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易象辭卷二十

餘姚黄宗炎撰。

說卦

此亦夫子十翼之一，詳盡諸卦取象之義。漢儒加傳字，今從古本。

昔者聖人之作易也，幽贊於神明而生蓍，參天兩地而倚數，觀變於隂陽而立卦，發揮於剛柔而生爻，和順於道德而理於義，窮理盡性以至於命。

聖人作易，深知神明之故，乃於幽隱中贊相而顯著之，生為蓍策之法。彼神明所不能言者，皆得賴蓍以告人。如曰聖人作易，得神明之幽助而生蓍草，則言涉怪妄，不足深信。蓋據龜策傳天地和平，王道得蓍，莖長丈，叢生滿百之語，即以為作易之符瑞也，與夫子立言之旨大相舛繆。夫子云：作易，聖人心通神明，而後生為蓍筮也。天起於一，一者，奇也。一奇既畫，一偶中分，奇偶並列，已相參矣。偶畫象地，自相為偶而成兩。參者，奇一偶二，參和於其間也。兩者，率其偶之本體，自兩而具現也。曰一，曰二，曰三，曰四，曰五，天數奇，一三五參之，奇而成九，故用九。地數偶，二四兩之，倚而成六，故用六。參兩相倚為天地之數，以至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，悉苖裔於此矣。今解參為天圓，圓者徑一圍三，陽用其全，故參天。兩為地方，方者徑一圍四，隂用其半，故兩地。吾不知於此何取乎方圓？何關乎徑圍？又何從而知其用全用半也？徑一圍三，是天數四也。徑一圍四，是地數五也。用全者，孰使其多取？用半者，孰使其亷讓也？三奇為純陽，為乾。三偶為純隂，為坤。乾初交於坤，變坤之初隂而成震。再交於坤，變坤之中隂而成坎。三交於坤，變坤之終隂而成艮。坤初交於乾，變乾之初陽而成巽。再交於乾，變乾之中陽而成離。三交於乾，變乾之終陽而成兑。觀隂陽迭變，諸卦已立矣。隂陽者氣，氣不可見，求其稟氣而為質者，陽形為剛，隂形為柔，發揮於六位之中，遂支分縷析，生為三百八十四爻矣。卦立爻生，豈僅在名物跡象間邪？實根本於道德、義理、性命之所以然。聖人調和順適，於所行之道、所得之德，分别條理其時宜之義矣。萬事萬物莫不有當然之極，則脉絡疆界燦然而自判，乃所謂理也。窮之則推極其分量，灼見端倪，處處迎刃而解，烏得有膠葛、有牴觸哉？窮理之至，則人物之本性亦不外乎此理。性蓋理之精微者也，盡性而逢其原，則天人授受之際至此可窺，庶乎知命矣。蓋由人而達天也，理得性復以至知命，聖人作易之功用如是，教人學易亦必如是，則區區蓍數又其假途者與？天人相繼，自虚空而落跡象，由跡象而散為萬殊，愛惡不同，情偽日異，不特命不可問，且與性愈離而愈遠矣。迷惑錮蔽，相尋益深，不特昧其性之本初，即事物之理條分縷析者亦昏亂而莫辨。君子有窮理之學，使事物昭昭，處之各當，則心體湛然無私，人我無隔，將反其賦受之原，由盡性以至知命，人復與天合矣。三奇象天為參兩，其三奇為三偶而象地。三畫成卦，兩之為重卦。凡天所統地皆順承，統者統地於中，故曰參；承者承天於上，故曰兩。

右一章。

昔者聖人之作易也，將以順性命之理，是以立天之道曰隂與陽，立地之道曰柔與剛，立人之道曰仁與義。兼三才而兩之，故易六畫而成卦。分隂分陽，迭用柔剛，故易六位而成章。

上章云盡性至於命，此申明性命之理即在隂陽、剛柔、仁義中。其見諸天地人者散漫難測，作易聖人括於六位之内，使人憑藉而可求，性命之理本如是也。作易者順其自然而表出之，立者如足之立，必兩相並峙而後不僵仆。氣有隂與陽，天道所以立；質有柔與剛，地道所以立；德有仁與義，人道所以立。三才之道各兩兩對舉，兼之為六，故易卦六畫而成也。既成六畫之卦，分初、三、五為陽，二、四、上為隂，迭用各爻以加之，或柔居於隂，柔居於陽，或剛居於隂，剛居於陽，往來錯雜於六位之間而成文章。分則一定不可移易，迭則變化莫能執者，三才之道盡矣，其性命之理盡矣。專言卜筮，恐未足以當此。

右二章。

天地定位，山澤通氣，雷風相薄，水火不相射，八卦相錯。數往者順，知來者逆，是故易逆數也。

孔疏言：此就卦象明重卦之義，其理簡易可曉。自有天地定此上下之位，其間形蹟最顯著者，無如山澤。山高澤深，勢佀隔絶，氣則相通。山非澤之蒸潤，則不能徵雲輸霧；澤非山之灌注，則不能原流接續也。其間稟氣之最猛烈者，無如雷風。雷以宣泄陽氣之鬱結，風以發舒隂氣之錮閉，兩相激薄而勢益張也。其間流行於宇内，為日用之最切者，莫如水火。潤下炎上，寒熱濕燥，性氣形質之違戾，每攻擊而難和合。然在天則一畫一夜以代明，在人則耕耨饔飱以資養，水火之會同，有不相射害者存也。此僅舉父母之交，長與長、中與中、少與少交而言爾，未及乎八卦之遞相錯也。父母、長、中、少，易位交錯，豈異是哉？易之為道，藏往知來，彰往察乎，無不具備。然往事之不忘，何待夫智者以往？可順也，數也。聖人作易，以前民用，欲使知來，來固未形，必逆之然後得也。易之鉤深致遠，知幾其神，蓋逆數也。聖人文義，本是顯明直截，無有支離隱晦。歲歷數千，儒師數百，均無異詞。迨乎有宋邵氏，受陳希夷先天圖學，遂以此章為伏羲八卦方位，牽強無稽，不勝乖繆。其大指俱從方士丹鼎而來，所重專在水火，于内事為心腎，於外事為沙鉛。心也，沙也，俱屬離火；腎也，鉛也，俱屬坎水。心火上升及下降之腎水以濟之，兩相交媾，久久而成聖胎，則此身可以長生。沙中神火飛揚而不可制伏，取鉛中神水以和其氣，沙鉛氣結而生子孫，則服食變化盡在是矣。凡此皆取坎填離之道，蓋離畫中虚，坎畫中實，以虚受實，離返成乾，以實益虚，坎返成坤。今日之離南坎北，乃後天使然；其本然之乾南坤北，則先天自具者也。今震木居東，東為青龍，龍在丹家為澒，澒產沙中，沙火能伏澒木，名曰火中木，是震木乃後天，離火乃先天也。今西方為兑金，為白虎，虎在丹家為鉛水神，水神火結成金液，名曰水中金，是兑金之居西，西乃後天，坎水之居西，乃先天也，故謂之離東坎西。兑澤連接正南之乾天，兩金相倚，故兑居東南；艮山直根正北之坤地，兩土相培，故艮居西北；震雷發于地，自内而達外，故震居東北；巽風起於天，由外而入内，故巽居西南。蓋此四隅位置，丹鼎不甚重之，序列尤屬景響，不過就南北水火數演安頓，據其偏詞，亦未見為確然也。誣稱羲易，實方士之小慧爾。詳圖學辯惑。

右三章。

雷以動之，風以散之，雨以潤之，日以晅之，艮以止之，兑以說之，乾以君之，坤以藏之。

夫子既言八象之昭著於兩間，相錯而為逆數，此復舉八物之用，所以相因而成變化。夫天象地形，無論或微或顯，莫不載以元氣。元氣之流行周到，固無時而不動者也。然陽剛奮迅，至大至速，則莫如雷矣。能使萬有之幽潛屈抑，隨之而俱出，是為羣動之宗也。上下昭著，紛雜錯陳，莫不各舒其性情，而展布通達於出有入無之際，則散之為道廣也。然而解釋隂氣之閉錮，輕之為披拂，重之為驅盪，則散莫如風矣。天下之鬱滯，逢此而悉除，是散之最疾者也。飛潛動植，親上親下，無以以脂膏滋其體質，而後能發榮滋長，不至於枯槁，惟雨之功為能潤之也。寒沍凛冽，感者近乎零落，發生之氣，必融和而淑燠，薰蒸萬物，使盎然而就熙暤者，惟日之功為能晅之也。彼動也，散也，潤也，晅也，俱以宣洩為事，苟不止之，則何以休養而堅實，何以繼續而不窮，非艮以止之不成也。隨在各足，涵容粹美，保天真而安樂，利庶品之愉裕，羣生之欣暢，非兑以說之，無是也。凡此六者之足用，皆自司其一，而各極其能事，又統命於乾者也。有乾以君之，奉君以施化，雖紛紜而不亂；得君以主宰，雖悖馳而不繆。臣之事業，即君之事業也。惟坤配乾，乾主施，為坤主承受。凡此六者之經緯，俱歸根復命于坤之内，坤乃寂然混然，藏之於無何有之鄉，而莫窺其蹟也。斯八卦之神妙也。動、散、潤、晅四者，乃元氣之發生于天機，為外出，故言雷、風、雨、日之象，以見其流露。止、說、君、藏，乃元氣之收斂於天機，為内入，故言艮、兑、乾、坤之卦，以見其包含。邵氏以此章為八卦方圓，震、巽居中，巽居左而向東南，震居右而向西北。次巽者坎，次震者離，次坎者艮，次離者兑，次艮者坤，次兑者乾云。圖從中起，天向一中分造化者也。苟細玩此章，略有可髣髴不？彼論其序，震已居第四，今則又從震起，自相背戾，吾不知之矣。詳附録。

右四章。

帝出乎震，齊乎巽，相見乎離，致役乎坤，說言乎兑，戰乎乾，勞乎坎，成言乎艮。萬物出乎震，震，東方也。齊乎巽，巽，東南也。齊也者，言萬物之潔齊也。離也者，明也，萬物皆相見，南方之卦也。聖人南面而聽天下，嚮明而治，蓋取諸此也。坤也者，地也，萬物皆致養焉，故曰致役乎坤。兌，正秋也，萬物之所說也，故曰說言乎兑。戰乎乾，乾，西北之卦也，言隂陽相薄也。坎者，水也，正北方之卦也，勞卦也，萬物之所歸也，故曰勞乎坎。艮，東北之卦也，萬物之所成終而成始也，故曰成言乎艮。

此夫子言八卦之運行，其次第有如是者。或地或事，或時或氣，各於其卦想像之，亦不專主方位也。帝者天之主宰，以無形而運有形者是也。震動發為隂陽之門戶，氣化自此而出，既出則整齊端好，在于巽矣。齊以從事，將有交際往來相見之道，則在於離也。有相見則有作為，而致役乎坤也。有役必有成功，功成必說，是說言乎兑也。懽欣之至，一變而為凜冽則戰，是交戰乎乾也。戰則勞苦而求休息，則勞者慰勞也，當坎而慰勞也。勞而休息則成矣，是成言乎艮也。夫八卦、四時、五行、庶事，皆主於帝。帝不可見，見諸萬物。陽氣振動，凡為品類，莫不隨之而出。震為東方，生長之氣機，於是始焉，因而旋轉。次震者巽，為東南，萬物至此，妍潔整齊，如人之少年都雅，如草木之枝葉新鮮也。次巽者離，離明普照，無幽隱藏匿之處，萬物各呈其形氣以相見，嘉會合禮，為南方之卦。古之聖人，必居南面而聽天下，無微不燭，嚮明而治，蓋取義於此也。次離者坤，坤為地，凡含氣成形之徒，無不資地以為養，營營逐逐，致其力役之分量而後已，故曰致役乎坤。次坤者兑，兑為正秋，萬物之長養既極，其暢茂強盛者亦已徂矣，金氣肅清，美利堅寔，萬物盡遂所說，故曰說言乎兑。次兑者乾，何以言戰？乾為西北之卦，萬物歷離坤兑皆隂，自交此而往，乾坎艮震皆陽，是去隂而就陽也。時為日月之交，閉塞成冬，是又隂之極而陽之最微也，言隂陽争道，相逼迫而然也。薄猶逼迫也。次乾者坎，坎為水，水乃正北方之卦，有歲終事畢，安慰其勤劬之象，勞卦也。萬物休息，歸宿於此，故曰勞乎坎。次坎者艮，艮乃東北之卦，萬物之遷轉已盡，境遇已窮，惟艮能成其所以終，終則復始，惟艮能成其所以始，故曰成言乎艮。其間舉時令作用，五行地位，變化錯出，可因此而推彼，互相發明者，非有他意也。惟乾不言萬物者，萬物莫不本於隂陽，隂陽聽命於乾，特著其大者，以見乾與他卦不同也。

右五章。

神也者，妙萬物而為言者也。動萬物者莫疾乎雷，撓萬物者莫疾乎風，燥萬物者莫熯乎火，說萬物者莫說乎澤，潤萬物者莫潤乎水，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。故水火相逮，雷風不相悖，山澤通氣，然後能變化，既成萬物也。

以八卦成列而言，則乾坤各居一位，亦各司一職；以乾坤之主宰而言，則乾坤寔運用隂陽，神不可測。於何而見之？但見萬物之自得其宜，自行其事，恰恰美好，能妙萬物，故言其神也。雷動，風撓，火燥，澤說。水之潤，艮之終始，六子原具此才能。至于交相感應，得中氣而為水火；兩相逮及，得始交而為雷風；不相悖畔，分終畫而為山澤。其氣相通，迭相重錯，其象自立，其義乃現，然後能變化無窮，成此萬物之情狀也。言水火、雷風、山澤，非止云水與火交，雷與風交，山與澤交也。蓋遞相交錯，僅示此例也。六子禀於乾坤，六子之張弛，皆乾坤之神妙也。如以圖而言，則此章先後天混淆，令人何所適從？

右六章。

乾，健也。坤，順也。震，動也。巽，入也。坎，?也。離，麗也。艮，止也。兑，說也。乾為馬。坤為牛。震為龍。巽為雞。坎為豕。離為雉。艮為狗。兑為羊。乾為首。坤為腹。震為足。巽為股。坎為耳。離為目。艮為手。兑為口。

前以德言，有健、順、動、入、?、麗、止、說之義，詳八純卦及附録。後以象言，明取物取身之義。一物不必泥于一卦，一卦亦不必執于一物，不過得其佀是而已。右七章。

乾，天也，故稱乎父。坤，地也，故稱乎母。震一索而得男，故謂之長男。巽一索而得女，故謂之長女。坎再索而得男，故謂之中男。離再索而得女，故謂之中女。艮再索而得男，故謂之少男。兑三索而得女，故謂之少女。

長男長女得天地之氣至醇，故雷風之氣莫可禦；中男中女得天地之氣而兼質，故水火能流行乎上下；少男少女得天地輕清之氣寡，重濁之質多，故山澤凝滯，物而不化。讀此章則知八卦相生之序。邵氏一隂一陽，層壘加上，以謂根幹枝葉，豈夫子之說乎？膏肓可霍然矣。

右八章。

乾為天，為圜，為君，為父，為玉，為金，為寒，為冰，為大赤，為良馬，為老馬，為瘠馬，為駁馬，為木果。

自有乾馬坤牛，乾首坤腹，以及六子，各得物與身之一象。夫子恐人拘泥於此，故推廣而言之。凡可髣髴，俱從類想像，皆合於卦義也。乾本象天，運轉不息為圜，於國為君，於家為父，皆貴莫與並者。質純粹而為玉，堅剛而為金，居至高則為寒，氣凝結則為冰。陽之色赤，純陽則為大赤馬。健行，健之至為良馬。久行不止為老馬。周身皆剛為瘠馬。毛有斑駁為駁馬。旋馬若鱗，駿馬之稱也。包含氣化，生生接續，為木果也。

坤為地，為母，為布，為釡，為吝嗇，為均，為子母牛，為大輿，為文，為衆，為柄，其於地也為黑。

坤本象地，作成萬物為母。邊幅平順，經緯錯綜為布。虚而容受，饔飱養物為釡。含畜不露，時至而後發生為吝嗇。無有偏頗，無有辨别，隨其質性而成其開塞為均。順而又順，以成生育之功為子母。牛無物不載為大輿。晶華之氣，自下而達於上，以昭著於兩間為文。偶畫數多為衆。處處可執持為柄。土之中色黄，其於地也，得純陰之色為黑。黑土極肥，宜於禾稼，亦言其生物之功也。

震為雷，為龍，為元黃，為旉，為大塗，為長子，為決躁，為蒼茛竹，為萑葦。其於馬也，為善鳴，為馵足，為作足，為的顙。其於稼也，為反生。其究為健，為蕃鮮。

震本象雷，當東方青龍之位，又隨雷而自下達上為龍。天元地黃，初交而奇偶，錯為元黃。以一奇承二偶，如枝之載華葉為旉。旉，榮也。陽動於下，必欲上往二陰，乃地之體質，平廣無礙，為大塗。乾一索得男，為長子。勢猛氣勇，當之者裂且急，迫而不可需遲，為決躁。春榮生草，蒼翠青莨。初生曰萑，長大曰葦。竹與萑葦俱下剛上柔，為蒼莨竹，為萑葦。震動主行，有馬象。聲大莫如雷，為善鳴。馬後右足白曰驤，後左足白曰馵。馵從馬從二，二指其白也。位東，屬左。陽在下，屬後足，為馵足。陽欲起，為作足。旋毛在額中，虚佀射的。其畫上虚下實，為的顙。此四者，良馬之相也。其於禾稼，如五穀初入地，破殻而出，根反向上。震甲，木戴甲之時，為反生分。乾初體剛不可抑，其究為健。正東得木之氣，純自此而茂盛。初生之色，新而且潔，為蕃鮮。

巽為木，為風，為長女，為繩直，為工，為白，為長，為高，為進退，為不果，為狊。其於人也，為寡髪，為廣顙，為多白眼，為近利市三倍。其究為躁卦。

巽本象木象風，坤一索而得女，為長女。木曰曲直，繩柔而可引，巽順從繩，曲者皆直，為繩直。人生之用木物甚多，斵始成器為工。陰黑陽白，兩陽在上為白。木自勾萌而至干霄，風自地而及九天，為長為高。陽欲上往，陰欲下入，以其同體，未有決斷，為進退，為不果。天下馨香之氣，多出於草木，為狊。氣陽血陰髪，為血之餘而在上。陽骨陰肉，顙骨而亦在上。目原屬離之象，離陰在中，黑白均稱。巽陰在下，白浮於上，故於人為寡髪，為廣顙，為多白眼。市乃交易之所往來，皆以利集入於中，而不覺近市。趨利浸多則浸喜，巽順善入為近利。市三倍一陰，附於二陽，雖下必上，雖入必出。初而進退不果，後則騁於一決，其究為躁耳。震巽為陰陽初變，故兩卦皆言其究竟，盖因始以測其終也。

坎為水，為溝瀆，為隱伏，為矯輮，為弓輪。其於人也，為加憂，為心病，為耳痛，為血卦，為赤。其於馬也，為美脊，為亟心，為下首，為薄蹄，為曳。其於輿也，為多眚，為通，為月，為盜。其於木也，為堅多心。

坎本象水，水之流行者為溝瀆。一陽陷於二陰之間，其陽不能顯著，為隱伏。陷於險中，失其本性，矯其曲者使之直，輮其直而使之曲。變易曲直，莫若弓與輪，為矯輮，為弓。輪在險則憂，陽居中象心，陰揜之則病。腎水開竅於耳中，實則痛。水行於地，血行於身，其人為加憂，為心病，為耳痛，為血卦。乾為大赤，坎分其一體而得中為赤。骨脊居中，以剛現於外則美。心臟居於内，以不能出則亟。奇首象上，一陰抑之不能昂則下。下一隂象蹄，過於微弱則薄。未能去險，不可馳驟，須牽曳而行，其馬為美脊，為亟心，為下首，為薄蹄，為曳。乾馬坤輿，以輿駕馬，馬陷則豈能獨安，其輿為多眚。水行必達於海為通，水之君為月，藏匿不彰為盜。水氣生木，剛當乎中，其木為堅多。心

離為火，為日，為電，為中女，為甲胄，為戈兵。其於人也，為大腹，為乾卦。為鼈，為蟹，為蠃，為蚌，為龜。其於木也，為科上槁。

離本象火，火之帝為日，陰火為電。坤再索得女，為中女。甲披於身，胄冒於首，戈長兵，皆以剛而衛人。離陽外隂内，為甲胄，為戈兵。畫虛其中，於人為大腹。火能燥物，為乾卦。以骨裹肉，為鼈，為蟹，為蠃，為蚌，為龜。火氣逼木，滋溢於外，則中空，空則上槁矣。科者，斗量之義，謂中空也。其木為科上槁。

艮為山，為徑路，為小石，為門闕，為果蓏，為閽寺，為指，為狗，為鼠，為黔啄之屬。其於木也，為堅多節。

艮本象山，震二隂平坦在前，象大塗。艮一陽橫亘地上，佀行於山上，為徑路。土多石少，為小石。二偶加一奇，為門闕。上小而堅，下小而脆，為果蓏。在今年則成終，在來年則成始，亦為果蓏。護門闕而禁止出入者，為閽寺。艮象手，手之用為指。剛在外而禦人，剛在前而善嚙，為狗，為鼠，為黔喙之屬。剛在上，木產於山，為堅多節。

兌為澤，為少女，為巫，為口舌，為毁折，為附決，其於地也為剛鹵，為妾，為羊。

兌本象澤，坤三索得女為少女。兌畫上開，以言語事神為巫，以言語事人為口舌。在外一陰中斷為毁折，依陽一陰拆裂為附決。地土豐厚則膏腴，兌上一偶，土氣甚薄，其地為剛鹵。少女從姑姊為妾，内柔外剛為羊。八卦取象，不過偶舉其萬一，或亦當時卜筮家所尚者，未必即是夫子之定論。至於詮釋，亦不免近於穿鑿，豈歐陽氏之疑正為是與？

右九章。

周易象辭卷二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