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上经】第26卦-大畜䷙山天大畜（乾下艮上）－[清]喬萊撰《易俟•卷八》

䷙【乾下艮上】

《程傳》：大畜序卦：有无妄，然後可畜，故受之以大畜。

萊按：舊說以隂畜陽，所畜者小，曰小畜。以陽畜陽，所畜者大，曰大畜。夫陰畜陽者，巽畜乾也。陽畜陽者，艮畜乾也。然小畜之義，在一隂畜五陽，所重不在巽也。大畜之義，在四五，二隂畜初二，二陽隂畜陽，陽不畜陽也。曷言乎陽不畜陽也？上不畜三，可據也。大抵小畜之四，臣道也。大畜之五，君道也。四同乎君者也，以君而止天下之健，非小畜比也。

釋褐楊氏曰：大畜主四五，四曰童牛之牿，五曰豶豕之牙，為畜者也。初應四曰利已，二應五曰脱輹，受畜者也。三良馬逐，上何天之衢，畜道通矣。他卦之相應，相配合也。大畜之相應，相止畜也。他卦偏隂偏陽為非應，大畜二陽相遇為合志，此又一例也。

東谷鄭氏曰：畜有三義，以藴畜言，畜德也。以畜養言，畜賢也。以畜止言，畜健也。

大畜：利貞，不家食吉，利涉大川。

萊按：大畜之義，進德也，尚賢也，止健也，三者皆利也，貞也。非利于貞也，陽盛之時，可出而仕也。曰不家食吉，雖險亦濟也。曰利涉大川。

彖曰：大畜，剛健篤實輝光，日新其德。

平甫項氏曰：剛健以主之，篤實以充之，輝光以發之，所畜愈富，其德愈新。畜道之大，未有大于畜德者。二體如是，曰大畜也。

剛上而尚賢，能止健，大正也。

萊按：大畜之時，人君自畜其德，尚已。其施于事業，則尊賢致天下之治，除暴銷天下之亂，其重也。大畜、无妄，反對之卦也。无妄初九上而為大畜，上九剛上也，五尚之。尚者，賢也。下卦乾體也，健也。上卦艮體也，止也。止健者，銷亂萌也，皆大正事也。或曰：下文養賢，兹曰尚賢，豈一義耶？曰：養，養在下之賢也。尚，尊而崇之也，故孔子曰道大行。

不家食吉，養賢也。利涉大川，應乎天也。

萊按：養賢乃能得士，應天乃能濟險。

雲峰胡氏曰：卦有乾體者，多言涉川健故也。

象曰：天在山中，大畜。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，以畜其德。

建安丘氏曰：風以氣畜，氣息則散，故氣行天上為小畜。山以形畜，形畜則固，故天在山中為大畜。大畜言畜德，小畜言懿文德。畜德雖同，而文德則德之小者。

初九，有厲，利已【已，夷正反】。

來按：艮視乾之健也，為暴者也，止之俾不得進。乾視艮之止也，妨賢者也，因其止而遂不進，皆各自取義也。初與四相應而相止者，四相也。相不欲其進，有厲也，而不已焉，災之所由生也，故有利已之戒。

象曰：有厲利已，不犯災【叶兹】也。

中溪張氏曰：厲災也。惟已，故不犯。

九二，輿說輹，【說，吐活反。輹，音服】。

萊按：二與五相應而相止者，五君也。君而不欲其進，遯世无悶可也。輿脱輹，示不行也。

童溪王氏曰：小畜之三，見畜于四，曰輿脱輹，四脱其輹也。大畜之二，見畜于五，亦曰輿脱輹，自脱其輹也。彼則制于人，此則守于已，優劣殊焉。

象曰：輿說輹，巾无尤【叶怡】也。

萊按：中无尤，乃不怨天、不尤人之義。身將隱矣，心且甘之。

九三，良馬逐，利艱貞。曰閑輿衛，利有攸往。【曰讀為日】。

萊按：三，健之極也。極則當變，與上无應，不相畜者，又皆陽也，可進也。良馬逐之象曰：馬，行也。曰艮，善行也。曰逐，非一馬也。三逐上以進，二陽又逐三以進也。何以信二陽之進也？上爻辭曰：何天之衢，无不通也。二陽豈終不通者？故信其逐三以進也。斯時也，不可有易心焉，戒以艱；不可有過舉焉，戒以貞。輿所以載也，衛所以防也，閑懼弗固也，懼弗備也。然猶懼其疎也，更日閑之，庶幾其往而利也。嗟乎！初曰利已，戒其進也；二曰脱輹，喜其不進也；三曰良馬逐，又懼其進而蹶也。養賢之時，賢之難進如此，可慨也已。坤為輿，而象輿者皆見于乾爻，何也？坤言輿，象其載也；乾言輿，象其行也。

項氏曰：衛，武衛也。周人之輿有六等之備：戈也，人也，殳也，戟也，矛也，軫也。

象曰：利有攸往，上合志也。

萊按：賢之進也，不有上之合志，其亦何所往哉？

六四，童牛之牿，元吉，【牿，古毒反】。

《程傳》：四應初，畜初者也。初居最下，陽之微者，微而畜之則易制，猶童牛而加牿也。牛之性觝觸以角始，角而牿之，使觝觸之性不發，以象六四止惡于未發之前，大善之吉也。

【項氏曰：告，說文云：牛角横木也。引易童牛之告為證。告從牿者，别是一字。說文云：牛馬牢也。此告不當從牛】。

萊按：雜卦曰：大畜，時也。曷言乎時也？隂受制于陽者，乾陽之尊，受畜于四、五兩隂，何哉？曰：五居尊位，四為大臣，不得不聽其畜也，時為之也。

象曰：六四，元吉，有喜【叶戲】也。

《程傳》：天下之惡，已成而止之，則上勞于禁制，而下傷于刑誅，故畜止于未發之前，大善而吉，故可喜也。

六五，豶豕之牙，吉，【豶，符云反】。

程子曰：六五居君位，止天下之邪惡者，夫以億兆之衆，欲力以制之，雖密法嚴刑，不能勝也。聖人操得其要，則不勞而治其用，若豶豕之牙，所以吉也。

萊按：舊說豕躁物而牙猛利，豶去其勢也，牙雖存，躁自止也。或曰豶牙不生也，或曰牙非齒也。埤雅云：以杙繫豕也。

項先生曰：告以制牛，則牙以制豕可知矣。

瞿唐來氏曰：船繫纜樁曰橜，亦曰杙牙。樁，上杈牙也。

汴水趙氏曰：制天下之變，貴静而不貴動；回天下之勢，在機而不在力。幅員至廣，人情不齊，使大君不得執要御詳之機，物物而畜之，事事而制之，勞亦未有濟也。然五之吉不大于四者，牿牛則制于初以養其性，豶豕則因養其體而傷其膚，猶之小人之為惡，不威不懲，五刑之用，隨宜而施，雖曰遂吾並生之欲，要非聖人之得已。

萊按：三言馬，乾為馬也。四目初為牛，五目二為豕，二體中无此象也。

先儒曰：乾之初，自坤變也，曰牛；乾之二，坎中爻也，曰豕。將无妄之或繫之牛，亦自坤而變；睽之見豕負塗，亦自坎而來耶？吁！何其鑿也。易之立象盡意也，遠取諸物者，何所不取？非廣八卦之象所能盡也。且夫乾為馬者，象其健也；坤為馬者，象其順也。若善鳴，若馵足，若作足，若的顙，又有震之象焉；若美脊，若亟心，若下首，若薄蹄，又有坎之象焉。一物也，四卦之義具焉，則牛與豕，豈坤與坎之所可拘耶？又如遯之二曰黄牛之革，先儒曰黄中色，牛順物，指六二言也。革之初曰黄牛之革，先儒亦曰黄中色，牛順物，于初九之義何取焉？又如姤之初曰贏豕孚蹢躅，縱索之互卦、錯卦、變卦，終不能得坎之義，雖漢上朱氏、瞿唐來氏之論象，亦至此而窮已。是故聖人因意而有象，後人貴因象以見意。黄牛之革，意在堅靭，不在中順，何也？黄牛中順，黄牛之革，不中順也。猶之童牛豶豕，象也，制之于早，意也，坤與坎何與焉？而姤之言豕者，賤之也，憂之也，不在坎也。推之无妄之牛，睽之豕，又何必指為變離錯坎，以強求其合也？來氏之易論反對者，余所取也，孔子所已言也；以互卦、變卦、錯卦論象者，余不取也，孔子所未言也。朱子發雜亂穿鑿，易之莠也。

象曰：六五之吉，有慶【叶腔】也。

平甫項氏曰：喜者，據已言之。慶則其喜及人。

上九，何天之衢，亨。

《本義》：何天之衢，亨，言其通達之甚也。雙峰

胡氏曰：衢，路也。艮為徑，路在上曰夫衢來。按：何，訝之也。曷，訝也。乾陽被畜，鬱鬱久矣。畜極而通，豁達无礙。訝之者，喜之也。

象曰：何天之衢，道大行【叶杭】也。

白雲郭氏曰：觀童牛之牿，則知有厲利已矣。觀豶豕之牙，則知輿說輹矣。觀良馬逐，則知何天之衢亨矣。

汴水趙氏曰：行于地者，有彊域之限，山川之阻，行于天者，无畔无際，唯其所之。猶大賢而在高位，君臣一德，言聽計從，道之大行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