欽定四庫全書 易像鈔卷六
明*胡居仁*撰
乾,元亨,三才合一,利貞。專言南面,大明人道。坤,元亨,乾坤合德,利牝馬之貞。專言北面,應地人道。
乾坤雖無二元,然乾以陽為元,坤以隂為元,其判天壤,隨乾元所施之處而無不至,故曰至哉坤元。如乾有施而坤不至,即不為順,不為承,而物無由生矣。
玩資始、資生二資字,萬物自始、自生、自性、自命,乾元、坤元亦特為資之已耳。人固可不自竪立而成位天地之中乎?
坤隂以乾陽為主,無敢耦之為朋,故東北喪朋,明有主也。若西南無朋,隂之於隂,柔之於柔,臣之於臣,子之於子,婦之於婦,更不可與合,又成甚學問?
安貞不擇地而安,得朋以代乾也,失朋以從乾也。以隂必從陽,離喪朋類,乃能成化育之功,是專以東北為利也。以坤常减乾之半,必反之西南,乃終有慶,又專以西南為利也。試觀地之四方,果有一方不利不資生者否?
君子有攸往,往,坤道也。婦事夫,臣事君,俱往。故坤三言地道、妻道、臣道,而不及子道。子雖父,在來者耳。來曰知、曰察,往曰數、曰彰,已有辨。小往大來泰,大往小來否,更不容混。
凡剛本在上者,在下則上;凡柔本在下者,在上則下。乾剛自下而上,為大,為元亨利貞;坤柔自上而下,為元亨利牝馬之貞。屯自下而上,蒙自上而下,皆倣此。
坤舉西南東北,以離坎為正中,西南恰得本位,東北所當止之地。不言西北東南,避乾并及巽也。坤道君子之慎於攸往如此。西南三女屬焉,合之為朋,不為母;東北三男在焉,尊之為主,不敢朋。西南得,無不盡之分矣;東北喪,無不安所止矣。如是而更有失脚之事,貽千古之恨者,無之矣。
專言乾,坤自在其中;專言坤,不以乾為主,又成甚義理?以故坤六爻之隂,劈初來定須因霜而堅凝,極上來定須稱龍以血戰。二直方,五黃裳,三含章,四括囊,真若天威不違顔咫尺然,此坤道所以為順也。
乾重元,坤重貞。乾元原其始,而亨利貞為之終;坤貞要其終,而元亨利為之始。
程先生詩:道通天地有形外,乾元通乎氣外,坤元通乎形外。
天以神用言行,地以質用言勢。九即天,行以奇;六即地,勢以耦。纔耦便有高下尊卑,纔有高下尊卑便不可不順,故地言勢而名坤。
隂始凝。凝,成也,定也。冰,堅也。隂所患惟不凝,到堅冰纔凝,子孝臣忠纔成纔定,而永無亂賊之患,故言順。
始初金柅之繫,即坤初堅冰之至,故曰貞吉。
春雨至而發生,秋霜至而堅凝,一般是承天之順。然春生邊屬陽不屬隂,故乾全體以雲雨明健,坤原始以冰霜明順。
隕霜不殺菽,無冰,春秋皆為記異。然則時霜而霜,時冰而冰,應嚴凝而嚴凝,應寒沍而寒沍,在天為正令,在人為正道,故曰雨露霜雪無非教。霜天之教,履初之順。堅冰至,滴水點凍,至於腹堅,馴伏而致,極其順也。爻言堅冰至,象言至堅冰,以堅冰為至,而至之自初也。隂承陽如是,始謂之凝,始謂之順。若履霜而堅冰不至,仍不為順。此孫聞斯說,實前所未發。
堅冰至原始有終無成,從中有終以大終,要終有終。尹伯奇履霜中野,幾有坤初之順,只自沈,便不是堅冰之至。
六二之動直以方,若說六二之靜,便不是直以方了。又如或從王事,若說必從王事,便不是知了,又安得為光大?
履霜堅冰(句)。至(句)。
觀象解甚明。霜上加冰,斯之謂馴。致其道,斯之謂至。凡女待男,士待君,劈初來俱先,不可無此操履。
陽濡則露,隂結則霜。隂沍斯冰,陽解斯泮。喜不忘,勞不怨。用則行,舍則藏。子事父,臣事君。能如是,斯免於為賊為亂。故聖人訓人早辯。
處女寒士,不春温,霜不解肅;不東風,冰不解堅。原始履霜,從中括囊,四隱是已。用復隱,總無改於冰霜之素。
陽不舒,千年有凍色;時未至,没世無榮意。未夫,是謂女貞;已夫,是謂婦順。
君終無代,父在子專,俱不霜不冰,而逆莫甚。初不待操刃,然後名為亂賊。
曹彬事周世祖為引進使,典茶酒。宋太祖嘗從求酒,彬曰:此官酒,不可相與。自沽酒以飲太祖。及即位,語羣臣曰:世宗吏不欺其主者,獨曹彬耳。余行之曰:陳橋之變,甘心北面,不欺於酒,而不能不二於周也。兹所謂履霜而堅冰不至者。
唐穆宗詔蕭俛撰成德王士真碑,俛曰:王承宗無可書,又撰進之後,例得貺遺,若黽勉受之,則非平生之志。裴均之子持萬縑詣韋貫之求銘,貫之曰:吾寧饑死,豈忍為此哉!此亦履霜一義。
范文正公為舉子時,讀書南都學舍。留守有子居學,見公食粥,歸告其父,以公厨食饋公,公不下筯。留守子曰:大人聞公清苦,故遺以食物而不下筯,得非以相凂為罪乎?公謝曰:非不感厚意,蓋食粥安之已久,今遽享盛饌,後日豈能啗此粥乎?石徂徕讀書南都時,侍郎王濟聞其困窮,因餉客,授以盤餐,却不受,曰:今日固好,明日何如?二公之操,又履霜一義。
王文正公為相,退食必召諸子,使之席地聚食。乃語左右曰:剩與菜羮。此輩生長公相家,已驕矣,不可使不知淡薄之味。公嘗陪祀東封,有子侍行,家信至,公發之,見所寄衣帶以紅為之。公怒曰:我在,爾已好華如此,欲壞清風。我死,望汝輩純素,難也。亟令送還易之。余行之曰:美珠之受,無乃與剩菜之味異乎?銀器之易,無乃與還帶之風殊乎?以文正之賢,而晚節猶若是與?寇平仲能决澶征而弱於天書,胡邦衡敢攻奸檜而不能忍於黎渦,兹皆所謂履霜而堅冰不至者。
范質仕周為宰相,及太祖受禪,不改其任。嘗謂同列曰:人能吸得三斗釅醋,可為宰相。寇準年三十餘,太宗欲大用之,尚難其少。準知之,遽服地黃,兼餌蘆菔以反之。未幾,髭髪盡白,準已不霜,質更亂霜。
龜山先生曰:人人有易,不知自求,只於文字上用功,要作何用?
又曰:敬義立而德不孤,德不孤乃所謂大,德不孤則四海之内皆兄弟之意。夫能使四海之内皆兄弟,此所以為大也。
梁伯鸞少孤,嘗獨居而不與人同食。比舍先炊已,呼伯鸞及熱釡炊。伯鸞曰:童子鴻不受人熱者也。脚下無霜,有是乎?
嫌疑不處,稍有嫌疑,必戰必血。嫌疑之事且無,况其實有悖逆之事乎?夫如是,以子方可謂無一念不在親而免於賊,以臣方可謂無一念不在君而免於亂。
諺:刀刀見血。又有言:一摑一掌血。我這裏是鼎鑊刀鋸學問,皆坤上之戰之血。
說卦傳:帝出乎震,戰乎乾。月令:仲夏之月,日長至,隂陽爭;仲冬之月,日短至,隂陽爭。月令言爭,如陽至而隂不為伏,則陽爭;隂至而陽復為愆,則隂爭。此隂陽無辨之爭,漢儒之言也。易言出震戰乾,既為標出帝字,又以震陽起於全陽之後為出,以乾陽要於全隂之終為戰。此隂陽有辨之戰,聖人之言也。
公將不利於孺子,此周公之疑之嫌。我之弗辟,無以告我先王,此周公之戰。東征,此周公之于野。天動威,破斧缺斨,此周公玄黃之血。王出郊,天雨反風,此周公之天玄而地黃。
畧有嫌疑,必戰必血,非大賢以上不能,此所以為坤上。坤初凝必冰,所以堅其始;坤上戰必血,所以厚其終。三章必含,無成有終,有成必無終矣。四囊必括,无咎无譽,有譽必有咎矣。譽稱美過實,聲聞過情,君子所恥,况在隱閉時位,豈不為害?無譽闇修之至,其行有常之至,象故言謹不害。
坤彖言含弘光大,二言直方大,三言知光大用,六曰以大終,此坤之德合之大耳。坤之稱大稱元,猶妻以大稱,配以元名相似。
朱子以克己復禮為乾道,主敬行恕為坤道。克己復禮,禮卑如地,惟卑法地,健雖在已,盡忘其已,此羣龍无首之見,無非取諸人而盡舍其己者,故曰乾道。主敬行恕,以乾為主,以己為承,無敢不敬,而強恕以行,此利永貞以大終,得所依歸,能不失己者,故曰坤道。
乾无首,坤不可無首。乾不為首,坤不可莫為之首。乾見无首,然後能通天下之至變,盡天下之至精。坤知有首,然後能立天下之大本,成天下之大務。
易用九六,以圖書生數言。九,天數,一三五之積。六,地數,二四之積。以圖書成數言,除十不用。陽主進,九陽進之極數。隂主退,六隂退之極數。以蓍策言,乾用九九者,三奇之變,四九之分。坤用六六者,三耦之變,四六之分。圖有十,書虚十。用九虚一,圖書之中之一,乾奇宅中之體。用六虚四,圖書之中之四,坤耦四隅之體。以圖書分體,用九六用,圖中之十五體,即用不用,原為用一四不用。書中之五用,即體用,原有不用。以參兩言,九參天之數,六兩地之數,用九以參天,用六以兩地,九六用而天地位。易之所謂成位乎中者,此乾元即太極,坤元即乾坤,上稱龍即乾龍。馬貞曰牝,龍戰曰血,不言牝,以血見也。彖曰馬,爻曰龍,馬八尺以上亦龍也。龍神物,民咸用之之謂神。初為霜為冰,二為直為方,三為章為含,四為囊為括,五為裳為黃。能大能小,能幽能明,龍之能事,皆坤所自有,非至上然後稱龍。士窮而節見,坤窮而龍見,窮則變,變則通,通則久,所以為永貞之利也。總言龍,六原通一,陽性無疑,隂性有疑,動直無疑,動闢有疑,疑潛疑見,疑惕疑躍,疑飛疑亢,皆有戰也。不稱龍似無主,不稱血猶無戰也。乾初稱氣,坤上稱血,一原始,一要終,互見也。坤以乾行,隂以陽行,血以氣行。乾初藏,坤初凝,氣凝與凝也。乾自二見至五飛,坤自二動至五黃,氣行與行也。上處乾坤之窮,亢似氣鬱,疑似血滯,稱龍稱戰稱血,似氣血兼治,實則陽先隂後,氣主血從,陽氣震盪,隂血必隨以通流,故龍戰而曰于野,陽饒而氣遍布四支也。其血而曰玄黃,隂乏而血震動流行也,震為玄黃是也。潛藏以原乾始,玄黃以厚坤終,人身血氣得理之時,其即九六成用,乾坤成位之日乎?
坤初履霜,脉絡從乾上來。陽極而亢,定是淒之以隂。君父有亢,定是臣子之霜雪,而非臣子之雨露。坤初順始,不從春生處起脚,惟從秋肅處起脚。肅之以隂,而無敢不肅。寒之以霜,而益其為寒。直從脚底著實踐履,從霜上更加凛冽。寒至骨徹,凍至腹堅,夫是之謂堅冰至。爻言堅冰至,若天時自至。象言至堅冰,乃由人必至之。劈初頭有此霜嚴,至持冰堅大節,何歲寒不可涉,何窮冬有足虞。原始堅冰,真是霜雪。無非教要終血戰,雖於疑嫌亦不處。是為臣子忠孝之極致,然於臣子分義,曾無毫末加也。所由與亂賊有辨,唯此坤道之所為順,唯此乾用九,六在其中;坤用六,用九之二耳。其一六不得而用,亦非六所能用。用九直透乾元,故乾元稱大;用六但可至乾,故坤元稱至。後天乾六,坤所至之乾耳,與乾一之元,微有先後一層之隔。
坤德定是方,不可員;定是有常,不可無常。舍方覬員,舍有常覬無常,無不立敗。
脚跟無霜,不秋而彫。面孔無血,見敵輒走。
乾初潛藏,坤初堅凝,此兩爻非止乾、坤六爻,乃三百八十四爻全體根基。
禮决嫌疑。嫌疑之際,君子不處隂,疑于陽必戰。决不處其疑,為其嫌於無陽,故稱龍。决不處其嫌,猶未離其類也,故稱血决要。血决要離其類,有西南之得,不可無東北之喪。夫玄黃者,天地之雜物,相雜故曰文,此坤之所以為文。天玄而地黃,天地又原是分清理白,此坤上終極於順之能事。
直在乾,方在坤,直正之義,方之猶形影。敬以直内,直是原來本體,敬是合本體工夫。禮哀公問弗敬不正,不習無不利,通習坎之習。坤二習不直,坎不習,無大終之日。
首出無首乾道,得朋喪朋坤道。乾不首出,與庶物為伍矣。乾有首,全體非乾矣。西南不得朋,乾坤不列矣。東北不喪朋,坤不承乾矣。得朋而曰乃與類行,喪朋而曰乃終有慶何?乾以奇立,坤以耦行,巽、離、兌皆坤朋也。何以西南言得?得兌與行所以承艮,得離與行所以承坎,得巽與行所以承震,合之皆為坤承乾。何以東北欲喪?巽喪成歸於震而巽乃終,離喪成歸於坎而離乃終,兌喪成歸於艮而兌乃終,合之皆為成歸于乾而坤乃終。譬之順妻事夫,以宫人逮媵娣,和妯娌,事非一端,皆得朋而謂之與類行。無攸遂,在中饋,一無其功,惟夫之功而夫功是終,一無其能,惟夫之能而夫能是終,皆喪朋而謂之乃終。上當無成有終之終,如朋猶未喪,是以必戰必血。
易筌坤二曰不習,不與其類相習也。乾二言學,坤二言習,欲明論語學習之義者考此。
周氏弘禴曰:用上九,非十分之聖神不能。用上六,非幾聖之大賢不能。以極隂對極陽處,極隂猶難為力也。管登之曰:乾坤本無二元,而兩儀既分,則坤非受乾元之元為元,而生六子,故坤牝馬也,亦牝龍也。
又曰:吾人德性有小疵,氣質有微濘,便是血。
又曰:本德性,猛鍊氣質,豈非戰乎?化形色,渾成天性,豈非戰勝乎?故曰:用六永貞以大終。大指乾元,以大終謂以乾元之大終也。
又曰:坤用六,以卦變言,可言小始大終。以卦德言,直是以大始以大終。蓋無極之先,上有一箇太極之虚象而已。一生二,二生三,而後可以始萬物。故乾以三奇成卦,其最初一畫即乾元也。坤之六畫,即開乾之三奇而耦之。若分乾元之半以為元者,元可分乎哉?既列三才之象,即分矣。坤元即乾元,所以坤龍即乾龍,不害兩元兩龍之稱也。此中含有二義,一指無物之先,一指有物之後,一在三才之表,一在三極之中也。是坤原以大始,亦以大終,而中間雜有隂邪許多變態,非戰不能還元,故曰大終,亦權辭也。何哉?乾坤可分大小,而乾元坤元何可以分小大?用九冠以乾元,用六不冠以坤元,以此。
又曰:坤對乾,雖有淑慝,而坤元之得統於乾元,自始至終永無慝,故曰:夫乾,天下之至健。夫坤,天下之至順。健順之用顯,則淑慝之用藏,而顯藏亦互相為用也。
直方,以直故方,不直無方。徐用中曰:敬以直内,渾是一團天理,無私欲芥蔕其中,而有倚著橫邪去處,則内外自然昭融,如影隨形。視聽言動,人倫事物,因時制義,即物裁成,左右逢原,觸處皆合,故謂外方,是即合外内之道。
效法之謂,坤六二所謂直,直之謂正,正之謂敬,雖重複解說,總是形容坤二自然效法成順之象,故曰不習无不利。
坤二:含章可貞。
朱子曰:學者須常收歛,不可恁地放蕩。只看外面如此,便見裏面意思。才高須著實用工收歛,少間許多才都為我使,都濟事。若不細心用工收歛,則其才愈高,而其為害愈大也。
隂雖有美,含之以從王事,弗敢成。錢肇陽曰:人臣事君,只有一个不敢之心,先束縛於名分,而後漸可與明代終之義。
敬者,德之聚。夫坤,其靜也翕,便是敬也。
朱子曰:敬只是收歛來。
又曰:只收歛身心,整齊純一,不恁地放縱,便是敬。
又曰:敬只是此心自做主宰處。
又曰:持敬之說,不必多言。但熟味整齊、嚴肅、嚴威、儼恪、動容貌、整思慮、正衣冠、尊瞻視此等數語,而實加功焉,則所謂直内,所謂主一,自然不費安排,而身心肅然,表裏如一矣。
又曰:敬只是去了許多怠慢。
又曰:敬莫把做一件事看,只是收拾自家精神,專一在此。
又曰:敬有死敬,有活敬。若只守著主一之敬,遇事不濟之以義,辨其是非,則不活。若熟後,敬便有義,義便有敬。
又曰:敬義只是一事。如兩脚立定是敬,才行是義,合目是敬,開眼見物便是義。
又曰:敬者,守於此而不易之謂;義者,施於彼而合宜之謂。
又曰:敬要回頭看,義要向前看。按坤二之所謂直,方便如此。
隂以凝為道,不凝便不喚做順。如草木之實,箇箇結得堅凝,聚那全陽生意在其中,方始是活種,會發生。凝稍不堅,無有不做敗種去。隂始凝,凝又要到堅,第如薄冰,猶未凝也。臣事君,子事父,妻事夫,徹骨髓為忠,為孝,為節,此不是容易,俱有那冰心在。
乾初曰:陽在下。坤初曰:隂始凝。只下與凝兩字,便是乾坤合德全體工夫。朱子論凝道云:這凝字最緊,若不能凝,則更没些子屬自家,須是凝方得。隂凝之凝亦此。凡父道、君道、夫道,一下足以盡之;子道、臣道、妻道,一凝足以盡之。只有天道完全是下,所以成其高明;地道完全是凝,所以成其博厚。若一息不下,便都上浮去了,如何成得個天?一息不凝,便都下墊去了,如何成得個地?陽惟下,然後能發生;隂惟凝,然後能收歛。發生收歛,原只是一氣。
乾初潛不成乎名,坤四括无咎无譽,皆非人所易幾之事。或止以沉晦目括囊,殊失易旨。
坤言囊,與為腹同義。章見全坤化光之美,囊具全坤承載之量,初非淺小包舉事業。
坤三曰含章,重柔而處剛位之象。若但以柔居剛而謂之含,初與五皆然矣。四曰括囊,重柔而處柔位之象。若但以柔居柔而謂之括,二與上皆然矣。
日乾夕惕,繫於乾三,其實通乾六爻而皆有事。無成有終,繋於坤三,其實通坤六爻而皆有事。此人道成位乎中之義也。
括囊,無咎無譽。劉氏曰:有咎非括囊也,有譽亦非括囊也。世之避咎而趨譽者衆矣,不知譽且為咎,譽成而咎滋多,無咎之道,其無譽乎?
又曰:括囊之道,順天地之閉而然,時閉則閉,無毫髪之私。
知光大,順臣順妻。人有乾知以為之主,故光故大。坤道之學,用則含章,有成非含,無終非含;含則括囊,有咎非括,有譽非括。舍含括二端之外,無以自立於世。
坤五黃裳曰文在中,離二黃離曰得中道,文明闇然在中,總不絲毫外炫。
君子敬以直内,義以方外。
龜山先生曰:盡其誠心而無偽焉,所謂直也。若施之於事,則厚薄隆殺一定而不可易,為有方矣。敬與義本無二,所主者敬,而義則自此出,故有内外之辨,其實義亦敬也。
又曰:人之生也直,是以君子無所往而不用直,直則心得其正矣。直言其正以此。
或,不敢自决之辭。從,不敢造始之意。無成,不敢有所專成。有終,有偶之於先,必畢之於後。可貞,貞臣之理,莫敢於此矣。
坤道其順矣乎!凡地道、臣道、妻道、子道、弟道,稍不順,無有不做成大惡去。只看乾、坤後,屯、蒙諸卦,六二之難,曰乘剛勿用取女,曰行不順;童蒙之吉,曰順以巽,利用禦寇,曰上下順;需于血,曰順以聽;食舊德,曰從上吉;比吉,曰下順從。即一向背之間,猶不可有毫釐之差,他可知矣。
舜、禹之攝,原不曾南面,原是相堯相舜,是為坤五黃裳之事。
孤疑、嫌三義皆於坤爻發之,地道承天,妻道承夫,臣道承君。孤不可,疑不可,嫌不可。
乾為馬,乾卦不言,而諸卦皆言之。坤為牛,坤卦不言,而諸卦皆言之。六子皆乾、坤之分也。震為龍,震卦不言,獨於乾卦言之。乾之首出惟震,震之首出即乾,又獨於坤上言之。震為玄黃,龍戰而曰其血玄黃,政明其為震龍耳。
疑惑為疑,鈞敵亦為疑。天地二體,地承天,原一而不二。疑乃二,二乃不一,此坤上所以必戰。
龜山先生曰:乾之六爻有臣位,坤之六爻無君位。坤六爻備極臣道:初履霜堅冰,節槩始事;二直方,三含章,四括囊,五黄裳,隨時位以為顯晦;上龍戰,節槩終事。
戰乎乾,龍戰於野,戰無兩義,只是戰乎乾。冠之以帝,以八卦之主宰言,如儀象之太極。龍戰乃以六隂爻之主宰言,坤之乾也。于野何?曰:坤德方戰,稱龍不可以方拘,皆野矣。其血何?曰:聖人明言猶未離其類,故稱血。西南得朋,乃與類行,類不當離也。東北喪朋,乃終有慶,類當離矣。至上而猶未離,何云得主?何云承天時行?以嫌於無陽,故稱龍,所以别嫌。以未離其類,故稱血,所以離喪朋類。玄黃何?曰:聖人明言天地之雜,天玄而地黃。乾坤成列,天地各正,初未有雜。其雜六爻相雜,雜物撰德,從玄黃始也。此乾坤以後入屯之象也。屯曰剛柔始交而難生,震為龍,為玄黃,坎為血卦,屯上又曰泣血,其脉絡可見如此。微獨屯,嗣此六十二卦,卦卦相雜。物相雜,故曰文,皆玄黄成文之象也。
坤上曰:龍戰,忠臣孝子之極致。若說戰龍,便是亂臣賊子之大惡。
乾坤之上皆曰窮。乾上不是陽盡,坤上不是隂盡,坤上龍戰,更不是隂將盡而陽來戰。乾坤成列,兩儀並運,不能一息相無。乾不可變坤,如夫不可為婦;坤不可變乾,如婦不可為夫。乾坤之上之窮,乃其極處、究竟處之時位。乾窮亢而悔,坤窮戰而血,乃其極處、究竟處之成能。若剝復之交,則陽窮於上而生於下;夫姤之交,則隂窮於上而生於下。剝而姤,則為陽盡而隂來;夬而復,則為隂盡而陽來。此兩物對待,一氣流行,隂陽之辨也。
八卦原屬一體,乾離坤坎尤為同位。乾離一,故乾曰大明終始,明以離象;坤坎一,故坤初曰氷,坤上曰血,明以坎象。
雲雷,屯。君子以經綸人處心。若無雷雨,天下之心即有經綸,盡屬縱横,又何經綸之與有?至誠經綸天下之大經,無非雲雷之能事。
險在下,震從上動,動之易,故解。險在上,震從下動,動之難,故屯。
以震一索而得男,為剛柔始交;巽一索而得女,獨不為剛柔始交乎?因而重之,爻在其中。凡爻皆以重卦論,遍六十四卦,曾無有單指小成卦體論爻義者。
萬物歸乎坎,非震不出初。震主坎,四柔,震初剛,象交之始,故曰剛柔始交。坎五險中,與初未合,尚為坎險所難,故曰難生。萬物始生,必冒險難而出。如草木之生,必有甲有核;如胎卵之生,必有包有殻。甲核包殻,皆險中也。孚甲穿核,破包蛻殻,皆動乎險中也。
初利居貞,四求婚媾,此屯所以治。伊川先生云:某一日與韓持國、范夷叟泛舟於潁昌西湖,須臾客將去,有一官員上書謁見大資頤,將謂有甚急切公事,乃是求知已。頤云:大資居位,郤不求人,乃使人倒來求已,是甚道理?夷叟云:只為正叔大執求薦章,常事也。頤曰:不然,只為曾有不求者不與,來求者與之,遂致人如此。持國便服。按後世人才風俗,盡不逮古,無他,只為上不下求,而下倒求上,習為故然耳。
平常底道理,便是長久底道理。女子貞不字十年,乃字、不字似過奇象,故以乃字為反常。
民以鹿喻杜,號山無定鹿。
君子幾不如舍,知微知彰,知柔知剛,皆謂之幾。望屯三以知幾待時之事。
初利居貞,二貞不字。陳無已,名師道,一字履常,苦節厲志。自其少時,傅公欽之初為吏部侍郎,聞師道游京師,欲與相見,先以問秦觀。觀曰:師道非持刺字,俛理色,伺候乎公卿之門者,殆難致也。公曰:非所望也。吾將見之,懼其不吾見也。子能介於陳君乎?公知其貧甚,因懷金餽之。反覩其貌,聽其議論,竟不敢以出口。【後山集答秦少游書】。辱書,諭以章公降屈年德,以禮見招。不佞何以得此,豈侯嘗欺之耶?公卿不下士久矣,乃特見於今而親於其身,幸孰大焉?愚雖不足以齒士,猶當從侯之後,順下風以成公之名。然先王之制,士不傳䞇,為臣則不見於王公。夫相見所以成禮,而其弊必至於自鬻。故先王謹其始而為之防,而為士者世守焉。師道於公,前有貴賤之嫌,後無平生之舊,公雖可見,禮可去乎?且公之見招,蓋以能守區區之禮也。若冒昩法義,聞命走門,則失其所以見招,公又何取焉?雖然,有一於此,幸公之他日成功謝事,幅巾東歸,師道當御欵段,乘下澤,候公於上東門外,尚未晚也。
屯,其膏如雲,方合之象雲。須解為雨,不可貞,雲貞則雨必吝。須是大解、大澍、小貞,恐止於為沾沾之數點,而無以語於普天率土之濊澤,故吉小而凶大。
蹇上應三而曰來碩吉,三止險之主來,三來以止五之險,上有求於三,非三有求於上。屯四應初而曰求婚媾,初動險之主四,求初往往以動五之險。其象與義,亦甚分明。說者多謂初求四,四往初,何居?
女子貞,君子幾,這兩様時務,非震體俱未易識得。男不下女而女從之,斷非貞女;君不下士而士從之,斷非貞士。
屯二:屯如邅如。邅, 也,俗作趂,自後及之也。初動主,初能先,二能後,言二之分量亦能自後及初。
君子幾不如舎,舎亦三之功。屯難未解,誠以轟雷澍雨為功。然雷雨不成日日作,還須是止霽時節多。五有解險為雨之象,又有以險撰止之象。以險撰止,便是雷雨既霽,寧平無事之日。屯三舎五為止,以輔佐太平為任,豈非君子之幾人?大怕強其所不能。轟雷澍雨是初之分量,是初之能事。二三則體剛而爻柔,戡亂禦侮,非其所長,而寧平佐理,亦其所優為耳。
屯勿往,貞其為動;蒙勿瀆,貞其為止。
屯之中為成羣驚走之民曰鹿,屯之上為窮棲叢棘之民曰禽。聖人目比上為前禽,屯上同禽,微之矣。
屯初盤桓,按山石之安為磐,龍伏而未升為蟠,通作盤桓,威也。辟土服遠曰桓。當天造草昩之初,辟五服遠,威震域中,惟屯初之能事。以方伏而未動,故象盤桓。恐其不求而往,故繫之利居貞。恐上不知求,有求又未必往,如女子貞之不字,故繫之利建侯。貞曰居,徹裏由衷,存主安固之辭。驚遠懼邇,霹靂震動,事業從 砥横砫,山嶽鎮定,心術流出,斯謂之利居貞,斯謂之志行正。
即鹿,無虞,周禮:山虞掌山林之政令,物為之厲,而為之守禁。無虞,無典守之野鹿,如無統御之亂民。
泣血漣如,漣風動水,相連成文。漣即連也,與蹇四來連之義同,亦有連合於初而相須濟屯之意。
初,建侯上泣血前人詩:勸君莫話封侯事,一將成功萬骨枯。
屯爻三言乘馬,孫聞斯曰:物之健行不息者無如馬,動而險亦無如馬。馬言乘,即剛柔合併,而乘載之精神無刻可停。女子之貞,婚媾之求,泣血之漣,其精神全於此貫屬者。
四,婚媾,上泣血,亨。屯拯險,恐無二心。迅雷轟霆,淵底震動。解之澍瀰,天之雨,四所媾也。觸之流成,川之血,上所泣也。雷霆所至,無不為雨,亦當防血。若但為血,民且何辜?象言何可長?若不免於血,雖出震,何能長?得人可與長久,此屯上為生民立命,一腔血心也。
剛柔始交而難生,謂難生可,謂以難而生可。孟子言生於憂患,死於安樂,最深此意。天所以厚人之生,全在一難字。若曰富貴福澤將以厚吾之生,猶似失聖人之意者。
屯五屯膏之心,即坎五不盈之心。聖人雲行雨施之心,遍天下及後世,曾不自以為足,而况其動險之初乎?
以動駕險危,其險未易亨,故十年不字;以險乘動危,其動或失正,故泣血漣如。
乾、坤以剛柔分,故曰乾剛坤柔。餘六十二卦,俱以剛柔為貞勝,為分合。屯、蒙原始,屯曰剛柔始交而難生,蒙曰剛柔接既未要終,既濟曰剛柔正而位當,未濟曰雖不當位剛柔應,俱可考見。
乾剛坤柔,一而二,二而一,息息相推相盪,交流竝運,方成列,方不毁。屯於二、四、上俱言乘馬,便其義。馬無乘,牡先而牝不後,牝承而牡無倡,匪孤陽即孤隂,匪偏陽即偏隂,譬之草木孚甲,且無日夭,喬復何有?
震坎相望之卦,動免乎險曰解,動乎險中曰屯。屯二四上之斑,視坦途皆荆棘,而况非坦途?視軌道皆險阻,而况其險阻?常凛朽索之懼,常懷泛駕之虞,長慮却顧,震動竦懼,時刻是箇盤桓居貞之心,此所以為險中之動。
屯初以動主遇險,利居貞,貞其動,思以拯險也。屯五以險主遇動,五而貞,貞其險,不思善動矣。膏澤何時得下於民?小貞吉,大貞凶,得其小必失其大。如堯、舜而無揖遜,雷雨何以滿盈乎唐、虞?如湯、武而無征誅,雷雨何以滿盈乎商、周?凡為拘常襲故之動,而不為警世之震;為一方一隅之雨,而不為稽天之浸。俱吉小凶大之貞,未光之施,而屯五之所不取。
三已不為女子之貞,五更無取小貞之吉,三五同功之義,即於此可見。時雨無霈,而桔橰抗抗;日月無出,而爝火熒熒。屯五大亨,貞之主也,决不其然,故曰小貞吉,大貞凶。或曰:小貞,雷不驚人,雨不破塊,故吉。大貞,初為疾雷,五乃暴雨,止為不崇朝之事,而惡乎有滿盈之量?且屯物之始生,亦不勝疾雷暴雨,故凶。
泣血漣如,劈頭難,到底不易。人心惟危,首發於虞廷,自古真正英雄,俱從戰兢中來也。屯上之泣,便其真血脉。孫聞斯曰:泣血漣如,繫之屯上,所以承乾坤之情意,而通六十四卦之脉絡者,全在乎此。故戒慎恐懼,是中庸徹底學問,又孟子所謂生於憂患,而死於安樂也。
凡人生一難心,即險途無非亨途;生一易心,則亨途無非險途。剛柔始交而難生,劈頭難到底,且不敢易矣。故屯上之能事,以泣血要終。象曰何可長,便是思其可長之善動。
屯婚媾,蒙納婦。屯反為解,曰朋至;蒙反為蹇,曰朋來。就一身求之,乾坤合德而剛柔有體,皆婚媾之事,而得朋之道。謂與人婚媾而得人為朋,亦天下原一家,中國原一人耳。
屯初四、二五之為乘、為婚媾也,皆剛柔原始,動險之交也。三震終爻,上坎終爻,上乘馬,三即鹿,上泣血,三無虞,此兩爻未交,是以止謂之始交。然合四柔爻,而皆備震、坎之剛德,是以於三特明曰君子幾言幾見。三雖即鹿應,終不處乘馬下;三雖無虞應,終不處泣血下。
乘馬,班如雲雷,合而齊驅,竝駕迴翔,徧歷周旋。審視二、四、上,俱同心一德之人,故其象竝同。惟二對五,則貞不字,不如是,不由其道,不足與有為也。四對初,則求見宜舉,舉宜先上,臣事君惟以人也。上對三,則泣血,雲勢之一開一闔,雷聲之一疾一緩,皆赤衷所注,皆血心所流。夫是以雷雨有不動,動必滿盈,而屯所以大亨貞,皆此。
屯行正,正在五中,行以震動。蒙養正,正在二中,養以艮止。程子曰:極須為天下之中。天地之中,理必相直。坎之中不止為地中,乃是天中。故君天下之德澤,師天下之道脉,皆以坎中為正。
劉彦冲蒙齋記:三代而下,易學廢矣。六國之士為談說所蒙,兩漢之士為章句所蒙,晉魏之士為虚無所蒙,隋唐之士為辭藻所蒙,皆處偏滯而不反。如波滚沙,反以自渾;如谷騰霧,反以自瞑,初不知其豁然者常存也。
山下出泉。蒙
章本清曰:山者,泉之源也。
蒙:亨。彖曰:以亨行時中。言二先知先覺,亨先在已,因以其亨時行。剛中以亨一卦之蒙,蒙所以亨亨,以二之得時得中,以其亨使人亨,以其昭昭使人昭昭。
渟水曰洿,今作汚,濁也。蒙之再三瀆,不論大小,總是不流之水。不流,必汚,必濁,其何以告人?其人何可告?
山下出泉。凡水皆下流,惟山泉是向上湧出。二震動湧出,五與正應,故曰順。以巽三乘二,遏止其出,故曰行不順。上應三,導之使行,疏之使通,故曰利禦寇,故曰上下順。不然,以止而益三之乘,便為寇。
蒙三:勿用取女。萬以忠曰:心源不淨,一切皆浮。即如讀書會友,近世儒者多靠此,豈非好事?但自無 實見處,終屬流浪。所謂見金夫,不有躬,無攸利者也。
玩屯卦要看個窮字,三上不相為動,終無雨也。玩蒙卦要看個實字,四初不相為止,終成瀆也。
利用刑人以正法。楊敬仲曰:用正法以刑之也,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。世以邪法刑人,益人之桎梏者多矣。
又曰:地中有水,師,君子以容民畜衆。水行地中,有以容之則聚,無以容之無由而聚也。
又曰:觀我生進退,未失道也。未失道以退而生,文旨不因乎進。蓋觀三猶未可進,以五所貴尚不在三也。
又曰:漸曰進得位,往有功,人臣之位皆君之所命,人臣之功亦君之所用,使君不用之,其何能為?故臣之功皆君之功也,臣無功;臣之位皆君之位也,臣無位。聖人慮斯義之未白,繼曰其位剛得中,明乎非人臣之位也。
又曰:豐其屋,自高大也;蔀其家,自藏;蔽其家,使人不得至也;闚其戶,閴其無人,雖三歲之久亦不得見,明其自藏之深固也。為人上不能謙虚禮賢,自大自足,至於此,禍可勝言哉!
屯二柔不字之女子,蒙二剛克家之男子,此剛柔男女之别。
後世舉業之師,與凡有名位而好為人師,皆金夫也。凡務舉業而從師,與依附名位而從之以為師,皆見金夫之女也。
爻義論近論應,隔一位幾以千里,觀蒙四獨遠,實可見。見金夫不有躬,全身倒入功利上去了,如何站立得住?然僅曰無攸利,但論其見如是,遂無攸利耳。若是歸了金夫,又何足齒,而論利不利?
擊蒙,不利為寇。就擊人者說,利禦寇;就受擊者說,人無刑。擊益友,鮮有不墮坑落塹而淪于險陷之歸者。
蒙三頑冥不靈,而必不可發,然後寇視之。然曰利禦寇,猶然包之心也。包不足而擊有餘,是先寇而先以寇令耳,故直謂之為寇。
蒙四困,不特自困,直欲困初,大抵四與三皆彖之所謂瀆。蒙,【爾雅:水注澮曰瀆】。與泉,蒙反。五童泉,蒙也。【爾雅:泉源,水濫泉正出,沃泉縣出,汍泉側出】。
蒙亨,二以亨行,合一卦而為通流之泉,五二正應,五泉正出,三四側出,初垂出。人人之初皆泉,而人人之筮不初,再三瀆,筮不克初,人之故耳。周子:山下出泉,静而清也。汨則亂,亂不决也。静,山體;清,泉體。
蒙初曰:利用刑人。二有包、有納、有克,專以儀刑感化為事,此所以為剛柔接,此所以為時中。上以擊為事,即利禦寇而不為寇,與二去以千里。
小子始達之愛敬,蒙之山泉也,瀆不得逆,行不得,三言順,欲利導而放之四海。成人旣充之仁義,屯之雷雨也,宜滿盈,宜光大其施,三言班,欲分布而沛之彌天。
易筌,初六之蒙,自二發之,内障也。見少有著,即性之牿,必說之而天乃不鑿。六三之蒙,自上擊之,外障也。見有可欲,即躬之賊,必禦之而人乃不侵。
需于酒食,貞吉。這彌天之雲,都是酒而盡,天下之人可以飲而醉;都是食而盡,天下之人可以食而飽。四出方為行雲,上入將為收雲。收所宜收,猶不自為主,而惟客是敬,是為要終不陷不困窮之義。
需上不速之客三人,世人未易有其一,須險精神到透頂徹底,方可與幾耳。
天降時雨,山川出雲。屯雲似山出,需雲似川出。自山出,陽舒而多雨;自川出,隂歛而少雨。小畜與小過之五,皆曰密雲不雨。自我西郊,雲出西行東,大抵多無雨。諺:雲行東,日色紅。
雲上于天,水與天並運也。天與水違行,雲下于天矣。故需之酒食,即雲行雨施之膏澤;而訟之歸逋,亦雲開見日之光華。需有孚,天宇自如,而外坎為上天之雲,則外險化盡;訟有孚,天行自如,而内坎為下流之水,則内險瀉盡。
君子以飲食晏樂。范文正公曰:只如安樂人,忽有憂事,便喫食不下。矧有病更憂生死,更憂身後,是在大怖中,飲食安得可下也?
隂凝上結,則合以成雲;陽散下流,則注而為雨。雲上于天,雲須天而後興,天須雲而後雨。君子以飲食宴樂水禽,有信天公。
需,四出自穴。歐陽公與梅聖俞:老夫當避路,放他出一頭地。
需須,乾坎相須以成德。下三爻惟微,防有惟危;上三爻惟危,透出惟微。在禮,速客之辭曰主人須矣,需須之義最分明。五曰需于酒食,五為需主之義最分明。
需有三解,而義亦一。需,須也,乾坎相須以成德也。物稚不可不養,故受之以需。需者,飲食之道。人須險以成德之健,如須飲食以養物之稚也。需不進,即言其不陷也。于郊用恆,郊亦交也。于險有交,但是遠耳,遠非常理。不恆,將凡事避難,何所不至?于沙便在沙中,于泥便在泥中,沙猶砥礪之資,泥乃汚淖之物,故小言終吉,而致寇可虞。三泥疾垢,初非陷穽。四血憂患,盡屬生機。自穴坎險,何能穴人?乃人自為穴,便象做却一箇安身窠座。四無需血力量,亦無望其能出。上在需極,能如四之自出可知。入于穴,以能出自不為穴,故不妨于入。能于險極中透出剛健來,做得主人,故乾三陽亦稱客。不速而來,必敬之,方未大失。親仁就道,尊賢敬士,如伐木之速諸父,速諸舅,見弟無遠,方是客,固不可一日而忘速也。五、酒食貞吉,一切險陷,都是所須所養酒食,穴之出入,又不足言矣。龜山先生詩:人生無艱危,君子竟何别?天地一穽中,逼仄身亦孤。人生觸處有萬險,豈必此地多風濤?皆險在前之說。君子雖自嚴,至潔宜若污。昭昭掲日月,所向將蝟如。則于泥之說。願言夷險不須問,莫負對酒持霜螯。則酒食貞吉之說。
易像鈔卷六
<經部,易類,易像鈔>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