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下经】第54卦-归妹䷵雷泽归妹（兑下震上）－（清）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約註》卷十一

䷵【兑下震上】

女謂嫁為歸，長為姊，幼為妹。因震長男，兌少女，故稱妹。卦以少女從長男，其情因悦而動，所謂飲食男女，人之大欲存焉，故曰歸妹。京傳曰：漸為艮歸魂，乾終也；歸妹為兌歸魂，坤終也。故曰：天地大義，人之終始。八卦之變，歸妹為終。鄧綺曰：萬物出乎震，悦乎兌，故坎離南北，隂陽之消長也；震東兌西，萬物之生成也。

歸妹：征凶，无攸利。

漸曰女歸，自彼歸我，娶婦者也。此曰歸妹，自我歸彼，嫁女者也。一娶一嫁，覆卦之義，故相反。舊註曰諸爻自二至五皆不得正，又以柔乘剛，故征凶而无所利。

【煦】按：三隂三陽之卦，皆具天地相交之象，其隂陽相交之二爻，當與不當而吉凶判矣。漸卦上陽為天，初隂為地，中互離坎，日在月上，是合朔時，陽進而就盈，故取漸進之義。歸妹上隂為地，下陽為天，中互坎離，月在日上，是望滿之期，隂進而就盈，故取歸妹之義。上下逆順，吉凶所以判也。漸象否，陽初下交，有似于娶，故吉。歸妹象泰，隂初復位，似乎女嫁，故凶。觀此則周易貴交貴陽亦愈了然，彖傳所由曰天地交也。宜曰彖唯臨井言凶，否剥言不利歸妹，兼之婦居陽位，夫居隂位也。

彖曰：歸妹，天地之大義也。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，歸妹，人之終始也。【楊易上二十四字俱改入文，言】說以動所歸妹也。【馬作所以歸妹】。征凶，位不當也。无攸利，柔乘剛也。

隂陽交而萬物始生，男女亦隂陽也。歸妹雖女道之終，而生育之事于此造端，故為天地之大義。震東兌西，離南坎北，四時之象，此卦獨全故也。又人生始于乾而終于坤，雜卦曰：歸妹，女之終也。婦人從一而終，故言終。有夫婦然後有父子，故言始。悦而動，是牽于情欲之私，而乖于義理之常者，故曰所歸者妹。此只泛論卦象，不必拘定嫁娶。征凶者，隂退居陽位，陽進居隂位也。又自二至五皆不得正，无攸利。三乘二剛，五乘四剛，是夫屈于婦，何所利也？位不當則紊男女内外之正，柔乘剛則悖夫婦唱隨之理，故征凶，无攸利。易意曰：三性媚而成躁，四情動而易溺，故征凶。爻于三訓其須，于四勉其遲，亦戒征也。此全論主爻，極是。

象曰：澤上有雷，歸妹；君子以永終知敝。

兌女悦動，以從長男，合之不正者也。澤上有雷，水氣隨之而升，故象歸妹。男女之交，始以正合，乃可善終。若合之不正，久必乖違，故須謹始。永對暫，終對始，永終久後之說。兌毁折，敝象互見。坎通離，明知象，謂兌隂終居前，震陽始在後，陽既始，亦愈見隂之終，故主兌而專言永終之敝，敝壞即終也。若陽始先，隂終後，則所包无限，故為隨。隨謂相隨，亦漸義也。然蠱隨漸歸，皆隂陽始終上下者也。隨蠱得元亨者，隨之陽始隂終，蠱之隂始陽終，皆包羅无盡也。漸陽終隂始，歸隂終陽始，主爻皆緊緊相接，止見相交之義，故皆取象夫婦，此即先後天圖相交之妙。四隅之卦，陽始隂終交，隂始陽終交，皆各換二爻，隂始不克與陽始交，隂終不克與陽終交之義也。

初九，歸妹以娣，跛能履，征吉。

長曰姒，幼曰娣，妯娌之稱。曲禮世婦姪娣為媵，即幼婦從嫁以適人，而非正室也。兌為妾，初在下，娣象。兌毁折，變坎為曳，跛象。初足爻，履象。二互離目，見毁折則言目眇矣。居下無應，娣妾之賤者也。然陽剛得正，是有賢德可成内助之功者，故有能履之說。履，禮也。禮以下人，是能順從乎上，維持調護，承助正室者，亦猶跛雖踦側而猶能行也。征吉，見位賤而能曲從也。此與履之跛眇不同，彼謂不能而強為能，此言宜若不能而曲為能也。

象曰：歸妹以娣，以恒也。跛能履，吉（句）。相承也。

變坎，故曰恒。恒，天地之常道，坎之常德行是也。有嫡有妾，人道之常。初在下，无正應，其分為娣，是乃常道，即九二之常字。跛能履吉句，相承與以恒叶。不及征字者，征為占言，此就娣言也。相承指二，謂初能承二，即娣字之故。恒以分言，初下之位也。承以德言，與二比也。

九二，眇能視，利幽人之貞。

眇，偏盲，一目明也。或目邪，皆為眇。互離，視象。離目淹于坎水，爻變不成離，眇象。兌覆巽白眼，亦眇象。幽人之貞，遭時不偶，抱道自守者也。二陽剛中有應，與初之无應異矣。但所配隂柔，是女賢而无賢夫，不能成内助之功者。眇也者，在下居中，宜若不能遠視。能視者，知之極明也。但曰知之明，非如初之有行可知。諸爻言歸妹，而此獨不言居兌中而有應，是嫡而非娣也。

象曰：利幽人之貞，未變常也。

一與之齊，終身不改，婦道之常。居中守正，故未變常。

【煦】按：隂終與陽始會為一卦，乃循環不息之常道也。

六三：歸妹以須，【幼清云：荀、陸作嬬。考異云：作孺】，反歸以娣。

鄭本：須，有才知之稱。來矣鮮引須女賤妾之稱，又引古人以婢妾為餘須，與下娣字犯重，非也。程傳本虞翻作待字解，極是。爻為兌主，正所歸之妹，因處卦終而亢極，其為時必久，故云須。卦取長男嫁妹，此爻適與震接，故因其久而未嫁，授其權于震，而曰反歸以娣。娣即妹也，由長男稱也。不及父母之命，而嫁由長男，故曰反歸以娣。反者，㒹倒之義。震為反生，故曰反，是即震性下連之義。

象曰：歸妹以須，未當也。

隂柔居陽，過中不正，故曰未當。虞翻曰：初至五，體需象，故曰須。須即媵妾待年之義。

九四，歸妹愆期，遲歸有時。

此為上卦主爻，三之須指所歸之妹，此之遲指歸妹者言。三曰反歸以娣，資兄力也。此曰歸妹，長男嫁三隂也。卦唯二五有應，兩主爻皆无應，无應則无配合，故一須一遲。三之歸娣，四之有時，皆非終不歸也。互坎月離日，期象。變坤而日月不見，故愆期。坎曳震行，亦遲象。坎離震兌，四時象備，故言時。四時運轉不息，故必有時。

象曰：愆期之志，有待而行也。

坎志，震行也。用一志字，則知愆期者无應也，故須待。

六五，帝乙歸妹，其君之袂，不如其娣之袂良。月幾望，【苟作。既望】，吉。

帝乙歸妹者，坤納乙，五稱帝。泰之歸妹，坤五下交乾二也。此之歸妹，明三自坤爻分出，五上三下，故娣之。坤主二，坤二當五位，故稱帝乙。袂，袖之下垂者。良，美也。乾為衣，為美。内外之陽皆在下，上得一，下得二，良不良分矣。變兌毁，亦不良也。袂又禮容之外著者，論上坤則中具而外缺，論兌主則在外而昭著，故君不如娣良。若以理論，三不中正，居内卦之外，有尚容飾之象。五柔在中，有不尚容飾之象，故不如坎月離日、震東兌西相望，故曰望。由震趨兌，是自朔而至于上弦，將與望近，故曰幾望。月象女，主帝乙，故象月。月本應，日生明。幾望者，柔中而下應以陽，與小畜、中孚幾望同義。

象曰：帝乙歸妹，不如其娣之袂良也。【舉正无也字】。其位在中，以貴行也。

所歸之妹，自五而出，故以為其位在中。以五而下應二，故曰貴行。貴則非妾媵可比，故不煩過飾。震動故言行。

上六，女承筐，无實，【鄭作匡】。士刲羊，无血，无攸利【刲，若圭切】。

矣鮮兌為女，震為士。筐乃竹所成，震為竹，變離中虚，无實象。兌為羊，互坎，血象。自下受上為承，離為戈兵，刲象。刲，屠也。羊在下，血在上，无血象。

【煦】按：此皆无應之象，據三應震則為承筐，變離則无實矣。據上應兌，變離則屠羊矣。兩火灼水而不應，則无血矣。既不相應，亦何所利？非夫婦，故言士女。

象曰：上六无實，承虚筐也。

虚、筐、震、變，離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