䷪【乾下兑上】
夬:揚于王庭,孚號有厲,告自邑,不利即戎,利有攸往。
夬者,五陽一隂之卦。以五陽言之,夬者,五陽之主,卦之五陽者,皆自此來。若以一隂言之,則自姤來,初上相易也。夬,乾下兌上者也。夬,決也,以五剛而決一柔也。揚于王庭,聲其罪也。二五皆陽,故為孚,以同德相孚也。卦中號字皆去聲,上兌為口,號召之象,以乾君之命,號召衆陽也。然兌之一隂,正在所去,乃以號召,何也?盖所號召者,正欲去其本爻之隂,噬嗑亦然也。以二五相孚,而號召衆陽,號令信矣。然以一柔在上,下乘五剛,猶有危厲,一隂之難去如此。告自邑,先自治已之邑也。不利即戎,謂一隂已窮,不宜從兵革之事也。利有攸往,謂順剛而動也。有攸往,然後為純乾。
以象言之,乾為王,兌有伏艮,艮為庭。又以卦變言之。夬之一隂,實自姤來。姤下體本巽,巽為號令,告自邑下。乾伏坤,坤為邑,以乾君命發兌口而告坤邑也。伏坤在内卦,故曰自邑。上應三則互離,離為戈兵,兌為刑,為毁折。九五近之,有不利,即戎象。此卦以五剛而決一柔,猶不敢輕,以見隂難去也。
初九,壯于前趾,往不勝,為咎。
四陽為大壯,五陽為夬。大壯初九曰壯于趾,此曰壯于前趾,因大壯而言之也,猶言壯于前四陽之趾也。以本卦言,則初變止有四陽,亦壯象也。又所應者九四,亦四陽之爻也。初、四非正應,故有往不勝之咎。不勝而往,則為咎矣。
以象變言之,初變巽而伏震,震足伏而巽進退不果,往不勝也。
此爻以无正應而不可往之象。
九二,惕號,莫夜有戎,勿恤。
惕,懼也。號,號令也。恤亦憂也。九二當隂柔未盡之時,承同德陽剛之君,競惕號令,預為戒備。于莫夜安静之時,雖有戎,勿憂也。惕號者,有憂于前。勿恤者,无憂于後也。
以象變言之,二動成離,伏坎,坎為加憂,惕也。本自姤來,變則又成互巽,巽為號令。離居兌下,日居于西,暮也。離明矣,巽為入,明入于地,夜也。離為戈兵,伏坎為寇,戎也。恤亦加憂也,坎伏則勿恤矣。
此爻動而承五,以決上六之象。
九三,壯于頄,有凶。君子夬夬,獨行遇雨,若濡,有愠,无咎。
頄,面骨也,處乾首之前稱頄。九三以剛居剛,剛壯見于顔面者也。三為上應,若怒狠狠然,見于面目无含蓄,如此則自取凶矣。君子則不然,其中夬夬,剖決甚明,然而謹密不露者也。盖此爻在五陽中,獨與上六相應,有獨行遇雨之象。兌澤為雨,濡乾之衣者也。君子外雖為兌澤所濡,中不為兌澤所動,愠蓄于心,不形顔面,所以小人不疑,而終成夬夬之功,故終无咎也。
此爻重剛,故以過剛為戒,而以含蓄其剛為无咎也。
九四,臀无膚,其行次且,牽羊悔亡,聞言不信。
夬之所決,在上六一爻而已。九三應上,而九五比之,九四位既不當,而後乘九三之剛,臀无膚也。上承九五之剛,其行次且也。兌羊抵觸不行,牽者從其後而制之,則悔亡矣。上六在前,九四在後,從後而制之象。然九四以剛居柔,剛決不足,未必聞言而信也。
以象變言之,四變成坎,坎為臀,伏艮為膚,艮不見无膚也。九四在大壯為震足,今變坎為曳,其行次且也。兌體故為羊,艮手牽羊也。兌口亦為言,變則兌毁,言不信也。
此爻以位不當,故无剛決之勇。
九五,莧陸夬夬,中行无咎。
莧蕢,澤草也,葉柔根小,堅且赤。商陸亦澤草也,草葉大而柔,根大而深,有赤白二種在本草。莧下惡物,商陸疏五藏,二物皆疏決之物。所以去其積滯者,爻雖兌體,然以九居五,有澤草決去隂柔積滯之象。中者五,行乎中者九也。
以象變言之,五動震為蕃鮮,兌為澤,澤草也。乾為赤,兌西方白也,莧陸之象。
項氏曰:莧音完,山羊也。陸其所行之路也,猶鴻漸于陸之陸。兌為羊,而在上卦有山羊之象。羊之行路,登高涉險,而山羊為尤甚。九四其險,上六其高者也。五在三羊之中,獨能自決而行于中路,比之四上,可以无咎,猶未離地類,故為未光。說莧陸字與諸說不同,亦與說文莧字合,但无決去隂柔之義,故不敢取此爻,以九用五剛決去小人之象。
上六,无號,終有凶。
上為兌口,號召衆陽之象。上六動則成乾,兌體已變,似可无號召矣。然隂陽消長,一轉移間,苟不號召以警懼,終必有凶,不可長保也。
此爻雖已決去上六之隂,猶為之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