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宋]俞琰撰《周易集说•卷十二》【周易十翼】象辞二〔贲至益〕

[宋]俞琰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(宋末)俞琰撰《周易集说》繁体版卷十二:象辞二〔贲至益〕

山下有火,賁,君子以明庶政,无敢折獄。

艮山靜而止,質也;離火動而明,文也。火明於山下則質而以文,故曰山下有火,賁。夫山下安得有火,所以有火者,有人於此居之也。人居於山下,則煙火輳集,與荒山寂寞之境不同矣。庻,衆也。與庻物之庻同,非謂其小也。秀巖李氏曰:政與獄皆有小大不當執,庻字以為小也,君子以明庻政,无敢折獄者,修明庻政之治具,則可飾之以文。若斷獄則不可也。書吕刑曰:非佞折獄,唯良折獄。佞為口才也,口才且不可斷獄,矧可以文而飾之乎。苟恃其明察而深文巧詆,縁飾以没其情,在小人則敢如是,在君子則无敢如是也。君子而如是,則非君子矣。豐卦明於內而動於外,故其象曰「折獄致刑」,賁則明於內而止於外,故其象曰,明庻政无敢折獄。深居馮氏曰:明庻政者離之明,无敢折獄者艮之止。又曰,先之以臨觀之教養,後之以噬嗑賁之刑政。刑特以輔教而已。

山附於地,剥,上以厚下安宅。

山之根深藏於地中,不可得而紀極,而曰山附於地,以衆人所共見者言之耳。莫高匪山,今乃附著於地,剥之象也。山之巔,高出於地上,安靜而不搖,蓋以地厚故也,宅居也。為人上者,欲安居,於上可不使下之厚乎。《書五子之歌》云:民惟邦本,本固邦寧。蓋本固則邦寧,下厚則上安,未有本不固而邦寧,下不厚而上安者也。謂之上者,凡居衆人之上者,皆不可刻剥其下,非但人君為然也。隆山李氏曰:易中象辭曰大人、曰君子、曰先王,而此獨曰上者,剥之世在下,故指在上之一陽而為之辭也。圭叔吕氏曰:厚下坤象,安宅艮象。上九一爻為廬,亦宅之義,卦取柔變剛義,象取上安下義,各有所主也。平菴項氏曰:凡彖所言皆六爻消長之象,凡象所言皆八卦取物之象,大抵卦有吉凶善惡,而象无不善者,蓋天下所有之理,君子皆當象之,遇卦之凶者,既不可象之以為凶德,則必於凶之中取吉以為象焉,剥與明夷是也。人君无用隂剥陽之理,則當自剥以厚下,君子无用暗,傷明之事,則當自晦以涖衆,凡此皆於凶中取吉,諸象之例皆然。

雷在地中,復,先王以至日閉關,商旅不行,后不省方。

復十一月之卦,是時天氣正寒,而井泉初温,陽氣在下故也。先王以至日閉關而不通往來,故商旅於至日不行,后於至日不省方,蓋安靜以養其稚陽之氣,不敢先時而動夫。震陽初復於坤地之下,其氣至微,唯安靜而後能長,是宜愛護以養之,未可勞動,人或動而泄之,是爭天地之先而分奪其氣也。先王謂古先哲王,后謂時王,或謂后乃繼體守成之君,言先王而又言后,所以別於先王也。至日閉關,乃先王之遺法,至日不省方,後王遵先王之遺意也。平菴項氏曰:彖取陽之復來,故可以出入;象取雷之在地中,故不可以行,不可以出。彖與象取義不同,諸家與彖同,說則非衆象之例,亦非此象之義也。愚按:《書舜典》云:十有一月,朔巡狩,正當省方之時,今乃曰「后不省方」,蓋為冬至之一日爾,他日不然也。夫關所以通來往,豈可閉。商旅皆欲出於塗,豈可使之不行。今曰「至日閉關,商旅不行」,亦不過謂冬至之一日而已。閉關象坤之闔戶,商旅象坤之衆。震為大塗,商旅所行之路。坤為迷,不行之象也;坤為地,方之象也。顏師古訓方為常,謂不省方為不視常務,殆非也。

天下雷行物與,无妄,先王以茂對,時育萬物。

六十四卦之象例作一句,无分為兩句者,先儒皆以「天下雷行」為句,「物與无妄」為句,誤矣,唯胡旦與深居馮氏、雲間田氏以「天下雷行物與」作一句,今從之。

无妄之為卦,上乾天,下震雷,雷之動於天下而无妄行,物之動於天下亦无妄與,故曰「天下雷行物與,无妄」。與者應也,无妄,誠也,天以誠動,物以誠應,皆无妄也。兼山郭氏曰:天无私覆,地无私載,日月无私照,率歸之自然而已。此无妄之本也。愚謂无望則誠,誠者天之道也。天之道自然而已矣。天道出於自然,雷之行於天下,物之動於天下,亦莫不皆出於自然。夫唯其皆出於自然,是以雷發聲則萬物出而與之俱動,有翼者動而飛,有足者動而走,生於山林者動於山林,生於川澤者動於川澤,其動也時至而氣自化,蓋无一物不由乎天理之自然,豈有妄耶。先王以茂對,天時長育萬物,夫何為哉!亦不過順天理之自然,而一出於誠耳,豈有妄耶。夫天有是時,先王非能先後之也,對而循之耳。物有是生,先王非能損益之也,育而成之耳。中庸之所謂誠,即易之所謂无妄也。中庸云: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,則能盡人之性,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,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,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。子思之說,蓋本乎此。伊川程子曰:茂對之為言,猶盛行永言之比,無他說也。節齋蔡氏曰:對與對上帝之對同。言至誠之動,無時不動,無物不育也。平菴項氏曰:時以象天,物以象震,節初齊氏曰:象言育者三卦,蒙也、蠱也,无妄也。蠱上艮,互震在下;蒙、无妄皆下震,互艮在上。震者物之生理,而艮所以育之也。一陽入於坎,出於震,而艮在坎震之間,此育之意也。

天在山中,大畜,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,以畜其德。

漢上朱氏曰:天在山中,以人所見為象。聖人論天地日月,皆以人所見言之。深居馮氏曰:以氣言之,天之氣藏於山中,亦為大畜之象。天之氣固無不在,唯山則氣所附而能藏畜之也。愚謂:大畜之為卦,下乾天,上艮山,是為天在山中,大莫大於天,而曰「天在山中」,則其所畜者大矣。今人以九霄之上,日月所麗處為天,遂疑天不在山中,殊不知地之上虛空處,皆天也。大凡掘一尺地,則有一尺天,是故井中有井中之天,洞中有洞中之天,室中有室中之天,山中有山中之天,何必以九霄之上乃為天哉。小而壺中甕中,亦莫不有天,又何必以天不在山中為疑哉。人之蘊畜,由學而大,君子以多識前賢往聖之善言善行而學以聚之,則其胷中所得,日以富矣。蓋其所識者多,則其徳之所蓄者大也。識音志,與論語默而識之識同。平菴項氏曰:文在外故為小畜,識在心故為大畜。漢書作志,義同。深居馮氏曰:識,記也。多識如天之容覆,畜德如山之圍繞。虛齋趙氏曰:互震足兌口於中爻,有言行畜德之象。

山下有雷,頤,君子以慎言語,節飲食。

山者禽獸草木生植之地,雷動則禽獸草木皆動,蓋不可非時而動也。雷動而在山上,則聲已出山,是為小過。在山下則聲猶未出山,其動不至於過,是頤養之象也。人之所養,在乎言語飲食,言語妄出於口則禍至,飲食妄入於口則病生,二者皆養身養德之切務。君子知禍從口出,病從口入,是以慎節其出入。頤乃口頰之象,故取其切於頤者言之曰「慎言語,節飲食」。充此言語之類,則凡號令政教之出於已者,皆所當慎而不可悖出;充此飲食之類,則凡貨財賦稅之入於上者,皆所當節而不可悖入。虛齋趙氏曰:言語飲食,取其動慎,與節取其止。

澤滅木,大過,君子以獨立不懼,遯世无悶。

澤水蓋潤養其木者也,今也高漲而浸滅其木,不亦過甚矣乎,是大過之象也。木雖為水浸滅,而其根幹未甞動搖,故君子之於時也,在位則獨立而不懼,不在位則遯世无悶。獨立不懼,非有大過人之才,不能也。遯世无悶,非有大過人之徳,不能也。揚庭鄭氏曰:獨立不懼,居大位,任大事者也。遯世无悶,有大德,无大位者也。其說是已。夫當此大過之時,尚可以有為,則君子之在其位,任其責者,不容不為,故雖千萬人,吾往矣,夫何懼。果不可以有為,則君子之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者,退而避之而巳,有何悶。君子之才之德,大過於人,故能若是,不然則獨立而人莫我輔,能不懼乎。遯世而人莫我知,能无悶乎。獨立象巽木之植,遯世象巽之伏,不懼无悶象兌之說。紫巖張氏曰:序卦云頤者,飬也。不養則不可動,故受之以大過。考大過之象,非養之有素,其能至於是乎。節齋蔡氏曰:獨立不懼,巽木象;遯世无悶,兌說象。

水洊至,習坎,君子以常德行,習教事。

坎為水,下卦坎,上卦又重之以坎,故曰「水洊至,習坎」。洊之義與洊雷震之洊同。雷曰洊聲相績也,水曰洊流相續也。水之流也,前者往而東去,後者又從而西來,往者過,來者續,往來相繼,繼而不絕,是兩坎之象也。坎字上加習,蓋承卦辭之誤。常德行,謂德行有常而不改;習教事,謂教事練習而不輟。治已治人必皆重習,然後熟而安之也。節齋蔡氏曰:常德行,坎剛中象;習教事,重坎象。或曰:坎北方之卦,積隂肅殺之氣在焉。坎險也,難也。兵凶器,戰危事,以其行險而犯難也,故重坎取兵武之象。教事如月令:仲春教振旅,仲秋教治兵之事是也。詩常武云:有常德以立武事,德行无常而欲武事之立難矣。《論語》云: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。戰乃武事,而以文事教之,古之道也。武事而无文之教,則殘民以逞,不敗亡者幾希。

明兩作,離,大人以繼明照于四方。

離明也,下卦離,上卦又重之以離,是為明兩作,非並作也。水就下故坎言水洊至,火炎上故離言明兩作也。秀巖李氏曰:明兩作,雷雨作二象皆當以作字為句。深居馮氏曰:日出曰明,没曰昏,作起也、發也。與詩薇亦作止之作同。解言雷雨作,亦此義也。明作猶言明發,兩猶再也。日一而已,而旦旦明作以見重離之象,愚謂:離為日,不稱日而言明,天无二日也。他卦之離有在上者,有在下者,亦皆不稱日,何也?日君象也,易道无所不通,稱日則唯人君可用,如士庻皆不可用也。大人以德言,乃王公之通稱,蓋有大德而與天地合德,日月合明者也。繼明者,今日之明繼前日之明,而不絕其明,相繼不絕,故能徧照四方,不然則耳目所及,且不能照,又安能徧照於四方,萬里之遠哉。繼明即是明兩作,謂前日在下位,而其明如此。今日在上位,而其明亦如此。前後自相踵,蓋皆一人之明,非謂後王而繼前王之照,而世襲其明也。紫陽朱子曰:明兩作,猶言水洊至,今日明,來日又明,若說兩明,却是兩個日頭。白雲郭氏曰:六十四卦唯離象獨稱大人,大人者,與日月合其明,故稱大人。伊川程子曰:諸象或稱先王,或稱后,或稱君子,或稱大人,稱先王者,先王所以立法制建國,作樂省方,勑法閉關,育物享帝皆是也。稱后者,后王之所為也,財成天地之道,施命誥四方是也。君子則上下之通稱,大人者王公之通稱。

山上有澤,咸,君子以虛受人。

山上何為而有澤,澤氣上蒸於山,而山受之也,山上而有澤,則山體中虛可知矣。山唯中虛,乃能受澤,心唯中虛,乃能受人。心有私主而物欲窒之,則自滿自是,必將拒人,故君子觀此山上有澤之象,而以虛受人也。家語云:損其自多以虛受,故能成其博也。與此同旨,圭叔吕氏曰:虛取山之虛象,受人取山受澤之潤,象節初。齊氏曰:所謂受者歸斯受之也,若有心於受,則巳非虛矣。又曰:澤非山上所有也,而有焉,蓋為山之虛也,使止欲象。澤之通於山,則豈不可如蹇之山上有水,而必曰澤,非以其有水也,以其虛也。彼實也,故為蹇;此虛也,故為咸。趙氏輯聞云:彖辭、爻辭,與象辭義各有攸主,易變無窮,聖人之取義,未嘗執一釋。彖言咸感釋,象言虛受,唯圓機之士可以學易。

雷風,恒,君子以立不易方。

雷迅則風烈,風飛則雷厲,二者常相從而不厭,故曰雷風恒。方,謂事情所向。立不易方,謂君子卓然自立,有定向而不妄動也。平菴項氏曰:巽入也,而在內;震出也,而在外。二物各居其位,故謂之恒,雷入而從風,風出而從雷,二物易位而相從,故謂之益,象於恒言。立不易方於益言則遷與改,其義明矣。

天下有山,遯,君子以遠小人,不惡而嚴。

紫陽朱子曰:天體無窮,山高有限,遯之象也,愚謂:遯之義雖是退避,亦取遠去之意。以象言之,山止於下,天行於上,天蓋遠於山而相去甚遼絕也,君子觀象以遠小人,豈有他哉,不過危行言遜而已,遜其言則不惡,不使之怨也。危其行則有不可犯之嚴,不使之不遜也。此君子遠小人之道也,若怒,悻悻然見於面目,發於聲音,則疾之巳甚,適致小人之忿怨以激其變耳,豈全身遠害之道哉。遠,去聲。惡,入聲,張橫渠讀為憎惡之惡亦通。不惡是君子待小人之禮,嚴是君子守已之節。天下有山,遙望之天與山若相接連,何惡之有,及到山頂,則山自止於下,天自行於上,山於天邈不可干,豈非嚴乎。隆山李氏曰:大畜之為卦,天在山中,蓋艮在上而乾在下,乾之健進,艮而止之,故曰大畜。遯之為卦,天下有山,則是乾在上而艮在下,乾之健行于外,艮在下而不能止之,故曰遯。

雷在天上,大壯。君子以非禮弗履。

雷在地中,則陽氣潛藏,出地則陽氣奮發,在天上則陽氣甚盛,是大壯之象也。大壯二月卦,雷乃發聲之時也,雷之發聲必以其時,非其時則不發,君子之舉動必由乎禮,故非禮則弗履。禮者天理之節文,取乾天之象。履者足之動,取震足之象,或曰乾為首,震為足,以足加於首,此非禮之甚者也。冠雖敝,猶不可加以履,何况乎首而可加以足乎。聖人以震在乾上,足無加首之理,故特曰「非禮弗履」。漢上朱氏曰:雷在天上,非所履而履,故史墨謂雷乘乾為臣強之象,君子以是動必以正,非禮弗履也。

明出地上,晉,君子以自昭明德。

明謂離日之明,不言日而言明,詳見離象。或謂日,君象也,不敢指斥,故稱明以代之,非也。日者衆陽之宗,若月、若星、若河、若電、若霞、若霓,皆假日以為明。日之明乃自已之明也,未出地則其明為地形所蔽,及其出也,漸漸升騰而起,則其明昭著於上,晉之象也。明德,君子固有之德也。自昭者,自有此明德而自明之也。夫人之德本明,其不明者,人欲蔽之耳。人欲蔽之不能不少昏昧,而其本然之明固未嘗息也,忽爾省察而知,所以自明焉,則吾本然之明亦如日之出地,而其明昭著,初無增損也。自之一字,蓋謂由吾自已為之耳,非由乎人也。大學所謂明明德,所謂自明,與此同旨。乾之象曰: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。我竭我力也。晉之象曰:明出地上,晉,君子以自昭明德。我明,我德也,君子唯盡其在我而已矣。平菴項氏曰:明德以象日,自昭以象地。

明入地中,明夷,君子以涖衆用晦而明。

按渾天之説,天包地,地在天中猶雞卵中黃,天虛空無體,日行於虛空,遶地而轉,其出也在虛空之中,與地相去懸絕,其没也亦然,何嘗入於地中。

此卦下坤上離,離日在坤地之下,其明隱而不見,故曰明入地中。地之中惟有水耳,日何嘗入之哉。涖,臨也,涖衆不用晦而明,則衆心睽疑,以此為明,則亦不明甚矣。用晦而明,則衆乃安和,是以君子之明,必用晦也,用晦於外而明於內,君子蓋觀此明入地中之象,而得涖衆之道,故唯韜光晦迹,以遠害,不察察以為明也。家語云:水至清則無魚,人太察則無徒。明其可盡用哉。伊川程子曰:古之聖人,設前旈屏樹者,不欲明之盡乎隱也。深居馮氏曰:所涖者衆,安得人人而察之。涖之象離明也,而入坤地之中,為晦之象。虛齋趙氏曰:自昭者治已之德,用晦者涖衆之道。

風自火出,家人,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。

齊家之道,自修身始,此風自火出,所以為家人之象也。君子知風之自,於是齊家以修身為本,而修身以言行為先,言行之接莫親且久於家人,豈容有一毫矯飾,是以君子言必有物,而无妄行,必有恒而不改。物,謂事實,言而誠實則有物,不誠實則无物也。恒,謂常,度行而常久則有恒,不常久則無恒也。深居馮氏曰:體巽以言有物入,人之謂言也,體離以行有恒,可見之謂行也。

上火下澤,睽,君子以同而異。

火性炎上而又在兑澤之上,澤性潤下而又在離火之下,上不逮下,下不奉上,二卦合體而性不同,睽之象也。君子以同而異,是謂於大同之中有不同者焉,非謂求異於衆也,猶之飲酒,雖與衆同飲而不同沉湎耳。《論語》云:君子羣而不黨。《中庸》云:君子和而不流。此即同而異之謂也。同象二女之同,異象火澤之異。伊川程子曰:在人理之常則莫不同於世,俗之失則異不能大同者,亂常拂理之人也,不能獨異者,隨俗習非之人也,要在同而能異耳。秀巖李氏曰:彖言睽中有合,所以責君子之濟。睽象言同中有異,所以論君子之不苟同。

山上有水,蹇,君子以反身修徳。

坎水本流通之水,若出於艮山之下,則為蒙泉之始達,今在艮山之上,澁滯而不流通,蓋為土石所礙耳。夫以艮山之峻阻,而有坎水之險陷在其前,則險阻艱難,不勝跋涉勞苦矣,蹇之象也。君子之遇蹇則反求諸身,自修其德而已。有所未善則必改,無歉於心則唯加勉,不行險以徼倖也。孟子云:愛人不親,反其仁治人;不治,反其智禮人;不答,反其敬行。有不得,皆反求諸己,此之謂也。虛齋趙氏曰:反身取艮之背,修身取坎之心。節齋蔡氏曰:反身者止乎外,艮象;修德者養乎中,坎象。

雷雨作,解,君子以赦過宥罪。

深居馮氏曰:易有兩卦自為義例者,雲雷為屯,雷雨作為解。愚謂:震雷在下而坎水在上,則水氣結而為雲,屯之象也。震雷在上而坎水在下,則水氣散而為雨,解之象也。秀巖李氏曰:明兩作、雷雨作二象,皆當以作字為句。愚謂:作者動也,明兩作,動而又動也。雷雨作,謂二者俱動也。君子觀此解散之象,以赦過宥罪,凡有過誤而非故犯者,則赦而釋之;有罪惡而當刑罰者,則宥而寬之。號令如雷之震而天下無不聳動,恩澤如雨之霈而天下無不喜悦。使幽閉久繫之人,一旦弛其禁錮,脫其桎梏,如陷穽中出而復見天日,則其憂悶鬱結之氣,无不解散,所以體天地與物為新之意,而與民為新也。過言赦,罪言宥,聖人之意可見矣。蓋過誤可赦,故犯不可赦也。故唯寬之而已,若赦之,則非義也。赦過宥罪,固君子之仁心,然小過可赦,過之大亦不可赦也。小罪可宥,罪之大亦不可宥也。赦宥之令數出,則長姦滋惡,豈良民之幸與。當知,易之所謂赦過宥罪,特因險難解散而與民更始,故有是也,不然何以於蹇卦之後言之節。齋蔡氏曰:赦宥解義,過動震象,罪陷坎象。

山下有澤,損,君子以懲忿窒欲。

咸損二卦,以山澤上下取義,所重皆在山,與彖傳之説不同。夫彖傳自是一説,象辭自是一説,其説或相通,或不相通,蓋不可強同。如必欲合為一説,則豫之作樂崇德,豈可以為建侯行師,復之閉關不行,豈可以為利有攸往哉。夫山澤二者,其氣相通者也。山體中虛而受潤,於是澤氣上通,而山上有澤,是為咸之象。山下有澤,則澤寇山,而山塞澤。澤也,日壅山也,日削是為損之象。揚子雲曰:山殺瘦,澤增高。其説是已。人之忿怒氣湧,與山之突兀相似,况多忿如少男者乎。故君子懲之,必如山之傾推,人之意欲無厭,與澤之汗下相似,况多欲如少女者乎。故君子窒之必如澤之填塞。紫陽朱子曰:懲忿如摧山,窒欲如填壑。亨仲鄭氏曰:通互體,論之震動,忿也,艮山止之,是為懲忿。兌説欲也,坤土塞之,是為窒欲。

風雷,益,君子以見善則遷,有過則改。

恒言雷風恒,益言風雷益,並无所謂上下,蓋風雷相遇於天地間,上下無常,不可以上下言也。若曰「雷下有風,恒」,「風下有雷,益」,是何言與?今人見益之象辭,但曰風雷益,遂以為風雷相益,未之思爾。撓萬物者,莫疾乎風,動萬物者,莫疾乎雷,二者固不相悖,然而風乃隂氣也。唯能撓物而已,其所以成發育之功者,得雷之陽氣,動而為之助耳。如山下有澤,損,謂艮山因兌澤之寇而為損,非為山澤相損也。風雷益,謂巽風得震動之助而為益,非為風雷相益也。易以陽為善,隂為不善,風隂氣,動則撓物,則謂之不善可也。物為所撓,而衰者以損,枯者以折,豈非過甚者乎,得雷之陽氣相助,遂為之鼓舞於兩間變,其昔者殺物之不善轉而為今日生物之善,夫是之謂益,君子見人為善則喜而遷就之,知己有過則悔而改更之,亦猶風得雷助而為益也。震出也,入而在內;巽入也,出而在外,遷改之象也。與恒之立不易方蓋相反,或謂彖傳之意蓋謂損下益上為損,損上蓋下為益,皆以下卦為重,今曰山為澤所寇而為損,風得雷之助而為益,則以上卦為重,無乃與彖傳之意相悖乎。曰彖傳言六爻剛柔之義,象辭言二體上下之象,非相悖也,各有所發明也。彖傳自是彖傳意,象辭自是象辭意,豈可併而為一,而必欲求其同哉。節齋蔡氏曰:遷善震象,改過巽象。

×关闭
微信二维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