辯疑
毛漸傳三墳易之疑
山墳為天皇伏羲氏連山易,爻卦大象曰:崇山君,伏山臣,列山民,兼山物,潛山陰,連山陽,藏山兵,疊山象,八卦。其崇山君下則有君臣相、君民官、君物龍之類,七卦。氣墳為人皇神農氏歸藏易,爻卦大象曰:天氣歸地氣,藏木氣,生風氣,動火氣,長水氣,育山氣,止金氣,殺八卦。其天氣歸下,有歸藏定位,歸生寃,歸動乘舟之類,七卦。形墳為地皇黃帝氏乾坤易,爻卦大象曰:乾形天,坤形地,陽形日,陰形月,土形山,水形川,雨形雲,風形氣,八卦。其乾形天,下有地,天降氣,日天中道,月天夜明之類,七卦。
案:其篇第則:天皇伏羲氏爻卦大象第一〈即上山墳連山易〉,太古河圖代姓紀第二,〈首載大古之人以女生為姓,有合雄紀,敘命紀,紀其受命,通紀四姓。有連逋紀,紀男女,羣居連逋,通紀五姓,號居方氏,謂居各有方。有神人提挺而治,號提挺氏。提挺三十五世,通紀七十二姓,故號通姓氏。其後有有巢氏,有巢子燧人氏,燧人子伏羲氏,因風而生,故姓風。河龍馬負圖,始畫八卦。〉天皇伏羲氏皇策辭第三。〈有皇曰:惟我老極,時生人眾,多欲相吞害,龍馬負圖,神開我心,我畫八卦,咸安其居等語。〉人皇神農氏歸藏易易爻卦大象第四〈即上氣墳歸藏易〉,人皇神農氏政典第五〈有昔在天皇,肇修文教,始畫八卦,明君臣氏,物陰陽兵象,以代結繩之政。出言惟辭,制器惟象,動作惟變,卜筮惟占。天皇氏歸氣,我惟代政,惟若古道,以立敎等語〉。地皇軒轅氏坤乾易爻卦大象第六〈即上形墳坤乾易〉,地皇軒轅氏政典第七〈有皇曰:岐伯天師,爾司日月星辰,陰陽曆數,爾正爾考,无有差忒。先時者殺,不及時者殺,爾惟戒哉,云云等語〉。
又案:毛漸正仲作《三墳書》序云:《春秋左傳》云: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,八索九丘。孔安國序以為,伏羲神農黃帝之書。《漢書‧藝文志》錄古書為詳,而三墳之書已不載,豈當漢而亡歟。元豐七年,余奉使西京,至唐州北陽道無郵亭,得《三墳書》於民家,三墳皆有傳。墳乃古文,而傳乃隸書,復有姓紀、皇策、政典之篇,文辭質,畧信乎上古之遺書也。好事者往往指為偽書,胤徵引政典曰:先時者殺无赦,不及時者殺无赦,今政典之文頗合,豈後人能偽耶。愚獨以為,不然。案:孔安國《尚書》序云:孔子序書,討論墳典,斷自唐虞以下,迄于周,則縱有三墳,亦非不經,孔子所覽,覽而不錄,後雖有存焉者,亦不過如刪後之逸詩而已。逸詩不可復入三百篇,則雖有三墳,已不得與易並況。文義淺近,安知非後人好事者為之。而政典之文合,正欲裝做以取信爾,故未敢以為信。然又況夫子大傳,謂伏羲始作八卦,因而重之,其卦次第,即今先天六十四卦首乾終坤者是也。使伏羲真自有文字,孔子方欣喜不暇,豈肯捨之而不錄乎。必不然也。蓋當是時,卦爻雖立,法象雖著,而文字則未生,至黃帝時,蒼頡沮誦,始作鳥跡篆字,而所謂墳典者,亦文字既生之後,後世追述當時之事而作。故安國以為言大道常道,豈伏羲果自有文字乎。且如生人之得姓,亦始於黃帝之代,而謂太古河圖代有姓紀,吾不信也。故錄而論之,以祛觀者之惑云。
劉牧易置圖書之疑
《易大傳》曰:「河出圖,洛出書,聖人則之。」孔安國、劉向父子、班固、關子明、陳希夷、邵康節,皆以十為河圖,九為洛書。至劉牧乃以已意,易置以九為圖,十為書,托言出於希夷,與諸儒舊說不合,而不知希夷《龍圖序》固自以十數為河圖也〈宋藝文志亦載〉。今觀劉牧云:河圖洛書皆出於羲皇之世,龍圖其位有九,四象八卦,皆所包緼,縱橫合天地自然之數。洛書則惟列五行生成之數而已,伏羲但則圖畫卦以垂敎,而洛書五行之數未必顯,故禹更陳五行,而顯九類也。又曰:洛書之出已久,累聖但相師,其數未著於典墳,至大禹方敘而演之。劉牧易置圖書,大意不過如此,且牧以為圖書皆出於伏羲之世,固自不妨。但既謂出伏羲之世,則當皆說歸伏羲取之以作易可也,今云伏羲獨則九數之圖以作易,而十數之書於易无預,卻數千年後,待大禹取之以作範,若使誠如牧說,則大禹敘疇,乃捨自然九宮之數而不則,卻去則十數之書,不知將九疇與十數如何配合?牧亦可謂臆度无理之妄談矣。先儒辨之已詳,在所不足惑可也。〈牧字長民,三衢人。牧所注易,見前傳注下。今愚所引牧說,見牧《鈎隱圖》。〉
平菴項氏亦曰:姚小彭氏云:今所傳戴九履一之圖,乃《易乾鑿度》九宮之法〈詳見外篇緯書〉,自有易以來,說易師未有以此為河圖者,至劉牧方以此為河圖,而又以十數之圖為洛書,其言不足據也。
劉牧指參伍以變為四十五數之疑
河圖之數自一至十,洛書之數自一至九。漢儒以來相傳如此,朱子本之,所以知十為圖,九為書者,蓋《大傳》天一地二章正論自一至十之數,極為詳備。誠以易之作由於是,故詳言之。而言河出圖洛出書,必先圖而後書者,亦可以知天一地二章,當以為河圖也。至於自一至九之數,則易未嘗明言。劉牧欲易置圖書,始指參伍以變為論自一至九之數,直指以為河圖,而以十數者為洛書,則恐其未然。何則不應聖人言五十五數如此其詳,而論四十五數如此其畧,又不言三五以參伍兩字該四十五數,殆類世間隱語者較之,天一地二章何若是之不侔也。所以知其不可以此當之,又況造化顯自然之數,當先其多而後其少,先其全而後其略,多而全者體數也,體數不可有一之或缺。少而略者用數也,縱缺而无害。譬則四肢百骸,一不具不成全體,至於用則或用手而不用足,或用目而不用耳,亦可見矣。百數之內以五十五為天地體數〈即自一至十數〉,以四十五為天地用數〈用數自一至九,陽數圓而常動也〉,虛十不用〈陰數方而常靜也〉,必體立而後用行,十圖九書,義亦昭矣。今讀易者以為聖人皆本圖書以作易,自不妨。蓋先後天卦與圖書合,而十為圖九為書,正不必易置也。
歐公圖書怪妄之疑
歐公不信圖書,以為怪妄,又因圖書之疑,並與《繫辭》不信,以為非夫子作。愚嘗觀溫公《通鑑》,魏明帝青龍問:張掖柳谷口水涌,寶石負圖,狀象靈立于川西,有石馬鳳凰麒麟白虎犧牛璜玦,八卦列宿孛彗之象。唐氏曰:河圖洛書之說,歐陽永叔攻之甚力,今觀此圖,與河圖洛書亦何以異?惜時无伏羲神禹,故莫能通其義,可勝歎哉。愚亦恨不使歐公見之,以祛其惑也。若夫《繫辭》乃象數之總括,義理之淵藪,易无《繫辭》,猶天无日月,人无眼目矣,其可哉?是何歐公无見於此也。
文王重卦之疑
《下繫傳》首言八卦成列,因而重之。又曰: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,於是始作八卦。繼之以作結繩而為罔罟,以佃以漁,蓋取諸離。與下文神農黃帝堯舜取諸益,至夬十三卦,已是六畫之卦,其為包羲自作而自重之,自取之,可見《周禮》三易,並掌於太卜之官,經卦皆八,別皆六十有四,亦昭昭矣。王輔嗣、虞仲翔以為,伏羲重,信然。鄭康成之徒,以為神農重,孫盛以為夏禹重,司馬遷、揚雄又以為文王重,是何其无見於《繫辭》所云也〈漢上謂:先儒論重卦者六家,王虞鄭孫司馬揚也〉。孔穎達曰:《說卦》云:昔者聖人之作易也,幽賛於神明而生蓍,謂伏羲矣。故《乾鑿度》云垂皇策者羲,上繫論四營而成易十八變而成卦,明用蓍在六爻之後,非三畫之時,伏羲用蓍則是時伏羲已重卦矣。陸徳明、陸希聲皆以弼論為是,楊繪曰:虞書龜筮協從則筮者非八卦之可為也,必六十四之然後為筮矣。舜禹之際曰筮從,則何文王重卦之有。房審權曰:舜史洪範已有龜筮從之文,若三代別書,方可言文王重卦,今世不言神農夏禹,多從輔嗣之說,而言文王者,尚或有之。觀此諸說,可以釋然矣。
文王作爻辭之疑
馮厚齋解明夷六五爻箕子之明夷云:箕字蜀本作其字,此繼統而當明傷之時之象,其指大君當明傷之時,而傳之子,則其子亦為明夷矣。又謂:文王作爻辭,移置君象於上六,以「初登于天,後入于地」況明夷之主。六五在下而承之,明夷之主之子之象也。子繼明夷之治,利在於貞明不可以復夷也。後世以其為箕,遂傅會於文王與紂,甚至以爻辭為周公作,而非文王,蓋箕子之囚放在文王羑里之後,方演易時,箕子之明未夷也。李子思〈名舜臣,號隆山〉深然其說,謂:班馬〈固遷〉只言文王演卦,又曰「人更三聖,世歷三古」,止言包羲、文王、孔子,未嘗及周公也,馬季長以下〈馬融、陸績、王肅、姚信等〉始有周公作爻辭之說,絶不經見。孔穎達始引韓宣子見易象與魯春秋,而知周公之徳,與周之所以王,為周公爻辭之證審爾。謂周公作爻辭可也,況春秋又將屬之周公乎。此論確矣。愚謂:以爻辭為文王作,固自有據,況夫子惟曰:易之興也,當文王與紂之事。是故其辭危,言辭只說文王,未嘗及周公,則所謂辭者安知非卦爻之辭耶。愚固已疑之矣,然考箕子囚奴,誠在文王羑里之後,文王決无預言之理,而隨之王用亨于西山,升之王用亨于岐山,又誠類太王文王之事,夏商之王未有亨于岐山者,朱子解作卜祭山川之義,諸侯祭境內山川,亦正二王為侯時事也,以此觀之,則爻辭未必果文王所作,故謂之作於周公,韓宣子見易象之言誠可證也。李子思辨魯春秋之說,蓋自不曉其義,宣子本意自說見易象則知周公之徳,見魯春秋則知周之所以王也。周之王,猶能為春秋之時之主,義甚昭然,若厚齋因蜀本其字之誤,盡疑天下之本,反改而從之,尤有所未可。前漢趙賓正蜀人,解明夷六五箕子為荄茲,則蜀本箕字初未嘗作其字,況厚齋謂父當暗世,而傳子,故其子亦為明夷,歷考前古,惟堯舜老而舜禹攝此,乃明徳相繼,夏商之王,未見父在而子立者,惟桀紂可當明夷之主,其肯遽傳之子乎。此馮氏見後世北齊末主,前宋徽欽而有是說,既謂文王作爻辭,乃取此義乎。爻辭稱帝乙箕子自是一例,況明夷箕子之稱,又自有夫子彖傳為之證據。彖傳利艱貞箕子以之之辭,與爻辭箕子之明夷利貞之辭,正相應,烏可傅㑹蜀本一字之誤,以證爻辭為非周公作哉。愚故不能无辨以祛讀者之惑云。
李子思曰:隨上六王用亨于西山,其事頗類太王、文王,或者遂以爻辭為非文王語。然而易中王用之辭,非一如王用三驅、王用出征、王用享于帝吉,皆泛言,未嘗指名其人,況稱王而不稱號耶。愚謂:易言王用凡五,如離之王用出征,益之王用享于帝吉,无事可指,猶可謂之泛言,如比之王用三驅,安知其非指商湯祝罔之事。然猶曰不言其地,未可必也。至於隨之王用享于西山,升之王用享于岐山,岐山即西山也。岐西固皆因兌體取象,而王用之辭,決非泛言,太王之前未見有亨于岐山者,邑于岐山之下居焉,自太王始,就岐山稱王,非太王而誰?皆有證據,非臆度想象之言。只此便可見,爻辭之非文王作明矣。又何必指為泛言,而遷就傅會之乎。馮厚齋又曰:今觀文王遷岐之詩,披荊棘,通道路,竊意太王未卜宅之先,必有負固不庭之國,王者乃用此巽順之道以通之,故著此象,所謂知以藏往也。若曰文王自稱太王之徳,則羑里之時,文王一諸侯耳,未稱王也。追王太王在武王有天下之後,其曰文王自稱與爻辭為非文王作,則又失之甚矣。愚謂厚齋竊意以下云云,可謂中心疑者,其辭枝矣。岐山之王,自有實事,不據乃為此枝辭,毋亦只欲傅會爻辭為文王作,而不知其不可也。若從先儒以爻辭歸之周公,自无羑里時未王以下之窒礙矣。以爻辭為非文王作,初亦何失之有。
文王作文言之疑
梁武帝云:《文言》是文王所作,載於陸氏《釋文》,陳氏〈友文〉曰:其意謂《文言》者文王之言也,獨不見《文言》之辭一則稱子曰,二則稱子曰,則子非孔子而何?
文王始稱易名之疑
馮厚齋曰:皇甫氏曰:文王在羑里演六十四卦,著七八九六之爻,謂之《周易》。鄭少梅曰:自包羲以至夏商,八卦雖重,而未知所謂七八九六之常變也。連山始艮,歸藏始坤,夏商用之,皆以不變為占,故其數止於六十四而已。文王因羑里之囚,用以卜筮,遂竄易繇辭,更改術數,立大衍之說,開萬有一千五百二十之策,使一卦可以衍六卜四卦焉,故名曰易。易者變也,《周易》之義,惟二氏得之,其曰衍六十四卦,著七八九六之爻,竄易繇辭,立大衍之說,誠為確論。又曰:意夏商卦下,亦各有辭,故周人並存以為占。文王賛述包羲之卦,衍蓍之數,推九六之變,以生爻,故卦爻各繫以辭,定名曰易。自孔子賛文王易,而夏商之書廢矣。然則名書以易,自文王始,文王以前曰卦而已。孔子言包羲始作八卦,不言易也。周官三易,其亦因文王之易而併稱之乎,此猶夏商稱帝而因周文武併稱三王也。愚謂:易名始自文王之說,愚既略辨於前矣,今又得一證。《下繫》十三卦自黃帝堯舜氏作之,下已有易窮則變之文,況《說卦》論伏羲因蓍求卦之法,繼又推原伏羲六畫成卦,六位成章之由,兩以作易,聖人言之,至論文王與紂之事,直不過曰易之興而已。曰作曰興,皆定名曰易,謂伏羲以來不名之曰易可乎。蓋有不待文王演六十四卦,著七八九六之變,而後謂之易也。鄭氏謂:夏商以不變為占,容或有之,證以《洪範》占用二,曰貞曰悔,或只用本卦內外卦為占,亦未可知。然自舜官占己曰卜筮協從,箕子又曰立卜筮人,才曰筮則必有蓍,而後可筮,不筮亦何以得不變之卦而占之乎。是又不待文王在羑里始立大衍用之以卜筮也,二氏既皆有聲於易,馮氏又取之,恐易足以惑人,故不可无辨。若夫夏商稱帝,因文武併稱三王,蓋亦未之前聞也。
既濟東西鄰為紂與文王事之疑
孔穎達曰:又既濟九五「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」,說者皆云,西鄰謂文王,東鄰謂紂。文王之時,紂尚南面,豈容自言己徳受福勝殷,又欲抗君之國,遂言東西相鄰而已。愚案:孔氏引此以辨爻辭非文王作,若是文王作,必不自誇,以見其作於周公也。愚則謂:此爻本不指紂與文王事,非惟文王作時无此意,周公亦无此意。周家既伐而取其國,又何必為是矜誇之辭載於經乎。即卦言之,自有此象,因著其義爾。先天八卦離正東,坎正西,此東西鄰之義也。離為牛為戈兵,坎性就下,又有幽陰之義,祭祀之象,此殺牛禴祭之象也。卦爻多發後天八卦方位,惟此一爻發先天八卦方位甚明。毋亦周公因離下坎上之卦,有自東徂西之象,特著先天之例,豈得是紂與文王事乎。先儒求之之過,《本義》因仍未革,亦有俟於後之人也。請得而申之。
周公作彖象爻辭文言之疑
陳友文《易傳精義》曰:十翼先儒皆謂夫子作,獨范諤昌、王昭素乃謂:彖、象、爻辭、小象、文言,並周公作。不知何證。愚謂:援引不明,而輒易其言者,同於誕妄,不足為惑可也。故特著之,以祛其惑。
淇水不信序卦之疑
淇水文十翼皆孔子之言乎,不得而知也,然有疑焉。《序卦》者,韓康伯雖已明非易之藴,而未明所以然也。易卦之序,二二相從,今《序卦》之文,蓋不協矣,有義之苟合者,有義之不合而強通者,是豈聖人之言耶〈李清臣字邦直號淇水〉。愚謂:聖人讀易,超然意與易會而為之辭,豈常人尋行數墨者可並論,以此疑之,非矣。韓康伯謂:非易之藴,先儒極議其失〈見中篇傳注下〉,談何容易,而犯不韙耶。
易非全書之疑
歐公易序云:讀經解有差若毫釐繆以千里之說,秦焚書時,易以卜筮,全然經解所引於今易无之,是未得為全書也。案沙隨程氏古易章句外編云:漢儒引曰:君子正其始,萬事理差之毫釐繆以千里。此緯書通卦驗之文也,亦猶先儒引《左氏傳》為《春秋》也。近世儒者舉此十六字,附于坤文言之中,曹建大謂:不然。而黃魯直引為大傳不知何所本也。愚讀:沙隨外編始知易為全書,而近世儒者可謂附贅縣疣者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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