只是一人,如何相配?且五常健順雖均為人之德,然人之生有得陽氣之多而偏於健者,有得隂氣之多而偏於順者,故仁者見之謂之仁,知者見之謂之知,故至德之健順乃仁知之别,實兩人也。

右第六章

子曰:易其至矣乎!夫易,聖人所以崇德而廣業也。知崇禮卑,崇效天,卑法地。

於崇德廣業,見易之至知崇禮卑,至道義之門,皆是詳崇德廣業之事。

易六十四卦,三百八十四爻,於天地萬物之理無所不該,所謂語大天下莫能載,語小天下莫能破是也。聖人窮易之理,則其知無所不到,而智識高邁卓越,其德崇矣。其崇效天,崇之極也。觀其仰觀天文,俯察地理,而知幽明之故;原始反終,而知死生之說;精氣為物,游魂為變,而知鬼神之情狀。以至皇帝王伯之道,古今治亂興亡之故,無不洞然明照之下,則其知識之崇,信乎如天之高而出乎萬物之上也。循易之理,則其行無所不到,由至大入至小,由至著入至微,纎悉毫末,無一忽畧,而禮卑矣。其卑法地,卑之極也。觀其禮儀三百,威儀三千,動容周旋,無不中禮,洒掃應對,視聽坐立之類,至極纎瑣,亦無所苟,則其禮體之卑,信乎如地之平而在於萬物之下也。

語類曰:至微至細底事,皆當畏懼戒謹,戰戰兢兢,惟恐失之,這便是禮之卑處。曲禮曰:無不敬。自上堂階,先左足,至羮之有菜者,用挾無所不致其謹,這都是卑處。

此德字以知言,與禮字對,是行禮卑如地,而業廣是如何?盖禮必至於卑下處無所不到,其事業方廣。如高處到,卑下處欠闕不到,則所就者狹矣,業何由廣?

朱子小註曰:禮卑者,業之所由廣。纔有此子不到處,這業便有欠闕,便不廣了。

本義知崇如天而德崇,禮卑如地而業廣,此特分知禮之属於德業爾,未可於此處說德崇業廣。至道義之門,方可說德崇業廣,蒙引說亦明。

天地設位,而易行乎其中矣。成性存存,道義之門。此承上文知崇禮卑,崇效天,卑法地而言。意謂天地設位,則隂陽變化,而易行乎其中矣。聖人知禮,至於效天法地,則本成之性,存存不已,而道義從此出,故曰道義之門。盖道義之得於心者,日新月盛,則德於是乎崇矣;道義之見於事者,日積月累,則業於是乎廣矣。此易所以為聖人之崇德廣業,而易、書所以為至也。

右第七章

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,而擬諸其形容,象其物宜,是故謂之象。

合天下事物之多,則見其雜亂,故曰天下之賾。形容是天下之賾底,形容猶言模様也。物宜只是天下之賾,盖一物有一物之所宜也。

見天下之賾,比擬其形容,看是如何,於是畫卦以象其物宜。如擬天之形容,見是純陽至健底物,便畫三畫純乾以象天。他如君父、金玉、寒冰、良馬、木果之類,亦皆擬其形容,以乾象之。比擬地之形容,見是純隂至順底物,便畫三畫純坤以象地。他如母、布釡、均子、母牛、大輿之類,亦皆擬其形容,以坤象之。八卦皆然,不及盡書。

象是象天地之賾而立,是故謂之象。

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,而觀其會通,以行其典禮,繫辭焉以斷其吉凶,是故謂之爻。

天下之動,自有關著衆理,一舉手便觸前觸後不可行處,然其中自有一路可行得去,此會中之通也。聖人既得其通,就把這通來立箇常法,教人去做,隨以其常法繫之於爻,使人由此則吉,悖此則凶,是明其吉凶也。是爻辭因天下之動而立者,是故謂之爻。爻者,交也,變也,變則動矣。如屯卦六二上承九五之中正,下比六三之柔邪,故為所難而邅回不進,而三又匪寇婚媾,兩者相衡,難以並舉,然義當舍之而從五,此通也。聖人則斷五在所當從,三在所當舍,立成典禮以著之爻,曰女子貞不字,十年乃字。又如萃卦初六上應九四,是當與萃者而隔於二隂,乃志亂而妄萃,是亦彼此相衡,難以並舉者,然義當舍二隂而從九四,此通也。聖人則斷四在所當從,二在所當去,立成典禮而著之爻,曰勿恤,往无咎。此皆繫辭以明其吉凶也。易中此類甚多,雖有不盡然者,聖人立法皆必自難處而立,故如此立言爾。小註父子君臣之說,是要發明會通之義明白爾,在易中無可尋處。愚引屯萃二爻,亦畧近之,學者不可執泥。

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惡也,言天下之至動而不可亂也。

言天下之至賾,其頭項繁多雜亂,宜若可惡也。然其中一物各有一箇道理,如何可厭?如乾為天、為圜、為君、為父、為玉、為金,如此之類,亦繁雜矣。然所以為天、為圜、為君、為父、為玉、為金者,各有箇道理,何可惡得?自此推之,不能悉舉也。

天下之動,千變萬化,千條萬緒,最易紊亂者。然上面各有箇會通典禮,如何紊亂?如乾之六爻言龍,而有潛、見、惕、躍、飛、亢之不一,似易紊亂也。然潛是潛之理,見是見之理,以至惕、躍、飛、亢,莫不皆然,何曾有紊亂乎?漸之六爻言鴻,而有漸干、漸磐、漸陸、漸木、漸陵、漸陸之不一,似易紊亂也。然漸干是漸干之理,漸磐是漸磐之理,以至陸木、陵陸,莫不皆然,又何曾紊亂乎?三百八十四爻,自此推之,俱可見也。

擬之而後言,議之而後動,擬議以成其變化。

承上文言。象言天下之至賾,爻言天下之至動,則言行之理,皆具於易矣。君子之言動也,舍易何所取法哉?故言不苟言也,擬之於易而後言,觀象玩辭,觀變玩占,要見夫易之理是如何,吾之言如何,而後合諸易,比擬停當,而後見之言焉。動不苟動也,議之於易而後動,觀象玩辭,觀變玩占,要見夫易之理是如何,吾之動如何,而後合於易,計議停當,而後見之動焉。擬之而後言,則言之淺深詳略,各當其理,而言之變化,於是乎成矣。議之而後動,則動之仕止久速,各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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