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上经】第5卦-需卦䷄水天需卦(乾下坎上)-[明]叶山撰《叶八白易传》卷二

[明]叶山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第05卦-需卦䷄水天需卦(乾下坎上)

䷄【乾下坎上】

需:有孚,光亨,貞吉,利涉大川。何也?

葉子曰:天下有必至之時,不可以不俟而廹其至;天下有必成之事,不可以不待而速其成。所當俟而待也,誠於中而慎其外,則心寛而事濟矣。是故之其達焉,伊尹之囂囂,起莘而伐夏救民;太公之九十,離渭而鷹揚萬里。其始也,未始不樂天而知命,安土而敦仁;而終之,則道濟天下,曲成萬物矣。之其窮焉,孔子之志學從心,而不知年數之不足;孟子之美大聖神,而慎之乎揠苗而助長。則其始,未始不優游而厭飫;而終之,則德為聖人,學成亞聖矣。之其上焉,漸之以仁,摩之以義,浹之于肌膚,淪之于骨髓,然後天下文明而黎民於變者,聖人之久道而化成也。之其下焉,沐于聖人之道德而不知,囿于聖人之禮樂而不覺,遷善敏德而莫測其成。天下之亹亹者,百姓之日用而不知也,天下事其可以造次急遽為之乎?霸者不知此道,見卵而求時夜,見彈而求鴞炙,廹促起而治道荒矣。學者不知此道,未立而欲行,不勝而决往,壯于趾而履錯然矣。雖然,齊桓入國,破制養兵,訓義導利,數年而始試之,辛勤圖霸,猶積三年,而後有召陵之役。其會諸侯之事,亦三十餘年,屢盟屢會,而後有葵丘之盛。晉文公始入而教其民,二年欲用之,子犯曰:民未知義,未安其居。於是乎出定襄王,入務利民,民懷生矣。將用之,子犯曰:民未知信,未宣其用。於是乎伐原以示之信,民易資者,不求豐焉,明徵其辭。公曰:可矣。子犯曰:民未知禮,未生其共。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禮,作執秩以正其官,民聽不惑,而後用之。特其侵曹、伐衛、勝楚、圍許、盟踐土、會于温,兩致天王,執曹、衛之君而復之。凡霸者之事,為之略盡,皆在一年之内,則齊桓猶有持重之心,而晉文則太廹矣。劉向、韓愈博極羣書,經綸有藴,以身當天下之事,君子猶譏其不知敬之以辟咎,而况新進少年若安石者,豈不用罔之甚乎?揚雄、王通道有自得,學幾聖賢,慨然以斯文自任,君子猶訾其入域之未優,而况無知妄作若許衡者,豈不枉已之甚乎?此誠不足以知俟時之義大矣哉,而又安知俟時之道以淑其身也?《易》曰:需,有孚,光亨,貞吉,利涉大川。

初九,需于郊,利用恒,无咎。何也?

葉子曰:君子不幸而受君國之寄,身坐水火之中,則亦末如之何矣。幸而猶居自適之鄉,得以遠去之地,將何為哉?沒身而已矣。故伯夷避紂,居北海之濱,以待天下之清也,若將終身焉。太公避紂,居東海之濱,以待天下之清也,若將終身焉。潔其迹而道不汙,安其身而名不穢,康其色而禍不罹。夫固履道之坦坦,幽人之貞吉者歟?故可以沒齒,不可以朶頤。苟不固其守,人將議其後;不招而來,我將罹其災。若殷浩之不果隱,种放之弗克終,幾何而不為犯難之行乎?是故無災致災,無難犯難。若燕之僻處北陬,無故而交上國;越之遠在海隅,妄意而事吴、楚;秦穆公聽子之言,勞師而遠伐鄭;夫差違子胥之計,勤師而北伐齊:取禍之道也。天下事類如此,可不戒哉!《易》曰:需于郊,利用恒,无咎。

九二,需于沙,小有言,終吉,何也?

葉子曰:肉食無潔身之義,不當潔其身,則必勞吾之身。人臣有受責之分,不能盡其責,則不免人之責。士大夫豈得為山林之逸乎?記曰:四郊多壘,卿大夫之恥也。地廣大而不治,士之辱也。然則身受君國之寄,而躬遭水火之災,不為身心之焦勞,則致彼此之翕訿矣,傷能免乎?雖然,操不急之志,以為有漸之圖,展剛毅之才,以伸排解之力,天下之事,其亦庶乎有瘳者。祖逖之屯淮隂,陶侃之在廣州,無為優游,而事不如志,方將撃楫渡江,而致力中原,卒之剪除荆棘,收復河南,平定四州,為晉藩蔽,以美終也。《易》曰:需于沙,小有言,終吉。

九三,需于泥,致寇至,何也?

葉子曰:世亂之方殷也,能動則亨;事變之將定者,惟静致福。不知是道,而悻悻之氣,不勝其忿忿之情;暴厲之才,恣逞其憤懣之志。災本在外,而我自速之,若之何其不敗哉?不然,自郢及我九百里,安能害我?吁!此宋襄以天之所棄而争霸,燕丹以命之垂亡而刺秦,姜維以孤危之蜀而伐魏,韓侂胄以單弱之宋而謀金,速禍而已矣。詩曰:心之憂矣,自貽伊戚。豈不信哉?《易》曰:需于泥,致寇至。

六四,需于血,出自穴,何也?

葉子曰:君子不免于身坐水火之中者,事變之遭也。而卒不為水之所溺、火之所爇者,完德之禦也。古語云:古之真人,入水不濡,入火不灼。水火豈不能濡人、灼人哉?順水之道而不狎,順火之性而不玩,修乎己者完以固,聽乎物者安以静,水火其奈之何哉?甯俞當成公之無道,日有九死焉,而卒保其身,以濟其君,忠之勝也。婁師德、狄仁傑當武曌之慆淫,九死不足焉,而卒成大業,反周為唐,知之攝也。知者不冥行,忠者不妄作,非順之至而静之極也乎?噫!非天下之至精,其孰能與于此?《易》曰:需于血,出自穴。

九五,需于酒食,貞吉,何也?

葉子曰:不為而期成,猶却行而求前,非天下之定理也。為之而廹效,亦揠苗而助長,豈聖人之順治哉?孔子曰:無欲速,無見小利。董子曰:正其誼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。此仁人之事,而純王之道也。是故險者夷,難者平,正德利用,厚生惟和,天下自此定矣,夫何為哉?養之以康樂,則基命宥密;飫之以安平,則吉福大來。涵濡休息,與天下優游於無事,而坐收王道之成已矣,夫何為哉?噫!非唐、虞、三代之聖主,曷足以語此?秦始皇、唐太宗,夷難之才也,而非養福之器;漢元帝、唐文宗,養福之器也,而非致福之資。王道日遠,無足怪也,何也?

才不辦則九功不叙,器不重則九叙不歌,天下奚以定乎?是故風飛雷厲,常在事前;龜息蛇藏,常在事後。武成之餘而武王垂拱,非玩愒也;百戰之後而光武休息,非怠荒也,究王道之終始也。雖然,未有憂勤而早圖逸樂,無所事事而祇務優游,則是聖人之訓,且為般樂怠敖之資,而實非經世定功之道矣。昔者唐穆宗甫過公除,即事遊畋,聲色賜予無節,欲以重陽大宴。拾遺李珏率同僚極諫,常謂拾遺丁公著曰:聞外間人多實樂,此乃時和人安,足用為慰。對曰:此非佳事,恐漸勞聖慮。曰:何故?對曰:自天寶以來,公卿大夫競為游宴,沈酣晝夜,優雜子女,不愧左右。如此不已,則百職皆廢,陛下獨能無憂勞乎?願少加禁止,乃天下之福也。噫!省此而後可以詘豐亨豫大之說,絶飲食宴樂之諛。不然,假聖經以恣佚欲,借王道以作荒淫,弊也滋矣。《易》曰:需于酒食,貞吉。

上六:入于穴,有不速之客三人來,敬之終吉,何也?

葉子曰:禍起于才知之不足,福生于事變之偶然,勿謂天下無是事也。昔者郢人有遺燕相書者,夜書火不明,因謂持燭者曰:舉燭云。而誤書舉燭,舉燭非書意也。燕相受書而說之曰:舉燭者,尚明也。尚明也者,舉賢而任之。燕相白王,大悦,國以治。唐錢鏐統鎮兵討賊,是時黄巢攻略浙東,至臨安,其先鋒度險皆單騎,鏐率勁卒伏山谷中,弩射殺其將,巢兵亂,引勁卒蹂之,斬首數百級,乃引兵趨八百里。八百里,地名也,告道傍媪曰:後有問者,告曰:臨安兵屯八百里矣。巢衆至,聞媪語,不知其地名,曰:向十餘不可敵,况八百里乎?遂引兵過東坤氏,曰:夫郢人之云舉燭,本以責照夜也,而燕相從而舉賢,是燥濕之就也。路媪之言八百里,本以告師次也,而賊衆以為大屯,是風鶴之驚也。將相之謀人國,而其成算之資,乃有出於無情,竟外之夫,道傍之婦,若有人鬼默相之者,天下事豈人所能逆料者哉?然則載胥及溺,其何能淑矣?天下豈無不期而會之人,舉手投足之便乎?故本非所望,卒然值之,雖有可懼之勢,而有求于人,必先下之,亦有可叩之機。王導作奸之計既窮,佐逆之形已露,呼周顗以救之,而卒保其百口,此其明驗也。特伯仁之救,出於本心之誠,而無事王導之敬者,悲夫!《易》曰:入于穴,有不速之客三人來,敬之終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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