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道周(1585一1646),字幼平,又字螭若,号石斋。天启壬戌(1622年)进l士,崇祯初官右中允,后进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,福王时官礼部尚书,南都覆,唐王以为武英殿大学士,率师至婺源抗清兵,师溃被俘,不屈死节。《明史》有传。易学著作今存《三易洞玑》十六卷、《易象正》十六卷。
《易象正》大旨仿邵雍以天道而及于人事之《皇极经世》,以天文历法配合六十四卦而推历年,以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、《序卦》、《杂卦》、《先天图》等衍出诸多易图,主动爻说,以之卦观其变。卷初上列“大象十二图”,卷初下列“历年十二图”,卷终上列“先天”、“中天”、“后天”、“杂卦”、“畴象”等二十七图,卷终下列“大象本河图”、“诗斗差图”、“春秋元差图”、“天方图”等十二图。
黄道周自谓“诸图之义自洙泗以还,世所未探。大要本于河图裁以洛书,以九御十,以数变象,规矩日月,准绳星宿,以爻当日,以日当辰,察其交会,辨其序次,不敢有乱于羲、文、孔子而已”,又论及易图曰:“汉宋以来,图象渐多,大要以先天图为极。自有先天图而卦气诸图皆废,然至周易卦序、杂卦序、中后天卦序,四图错综,匪夷所思,谁敢废之?大抵周易卦序,原本天地橐龠万物,自羲、农以前,鱼龙涵负,以有是篇,特至周而始备中天图,部分男女,义例易见,后天图辨物居方,意遂幽玄,与杂卦图并为难悟,不必更寻归藏之编,别讨连山之简矣。归藏连山-首坤首艮,不必别有异书,中天后天分地分人,亦己备载说卦,惟杂卦图与体用正卦图,弥纶百世,经纬天地,故有知体用正卦图之说者,即杂卦可以义起,不知其说,虽三天卦气诸图,置之勿论可也。”其论易图独推崇“杂卦图与体用正卦图”,乃为一得之见。
卷初上“大象十二图”是“言夫悬象之大者”之图,以《乾》、《坤》、《泰》、《否》、《随》、
《蛊》、《颐》、《大过》、《坎》、《离》、《渐》、《归妹》、《既济》、《未济》、《中孚》、《小过》、《剥》、《复》、《夬》、《姤》、《萃》、《升》、《晋》、《明夷》二十四卦“加于定、衡、环、倚、体、用六图”而成梗概十二图。《六十四体卦初终定序图第一》以《序卦》分左右列为圆图,“先著两经年次”,以十八爻之“二十六万二千一百四十四卦,分为六十年,每年得四千三百六十九辰”,上经三十卦当春秋己未至元末癸卯之二千四十八年,下经三十四卦当元未癸卯之后二千三百二十一年。《六十四体卦上下定位图第二》则继第一图“言乾坤坎离颐孚两过为八体卦,藏十六爻”之后而“言随蛊否泰渐归两济为八用卦,以佐八体”,后十图则“皆明闰朔交食之义,为爻象大端”。卷初下“历年十二图”则“言夫大象之历年”之图。“乾坤一历百三十五年”、“屯蒙而下两济而上,二千一百二十五年”,“自周桓王元年下建元末至正丁未,历三十一卦,二千八十五年”。所推人事与邵雍起尧甲子不同,谓“春秋以前,岁序不可复考,存自春秋而后”。卷终上《先天初成图第一》既是《先天图》六十四卦圆图(黄氏之图以上北下南方位作图),其内之六十四卦方图则“自中起”,中至下为乾一、兑二、离三、震四,上至中为巽五、坎六、艮七、坤八。以其十八爻卦而谓此六爻之卦“成初、二两爻,为变卦始”;《先天再成图第二》为六十四卦上再加六爻六十四卦,成十二爻,谓“变每卦各得六十四,即四千九十六卦”,以之为初、二、三、四爻;《先天三成图第三》为“再乘每卦六十四之
上,又各加六十四,则四千九十六之上通加六十四,得二十六万二千一百四十四”,“凡十八画而章”以成“所谓六十岁历”。其后是《六爻十八变倍数图》、《一岁十四限纳虚图》、《一岁四十九限纳甲图》、《十五岁进十六卦图》、《三极递用以参用六图》、《三极递用以两为九图》、《九畴十二变成数图》。所列《中天卦次图》则是下体本乾、艮、坎、震、坤、兑、离、巽(父统三男、母统三女)之序,以六十四围成圆图,谓“中天之道,以人次天”;《后天卦次图》则是下体本乾、坎、艮、震、巽、离、坤、兑之序,以六十四卦围成圆图,谓“此后天图,文王之意,仲尼所定。即《说卦》所谓‘帝出乎震,齐乎巽,相见乎离,致役乎坤,说言乎兑,战乎乾,劳乎坎,成言乎艮’者也。是图木地而作,与先天、中天相赞以成万物”。其后是《杂卦次序图》、《杂卦定序历年图》、《杂卦定位历年图》、《先天历年图》、《先天通期历年图》、《第一畴八十一象图》至《第九畴八十一象图》九图、《畴象合图》。卷终下《大象本河图第一》为内画十点数《河图》外画《先天图》六卜四卦圆图,谓“图书一体,而河图近先天”。其后是《诗斗差图》、《春秋元差图》、《天方图》、《月策历年图》、《诗元命图》、《春秋元命图》、《七十二限行春秋体卦图》、《七十二限诗用卦图》、《六十四图》。要之,睹图皆为以卦明数而为推步之用。自谓较之刘歆《三统历》、一行《大衍历》所推闰朔交食之期为高,曰:“凡卦自二千一百二十五以外,上推往古,下测来兹,皆以杂卦反应为义,乃知百六阳九为诞.三统、大衍为剽说也。”又谓邵雍《先天图》“此六十四卦为爻象之统体,托始要归皆尽于是,学者谈之已熟,而十八变次第终始,纤悉皆于此出,学者未能明也”,致谓“邵氏经世亦得此意,然空数通期,不积爻象于进退损益之际,未易言也。然则六十四大限仅当大象之全半,若全历大象,必须一百二十八限”,又答“或问”,问曰:“僧一行、邵尧夫之不以全象起例,何也?”答曰:“智有所极.则明有所未足。芮火测管不见左右,要其所至,极晰而已”。
黄道周处忧患之时,所著以天道而及于人事之《三易洞玑》与《易象正》二书,皆与当时形势相关。如其所谓“易者,为救天地而作也。救天地则必明于天地之道,明天地之道则必清日月之路”、“北至而赢,赢极则必消,南至而缩,缩极则必复”、“南有正主,故容畜亲建奠其功;北有疑客,故懿柔辨定贞其志”、“自南而北,两者中国夷狄之大界也”等,此则有以日月喻“明”北拒满清之意,其书实为忧患而作。“史称道周殁后,家人得其小册,自推终于丙戌,年六十二。则其藏往知来之道,盖非徒托空言者”(《四库全书·三易洞玑提要》),则说明黄氏笃信卜筮与推步之术,不仅仅止于著述而已。《易象正》、《三易洞玑》与邵雍《皇极经世书》本属同类,清代四库馆臣以黄道周为“忠节之士”以重其书,谓“犹有据经起义,发挥于易中者”,破例而将是书著录于经部,《三易洞玑》仍归于子部。
黄道周所出诸图之中以《天方图》为新颖并富影响,其后方以智等于书中引用之。黄氏谓此图之包涵曰:“刳方刓圆之数、气朔外盈内虚之分、黄赤南斜北倚之度、日用交会冲食之故,皆备于天方图。天方图无言语文字,而自有图象以来,言语文字皆从此出。其径围积实、方田圭黍、弦弧卤罨、勾股周髀,皆与天经易纬相为表里。”这与邵雍谓《先天图》“天地万物之理皆在其中”同出一辙,未免自神其图而偏离实际。
黄道周以其丰富的天文历法知识合六十四卦作图,又将春秋以来历代兴衰标注于“历年图”中。其推闰朔交食之期以当时天文历法知识为准,的确要高出前人一畴。其历史年表起于春秋有纪之年,亦较邵雍起尧时为可靠。然而,是书之大用却在于推步,其意在以此书之术而经世致用。今天看来,是书诚如朱朝瑛所说:“《易象正》,道周之为《易》也。”书中所作大量易图,皆多为“先天”与“后天”图之衍图,其中之《天方图》则是结合当时由西方传入之数学知识所出之图,并自谓与“河图”、“洛书”有关。由此见易图学的发展亦是“与时偕行”,因天文、数学知识的进步,亦有新的易图随之产生。
下面列出黄道周《易象正》中之《天方图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