升,元亨,用見大人,勿恤,南征,吉。
彖曰:柔以時升,巽而順,剛中而應,是以大亨。用見大人勿恤,有慶也。南征吉,志行也。
有位之升,有德之升,升位則足以行道,升德則足以進道。又曰:升之道,必由大人,故升於位,由王公;升於德,由聖賢。又曰:升位而見大人,故无附麗小人之失,升德而見大人,則日入於君子之塗。南征,前進也。此程子之言,得之矣。然舜,大人也,能升禹、稷;紂,亦大人也,能升飛廉;孔子,大人也,能升顔子;荀子,亦大人也,能升李斯,四者之升,必有所分矣。君子之求升者,謹之。
象曰:地中生木,升,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高大。
棟樑,拱把之積也;聖人,小善之積也。在積之有漸進而不已耳,而異端者曰一起直入,欺哉。
初六,允升,大吉。
象曰:允升大吉,上合志也。
初六柔而旁散,在一卦之最下,木之根也;九二、九三剛而上進,在初六之上,木之幹也。然初六在下,而曰允升大吉者,木與土相信而相得,則木之升也必銳;士與主相信而相得,則士之升也必達。故曰上合志也。然則初六與誰合志哉?非六四而誰哉?初六與六四正應也。而初六,木之始生也,六四,土之最下而生夫木者也。六四為文王岐山之事,則初六其呂望渭濱之事也與?允,信也。
九二,孚乃利用禴,无咎。
象曰:九二之孚,有喜也。
當升之世,群賢升於位,君德升於聖,天下升於治之時也。然六五柔順謙退之君,方歉然若有所未遑也。為之臣者,不濟以陽剛之才,可乎?惟六五得九二之臣,君臣交孚,是以盡其誠以大有爲,而盡去外飾之虛文。臣有所當為,則遂事而不為專,上有所重發,則衡命而不為悖,皆用禴之義也。用禴已見萃之六二,文王之在岐山,內文明而外柔順,召之而至,幽之而聽,非閎散陽剛之臣,盡力於外,吁其危哉?故曰:總干而山立,武王之志也,發揚蹈厲,太公之志也,其升之九二乎?如此而後,无咎而有喜也。
九三,升虛邑。
象曰:升虛邑,无所疑也。
九三,木之生而出地者也。其長也,孰禦之?九三以陽居陽,進而近岐山之王。其升也,亦孰禦之?如升无人之境耳。故曰升虛邑,又何疑焉?其濟濟多士,文王以寧之時乎?
六四,王用亨于岐山,吉,无咎。
象曰:王用亨于岐山,順事也。
四,侯伯之位也,而文王以上聖之德處之,天下方歸往以爲王,文王乃柔順以事商。文王避之愈力,天下歸之愈堅,此其所以亨于岐山之一隅,而有天下三分之二也。吉孰大焉?又何咎矣!
六五,貞吉,升階。
象曰:貞吉升階,大得志也。
升之時,亂升而爲治,君升而爲王。然則六五,升之主也,其孰當之?文王既當六四,則六五其武王乎?文王,柔順也,故為六四;武王,放伐也,何亦為六五之陰柔乎?六,柔也,五,剛也,中正也,觀兵而退,須暇五年,故詩人頌之曰:遵養時晦,非以柔晦剛乎?夫惟盡天下之貞固,從文王之容德,不得已而後放伐也。故自君而升爲王,如歷階而升也。宜其吉而大得志與。垂拱而天下治,是吾志也;拯民於水火之中,是吾志也;貴爲天子富有天下,豈吾志哉?
上六,冥升,利于不息之貞。
象曰:冥升在上,消不富也。
易,變也,變則通。上六以陰邪之小人,乘一卦之上,居升進之極,猶冥然冒昧求升而不已,宜其消亡而不富也。若進德之君子,變而通之,反而用之,移小人貪得不息之邪心,為吾求道不息之正心,何不利之有?大哉易之道乎,豈一端而已乎?故訟之終凶,用之自訟則吉;隨之說隨,用之說隨則凶;乾之初九,有勿用之戒,而仲尼歷聘以愛日;咸之上六,有滕口之規,而孟子好辯以明道;晉之初,未可以速進,故貴於摧如之退,然顏子最少,而進未止;益之上,不可以過益,故忌於或擊之傷,然大舜已老而謙得益,故曰神而明之。存乎其人,若夫陰邪而在上,在上而冥升,終消亡而不富,非紂其孰當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