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济:䷾【离下坎上】
既濟。亨小,利貞。初吉,終亂。
彖曰:既濟,亨,小者亨也。利貞,剛柔正而位當也。初吉,柔得中也。終止則亂,其道窮也。
濟取渡險,險在明内,險未出,明未全,如渡水未竟,曰未濟。險在明外,險已出,明已全,如渡水已竟,曰既濟。既濟,亨。小卦有小大,離柔主二稱小,坎剛主五稱大。五以剛大居外受成,二以柔小居内主事。亨在柔小,是以言亨言小。五剛正,位當于上;二柔正,位當于下。五二正,一卦皆正,是以利貞。又原初論,既進則柔中,日明日進,嚮明為治,初吉之象。要終論,既以柔乘五,曰暗日止,背明即暗,反治即亂,終亂之象。夫子發彖,究所終亂之故,獨以其止。坎離之交,水火之際,離固曰麗而无止,坎亦水流而无止,何獨既終為止?為以隂柔居濟終。陽剛以動為常,无止;隂柔以靜為常,有止。履既運,有既心,安既終,忘既初,上坎不為流水,為止水矣。一為止水,于火不相濟而相息,明不上行,險且下陷,濟道遂窮,惡得无亂?既未濟皆取象于濟水,水故初終皆稱濡。既初為上坎所濡,未初自濡,既終自濡,未終仍為下坎所濡。
象曰:水在火上,既濟;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。
火之上,非水之所可在,水在火上,水不滅火,火不涸水,以氣交相為濟,既濟之象。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,方得其相濟之用,即思其相射之患。思患,思水上火下,火有熾而涸水之患,水有決而滅火之患。豫防之,如豫以水防火,又豫防水之滅火。
初九,曳其輪,濡其尾,无咎。象曰:曳其輪,義无咎也。
【曳,餘制切】。
離三爻皆拯坎三爻之險而濟之。坎為輪為狐,坎重而下初,以車言,亦輪以狐言。上首初尾,坎輪不飾于中而亘于初,曳象。尾在重坎之底,濡象。劈初曳輪濡尾,濟險之功何在?然既初已是到岸,曳則義能圖始,離性炎濡,又義能首克,不言旣而義无不濟,是為濟初之義之无咎。
六二:婦喪其茀,勿逐,七日得。象曰:七日得,以中道也。
【七日,義見震卦】。
二五以既而定,以二承五,如家人六二,一无攸遂,深明順道,稱婦茀。婦,車前蔽,設則行。二方麗三為茀,五復合三為離,象喪。喪則二无所麗以行,若宜逐然。自三一有鬼方之伐,二五遂成重明之治。五如歸坎受成,二原麗三,有茀何喪?非得勿逐,七日得之象。二之即喪,即得其喪也。若推三轂以進之于五,其得也,惟受五成而无喪之功。婦如是,中道之用无以加象,故明曰以中道。
九三:高宗伐鬼方,三年克之,小人勿用。象曰:三年克之,憊也。
三言高宗。二喪茀而无逐,柔中之明不顯于二,高世之功遂成于三。三五同功,歸五入而受福,嚮三出而戡亂。上濡首濟終,獨出重明之外,人道不存,象遠夷之國為鬼方。三惡其終亂,合甲胃戈兵以出征,高宗伐鬼方之象。歷三爻而戡定其亂,三年克之之象。離明常為君子,坎險常為小人。鬼方既克,上下合為重明。小人若為遠去,小人勿用之象。象言憊。伐鬼方而以三年計,兵力豈不困乏?而以明去暗,主于必克,此所以為困勉之成功,此所以為高宗。乾坤之後,經歷六險而後人道全。既未之終,震伐二險而後鬼方克。不伐不可望其克,不克不可名為人。明陷之間,人鬼之關,匪直君子小人之判而已。學易者欲安于一日不濟,得乎?
六四:繻有衣袽,終日戒。象曰:終日戒,有所疑也。
【繻,錫俞切。袽,女居切】。
既濟三四與五合而撰離,皆南面嚮明之位,三四又水火之交,故合三四以明君道。三剛正位,當如戡亂用武之時,利用大作;四柔正位,當如守成右文之世,莫先謹守。繻繒袽緼,離之文,繻之衣;坎之質,衣之袽。方以繻為衣,衣中必有袽。處文明之日,預隱伏之憂,自朝至昃,惟恐開坎水罅隙之滲漏,致離明有滔天之没溺。繻有衣袽,終日戒之象。象曰:有所疑,剛柔位當正也。以柔乘剛,疑矣。緣水火之性不相射,四如不戒,便要決水滅火,以陷滅明,夫安可以不戒?既濟五二定而无為,三四交以成濟。三所應者上險,非有三年之伐,不成平險之功;四所應者初明,非有終日之戒,不顯嚮明之治。故從五視之,時在三為東隣殺牛,時在四為西隣禴祭。三四既其濟之功,二勿逐,五受福,皆此
九五,東隣殺牛,不如西隣之禴祭,實受其福。象曰:東隣殺牛,不如西隣之時也。實受其福,吉大來也。
三伐四戒,濟道已備,五何為哉?惟在酌三四之時,以用二之中。五二位南北之中,三屬陽屬左,象東隣,其體牛,撰以坎血三年之伐,殺牛之祭也。四屬隂屬右,象西隣,其體水,撰以文明終日之戒,用禴之祭也。出三入五,出離入坎,已收高宗之功,再殺東隣之牛,非其時矣。故不如謹衣袽,戒終日,利用西隣之禴祭。五禴祭實而有二之虚,二喪茀虚以成五之實。實在五,淵微宥密,矢享親享帝之誠,二以文明虚而助之。虚在二,明光上下,皆至治馨香之慶,五以精意實而收之,實受其福之象。象言時,天時發用在離在東,斂藏在坎在西,五歸坎,正當西隣之時。言吉大來,五大二小,合二小之吉,為五大之吉,是以謂之大來。小亨在二,大來在五,終亂永无患矣。
上六:濡其首,厲。象曰:濡其首,厲,何可久也!
上為濟,首何以又濡?以其出于五外,无復撰為離明,到底終于坎險。初為尾而濡,首在上,身猶不沒;上為首而濡,則尾未有不濡。全身沒溺,濟功盡喪,皆此。故厲象言何可久,示人思其可久,慮其所終深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