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下经】第63卦-既济䷾水火既济(离下坎上)-[明]叶山撰《叶八白易传》卷十六

[明]叶山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第63卦-既济䷾水火既济(离下坎上)

䷾【离下坎上】

既濟:亨小,利貞。初吉終亂,何也?

葉子曰:日之方升,駸駸大明。既中之日,無幾烜赫。川之方至,奔淜作勢。既滿之川,其流涓涓。何也?

方興未艾者,勢益而盛;既盛而極者,勢定而止,理也。驗之造化人事,莫不然矣。是故戡亂之功成,無復加其成;履平之治定,無復有于定。德教之沛然,豐亨而豫大,如斯而已矣,其進能幾何哉?君子于此,可以慎持盈之道矣。懷日中之戒,守欹器之訓,持之以憂勤而不息,執之以永貞而不移。無怠無荒,若益之戒于禹;不見是圖,若禹之訓其後;慄慄危懼,若湯之惕其心;克自抑畏,若文之終其身,則幾乎其不蹶矣。不然,始雖盛而終必衰,初則治而末必亂,固雖天道,亦人事矣。嗚呼!此聖人所以貴至誠無息之道,君子所以有自強不息之功,天德備而王道永矣。伯者弗之能知,倏然而光,歙然而絶,如電之起,如漚之滅,故說者謂葵丘之盟為桓霸盛衰之機。葵丘以前,如月之自朔而至望,葵丘之後,則由望而晦矣。故自盟幽而諸侯協,獻捷治戎,存邢却狄,盟召陵怗楚而中國安,盟首止于洮而王室定,及乎葵丘而霸業極盛矣。桓而知持盈之道,厲不息之貞,王道不庶幾乎?惜乎器小而量褊,不覺志意之驕溢,無儆戒之盛德,而有震矜之鄙心。是以陽穀之會,肆于寵樂,城杞之功,不若城邢,救徐之師,緩于救許,伐黄不恤,謀鄫無成,而霸業衰矣,豈能免于四子之亂乎?吁!此盈虚消息者,天運之自然,而持盈守成者,聖修之保障。不然,若秦滅六國而卒自亂,隋取亡陳而卒自亡,亦安貴于成事而濟邪?《易》曰:既濟,亨小利貞,初吉終亂。

初九,曳其輪,濡其尾,无咎,何也?

葉子曰:清淨寧一,守而弗失,周勃所以為得順流之宜;休養生息,平易安靜,霍光所以為知時務之要。王道平矣,稍進焉,則膏之軸折;大川濟矣,復涉焉,則身之頂滅。此庶績咸熙之後,無復慎徽賓納之勤;地平天成之餘,祇承誕敷文德之喻矣乎!《易》曰:曳其輪,濡其尾,无咎。

六二,婦喪其茀,勿逐,七日得,何也?

葉子曰:美玉在我,無善價,則懷寶而已矣。無脛而自至,不亦難乎?我欲行義,義不行,則迷邦矣。呈身而手援,不亦鄙乎?是故禮,婦人之出入也,必擁蔽其面。孔父之妻過于路,宋督得而見之,曰:美而艶。于是殺孔父而取其妻。是婦無茀而行,行不以禮也,貞婦弗為也。君子之進身也,必由其道。陳代萬章之說,是不由其道也。不由其道而往,與孔父之妻何以異哉?是故君子寧沒身而已矣。雖然,道在我,無久廢之理;時之厄,有必通之機。有莘之野,非殉伊尹之地;草廬之中,非殯孔明之區。君子亦何以皇皇為哉?《易》曰:婦喪其茀,勿逐,七日得。

九三,高宗伐鬼方,三年克之,小人勿用,何也?

葉子曰:古之聖賢處天下盛治之世也,固當立威武之事,以安天下之民,而亦未嘗不致困憊之虞,以謹慎動之戒;固嘗震奮之威,以作天下之氣,而亦未嘗不持重畏之心,以防用人之非。周公之告成王曰:其克詰爾戎兵,方行天下,以陟禹之跡。召公之誥康王曰:張皇六師,無壞我高祖寡命。則亦奮然動,震然起矣。然而必曰:率惟謀,從容德。

又曰:繼自今後王立政,其惟克用常人。則古之聖賢,夫豈輕舉妄動,徒用其剛勇而已乎?何也?

事不可易舉之,故曰:未治求治者寧,已治復求治者傾。兵不可輕行,故曰:一朞之師,十年之畜積殫;一戰之費,累代之功力盡。不然,高宗,嘉靖殷邦之君也;鬼方,魆魖小醜之國也;伐之,摧枯拉朽之勢也。然且宜易而難,宜速而久,宜強而憊,而况不及高宗者乎?而况逞威武,忿不服,貪土地,荒寧騷擾,小大咸怨,反高宗之所為者乎?然則非篤周祜而對天下,不輕于赫然之怒;非懼廢弛而慮陵遲,不輕為變動之謀。嗚呼!居太平之世,處極盛之時者,其尚慎之哉!昔者桓公問於管仲曰:兵甲大足矣,吾欲從事于諸侯,可乎?管子曰:未可,内治者未具也,為外者未備也。故使鮑叔牙為大諫,王子城父為將,弦子為理,甯戚為田,隰朋行為曹,孫夙處楚,商居庸處宋,季勞處魯,徐開封處衛,區尚處燕,審友處晉。又將士八千人,奉之以車馬衣裘,多其資糧,財幣足之,使出周游于四方,以號召收求天下之賢士。飾玩好,使出周游于四方,鬻之諸侯,以觀其上下之所貴好,擇其沈亂者而先征之。嗚呼!霸者之不輕動如此,而况聖人之道乎?故曰:愛四方之内,而後可以惡境外之不善者;安卿大夫之家,而後可以救危敵之國;賜小國地,而後可以誅大國之不道者。觀此,而天下之事果可得而輕為之哉?以唐憲宗之明斷,將相之忠賢,竭天下之兵力以伐三州,四年然後克之,其難如此。信哉!用兵之不可苟也。故曰:天子不見伯益贊禹之詞,公卿不聞魏相諷宣帝之事。禍自此始矣。雖然,君子小人之際,尤不可不慎也。得君子則為無窮之福,悞小人則稔無涯之禍。昔景進等請誅故蜀主王衍族黨,唐莊宗遣中使齎勑往誅之,勅曰:王衍一行,並從殺戮。已印畫,張居翰覆視,就殿柱揩去行字,改為家字,由是獲免者千餘人。李嶼僕葛延寓告嶼謀反,嶼自誣服,云與兄弟及家僮二十人謀作亂。具獄上,蘇逢吉改二十為五十字。漢隱帝命劉銖誅郭威、王峻之家,銖極其慘酷,嬰孺無免者。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,洪建但使人守視及飲食之。其為仁不仁如此。用兵之際,可勝言哉!可勝言哉!《易》曰:高宗伐鬼方,三年克之,小人勿用。

六四,繻有衣袽,終日戒,何也?

葉子曰:有天下國家之貴者,豫備則事有素,戒懼則心不疎。書曰:惟事事有其備,有備無患。詩曰:心之憂危,若陟虎尾,若蹈春氷。備戒之謂也。楚子重自陳伐莒,圍渠丘。渠丘城惡,衆潰,奔莒。楚師圍莒,莒城亦惡,莒潰,楚遂入鄆。君子曰:恃陋而不備,罪之大者也。備豫不虞,善之大者也。莒恃其陋,而不修其城郭,浹旬之間,而楚克其三都,無備也夫。詩曰:雖有絲麻,無棄菅蒯。雖有姬姜,無棄憔悴。凡百君子,莫不代匱。言備之不可以已也。吳伐郯,郯成。季文子曰:中國不振旅,蠻夷入伐,而莫之或恤,無弔者也夫。詩曰:不弔昊天,亂靡有定。其此之謂乎?有上不弔,其誰不受亂?吾亡無日矣。君子曰:知懼如是,斯不亡矣。嗟乎!此陶侃之竹頭木屑,杜預之安不忘危,有以也夫。害至而為之備,患生而為之防,非善治之道也。故曰:禱于病,後天已厭其德矣。積于荒,後地已藏其用矣。禦于亂,後人已蒙其殃矣。事立于豫,不豫則廢。思患豫防,貴于有備。

又曰:韓愈氏曰:善醫者,不視人之肥瘠,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;善計天下者,不觀天下之安危,察其紀綱之理亂而已矣。善哉言也!君子猶以為未也。脉雖不病,猶防其肥。恃其肥而惟瘠之治,或遺後艱,不及救矣。其在素問曰:聖人不治己病,治未病;不治己亂,治未亂。岐伯之陳此道也,善醫者莫先焉。紀綱雖未亂,猶防其安。矜其安而惟危之理,或遺後悔,不及追矣。其在周書曰:若昔大猷,致治于未亂,保邦于未危。周公之宣此猷也,古之善計天下者莫尚焉。故曰:憂其所可恃,懼其所可矜。善醫善計者為之。雖然,僦載者救一車之任,拯一牛之力,為軸之折也。有加轅軸于其上以為造,不知轅軸之促軸折也。楚王之佩玦而逐兎,為走而破其玦也,因飾兩玦以為之豫。兩玦相觸,破乃愈疾。是以君子審幾之為貴焉。《易》曰:繻有衣袽,終日戒

九五,東隣殺牛,不如西隣之禴祭,實受其福,何也?

葉子曰:商道甚微,周勢日盛。彼命維新,此德不競。雖曰人為,實天之命。天命不常,歸于德政。時哉時哉,幾不容並。故雖不敢謂祭無益,亦曰吾方致孝鬼神,其如上帝之不蠲,天心之不享,吐之而已矣。彼有明德,以薦馨香,能無居然之歆已乎?此商之所以亡,而周之所以興。天之命,時之會也,聖人何與焉?《易》曰:東隣殺牛,不如西隣之禴祭,實受其福。

上六:濡其首,厲,何也?

葉子曰:治之終,亂之始也。保治以德,無德者荒。荒之甚,亂之起也。克亂以才,無才者死。古今小人,當承平之日,茫然不知持盈之道,方且倡為豐亨豫大之說若蔡京,太平為娱之說若蔡攸。及其禍起而不可支,則才不足以排難;亂生而不可解,則知不足以謀安。載胥及溺,國亡而身殺矣。陳朝老論何執中曰:碌碌常質,初無過人。天下敗壞至此,如人一身,臟腑受沴已深,豈庸庸之醫所能起乎?是猶以蛟負山,多見其不勝任也。嗚呼!小人之始于迷身,而卒于迷君;始于禍國,而卒于自禍也如是。《易》曰:濡其首,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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