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下经】第43卦-夬卦䷪泽天夬卦(乾下兑上)-[宋]王宗传撰《童溪易传•卷二十》

[宋]王宗传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第43卦-夬卦䷪泽天夬卦(乾下兑上)

【周易下经】第43卦-夬卦䷪泽天夬卦(乾下兑上)-(宋)王宗傳撰《童溪易傳•卷二十》

欽定四庫全書|童溪易傳卷二十*宋*王宗傳*撰

䷪【乾下兑上】

夬。揚于王廷,孚號有厲,告自邑,不利即戎,利有攸往。

彖曰:夬,決也,剛決柔也。健而說,決而和。揚于王庭,柔乘五剛也。孚號有厲,其危乃光也。告自邑,不利即戎,所尚乃窮也。利有攸往,剛長乃終也。

君子之去小人也,雖有去之之勢,不敢恃也。剛強果敢,惟恐或過;警懼戒勅,惟恐不及。故反之於已也无或失,則施之於彼也无不當。此君子去小人之道然也。夫當夬之時,以五剛決一柔,宜若勢有餘矣,无復有可慮者矣。而卦德乃曰:揚于王庭,孚號有厲,告自邑,不利即戎。而聖人深致之意,如此其嚴且至也。然後乃曰:利有攸往。此豈恃有去之之勢也哉?盖不如是,則非全勝之道故也。夬,決也,剛決柔也。此五剛決一柔,以言夬之義也。夫剛則能決,而夬之為卦,五剛而一柔。剛有終長之勢,而柔无不盡之理。此夬之義,有取於剛決柔也。健而說,決而和,此合乾、兌二體之用,以言夬之道也。夫健而濟之以說,則其所以決小人也。无剛暴之失,而有和柔之善。故吾不彼疾,而彼不吾忌。邪正之辨,黑白之分,脫然而解,不相疑也。東漢之君子,不知出此,而乃切齒厲色,日與小人爭鋒。故小人之謀日深,而君子之黨日危。以至忠良盡殱,而社稷隨之。向使即健而說之,說而悟,決而和之旨,无是禍也。夫何小人之不可決去之乎?揚於王庭,柔乘五剛也。此又指上六之一柔不容於衆君子,而衆君子公去之也。夫王庭者,公道所自出之地也。卦有五剛,君子之道已盛,然以一柔而乘五剛,小人憑陵自肆於上,衆君子在下,猶未安也,故相與揚公道於王庭,以共去此小人也。夫去小人而不以公道去之,則是李訓之謀也。昔李訓之謀去宦官也,而假甘露以赤其族,此盗賊之謀也。以盗賊之謀去小人,小人不可去,徒熾其焰而逞其毒爾,謀何在邪?孚號有厲,其危乃光也。此又言雖以公道去小人,又當不忘戒備也。夫孚其大號,以警戒于衆,使知以此之甚盛,決彼之甚衰,猶有危道,不可易也。如是,則雖危无危,而決小人之道光矣。此與衆弃之之謂也。朱翊善曰:若舜之誅四凶而天下服是也。若隱其誅,如唐之李輔國,則不光矣。告自邑,不利即戎,所尚乃窮也。此又言去小人之道,必先自治,而无尚於剛武也。程曰:邑,私邑也。告自邑,先自治也。君子之治小人,以其不善也,必以已之善道勝革之。故聖人誅亂,必先修巳,舜之敷文德是也。朱翊善亦曰:告自邑者,告戒自我私邑,云自治也。君子將治小人,必先自治,自治則以我之善,去彼之不善,小人所以服也。舜修文德,文王无畔援歆羨,自治也。夫戎,兵戎也。決小人之道,在於揚公道於王庭,孚號於有衆,以與衆共棄之。苟或以兵戎為尚,此剛夬之過也。故聖人以不利即戎戒之,而曰所尚乃窮也。朱翊善曰:自古用兵去小人,如漢唐之季,召外兵以去近習,其禍至於覆宗。聖人之戒,不亦深乎?利有攸往,剛長乃終也。至此則言所以去小人者,既盡其道,則小人終去之无難也。夫君子之所以去小人者,旣盡其道,則由夬以為乾,往无不利矣,此所謂剛長乃終也。若剛之長,至夬而不終,則餘孽未亡,禍胎猶在,終為衆君子之患矣。朱翊善援桓彦範不誅武三思以為喻是也。始五王提衛兵,誅嬖臣,中興唐室,其功卓矣。張柬之將遂夷諸武,而彦範乃曰:三思几上肉耳,留為天子藉手。俄而武三思因韋氏盜朝權,彦範等流逐戮辱,若放豚然,而唐室為之再危,此剛長之不終也。向使即利有攸往之說,而悟剛長乃終之旨,旡是禍也,又何小人不可終去之乎?

象曰:澤上於天,夬。君子以施禄及下,居德則忌。

澤之為水,本在下也。今也上升於天,其勢不居,必決而下也,故為夬之象。君子觀此象也,故有所取,有所忌。其所取者,謂取其決散之意也,故施布禄澤以及乎下,此有所取也。其所忌者,謂不取其決散之意也,故居畜吾德以積諸身,此有所忌也。他卦之象,皆取一義。此卦象設彼此二義者,亦如諸卦之爻,一爻含一義,或一爻兼取二義者。聖人之意,設彼此以相明,以謂不有所反,則學者或得此而失彼矣。

初九,壯于前趾,往不勝為咎。象曰:不勝而往,咎也。

九以則動之才,居夬之初,唱決柔之謀者也,故曰壯于前趾。所謂居衆動之先,先衆而動之象也。夫先衆而動,以決去在上之小人,決意而往,未有咎也。往而不勝,則為咎矣。何者?首決柔之謀者,必有全勝之道而後可。不勝而往,咎將誰執?則夫首決柔之謀者,其可輕動而躁進也哉?宋申錫之謀誅宦官也,在唐文宗之世,實首其議。當對上言,請漸除其逼,謀固善矣。然不能謹其密處以漸,謀未必及施,而身被其禍,伊誰之咎邪?然則首決柔之謀者,其可輕動而躁進也哉?

九二,惕號,莫夜有戎,勿恤。象曰:有戎勿恤,得中道也。

上六以一柔乘五剛,五剛之所耻也。然恥之甚者,莫甚於九五。何者?以其逼近而厚其侵陵迫脅之辱者也。雖然,五之辱,二之辱也。何者?以同德而居相應之地,故不得不負此辱也。負其辱,則決柔之責,二實任之矣。夫任人之責,而贊行決柔之事,豈可易也?故當内懷警惕,外嚴誡號,而後可以无憂。夬所以去小人者也,特患其謀不諦,戒備无素,而小人之謀或先我而發爾。宋申錫之謀未及施,而鄭注之誣告已為王守澄地矣。此旡他,不知内懷警惕而外嚴誡號之過也。夫惟内懷警惕而外嚴誡號也,旣有其素,則雖有戎作於莫夜,可元憂矣。何者?吾固有以待之故也。故曰得中道也。何謂中道?曰:吾之謀未及發,而小人得以先之,非中也。小人之謀旣已發,而吾无以待之,亦非中也。以九居二,故得中道。

九三:壯于頄,有凶。君子夬夬,獨行遇雨,若濡,有愠,无咎。象曰:君子夬夬,終无咎也。

九三、上六之應也。應之者,決之也,亦如明夷九三之於上六是也。而易家惑於獨行遇雨之一語,皆咎九三應上六之為非也。而胡安定、程河南、朱子發又皆前後相承,謂九三爻辭差錯,至再易之。此盖惑此一語,求其意而不得,故不免均以差錯待之也。殊不知九三以陽居陽,又處乾健之極,不患剛決之不足也,患於太過爾。夫以太過之剛,當夬決之時,與小人居相應之地,寜復有相順之理矣乎?故曰壯于頄,此聖人戒其剛過也。夫頄之在顔面也,所謂顴也。顴,剛物也。壯于頄,則尤非能以柔順待人者也,况待小人乎?此以九居三之象也。而聖人之戒之,若曰當此之時,健而說,決而和者,此決小人之道也。居乾健之極,與小人居相應之地,而疾惡之心見於顔面,而不知濟之以和說焉,此凶之道也。何者?小人之或我疑故也。小人我疑,則君子之禍至矣,可不知所戒乎?故告之以有凶而使知戒也。然以陽居陽,又處健之極,夬夬之才如此,其將何以濟之?曰:君子之所謂夬夬云者,夬之至也。以和說之道而濟是夬夬,則亦終何夬夬之為咎也?盖應之者乃所以決之也,則衆陽同行以決上六,而吾則獨行以遇雨也。雖若有沾濡之失,而未嘗无愠憂之心,思必決之,則其遇雨也又何嫌也?此夬夬之所以終无咎也。若夫以是夬夬而居小人相應之地,而惟壯于頄之是尚焉,則雖欲无凶不可得也,又安能无咎矣乎?然則君子當夬決之時,不幸與小人居相應之地,當以有凶為戒,以有愠為心,而以无咎為善,如九三所云可也。易以陰陽和為雨,三與上應,故有遇雨之象。

九四:臀无膚,其行次且。牽羊悔亡,聞言不信。象曰:其行次且,位不當也。聞言不信,聦不明也。

五陽決一陰,其志甚銳也,而決道之不足者,莫九四若也。何者?以陽居陰,而所處之位不當故也。夫以陽居陰,此於剛實之德旣有所不足矣,而乾之三陽復自下進,故四於此失其所安,而有臀无膚之象。夫決道不足,則无勇進之義矣,而又曰其行次且,謂滯泥而不前也。夫當決柔之時,而衆陽皆決策上進,而四獨有此之象,何以鞭其後邪?故易於此又設其象以勉進之,而曰牽羊悔亡,謂與諸羊相牽勉而前,則次且之悔可亡也。

張横渠曰:牽羊,讓而先之。盖牽羊者,非挽拽之謂也,讓之使先行,則有肯前之勢故也。四也次且而前,旣有悔矣,天下之衆陽讓而先之,相牽勉而前,則其悔可亡。雖然,當斯時也,告之以牽羊悔亡之說,在爻固有是言也,而決道不足,則雖聞是言也,而亦若不聞也。何也?不足於決,則疑畏之心勝,而見義之勇消,故不以斯言為可信故也。聦於聞善言,顧如是乎?然九四之失,亦未必至是也。聖人特以其所居者陰也,故諄複以詳其戒。或曰:九二亦居陰也,何无是戒乎?應之曰:夬之九二,則以中道論,不以居陰論也。盖二與五居相應之地,贊五以決柔之事,旣得中道,豈或以居陰為嫌乎?

九五:莧陸夬夬,中行无咎。象曰:中行无咎,中未光也。

九五,決柔之主也。旣以陽德居陽位,又藉衆陽之助,往決一柔,宜若易然,故有莧陸夬夬之象。莧陸,董遇云:莧,人莧也。陸,商陸也。朱子發曰:莧蕢,澤草也,葉柔根小,堅且赤。陸,商陸,亦澤草也,葉大而柔,根猥大而深,有赤白二種。此以莧陸為二物也。子夏傳云:莧陸,木根而草莖,剛上柔下也。

程河南曰:今所謂馬齒莧也,曝之難乾,感陰氣多者也,而脆易折。此以莧陸為一物也。要之,草之易決者也。又況九五以陽居陽,又藉衆陽之助,此之為決,所謂夬夬者也。夫以天下之至決,而決天下之易決者,又豈特摧枯拉朽之比哉?於此而又曰中行无咎云者,盖健而說、決而和者,決之善也。苟有剛暴之失,則過矣,故必中行而後无過咎也。夫必貴於中行而後无過咎也者,以中道之未光也。若有剛過之失,而无和柔之善,則雖合天下之力,足以勝一小人,揆之中道,未為光大也。九五,剛而中者也,然必云爾者,謂其剛長,至此五陽之勢強盛,故戒其或過也。九三以陽居陽,而處乾健之極,九五以陽居陽,而藉衆陽之助,故曰夬夬云。

上六:无號,終有凶。象曰:无號之凶,終不可長也。

夫夬之五剛,所以日夜持嚴,不忘警備者,徒以上六故也。今也剛長將極,陰消將盡,一陰處剛長乃終之地,此雜卦所謂小人道憂之時也。故雖號剛以求免夫禍,无庸及也,終亦凶必矣。何者?終不可長也。

程河南曰曰:聖人之於大惡,未嘗必絶之也。今直使之无號,謂必有凶,可乎?曰:夬者,小人之道,消亡之時也。決去小人之道,豈必盡誅之乎?使之變革,乃小人之道亡也,道亡乃其凶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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